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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奶娘把二姐儿抱来,包在小红被里的小奶娃还在睡觉。孩子长得很好,红兮兮的,五官像袁五爷多些。
  大奶奶把孩子抱过来,呵呵笑着一阵夸奖。大夫人看了一眼孩子,夸了几句,又小声跟姜凌说着话。
  陆漫看了一阵孩子后,把药膏拿给姜凌,说道,“这个益母药膏是我自己制的,止痛消肿,不管宫口破没破,擦了都好。”
  姜凌笑道,“谢谢三弟妹了。”却没有伸手接,而是由旁边的丫头接过去。
  陆漫无语,这母女两个还真像。
  本来陆漫还想再说说更科学一些的产妇注意事项,但见姜玖如此态度,也不愿意再多事,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几人坐了一会儿,见姜凌疲倦了,才退出来。
  大夫人同袁夫人、袁五爷寒暄了一阵后,几人回了长公主府。
  晚上,姜展魁小兄妹都去歇息了,陆漫还在灯下跟王嬷嬷学着糊鞋底。她前世根本不做针线活,连掉了扣子都等着妈妈给她缝,小原主的手也不算巧,所以她做的很蠢笨,但很认真。
  院门突然响了起来,是二夫人的丫头默语来了。她笑道,“二夫人让奴婢把这匹锦缎抱过来。”
  陆漫笑着向晚轩的方向屈膝福了福,谢过二夫人的赏。王嬷嬷又递上一个荷包给默语。
  或许得了二夫人的真传,默语的话也不多,坐了片刻钟就走了。
  送走默语,陆漫觉得还是应该送点什么东西,感谢二夫人在关键时候的帮助。她想了半天,决定做双别致一些的棉拖鞋,鞋面不是绣花,而是把料子绞成型,直接缝上去,这样别致又省事。这东西简单,也是晚辈送长辈比较常见的礼物。给她做了,也必须要给二货老爷做。
  陆漫设计好,主要交给丫头们做,她象征性地缝两针就是了。另外,再给那老两口一人做一双,这两双鞋就缝字。
  鞋上的花样陆漫可以自己画,但字陆漫写得不好,想着哪天姜五爷来看望小兄妹的时候,请他帮忙写。
  这天傍晚,去袁府参加洗三宴的长公主、大夫人、三夫人、大奶奶回了鹤鸣堂。长公主没让陆漫去参加洗三宴,因为她不在,陆漫就必须要留下来陪老驸马。这也正合了陆漫的心意,跟老孩子一起玩,比跟那些人斗智斗勇愉快多了。
  大夫人回来后对她居然有了些许笑意,让陆漫莫名其妙。
  吃晚饭的时候,大奶奶跟陆漫说道,“小姑让我跟你说一声,你送的那盒益母药膏极好用,她擦了后感觉清清凉凉,也没有那么痛了。她说谢谢你,还想再要两盒。”
  长公主也说道,“展唯媳妇多制几盒给凌儿。让她身体早些恢复,早些生个儿子。”
  陆漫心里翻了两个白眼,嘴上还是笑道,“好,明天我让人去药铺把药买齐,再多制几盒给大姐送去。”
  长公主点头,大奶奶笑着道了谢。
  饭后,陆漫领着小兄妹回兰汀洲。
  现在的天很短了,此时刚刚酉时初,就已经夜幕如潮,寒星闪烁。冷风呼呼地刮着,让人禁不住一个寒颤。郭嬷嬷怕姜玖凉着,把她抱了起来。
  远远地,他们看到青青守在院门口。青青看见他们了,快步迎上来,笑道,“王嬷嬷的儿子媳妇回来了。”
  陆漫几人大喜,加快了脚步。一进院子,就从耳房里传出王嬷嬷等人的哭声和说话声。
  柳信还站在外廊下,他过来给陆漫三人见了礼,又说下晌收到信,王大伯也找到了,正在回京的路上。众人听了,更是皆大欢喜。
  陆漫又让柳芽拿了银子出来,赏柳信及去找人的人。
  王大旺和周氏出来给陆漫磕了头。他们虽然略显疲惫,但身体状况还不错。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吊钟花
  陆漫很是心疼王大旺两口子,若不是小原主,他们也不会受这个罪。她又赏了这两口子五十两银子和一些首饰布匹,就让王嬷嬷陪他们回家歇息了。
  并让王嬷嬷多陪他们一些日子,不要急着来上工。以后,王大旺就专门负责给陆漫赶车,并负责陆漫在二门以外的一切事宜。大旺媳妇就暂时在家里歇息养身体,陆漫知道王嬷嬷还想让她多生几个孙子。
  等到王大伯回来,陆漫会让他在京城再买个宅子,算作自己的私产,或者何氏来京住。
  陆漫更想念何氏了,也更希望她还平平安安地活着,能跟着找寻她的人一起回京。只是,蜀中千里迢迢,找寻的人也是杳无音讯。
  一晃进入冬月,初十那日,京城迎来第一场大雪,气温也随之骤降。
  陆漫穿着小袄棉裙,外面又披了件带帽子的斗篷,带着穿得圆滚滚的姜玖和旗长一起出了兰汀洲。
  姜玖领着郭嬷嬷和兰芝去晚轩,陆漫领着旗长去鹤鸣堂。
  四双棉拖已经做好,姜玖带了两双给二夫人夫妇送去。陆漫没去,觉得二夫人虽然帮了自己,但她的性子实在冷清,又不喜人打扰,就让姜玖代替自己去了。今天沐休,二老爷和五爷都应该在。
  鹤鸣堂的几间上房非常暖和,里面烧了地龙,炕,又烧了炭盆,感觉像前世有中央空调的屋子。有钱真好,即使在古代,外面滴水成冰,屋里依然能温暖如春。
  老驸马往陆漫身后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见小玖儿和黄黄?”
  陆漫说道,“黄黄现在越来越野了,昨晚跑出去,到现在也没着家。小玖儿去了晚轩,过阵子会过来。”
  她把给老两口做的棉拖拿出来。长公主是紫色的,鞋面缝的是红色的福字。老驸马是棕色的,鞋面缝的是橙色的寿字。
  长公主极是喜欢,马上脱下棉鞋穿上,说道,“哟,好看,暖和,也方便。”
  陆漫又亲自帮老驸马脱下鞋,把拖鞋给他套在脚上。老驸马也乐了,说道,“好,舒坦,喜欢。这个‘寿’字个大,写得也好。”
  陆漫笑道,“祖父又变聪明了,还看出这个字写得好看。这个字是你五孙子写的,他是才子,可不是写得好看。”
  几人正说笑着,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先后来了。只不过,同二老爷夫妇一起来的是姜玖,而不是姜展玉。姜玖第一次跟父亲、嫡母一起来这里,激动得不行。红红的小脸如红苹果一般,不知是冻的还是高兴的。
  人多了,康复室坐不下,都去了东侧屋。现在,东侧屋里也有一把老驸马的特殊椅子,老驸马坐在椅子上,用一根布带把他固定好,他就能坐一个时辰不会软下去。
  老太太把陆漫做的拖鞋给众人看,不仅夸陆漫心灵手巧,还说姜展玉的字又有了进益。看看姜展玉没来,又问道,“展玉呢?天儿冷了,莫不是又不好了?”
  二夫人欠身说道,“今儿一早他遣丫头来说,他心慌,双腿又有些肿了,想多躺一儿。”
  老太太的脸上堆满愁云,说道,“可怜见儿的,天儿一冷就不好。实在不行,只得再让他去定州找顾老大夫了。”
  二夫人的眼圈红了,叹道,“儿媳也说过他,可他惦记着上学,不想去……”
  老太太不高兴地说道,“上学没有命重要,本宫让人去跟他说。”顿了顿,又说,“不,过会子本宫亲自去劝他。”
  这个孙子,是她所有儿孙中最会读书的,甚至比中了进士的老三还会读书上,脾气也最温和。可惜了,身体不好。
  突然,陆漫的脑海里一下跃出茎上挂满紫色铃铛一样的花,那是小陆漫和姜展唯在山里看到的。姜展唯说它有毒,他家里花房就有,叫吊钟花。
  天呐,那应该是前世所说的洋地黄,是治疗心力衰竭的一种特效药。前世那种植物生长于欧州,后来才引入了国内。没想到,这个架空历史中,就已经有了这种植物。
  洋地黄提取的强心甙,可以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慢性心功能不全,某些心律失常,尤其是室上性心律失常。
  但是,洋地黄又是一种毒药。直接服用,若掌握不好剂量,人会中毒,甚至有死亡的危险。只有从洋地黄中提取强心甙,才能控制药材本身的副作用。
  只是,前世陆漫没有过多注意强心甙提取的过程,或许注意了因为没有设备也提取不了。不过,还是有办法的。西药一般是提纯,把最有用的提出来,去其糟粕。而中药,讲究相生相克,或者说以毒攻毒。为了治病,有时会放些有毒素的药物,最常见的是蜈蚣什么的,但同时又放了克制这种药毒性的另一种或是几种药。
  外祖家的医书里有许多讲相生相克、治疗食物或是花草中毒的方法,回去查查。吊钟花在这个时代有栽种,毒性又很大,说不定真有解毒的法子。而且,她还记得前世两种解洋地黄毒素的法子,一种是甘草和绿豆水煎服,一种是苦参煎服。但这两种方法对重度中毒的作用不大……
  正想着,就见老太太站起身,要去看望五爷,大夫人、三夫人作为长辈也要去关心关心侄子。
  陆漫也起身道,“平时五爷对八爷和小玖儿颇多照顾,孙媳也去看看他。”又招招手,八爷和姜玖也起身要跟着去。
  老太太点头,对其他想去的人道,“罢了,人去多了,会吵着他,反倒不美。”
  陆漫和大奶奶把老太太扶去卧房,两人亲自服侍给她穿了身姜黄提花缎面棉褙子和紫色棉裙,又给她戴上水貂毛的昭君套,再披上斗篷。在二老爷和二夫人的陪同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垂花门。
  大雪依然下着,地上,房顶,树上,都挂满了雪花,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几顶小轿已经等在门外了。
  因为姜展玉住在外院,比较远,主子们都坐轿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信
  来到姜展玉的卧房外,陆漫知道自己虽然是嫂子,却跟他的岁数一样大,进入他的卧房好像不好。但她又想去看看他犯病的症状,对老太太说道,“祖母,孙媳想去看看五爷。我知道一种治心疾的特效药,想看看五爷能不能用。”
  大夫人说道,“哟,有那么好的药啊,赶紧的拿出来,也让展玉少遭些罪。”
  这就是前世所说的道德绑架,自己一点力气不出,还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指责别人。
  陆漫不客气地怤了她一句,“大夫人着急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又跟长公主解释道,“那种药的药效好,但毒性也大……而且,心疾的症状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适用于那种药。吃错了,还催命……”
  二夫人赶紧道,“展唯媳妇就进去瞧瞧吧。”
  丫头打开房门,再掀开棉帘,众人一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老太太还说着跟在最后面的姜玖,“快些进来,别把冷风放进屋。”
  等姜玖进了屋,把门关上,再把棉帘放下。
  而且,五爷的待遇十分好,卧房的窗户居然是玻璃的,这样更挡风和挡寒。
  屋里烧了地龙,两盆炭,五爷睡的是炕不是床,炕也应该是烧了的。再把玻璃窗和房门关得紧紧的,厅屋、侧屋、卧房层层挂了棉帘子,屋里比鹤鸣堂还暖和。只不过,空间狭窄,闷得要命,连好人喘气都困难。
  古人有个误区,不管什么病人,都怕吹风。有时候,挡住了风,也就挡住了新鲜的空气。
  姜展玉爷见来了这么多人,还有长公主,想坐起来,被老太太按住了。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姜展玉的声音沙哑虚弱,没有了往日的清朗。
  长公主的眼泪流了出来,坐在床头拉着他的手说道,“好孩子,听话,再去定州府请顾老大夫诊治。不要光想着学业,想想你娘,她只有你一个儿子。别说她,祖母有这么多个孙子,还是巴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什么课业,进士,那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咱们家的孩子不稀罕。”
  姜展玉无声地笑了笑,又看了眼用帕子抹着眼泪的二夫人,说道,“好,听祖母的。”
  二老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说道,“等雪停了,就让展玉上路。”
  老太太气得胸口痛,狠狠瞪了他一眼。有病的人本来忌讳就多,他还说什么“上路”。
  二老爷说出口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不觉得老脸一红,干笑两声。
  大夫人和三夫人也说了几句关心和安慰的话,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那几人的惊叫声,二夫人哭叫道,“展玉,展玉,你怎么了?”声音又提高起来,“展唯媳妇,快过来看看展玉。”
  姜展玉被几个中老年妇女围着,陆漫根本近不了身,听到二夫人的招唤,三夫人让开,陆漫才走到炕边。
  此时的姜展玉,脸色青白偏暗,嘴唇发紫,呼吸困难,张大嘴巴喘着粗气,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丢了命。
  陆漫赶紧说道,“屋里的空气不流通,人又多,更易造成病人呼吸不畅。快,大家伙不要都围着他,再把门敞开一小会儿,换换屋里的空气。”说着,又伸手把他扶着坐起来,坐着有利于病人的呼吸。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赶紧拥着长公主去了侧屋,屋里只留下陆漫、二夫人、一个叫芳儿的丫头。
  陆漫坐下诊了姜展玉的脉象,又让丫头把腿下的被子掀开,看到他的双腿浮肿,伸手一按一个吭。
  陆漫问道,“五爷咳出的痰是什么颜色的?”
  芳儿说道,“五爷的痰暗黄中带了一点杨妃色。”
  陆漫又问了一些其它的表现,芳儿一一答了,有时候是二夫人帮着回答。
  这是心衰无疑了,而且是先天性心衰。即使在前世,这个病也不可能根治,哪怕是动手术。姜展玉能活到现在,还上了国子监,而且从小被认为活不过十岁,那位顾老大夫绝对算得上神医。
  看看面前的这个少年,俊美秀雅,温润如玉,满腹才华,却从小饱受疾病折磨。陆漫迫切地想帮帮他,让他的病情稳定,希望他活长久一些,有正常人的生活。不一定要考举人进士或者当官,但要成亲生子,惬意而快乐地过完一生。当老寿星是不可能的,若能活过五十岁,在古代就算寿终正寝了。只可惜,术业有专攻,自己对心脏方面的疾病没有多少研究……
  只听侧屋里的长公主说道,“实在不行,也不要再等了,赶紧把展玉送去定州。”
  二老爷难过地说道,“他这样,怎么能扛得住天寒地冻和长途跋涉。”又道,“实在不行,只有去人把顾老大夫请来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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