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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慕扶兰挑亮烛火,照了照。
  两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只是颜色发白,皮肉发软,微微肿胀,显然是昨晚被雨水浸泡所致。
  “不是叫你不要淋雨吗?昨夜何必冒雨来此。”
  她用药水替他擦拭,淡淡地道。
  “你再替我揉揉吧。”
  他含含糊糊地说,答非所问。
  慕扶兰装作没听到,转过了身。
  “这地方有些小,我都是带着熙儿睡的。晚上你若也睡这里,我就叫人另铺个铺……”
  一双手从后伸了过来,攥住她的腰,将她拖了过去。
  慕扶兰跌坐到了男人的大腿之上。
  她起身,他不放。挣扎间,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撞了下桌案。
  桌脚微微移了一下,桌上的蜡炬没立稳,“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灯灭了。
  屋里一下陷入了昏暗。
  慕扶兰心跳加快,整个人,发肤绷紧,毛骨悚然。
  他仿佛感觉到了她肢体的变化,停了下来。
  “当心吵醒了熙儿。”
  片刻之后,耳畔微微一热,他说道。
  慕扶兰停住了。
  男人的臂膀,慢慢地缠着她的腰肢,缠紧了,将她整个人,搂入了胸膛里。
  他低下头,张嘴,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和她耳鬓厮磨着。
  “慕氏,你不必怕我。你安心跟我,我会对你好的。”
  昏暗中,慕扶兰听到他在自己的耳畔,低低地如此说道。
  他说完,站了起来,将她抱起,仰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裙裾被推了上去,堆在了她的腰上。
  冰冷坚硬的桌面,紧紧地贴着她失了保护的身子。
  慕扶兰闭目,以手压面,眼眶酸胀。
  曾经,她是那么的安心,跟着他,做他的妻。
  男人仿佛感觉到了来自身下这小妇人的顺服和听从。他被一种奇异的快感驱使着,整个人热血沸腾。
  他的五指,紧紧地握住了她肌肤温暖的腿,让她缠着自己的劲腰,就在他迫不及待贴向她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
  “禀大人,城里来了人,说是老夫人那边有事了!”
  谢长庚定住,胸膛之中,发出一道长长的呼吸之声。
  他慢慢地松开了握住她腿的手,离开她,将她的裙裾放了下来,自己也整了下衣裳,随即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节度使府派来了一个下人,说老夫人昨夜便连夜收拾东西,闹着要回去,管事不敢放行,老夫人就绝食,从早上起,粒米未进,管事请他尽快回去。
  慕扶兰人在里头,隐隐听到了外头说话的声音。
  片刻后,谢长庚入内,点了灯,神色懊恼,对她说了句“我有事,先回了。”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脚步又停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回来,将她从桌上抱了下去,送到内室,放在了熙儿身边的床上。
  “睡吧。我有空了,就来看你。”
  他俯身下来,替她盖好被,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面颊,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第54章
  谢长庚赶回城中, 已是下半夜了。管事还没睡,正焦急地等在前头,得知他回了,赶忙奔出来迎接, 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谢长庚命人取来饭食,携着,来到老母住的院落,推门而入。
  谢母面向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戚灵凤带着秋菊,正跪在床前,双眼红肿, 在苦苦求着谢母进食,看见谢长庚现身, 掩面痛哭:“大人,非我撺掇老夫人如此, 昨夜我是真心求老夫人认我做义女的,不想老夫人发怒,执意不肯,以至出了这事。我若有半句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秋菊也忙磕头:“大人,您不知道, 老夫人昨晚连夜说要走,被戚娘子给劝住。不想一早起, 老夫人就什么也不吃,连口水也没喝过。老夫人年纪大了,戚娘子怕她支撑不住,已在这里跪求了一整天,怎么劝,老夫人也是不听。”
  谢母呻吟,有气无力地道:“我是不想活了,你们都别管我!”
  阿猫在旁,咬着手指,瞪大眼睛,一脸的不知所措。
  谢长庚命人全都出去,关了门,端着粥,走到床前,对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老妇人低声说道:“娘,您起来,儿子伺候您用饭……”
  话音未落,谢母抬手,一把将他手中的碗扫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碗碎了,粥洒了一地。
  谢长庚顿了一顿。
  “娘,儿子不孝,倘若惹您生气,您尽管打我骂我,千万不要气坏身子。”
  谢母颤巍巍地坐了起来,怒道:“你也知道你不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你心里怕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了才好,往后再不用烦你!”
  谢长庚跪了下去:“娘,儿子绝无此意。娘你息怒,先用饭可好?”
  谢母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去,口中道:“罢了,我知道你如今做了节度使,翅膀硬了,我怎么敢打你骂你?我辛辛苦苦生养儿子,到底何用?连这么一件事都不肯顺了我的心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自己了断,免得碍着你们的眼!”说着噔噔噔地走到桌前,从针线盒里翻出一把剪子,朝着自己的脖子便要扎下去。
  谢长庚急忙夺了。
  谢母推开儿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从小到大,都要你做过什么了?不过就这么一件小事,又没有逼你休了那妇人!你不是看我不顺眼,逼我死,是什么?”
  谢长庚道:“戚氏自己也答应,说愿意做娘的干女儿,娘你何必定要儿子纳她?”
  “你还说!你都这么开口了,她一个女儿家,难道还能赖着说不肯?可怜凤儿,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你,委屈求全,到头来,你却如此忘恩负义!早知道这样,当初逃难掉下水,我就该松手不活了的。如今害凤儿没了娘不说,连下半辈子都没了依靠!我日后死了,有什么脸去见凤儿她娘?
  谢母一边用手拍着地,一边哭诉。
  谢长庚望着坐在地上蓬头散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老母,眉头紧锁,半晌,终于说道:“娘,你先起来。此事,容儿子再考虑。”
  一直以来,谢母在戚灵凤面前再三地保证,说儿子定会听自己的话,迟早将她接进门来。没想到这回,儿子仿佛铁了心地要拒,谢母一是失望至极,二来,更不愿在戚灵凤面前失脸,这才寻死觅活,以命相逼。
  谢母偷偷觑了儿子一眼。
  儿子虽然松口了,但面色却不大好看。她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儿子这是勉强让步。
  这些年,他官越做越大,积威迫人,自己也是靠着儿子得封诰命,在乡邻面前风光无比。
  戚灵凤固然值得疼爱,但自己终究是要靠儿子的,老太太心里门清的很。他终于退让,自己能在戚灵凤面前挽回些颜面了,便也不敢再逼,怕真将他惹怒,和自己翻脸。
  “你一日推一日,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把事情办了!”谢母埋怨。
  谢长庚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儿子最近事多,还请娘体谅。儿子尽快。”
  他将老母从地上扶起。
  “娘你饿了一整天,儿子先伺候你用饭。”
  谢母抹着眼泪,坐了下去。
  “庚儿,你不会怪娘逼你吧?娘就你一个儿子,凡事都是为你考虑。慕氏那妇人,看着就不是福厚之相,不是庚儿你的良配。凤儿却知根知底,又稳重,又孝顺,你身边有她照顾,娘才能放心。”
  谢长庚微笑道:“娘的好意,儿子明白。”
  折腾了一宿,谢母早就疲倦不堪,见终于逼得儿子露面让步,孝顺依旧,也就见好就收,吃了些东西,唉声叹气地躺下去了。
  谢长庚服侍老母睡了下去,从房里出来,停在门口,闭目,揉了揉额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管事还等在外头。
  老夫人来的次日,夫人便走了,现在又闹了这一出,内中隐情,管事岂会看不出来?分明后宅起火。知老夫人已进食,人也歇了下去,松了口气,但见节度使脸色晦暗,眼睛布着一层淡淡血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压低声道:“大人放心,老夫人白天之事,我已安排过,将府里不相干的下人都调开了,知道的人不多,不会外传。”
  谢长庚颔首,叫他去歇息。
  管事应了,正要离开,又被叫住,见节度使停着,仿佛在想什么,便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天气冷了,明日你去库房,挑些上等的服玩,还有火蚕裘、连珠锦帐,照夜玑,都送去马场给翁主。”
  他提的这几样宝物,皆世所罕见,独一无二,从前西域几个小国进贡来的。
  管事一愣,反应了过来,忙应是。
  谢长庚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数日之后,他收到休屠城刘安的一则消息,亲自过去。
  刘安向他汇报,说前些日土人老首领的六十大寿,他带着节度使的贺礼和拜帖去贺寿,虽未见到人,但对方收了东西,叫人转话,向节度使道谢,说知道节度使事务繁忙,不敢打扰,叫他放心,他们自己会提防北人,不会将马河谷拱手让人。
  这意思,其实就是委婉拒绝了谢长庚想要会面的提议,不愿谢长庚协助参与马河谷的防卫之事,更不愿搬迁。
  谢长庚眉头微皱,登上城楼,眺望着远处马河谷的方向,沉吟了片刻,道:“北人权力交替,新王于数月前上位,天气又日渐严寒,他们会有动静,你加强戒备,不能松懈。”
  刘安得令。谢长庚事毕,出城而去,行到那条岔道口。左边回往姑臧,右边去往马场。
  他停马,迟疑了片刻,带着随从,转向往右道而去。
  ……
  慕扶兰坐在屋里,借着白天最后的一点余光,望着屋角桌案之上,那只数日之前,谢长庚派管事送来这里的宝箱,久久地出神。
  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
  又一天,要过去了。
  她看了眼外头。
  谢长庚那日走后,这几天,熙儿一做完读书的功课,就要去骑马。
  慕扶兰起先担心危险,自己总是在旁盯着,这两日,见他骑得很好,小马也十分温顺,从不会蹶蹄子,加上边上有两名护卫时刻保护着,也就放下了心。
  前几日,到了这个时辰,护卫已将熙儿送回来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还没回。
  她起了身,朝外而去,才走出内室,冷不防,侧旁伸过来一双臂膀,将她搂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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