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色渐深，黑暗将她蜷缩的身体包围起来，没有一丝缝隙。
  她坐在沙发的一角，双臂环住曲起的膝盖，有些迷茫，为什么他还不回来？焦虑不安就像一群蚂蚁分工明确地从她身上每个地方进攻，一点点地将她蚕食干净。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门被打开，灯光洒进来，把男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她没有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抱紧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好像把她当成在家待久了，寂寞得思念主人的小狗，仅仅用厚实的手掌摸摸她的头顶。
  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回来就好了，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个摸头的动作，够了。
  这种情绪已经盈满她的心脏，满到化成眼泪溢了出来。
  郑灿缓缓睁开双眼，外面开始有些光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天花板划出了一道光痕，有点刺眼。
  她用手指碰了碰眼角，微热的湿意很快就凉了。
  虽然是梦，但她也真的哭了。
  中午，郑灿心里还是弥漫着怅然若失的感觉，只是简单地做了炒饭和一份烫青菜。
  幸好倪渊也不挑食，两人安静地吃饭，小不点则在一旁埋头啃猫粮，莫名和谐。
  期间，她时不时偷瞄对面的男人，尽管梦里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她莫名认定就是倪渊。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搞不懂，只觉得昨天的梦变成了一道疤痕，浅浅的细细的，并不显眼，可它就在那里，一看到它，就能想起当时被划伤的尖锐疼痛。
  “胃口不好？”他从早上开始就注意到她的不妥，尽管她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怎么都觉得有些颓然。
  “嗯……有点。”她随口搪塞过去，最后还是坚持把饭吃完。
  吃完后，倪渊一如往常负责洗碗，于是她清理好猫窝后，提起满满的垃圾袋出去了。
  中午的太阳很毒辣，她才走了几步就觉得头顶热得发烫，正抹掉额上的汗水时，身后不远处就有人唤起她的名字。
  “小灿，真的是你！”
  郑灿一顿，还没等她转过身，钟亦朗已经跑了过来，一脸震惊道：“你、你真的在这里……”
  对比他的震惊，她仅是愣了会儿便恢复了平静，眼前的男人给过她很多美好的回忆，但不足以抵消他让她无缘无故当了小叁所带来的耻辱。
  她选择直接绕开他，将那袋垃圾当成仇人般狠狠抛进垃圾桶。
  钟亦朗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他走过去扯住她的手臂，语气近乎哀求：“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就附近的咖啡店，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她可以直接无视他，但对他，她还是留了点体面：“我只给你十分钟。”
  门外的风铃被偶尔的风吹得一晃一晃，清脆的声音敲进郑灿和钟亦朗这对是非男女之间，不烦人，仅感慨。
  “前两天我听到同事说看到你在这一带的小区出现过，我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
  郑灿神情冷淡，搅拌着杯里的拿铁，暗自唾弃自己出来的不是时候。
  “上星期，我跟她离婚了，也辞职了。”
  听到这话，她手里搅拌的小汤匙顿住了，缓缓抬头，这才注意到他消瘦了不少，也没有以前那股精神气了。
  “你……”她叹了口气，自嘲道，“现在说有什么用呢？这下别人还误会是我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呢。”
  “一开始她确实是不依不挠，但我在公司也有这么多年了，所以自然也知道一些秘密的。”他苦笑道。
  意思是，他用公司的把柄威胁，才换来了离婚这一结果。
  何必呢。
  见她低头不语，他继续说着：“我承认，一开始我就是奔着她家的公司和钱才跟她结婚交往的，现在我也是自食其果了。”
  “你就跟我说这些吗？”她忍不住问，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不是。”他干脆回答了，伸手想握住她的，她反应极快就把手缩了回去。
  “看来是真的……”他笑着摇头，眼里更多的是苦涩。
  “什么意思？”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收到消息，说你和倪渊在一起了。”其实仔细想也是不可能，一个无业女人，怎么能住进这种豪华小区呢？
  她不由自主握紧手机，警惕地问：“你认识他？”
  “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小灿，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但我希望你能离开他，他不是什么好人。”这次，他是真心相劝。
  郑灿看着男人，忍不住反驳：“你也不是好人。”
  起码倪渊不会骗她。
  “小灿，你别傻了！”钟亦朗有些急了，“那男人什么背景，你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他的风评并不好，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你跟着他，受伤的一定是你。”
  看来他误会了她和倪渊的关系，可是她没打算花时间给他解释。
  “那也跟你无关。”
  “你……”
  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道：“各付各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