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了结
晚风徐徐吹来，言璃坐在凉亭里望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末世后流浪的那两年，言璃见识过太多的残酷，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因死亡感到悲伤和难过，不会再对生命产生怜悯……也不知是盆地的生活太过安逸，还是远离了战争和残酷的环境，言璃现在变得脆弱又感性。
在末世活着最重要，但真的是这样吗？
小艾还关在牢房里，等着言璃做出最后的决定。没有言璃的指示，不会有人动小艾，在大本营言璃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反对，即使是时渐宇也不会对言璃的决定提出异议，除非她的决定对她本身有伤害……
言璃完全可以放了小艾，甚至让小艾在大本营生活，毕竟知道小艾那些事的就他们几个人，只要他们保守秘密，没有人会知道小艾的过去，小艾也就不会受到排挤。至于尧城，既然周书尧保下了小艾，周书国便不会再追究。
言璃自嘲地笑了笑，她真的好想当个鸵鸟，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以后的生活依旧美好……
言璃深深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酒瓶猛灌了一口。
言璃从不喝酒，她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队伍里的人那么爱喝酒，没想有一天她会主动喝酒，还希望酒能再烈些，让自己快点醉倒。
“没想到我的酒量会这么好。”言璃向时渐宇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一瓶酒见底，却没有一点醉意。
时渐宇笑得无奈，递过去刚打开的一瓶酒，说：“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给你找酒喝。”
时渐宇刚搜刮了好一通，才弄来两瓶酒，整个大本营都缺酒，有酒的都捂得严实，生怕被一群酒鬼盯上。厨师长那里倒是有很多米酒，但对于爱喝酒的人来说，那个喝起来不过瘾。
“明天就送小艾走吧。”言璃灌了一口酒说道。
时渐宇瞅着下去一大半的酒瓶，眼皮直跳，就言璃这喝法，刚找来的这两瓶酒估计也挺不了多久，没想到言璃的酒量会这么好，时渐宇倒是挺意外，
“你也不要太难过，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比大多数人幸运多了。”时渐宇劝慰道。
时渐宇心疼言璃，言璃对小艾倾注了太多感情，以至于现在这般难过，但在时渐宇看来，这一切都是小艾咎由自取，一个人若没有审时度势的能力，就不要怀揣无望的野心，不然只会自取灭亡。
小艾选择尧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尧城虽是大聚集地，有着错综复杂的权力结构，但周氏兄弟为人正直，不屑于勾心斗角，他们怀有理想，为理想奋斗，绝不会给心怀不轨的人可趁之机，在尧城唯有绝对的实力和赤诚之心才是出路，而小艾内心阴暗，他对权利的野心和周氏兄弟的理念背道而驰，早晚会遭到反噬。
若小艾有自知之明，就应该死心塌地追随周书尧，全心全意融入周瑜的家庭，让自己成为周书尧最忠诚的部下，成为周瑜最信赖的亲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尧城站稳脚跟，闯出一片天地。
但小艾却选择了最不应该的一条路，想要笼络周氏兄弟以外的势力，在尧城内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就算这次地堡惨剧没有发生，依小艾的做法，迟早会被周书国收拾。
周书国不会容许任何不安定因素在尧城滋生和生长，尧城因为权力争斗受过重创，历经磨难才有如今的团结一致，周书国绝不会容许任何破坏因子，小艾选的这条路本就是条死路，现在的结局是早晚的事情。
言璃抬头看向时渐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小艾的不幸是所有末世中的孩子都在经历着的不幸，但小艾所拥有的幸运，却是没有几个人能拥有的，可惜小艾没有珍惜……
言璃举起酒瓶，把剩下的酒全部灌了进去。
时渐宇抽了抽嘴角，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言璃。就这瓶酒，时渐宇可是舍下老大的脸面从高伟那里强来的，结果就这么两口被言璃给喝没了。时渐宇看着手中仅剩的一瓶酒，有些犹豫要不要给言璃。这瓶可是好酒，要慢慢品味，就言璃这喝法，貌似真的有点儿浪费。
“打开啊！”言璃看向时渐宇手中的酒瓶。
时渐宇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又性感的笑容，说：“你今天第一次喝酒，还不知道自己的量，不要喝太多了，省得明天难受。宿醉的感觉可不好。”
言璃白了眼时渐宇，抢过时渐宇手中的酒瓶自己动手。
捣鼓了半天，言璃气鼓鼓地把酒瓶丢回给时渐宇，说：“这酒怎么开啊，好麻烦！”
时渐宇依旧好脾气地笑，说：“这酒是珍藏版，瓶盖设计比较特殊，需要专门的工具来打开。”
言璃这时候总算反应了过来，眯起眼睛，说道：“原来你心疼的是酒啊？”
时渐宇搂过言璃，点了点言璃的鼻子，厚颜无耻地说道：“好酒需要慢慢品尝，像你这样牛饮，就暴殄天物了。”
言璃斜眼看向时渐宇，觉得时渐宇脸上好看的笑容有些碍眼，“你能不能不要笑！”
时渐宇立马端正态度，一脸正色，说：“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身体最容易出问题，所以更该爱惜自己，不能以酗酒来逃避现实，这是最不能要的解愁方法。”
言璃深深叹气，她也知道不能酗酒来麻痹自己，可是一想到明天就要处决小艾，她心里就难受得要死，这种感觉无法也言说，无法解脱，无法面对……
时渐宇轻轻抚摸言璃的后背，言璃的纠结和痛苦，他都看在眼里，但小艾的事情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就算言璃不处置小艾，小艾迟早也会玩火自焚。小艾现在面对言璃还有些愧疚之心，但那只是一时，小艾已经彻底堕落，从他对依依下手狠辣就能看出亲情和生命对他来说已没了意义，他不会就此罢手，只会变本加厉。
言璃轻轻靠在时渐宇的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说：“明早你带依依去见一下小艾吧，不用叫醒我了。”
……
第二天天刚亮，言璃便睁开了眼睛。
“不多睡一会儿？”时渐宇从后面抱住言璃，言璃正要起身穿衣服。
言璃停下手中的动作，说：“我去煮碗面。”
时渐宇轻轻揉了揉言璃的头发，说：“好，你去忙吧。等依依醒了，我带她过去。”
言璃点了点头。
厨房里还没有人，言璃从橱柜拿出熏肠和熏肉，又挑了几样蔬菜。蔬菜洗干净焯水，熏肠和熏肉切片放蒸锅里加热，煎个荷包蛋，再把面下到烧开的热水里。
面汤是另一锅，用的是厨师长配好的料包。
捞出面装进碗里，把所有配菜放整齐，再浇上汤，面就做好了。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碗面，言璃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端着面来到关押小艾的牢房，言璃把面交给看守的飞仔。
“我就不进去了，你端给他吧。”言璃对飞仔说完，转身回到了住处。
时渐宇叫醒依依后回到房间，看到言璃已经回来，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时渐宇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言璃蹭了蹭，问：“真的不去了？”
言璃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困，再睡会儿。”
时渐宇摸摸言璃的头，柔声说道：“好，那你睡，我们过去了。”
被窝里言璃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紧闭双眼，强迫自己睡过去。生活要继续，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没有谁比谁高贵，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成为剥夺别人生命的借口！
……
飞仔把面端给小艾，解开了绑住小艾的绳子。
小艾看了眼翘着二郎腿坐到一边啃面包的飞仔，说道：“你怎么不给自己煮一碗。”
飞仔瞅了眼配料丰富、香喷喷的面条，回答：“言璃特意给你煮的，没我的份。”
小艾筷子一顿，垂下了眼帘。
他怎么就忘了，姐姐不是给他煮过一碗这样的面吗？小艾露出浅浅的带着苦涩的笑容，估计姐姐最拿手的就是这么一碗面，其他的都不会做。
小艾吃得很慢，细细品尝。
等小艾吃完了面，时渐宇带着依依走了进来。
见到依依，小艾心生愧疚，低下了头。他几次差点杀了依依，让他无颜面对依依。其实每一次事后，他都很后悔，他并不想杀她，但愤怒会让他失去理智，让他失去控制。
依依眼眶红红的，进来之前时渐宇和她说过了，一会儿就处决小艾。
依依双手纠缠在一起，沉默半晌，说道：“小艾哥哥，我不恨你，也不怪你，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让我能和姐姐一起生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伤害我，所以我原谅你了，你不用自责。”
小艾没想到依依会说这些话，整个人愣愣地看向依依。
依依拿出一个手串放到小艾面前的桌上，“这是我自己编的，一直想送给你……”
依依有些不舍地看了眼小艾，转身走了出去。
依依走后很久，小艾才拿起手串带上。手串很漂亮，和他很搭，依依用了心。
“给我把枪吧，我自己了结。”摸着手串，小艾对时渐宇说道。
飞仔看向时渐宇，小艾可不是什么有信用的人，要是把武器给他了，怕是要整出幺蛾子。人在面对死亡时，没几个人能做到淡然，更何况小艾根本就不想死。
时渐宇盯着小艾看了半晌，掏出□□放到桌上走了出去。
飞仔看了眼小艾，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外，飞仔点上烟，对时渐宇说道：“老大，不会再出问题吧？”
时渐宇和言璃在一起后，慢慢戒了烟，见飞仔抽烟，不轻不重地瞟了他一眼。飞仔“嘿嘿”一笑，摁灭了烟。飞仔知道时渐宇的烟瘾也挺大，只是言璃不太爱闻烟味，就慢慢戒了烟。
时渐宇看向盆地里陆陆续续升起来的炊烟，淡淡地说道：“小艾虽不够聪明，但也不至于那么怂。”
这时屋里传来了枪声，随即一切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