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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带你一起,让你母后在边上看着我们跑马。”朱翊钧说。其实荣昌现在的年纪,该是到了要守闺的年纪了,但是王容与不想拘着她,朱翊钧就也没有想太多。
  之后朱翊钧又带着荣昌去了他的私库,打开宝器库,父女两一起挑哪些弟弟会喜欢的,“荣昌喜欢这个吗?”朱翊钧指着一个八层高的莲花烛台,层层精美繁复,流光溢彩。
  “摆在我的房间里不好看。”荣昌摇头说,她可是有审美的。
  “不是现在给你。”朱翊钧道,“给你做嫁妆怎么样?”
  “我的嫁妆父皇不给新的呀?”荣昌噘嘴说,“这个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傻丫头,有的东西不能只看新旧,越老越有面儿。”朱翊钧说。
  “那我也不知道我以后的公主府,适不适合摆这个。”荣昌说。
  “那父皇一定要把这个给你怎么办?”朱翊钧故意问。
  荣昌皱皱眉头,“那我以后装门弄一件屋子出来摆这个。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摆,但是以后一定能想到。”
  “你这个性子真是像极了你母后。”朱翊钧说。
  “可是母后说我像父皇。”荣昌说。
  “你母后说你像父皇什么?”朱翊钧好奇问。
  “就刚才父皇说我像母后的地方。”荣昌狡黠的说。
  “朕看这不是你母后说的,是你说的吧。”朱翊钧笑。
  朱翊钧回启祥宫时,王容与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三郎去长春宫了?”
  “嗯,去见了荣昌给弟弟准备的玩具。”朱翊钧说,“然后带她去了私库,顺带想挑几件给她做嫁妆,结果她说,不确定以后的房子适不适合摆那个。”
  朱翊钧现在说起来还是觉得好笑,他看着王容与,“我说她那个样子像足了你,然后她说你也说过一样的话。”
  “这怎么会像我,明明是像三郎。”王容与说,“我出生寒门,可没有这股讲究劲。”
  “这宫里的布置,还有瀛台的布置,只有你是真喜欢花心思在这上面。”朱翊钧说,“连带着你的宫人也喜欢在这上面用心讨你喜欢。”
  “那住的地方嘛,不合心意怎么住的舒服。”王容与辩解说。
  “荣昌接受的好吗?”王容与问,
  “很好。”朱翊钧说,“我说你就是瞎操心,荣昌做长姐做的很好,对其他公主皇子都那么好,对自己的亲弟弟自然要更好。”
  “再说,恐怕她的嬷嬷也没少在她耳边说,比起旁人,更想要个亲弟弟。”
  “说的我又紧张了。”王容与说。“万一是个女人呢。”
  “瞎想那么多。”朱翊钧说,“你怀荣昌的时候,我也天天念叨着太子,荣昌生下来,我疼她也不少啊。”
  “我也是着相了。”王容与自嘲道,“其实我应该是最不在意这个问题的,毕竟,不管男女,都是我的心头肉。”
  “明天让永年伯府的人进来陪你说说话。”朱翊钧道。“有人陪你说话就不会东想西想。”
  “你就不想陪我说话了?”王容与问。
  朱翊钧笑,“我这陪你好好的说荣昌呢,你就想到是男是女去了,永年伯府的人我说不说都要入宫来见你了,你又想到我不想陪你说话了。你告诉我,我之后该怎么说话。”
  “那就是嫌我无理取闹。”王容与说。
  “我发现,你怀荣昌的时候也没这么磨人啊。”朱翊钧笑说。
  “那个时候懂事呢。”王容与说,“这个时候恃宠而骄。”
  “好好,恃宠而骄的好。”朱翊钧说,“我宠的,我认。”|
  永年伯府自无病来道喜后整个伯府都洋溢着喜气,因为明天还要进宫,曾氏也是忙里忙外的,婆母不顶事,祖母身体不好,一切都需要她抗,好在家里还是懂事的多。
  “明天祖母要进宫吗?”曾氏忧心的对丈夫说。
  王厚德疑惑的问,“怎么了,祖母不是说要去吗?”
  “听了报喜后是看着精神好多了,也说一定要去,但是嬷嬷过来说,气又上不来,吃了药丸下去,睡着了,还不知道明天起来是什么情况。”曾氏还是有些焦虑。
  “我让老三先去跟宫里说一声,看娘娘是个什么安排,若是能从神武门坐轿去启祥宫,那祖母应该还应付的来。”王厚德说。
  “只能这样了。”曾氏说。说来祖母的后事,在去年间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准备了,太医也说祖母只是在熬日子,但是祖母为了皇后硬拖到现在,其实曾氏也是怕,祖母了了一桩心愿,就这么撒手人寰。
  娘娘与祖母感情甚笃,若是在怀孕期间悲伤过度,也怕出什么意外。
  当然这都是心底最隐秘的担心,不能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万一成真,就说不清了。
  王厚德去找王雅量商量,王雅量说,“不用担心,到时候自然有轿子来接。”
  “其实祖母已经坐过轿子进宫了。”王雅量说,“祖母这般年纪了,旁人也都理解的。”
  “到底是逾矩了。”王厚德叹气说。
  “这宫里隔三岔五总有几个逾矩的,是奉旨逾矩,没关系的。”王雅量说。“我明日会一路送祖母到启祥宫,旁的不用担心。”
  全服披挂在祖母身上已经是不小的负担,但是老太太摆手说没事,还笑着说,“这辈子还能穿几次啊?”
  自她房里到启祥宫,老太太就没下过地,到启祥宫前时,无病也安排了两个力气足的宫人,搭成人轿抬老太太进殿,待到进殿要行礼,王容与就拦住了,“祖母坐罢。”
  亲自在靠背处多塞几个软和的背枕,让老太太坐好,“是坐着舒服还是躺着舒服?”王容与问。
  “这样就很好了。”老太太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瞎忙活,“娘娘现在身子贵重,可不要多动,快坐下。”
  王容与看着老太太头上的首饰都觉得沉,“进宫累吗?”
  “只是我如今也不好再出宫去给祖母看。”
  “娘娘可千万别说要出宫了。”老太太说,“我进宫来看娘娘,很好。”
  “对了,真好许御医还没走。”王容与说,“让许御医给祖母请个平安脉吧。”她是故意留许杜仲到这个时候的,要说太医院里王容与最信任谁,那就只有许杜仲了,她也相信许杜仲的医术水平,总想旁人医不好的,他也许能医。
  老太太摇头,“不用劳烦许御医,府上太医看的挺好的,药方吃着也有用,要是他知道我进宫又看别的御医,他以为娘娘信不过他,心里该难受了。”
  “顺便嘛。”王容与恳求说,“也许许御医能看出点别的。”
  “娘娘,我是老了。”老太太说,“老了,就是许御医也治不好的。”
  王容与有点眼眶泛红,老太太笑她,“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又是皇后,一国之母,这么小女孩气可不好。”
  曾氏适时的问王容与怀孕的症状,听王容与说吃的好,也睡的好,没有什么不便,才应和老太太说,这都是太子体贴母后,乖呢。
  “都希望这个是太子,若是公主怎么办啊?”王容与忧伤的说。
  “当年荣昌出生的时候,大家也都在期盼太子,但是公主也挺好。”老太太说,“这胎公主,下次再怀就是,太子总会来。就是若真没有中宫嫡子的命。”
  “陛下也有皇子。”
  “娘娘是嫡母,大妇,夫君的孩子都一视同仁罢了。”
  第二百四十章
  “娘娘自生了荣昌公主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孕息,这中间,娘娘可有担心过太子的事吗?”老太太温和的问,目不能视物,看起来反而有点洞察世事的清明。
  “起初是没想过的。”王容与说,她那时打定主意不与陛下近身,太子自然是没影的事。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那是有了荣昌,只想让荣昌在范围内活的自在,其余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王容与也没细想过。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生下来就开始思考以后的婆家,但是皇帝的女儿总不愁嫁的,尤其明朝的公主,不用和亲也不用政治联姻,只要睁大眼选个健康的,身家清白的,只要不是个蠢的,关起门来过日子,可以过的比所有人都舒服。
  但是怎么养一个太子?王容与从来没有想过。
  她对大皇子和三皇子说要多好,也不尽然,不过是面儿情。王容与也不去害他们,也不去特意对他们好,都有自己亲妈,不是她生的,却想他们心里对自己像生母一样,王容与可从来没想过。
  毕竟现成的例子摆在前面,从前陛下也敬重陈太后,但是对李太后那才是事事上心,有些事别人还没说,他就先说出来,担心委屈了他的生母。
  这是人之常情。
  王容与也从来不是个爱揽权的,也没想法参与朝政,不管谁当太子,谁以后当皇帝,都得把她这个嫡母敬着。
  后来和陛下说开了,重归旧好,当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没毛病的,不论男女,生下来都是爱的结晶,她也不担心。横竖两人感情好,现在也没个行之有效的防范手段,
  但是后来久久没有怀孕,她开始忧心,怕自己不能生,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她也担心,这么久才怀一次,也许没下次了,女儿既然有了,那当然是想儿女双全的好。
  “如果真不能生,人早安分了。”王容与笑说,“当初怀荣昌的时候,也想过怀男怀女,等到生的时候,只想着顺利生下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
  “我也不像别人怀孕那么容易,就担心是不是只有这次没有下次了。”王容与说。
  “就是生下来一个公主,就是没有下次了,情况也就如最初一样,那么多年娘娘都不动如山的过来了,怎么现在就动摇了。”老太太说。
  “大概人娇了,就想东想西想,让祖母多疼我一下。”王容与说。
  “怕不是想让祖母疼你,是想让陛下哄着你。”老太太说。
  王容与笑,老太太看着她,“陛下对娘娘的好,远甚于别人,但是娘娘更要清醒,让陛下长长久久对娘娘好下去,而不是有朝一日陛下厌倦了。”
  “怀孕的时候,有事忙反而想不到其他,没事了,倒是东想西想的吓自己。”曾氏说。“其实娘娘现在想这些,不就说明娘娘现在事事顺遂,没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
  “所以更要惜福。”老太太说,“事事顺遂了反而自己作东作西作没了幸福的人,也大有人在。”
  “我知道的祖母。”王容与说,“我看起来也不是个愚笨的吧。”
  “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老太太一直握着王容与的手,与她絮絮叨叨,反而说起现在怀孕的事少,说的更多的是王容与以后,不要恃宠而骄,因为太久的娇惯会让人动摇,会让人刚愎,看不到自己,还有以后公主和皇子,“祖母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太子以后的教育,只让陛下做主,你关心太子的衣食住行就可,在教育上绝对不要插手。”
  “不要认为太子是你生的,你就可以做他的主,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某种程度和陛下是一样的,你要明白。”老太太说。
  “那祖母总要时时提点我,我怕我会得意忘形。”王容与不想老太太这样托孤似的说话。
  “以后谁还能做这样对娘娘说话呢?”老太太说,“你母亲是指望不上,你大嫂又如何敢和你说这样的话。”
  “我还有祖母啊。”王容与说。
  “陛下和寿安宫的关系,娘娘还是要在其中周转一二。”老太太转而说起其他,“母子连心,陛下现在置气,但总有一天会想开,母子间哪有隔夜仇,到时候陛下不会想起是自己的决定,而会埋怨当初身边人怎么不劝和一下。”
  “不要成为陛下迁怒的理由。”老太太说。
  “做人媳妇很辛苦的,有些委屈,也要受着。甚至有时候要主动把委屈拦在身上。”
  “寿安宫,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话自然是简单。”王容与说,“我从前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现在,却不想那么虚伪。”
  “这不是虚伪。”老太太说,“这是为人处事的智慧,你从前说的,现在不说,陛下会怎么想?他会想你从前是装的,或是担心你是不是对寿安宫存了怨忿之心。”
  “寿安宫那边是大,你是小,你只能谨小慎微,这一点恐怕得寿安宫走了,你才能解脱。”老太太说。
  “我知道了。”王容与说。
  “永年伯府你父亲哥哥都是拎的清,玉清他们,现在看也都是好的,以后说不准,但是娘娘也得克制,尤其是生下太子后,更要克制对永年伯府的赏赐。永年伯府要是做错了事,该罚罚,千万不要放纵,放纵就是惹祸。”
  “我知道了祖母。”王容与说,“说了这么多也累了吧,不说了,等下次来再跟我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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