第34节

  上次见徐有粮,还是肉球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这次再见,不过两年时间,苏禾竟觉他老了不少,郭正侠倒没什么变化,还跟以前一样神采奕奕。
  变化最大的是徐秋来,他已经不是当初害羞易哭的小男娃了,无论是体格还是谈吐,都能看得出来,徐有粮将他培养的很好。叔嫂两人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老两口难得见回孙女,高兴的不得了,拍手让肉球过去他们怀里。
  肉球有些怕生,全然没了在家时的活泼劲,藏在徐立冬大腿后边,偷偷的看着对她来说尚且陌生的老两口。
  苏禾蹲下来,拉拉她小手,笑眯眯道:“肉球不怕,那是爷爷奶奶,快过去给爷爷奶奶抱抱。”
  肉球害羞捂嘴,但还是听妈妈话,不是很稳的几步走到老两口跟前,左右看看,一下扑到爷爷怀里,小胳膊挂在爷爷脖子上,十分的乖。
  徐有粮抚着她小脑袋,老怀大慰,转头乐呵呵对郭正侠道:“谁说咱们老徐家绝后了?你看,这不挺好?!”
  提起这个,郭正侠就来气,没好声道:“你啊,都是自己作的!儿子都被你给坑了!造孽造孽!”
  徐有粮呵呵一笑。
  苏禾望着眼前这个鬓角染霜,流露丝黯然之色的老人,心中忽然有些难过,却不知要怎样宽慰。
  气氛原本有些沉重,好在肉球熟悉环境之后,又恢复了本性,小东西鬼机灵,几下试探之后,便知道爷爷好“欺负”,挣着要出去玩,满大院溜爷爷,可把小老头累的够呛。
  ......
  手术之后,他们没逗留太久,老两口本想让肉球留在首都陪他们段时间,奈何小东西哭闹的厉害,还气鼓鼓的威胁道:“再这样...我...呃呃呃...我不跟你们玩了!”
  一句话把老两口整的哭笑不得,只好放她回去。
  相较输卵管结扎,精索结扎不算大手术,恢复相对较快,徐立冬现在虽然走动无碍,但还有感染风险,回程路上,苏禾动关系弄了两张软卧票,因软卧要副处级以上干部才能购买,所以车厢乘客稀少,环境要比硬座区好很多。
  苏禾请假有段时间,看出底下乘务员有些懈怠,上车之后便去自己办公室换上工作服,通知所有人开会,狠狠敲打了番。
  肉球被留在车厢里陪爸爸,知道爸爸不舒服,乖乖的没闹着要抱,盘着小短腿坐在铺上,自己翻看连环画,还要念给爸爸听,虽然没人能听懂她念的是啥。
  但徐立冬还是尽责的扮演听众,反手枕脑袋,认真听了会儿,却不敌困意来袭,悄悄扭开头,背着闺女睡去。
  可怜肉球念的口干舌燥,爸爸也没反应,自己爬下铺,好奇的趴到爸爸身旁探长脑袋看了下,顿时委屈的直瘪嘴。
  不过还是轻手轻脚给爸爸盖上被子,还哼起了摇篮曲。
  其实徐立冬睡得不熟,早在肉球爬下铺时,他就醒了,本来是想逗逗小东西,却没想到小东西超乎想象的贴心,饶是徐立冬一个大男人,这会儿也是被感动的一阵热意上涌,愈发不后悔自己结扎。
  肉球哼完歌,趴在爸爸的脑袋旁,啵啵亲了两口之后,发现爸爸嘴角弯了起来,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大声道:“爸爸没睡!”
  徐立冬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一把将肉球抱骑到胸膛上,坏心眼的挠她痒痒,惹得肉球咯咯直笑,又扭又躲,大叫:“爸爸坏!”
  苏禾开完会回来,大老远就听见这父女俩的声音,走近了看到肉球骑在徐立冬身上,忙抱了下来,轻斥道:“徐肉球!妈妈怎么跟你说的?”
  肉球立马老实了,乖乖重复:“不许闹爸爸...”
  下秒,又举手,急急道:“呃呃呃...爸爸挠肉球痒痒!”
  苏禾顿时好气又好笑,乜了男人眼。
  徐立冬悻悻摸鼻,把她拉坐到自己边上,伸长胳膊一下搂住她娘俩,却被拍开,再搂上,再拍开,再搂上...如是三番,苏禾懒得再动,任由他搂着,却小声道:“在外边呢。”
  徐立冬道:“我搂我媳妇儿,不犯法。”
  肉球见状,立刻抱上妈妈脖子,有样学样:“我搂我妈妈,不犯法。”
  苏禾捏捏小东西鼻尖,与徐立冬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有天我能看到男女平权~
  第44章 24号已更
  日子过得飞快, 徐立冬养好身体之后,照常上班。
  到年底, 鲁山县将升地级市,届时各机关单位会有很大的人事变动, 那些按捺不住的,已开始四处活动。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情报科正等着他们露马脚落网。
  作为情报科科长, 徐立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干脆睡在单位, 若是再碰上苏禾跟列车去首都,肉球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好在肉球到了送托儿所的年纪,考量一番后,苏禾把她送去了离家最近的托儿所,连同奶粉水果玩具等都寄放在所里。
  时下人没有那么多复杂恶毒的心思, 托儿所带孩子的妇女大多纯良朴实,也很会照顾孩子, 本来苏禾还有些担心肉球在里面受虐待, 送去一段时间后, 发现小东西长胖了不说,精气神也比在家的时候好, 便放心了下来。
  家里不用操心,肉球也不用带在身边,苏禾工作更加积极认真。
  忙忙碌碌到周六,苏禾下班, 先去托儿所接肉球。
  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妈妈,肉球尖叫着朝苏禾奔来,一把抱住大腿。
  苏禾也想闺女了,见她小脸扑扑红,碎发湿哒哒的黏在额上,蹲下来给她擦擦汗,又啃了她胖脸蛋一口,柔声道:“饿了吧?走,妈妈回家给你包饺子。”
  肉球吸溜着口水不迭点头,忽得又想起了什么,大声道:“妈妈等下,我要跟他们说再见。”
  苏禾揉揉她发顶,笑眯眯让她快去。
  跟小伙伴说完再见,母女俩手拉手往家走,刚拐进胡同,远远的,就见家门口站了个男人,待走近了,苏禾惊喜道:“大哥?”
  是许久不见的杨四海,听见苏禾喊,回身笑道:“你家我一路问人才找到...这是肉球?都这么大了啊。”
  苏禾笑,让肉球喊大伯,打开门让杨四海进家坐。
  自从把乡下老房卖掉,苏禾一直也没回去过,只是偶尔碰上徐老五来县城开会,才问问老家那边情况。
  “听五叔说,你跟嫂子承包了公社鱼塘,鱼养的不错,是咱们公社头个万元户呢!”
  当初最不让人看好的二流子杨四海,没想到成为改革开放后带头发家致富的,可把那些勤勤恳恳种地的庄稼人给羡慕嫉妒坏了!
  杨四海被打趣的不好意思,抓抓头皮道:“啥万元户,我两个儿子哩,不多挣钱以后咋给他们娶媳妇儿!”
  说话间,把买的水果还有麦乳精给苏禾,道:“大妹子,我这人脾气直,不会拐弯抹角,这次来...是想托你家冬子帮个忙...”
  当初在乡下,两家门连门,关系处得不是不好,只是苏禾来县城之后,渐渐来往就少了,主要是杨四海两口子不想攀高门头,实在不遇上个事,都不愿来麻烦。
  苏禾心里也有数,眼下听杨四海这么说,知道他必定是有难处,便道:“大哥,这里没外人,你直说吧。”
  杨四海道:“我想让冬子帮忙租个店面,他熟人多,关系也广,他帮打听我放心...妹子你也知道,我要是打听,人家看我乡下来的,指不定怎么坑我。”
  苏禾闻言,笑道:“这事容易,徐立冬一会该下班了,等他回来,你跟他好好商量!”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刚落,徐立冬推自行车进了家。
  “爸爸!”
  肉球开心扑过去,却被徐立冬捉住她:“看看你的爪子,又玩泥了?记得爸爸怎么说的?”
  挨训了,肉球噘起嘴,作势将泥巴往爸爸裤腿上蹭,被徐立冬笑着躲开。
  “老杨在啊。”他招呼。
  杨四海被眼前这位徐公安拷过手铐,到现在见他都有些发憷,完全没了刚才的自得劲儿,连说两声:“在,在。”便没了下文。
  苏禾笑摇头,把他来意跟徐立冬说了下。
  “徐立冬,大哥想在县城开个鱼铺,你帮大哥打听打听,最好在副食品站附近。”
  徐立冬摘下檐帽,蹲压井旁洗手:“到副食品站附近干什么?年底鲁山升地级市,整个县城要重新规划,到时候要拆了副食品站,打算在城西建个菜市。”
  看看,这就是有熟人的好处。
  杨四海一下来了精神,忙递烟给徐立冬,道:“大兄弟,那能不能帮我问问,钱不是问题。”
  徐立冬接过烟,笑着拍两下他肩膀,道:“不干犯法事就成,要是给我知道...”
  杨四海忙道:“不干不干,我现在干得的是正当职业,公家鼓励农村发展副业哩!”
  晚上苏禾包饺子,又炒了两个小菜,留杨四海吃了顿饭。
  等吃过饭,见天都黑了,便叫他在县城睡一晚,等明早再回。
  杨四海却是直摆手:“不了不了,得回去哩,我那几个鱼塘还得去看。”
  见状,苏禾没再挽留,送走杨四海,又给肉球洗了手脚哄睡,才跟徐立冬说了自己打算。
  她跟徐立冬都没有下海经商的打算,想要生财有道,投资唯一途径。
  顺其自然的,苏禾想到了地产,未来几十年里,拉动经济腾飞的行业里,地产首屈一指,房价涨势更是快得无与伦比。
  眼下改革开放不过两年,南方沿海城市地产已经如火如荼,鲁山这座小县城却还没什么动静,不过也快了。
  苏禾相信,到年底鲁山升地级市,划地建房是早晚的事。
  “你想把县城的私人房买下来?”
  徐立冬问她,自己也在考虑可行性。
  县城大部分是公房,允许出租,不允许买卖,也有少部分是私人房,房契在居民手中,只要私下谈妥条件,就能去房管所转让房契。
  苏禾道:“这两年咱们存了不少钱,我算了下,有将近三千,估计能买几间房。”
  她跟徐立冬双职工,家中只有肉球一个,不像隔壁孙嫂子家有三个娃要养,工资大部分都存了下来。
  “你抽空打听打听,郊区农村的房也行,占地面积大,还便宜,反正城市扩建早晚要拆过去。”
  苏禾撺掇他,道:“现在不积极,以后你闺女可就不如别人家闺女了。”
  这话如同鸡血,让徐立冬来了精神。
  对,他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肉球想,他闺女可不能吃苦。
  心里有了盘算,在给杨四海打听公房的时候,徐立冬顺道也留心了下私人房。
  一打听,很快有了结果。
  挨县城边上的红太阳公社打算把原先存放公粮的粮仓卖出去,还有水厂附近有间带院子的平房也要卖。
  这天徐立冬下班回来,饭来不及吃,便骑自行带苏禾先去红太阳公社。
  路上,徐立冬把情况跟苏禾简单说了番。
  “这两年分地单干,上头给的政策又好,公粮交得没以前多了,导致公社不少粮仓都空了下来,公社领导打算卖出去几间,把卖的钱拿去盖窑厂...”
  说话间,到了公社大院。
  公社刘书记听说有人要买他们粮仓,一早在等,乡下房不值钱,卖的又是粮仓,一般人都不愿意要,刘书记心里也清楚,所以在双方寒暄过后,苏禾问他多少钱时,他没含糊的直接给了个价。
  “四百。”
  苏禾闻言,问他:“有没有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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