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黄桂兰就只差跳起来了:“陈家大姑娘,没这么开玩笑的吧。你妹可是女子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大学生,跑去给人作保姆,我咋不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压根儿就没想着当保姆,完全就是瞧着我老了好欺负,骗我的钱了这是。”
  “黄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儿,我不去了,我妹代我去,都是一样的,咋就成骗钱了。”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儿的才收我钱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思乡就没有一个好姑娘,这个老妈子呀,还是我自己做的好。”聂母一声又一声的,直接就把陈丽丽给堵的没法出口说话。
  “老,老聂!”陈丽娜踉踉跄跄的,直接软着双腿,艰难的就走过去了。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脸茫然的忘着她,全然没有上辈子临死时的那种不舍,那种分明爱,分明遗憾,又不得不舍的难过。
  心有千言万语,陈丽娜忽而也就顿住了。
  她想起来了,他和她,现在都还只是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是跟她一起来的吧,麻烦你和这位小陈同志再谈谈,协议不是儿戏,我着等你们的消息,考虑好要不要去,给我捎句话儿。”男人话语冷冰冰的,扔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男人大约没看清楚她,可是她已经把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穿着呢子大衣,可他露在外的衬衣衬子都是絮掉的,虽说脚上穿着大头皮鞋,可脚后跟着钉了两排的铁钉,显然那双鞋已经磨不过不知道多久了。
  看时来,他虽然是在石油上工作,工资不错,但是生活上却是一团的乱麻。
  “姐,我想嫁这个男人。”陈丽娜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径自就说了一句。
  当然了,现在他不认得,所以对她很冷淡,但陈丽娜相信,只要她作足了心思,一定能嫁给他。
  但是,她现在想要搞清楚的是,分明上辈子男人一直都说,自己是革命战士的后代,怎么就会变成齐思乡,黄桂兰的儿子的?
  要弄清楚这些,才能再走进男人的视线,跟他对话。
  而这一切,她还得回去问问父亲才行。
  “什么,你要去边疆给人作保姆?现在自己不想去了,又想让你妹去,哪那行,丽娜得在家呆着,万一那天大学里复课了,她还得回去上课呢。”
  陈父是小学校长,中午下课回来吃饭,一听俩闺女私底下去见了聂博钊,而且还想让陈丽娜顶替陈丽丽的缺儿去当保姆,当然坚定的就是反对。
  “那二十块钱咋办,爸,我还不起呀。”陈丽丽急的是这个钱。
  “而且,那聂老大不是丧妻了嘛,虽说老点儿,但是工资高,人材也好,不行,找个人问问,那聂老大有没有再婚的心思,咱们把丽娜给嫁过去,不也挺好的?”
  “丽丽你也真敢想。那聂博钊在石油基地是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婚姻审核是非常严格的,这个且不说,他都三十了,还有仨娃,咱家丽娜,我舍不得嫁她给人作后妈。”
  “不嫁,又读不了大学,难道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一辈子的地?”陈丽丽反问。
  陈父最近也火大着呢,因为成分问题,从去年起他的工资就停发了。没了工资补贴,只靠妻子和大闺女挣来的工分,全家吃复合面都紧巴巴的,细面更是难得吃一顿。
  陈丽娜接过话头儿说:“爸,你给我讲讲聂博钊那人嘛,我也一直在齐思乡长大的,咋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聂老大呀,是咱们齐思乡人,但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概是40年生的,48年的时候咱们乡不是闹土匪嘛,土匪抓壮丁抓的厉害。聂父聂母就带着俩儿子出去躲土匪,在路上聂父病了,没钱看病,于是就把这聂老大五十大洋卖给了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当时是革命战士,正好也姓聂,就只给他改了个大名,一路供他上了北方工业大学。是养父母死前交待,让他来认亲,他才来的齐思乡。”陈父说。
  陈丽娜总算把前后事给接上了。
  所以,聂博钊上辈子,也回乡找过保姆,可惜陈丽丽为了躲债,跟何兰儿两个把她和父亲带到漳县去了。
  聂博钊找不到保姆,只好把全家人都迁走,迁到边疆去,让聂母替他养孩子去。
  这,才是俩人上辈子就隔着一条河,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那个男人,不过,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走,咱们再去一趟聂家庄。”等陈父上班,陈母下地了,陈丽娜才对陈丽丽说。
  “丽娜,我看他妈坚决着呢,没有想让他再找的心思。”
  “他是他,他妈是他妈,咱们单独去找他不就得了?”
  聂母这个人,聂博钊后半辈子就没提过,可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且,聂博钊可是在石油上工作,就冲这份工作,应该来说三个孩子在老家就不该受欺负才对。
  她明眼的看着呢,小聂卫民挨了聂小强的打,告状的时候聂母非但不替孩子作主,反而还责备孩子,就冲这个,陈丽娜就觉得,聂母这人不好相于,至少对仨孩子不够好。
  “可万一他也不想在农村找呢,毕竟石油基地的工程师,月工资一百块,偏还死了爱人,估计石油基地都有好多姑娘赶着想嫁他呢,咱们这成分,他估计看不上。”
  “姐,你看你说的,人说对症下药,只要找到了症结,我自信我能拿得下他。”
  第4章 谈婚论嫁(小修)
  “爸,你不会是要给我们找后妈吧?”老聂家,聂博钊正在给仨孩子洗脚。
  灯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抬起头来眉头弯弯,“瞎说,爸只是给你们找个保姆。”
  “你可是答应过我妈的,不娶后妈,要等我们长大。再说,你要找后妈,我外婆保准不答应,她又会在基地大哭大闹,到时候人人都会笑话咱们。”聂卫民说。
  “行了,洗完了赶紧上炕,早点睡觉。”
  虽说表面上穿的干净整齐,但是,脱了鞋,仨孩子的脚上全是裂开的大口子。聂博钊翻了半天没找着香皂,只找到一盒蛤蜊油,给仨孩子一人涂了一点儿。
  “爸,我肚子饿。”老二二蛋儿揉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儿,在炕上拿拳头假装鸡腿,呼噜呼噜的啃着。
  “家里没粮食了,忍一忍,爸明儿一早带你们到乡上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去。”聂博钊说。
  仨孩子都太瘦,瘦的让他心疼。他每个月给生母八十块钱,,生母就给他把儿子带成这样。
  “我要吃大鸡腿,大排骨,还要大白兔奶糖……”小家伙口水呼噜噜的流着,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正说着,聂老二家的大闺女跑进来了,说:“大伯,外头有个大姑娘找您。”
  聂博钊一听大姑娘,暗猜怕就是河对岸那个陈丽丽。就方才,他妈还不停的在那儿骂,说一定要把那个陈丽丽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没敢打动生母,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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