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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踏进树林的人,到底会发生什么,比如说死,他们是怎么个死法?”
  “怎么死的我们也说不大清楚,毕竟没好好见过,进去的人基本就没有出来的。不过有人说吧……进去的人,会变干尸!”老鱼头又神神叨叨的说话。
  “干尸?能有这回事吗?”一旁的小伍越听越玄乎,已然不大相信。
  “你怎么不信呢?”
  “等等。你刚说,进去的人基本没有出来的,你用了‘基本’这个词,意思有人出来过?”张南突问。
  “有!只有一个人进了血树林又出来了!”
  “谁?”
  “玉梅呀!”
  张南愣住了。
  “孙天贵的女儿孙玉梅?她当年不是跟她爸一块来的么?而且还是个孩子。”王自力感到奇怪。
  “所以我刚说了,那姑娘邪性!更邪性的事还在后边,你们听我慢慢说。那年呢……孙天贵带他女儿来我们村后,先是客气地请我们村的人吃粽子,套近乎,然后马上就跟我们打听长寿秘诀,我们把长寿和尚的事对他一说,他就想拉着玉梅跑去祭拜,但问题是那时候已经有了血树林,长寿和尚又在树林里,没人能进去啊,我们告诉他后,他最后只在血树林附近转了转,也不敢进去。”
  “那他肯定很不甘心吧?”程思琪问。
  “不甘心也没办法呀,进去就得死。但是呢……那天晚上,孙天贵和玉梅就睡在我家,他女儿玉梅,居然深更半夜地一个人跑去了血树林!”
  瞬间全场一片寂静。
  “没搞错吧?吓死我了,他女儿是有病吧?”程秋娜嚷嚷道。
  “难不成……他女儿比他更想长寿?但他女儿只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这说不通啊……”小伍摸摸脑袋。
  “什么想长寿,玉梅是着魔了!”老鱼头的二姐大声说。
  “嗯……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程秋娜明白似的点点头。
  “说说清楚,你们怎么知道孙玉梅去了血树林,她又怎么从血树林出来的。”王自力做手势示意其他人安静。
  “她没马上出来!”老鱼头的二姐跺着脚回答。
  “没马上出来?她去了多久?你先解释解释你们怎么知道她去了血树林,她自己说的吗?”
  “不用说呀!我们瞧见的!”老鱼头摊开手回道,“玉梅进树林那会呢,深更半夜,是没人发现,但她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了,我们陪孙天贵到处的找她,结果呢……我们一群人就站在树林旁边的小土坡上,看她一个人慢悠悠地从树林里走出来了。而且吧……她当时做出的动作……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动作?”王自力问。
  “她把两只手张开,脸和手啊,都朝天上,还在笑,再慢慢从里头走出来的。”
  王自力和张南同时想象那幅画面,感觉异常诡异。
  “她出来后呢?一点事都没吗?”王自力继续问。
  “有,有事,不过是好事!”在说“好事”两个字时,老鱼头故意加重语气,像说反话。
  “她没跟你们一样患上什么病吗?”
  老鱼头剧烈地摇摇头,随即问:“你们知道她怎么样了?”
  还不等其他人回答,老鱼头的二姐便忍不住大声说:“玉梅怀孕啦!”
  众人大惊失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沉寂了好几秒,王自力才问:“我没听错吧?怀孕了?她才多大……”
  程秋娜更是捂住嘴说:“我的妈呀!八岁的女孩,她怎么怀的孕啊!”
  “所以我说那姑娘邪性,邪性到你们听了都不会相信!她从血树林出来的时候,还不是刚刚怀孕,不然我们也瞧不出来。她那是怀孕了好几个月,都快生孩子的样子,挺着个大肚子呀!”老鱼头低声说。
  确实,若非张南和王自力共同经历过各种千奇百怪之事,外加孙天贵父女本就不是寻常人,他们决计不可能相信这种事。
  “女人几岁才有生育能力?”王自力问。
  “一般要十多岁吧。”程思琪回答。
  “一些特殊情况,比如生理构造异于正常女性的女人,或者某种巧合之下,也有年龄极小就怀孕的,我听说过世界上年龄最小的母亲才五岁……”张南缓缓说,“但即使我们假设孙玉梅同样属于这类特殊情况,她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就怀有几个月的身孕……”
  “你们当时什么反应,怎么处理的?”王自力先不多想,继续问老鱼头。
  “我们当时肯定吓坏了呀!一个八岁的孩子居然怀孕了,这还了得!然后孙天贵就问她这几天在树林里做什么,因为她是聋哑人,孙天贵跟她说话只能用手做动作,我们也不懂。谁知道她一句话都不说,手也不动,就一直笑啊笑的,后来孙天贵急了,扇了她好几个耳光,结果她还是这样。”
  “然后呢?”
  “然后?孙天贵就把她带走了,还是住在我家客房里,不过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再后来吧……孙天贵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现在是不常见了,二三十年前还挺多,他主要是被附近的毒花给刺了!对!就是那……棂山花毒!”
  听到棂山花,张南猛然想起老袁提到的花蛊源头,心中一凛,忙问:“棂山花……是你们长寿村附近的一种毒花?”
  “对,长寿村附近有,云南其他地方也有,不过少。这花长在血树林附近,万一被蛰了,会中毒!然后浑身难受,痛苦得不得了,我怀疑就是孙天贵带他女儿在血树林附近转悠的时候,不小心被棂山花给蛰了!”
  “那中了这花毒,具体表现出什么症状?”程思琪也着急问。
  “症状啊……就是难受呗,看上去没精神,老想睡觉,好像……还会出现一些幻觉之类的东西!”
  程思琪和张南对视一眼,棂山花的中毒特征与程秋娜的花蛊症状显然一致。
  “到最后……会不会……死啊?”等了半天,程思琪才问出口。
  “应该活不了吧。以前村里也有人中过棂山花毒,折腾了好几月,最后都死了,所以我们知道这毒花的厉害,一般都很小心,但孙天贵肯定是不认识这花。”
  听闻老鱼头的话,程思琪如遭霹雳,程秋娜更是害怕,想要发作,被程思琪及时劝住。
  “继续说吧,孙天贵中了花毒之后,怎么样了。”王自力问。
  张南同时在想:既然孙天贵在二十多年前中了棂山花毒,中毒者又必死,那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那孙天贵中毒以后啊,当然是各个地方找医生,还特地去县城看病,都没得治,后来他实在没办法,就要回上海,说上海医疗设施好,可能有救。但那时候玉梅的肚子已经老大嘞,坐车不方便,而且也没个懂事的人照顾,所以孙天贵索性丢下笔钱,让我们村的人帮忙照顾玉梅,玉梅就这么被丢在了长寿村,孙天贵一个人回家了。”
  “哦?当时是谁照顾孙玉梅的?”张南问。
  “就我们家喽,我大姐,还有我二姐。不过吧……后来的事,我也不大好说,也是今天我说多了。”老鱼头的神色比较复杂。
  “你二姐?”
  “对!那姑娘我照看过!”孙天贵的二姐没走,仍旧站在门旁,却和孙天贵一样,神色复杂,有些难以启齿。
  “干嘛呢?警察问话,你们就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小伍摆出架势。
  “说说说!你既然照看过孙玉梅,那孙玉梅后来怎么样了,她不是怀孕了,快要生了么?”王自力催问。
  此时,张南,王自力,包括程思琪和小伍等人,均对孙玉梅当年怀的孩子异常好奇。
  “对,是我跟我姐照看的,但那姑娘特别的古怪,有时候……都让我们害怕。”老鱼头的二姐回想当时情景,心头浮现阴影。
  “是啊,玉梅那姑娘,整天的脸就垮着,也没点表情,然后经常像鬼一样出现在我们身后,吃的饭也少,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里,我还记得有天半夜,我看她一个人坐在窗台,望着月亮,嘴巴不知道在动什么,她明明不能说话,却好像在跟谁说话,那模样……把我给吓坏了!”老鱼头回忆说。
  “对对对!那姑娘真是……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老鱼头二姐接老鱼头的话说,“而且关键吧……那姑娘是个聋哑人,也没法跟我们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多不方便。”
  张南暗想也是,让一群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村里人照顾一聋哑小孩,确实相当麻烦。
  “你们就一直照顾孙玉梅到她生孩子吗?”王自力问。
  “没!哪有到她生小宝,还没生呢……她就……她就……走啦!”
  “走了?走去哪里,为什么走?”王自力一怔。
  “哎哟……我们哪有那么好,给她照顾到生小宝,当年那个村里边……你们是不知道呀,那男人把这邪性的姑娘留在我们家后,村里人全说我们,要我们把那姑娘给赶走!后来我们没辙,只好让姑娘走喽,再说那男人给的钱又不多,我们前前后后照看姑娘一个多月,也算可以嘞!”
  老鱼头二姐心直口快,什么话都说,让老鱼头一阵焦急。
  “行了行了,你别废话,我来说!怎么叫我们把那姑娘赶出门,那姑娘自己也想走,好几次她想走,我都不让,后来没法子了,有天早上看到她出门,我们也就没拦着她了!”老鱼头的语速很快。
  “但其他村里人想让你们赶走她,也是事实吧?”张南问。
  “那倒也是……”老鱼头语速放缓,“一个八岁多的姑娘,怀了孕,又古里古怪的,你说当年哪个村敢留啊?再说我们村本来就保守,哪怕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怀孕,都是天大的事了!”
  张南理解这种状况,点点头,再问:“孙玉梅走去了哪里?后来你们还见过她吗?”
  “再没见过了,鬼知道她去了哪,反正不住在我们村了!”老鱼头斩钉截铁地说。
  “不是吧……你们就让一个怀孕的……女孩,一个人走啦?”程秋娜急问,但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别扭。
  “对啊,没办法嘛!”老鱼头的二姐两手一摊。
  “关于她的消息都一点没有吗?”王自力问。
  “没!”老鱼头回答。
  “也就是说,一个大肚子的小女孩,居然像人间蒸发一样失踪了?那她有没有生孩子,你们也不知道咯?”王自力干笑一声。
  老鱼头摇摇头,表情有些委屈。
  张南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当年不比现在,信息流通不够发达,再加上又是穷乡僻壤,封闭性更大,只是孙天贵家地窖内的状况还历历在目,孙玉梅一定是在那里被炼成了一只阴煞,难道说,孙玉梅离开长寿村后,一个人长途跋涉地回往了上海?
  张南立即否定了这一推测,因为若按现实状况,也不大可能。
  另外,孙玉梅究竟有没有生下孩子,如果生下孩子,那孩子如今在哪?孩子的父亲是谁?这都是些关键性问题。
  总而言之,到孙玉梅离开长寿村,她的线索便彻底断了。
  张南站起身,因为凳子太矮,坐的又久,他的腿脚感觉有些酸麻。
  “就问到这吧,也打扰你们挺久的。”张南客气地说。
  “也没事,反正有不知道的,就问我们,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无所谓嘞!”老鱼头笑笑。
  张南不作声,暗想正是那些年代久远的故事,对目前的事态产生了影响。
  “那老鱼头,你给他们安排几间房吧,我把他们交给你了。”小毛对老鱼头说,随即他又面向小伍:“我还要去出诊,就先走了,老鱼头人不错的,你们有事找他。”
  “行了,去忙吧。”小伍甩甩手。
  “别把我们也赶出去就行。”王自力不忘损一句。
  小毛走后,张南等人被分别安排到了客房内,张南和王自力一间房,程思琪姐妹一间房,小伍单独一间房。张南想在这多待两天,王自力便一次性付了两天的房租。
  毕竟还有不少事,等待他们调查。
  由于是小毛的朋友,又是警察,所以老鱼头一家对他们的招待比较热情,给他们整了一顿丰富的晚饭,有鱼有肉,还杀了只土鸡,这对当地的生活水平来说可算下了血本。等吃饱喝足,已经晚上八点,程秋娜状况不大好,程思琪先陪她回房睡觉,小伍则开车去找附近的加油站加油,张南和王自力无事,便在村里闲逛。
  长寿村绝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人,睡觉很早,因此一过八点,外头几乎看不到行人。
  偶尔经过两个村里人,见张南大晚上的依然还是西装墨镜的装扮,有些不可理解。
  “你觉得怎么样?”沉默半晌,王自力问。
  “什么怎么样?”张南反问。
  “这边的事,跟发生在上海的四桩凶案,究竟有多大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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