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顾泽慕看着她,微微别开了脸,咕哝了一句:“一只白老虎,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
  顾清宁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顾泽慕:“没什么。”
  顾清宁其实也有点失望,本以为是什么厉害东西,没想到居然只是一只白虎,当初她与萧胤在秋猎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一只,萧胤之前还想让人猎了那只老虎送给她,是她给拦下了。
  这所谓祥瑞,反倒不如端坐马背的瑞王让人印象深刻。
  瑞王比萧湛小三岁,这些年他一直在湘南,原本略白的皮肤晒成了微微的古铜色,中和了他过于柔和的长相,再加上嘴角一直挂着笑,越发显得温文儒雅,君子如玉。
  瑞王风度翩翩地坐在马背上,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跟在他身边的礼部官员连忙问道:“瑞王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瑞王迟疑地摇摇头,脸上又重新带上了笑:“没什么。”
  第39章
  看完祥瑞回去的路上, 几个孩子都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只有顾清宁与顾泽慕两人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清姝拉了拉顾泽浩的袖子:“你觉不觉得泽慕最近变得越来越恐怖了?”
  顾泽浩茫然道:“没有啊,泽慕不是一直那样不爱说话吗?”
  “你都没注意刚刚他瞪我那一下,比大哥还恐怖。”
  “……是你想多了吧。”顾泽浩满不在乎道。
  “去去去,你才想多了。”顾清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算了, 反正这就是别人的兄弟和自家兄弟的区别吧。”
  顾泽浩被亲姐姐日常打击早就习惯了,也不放在心上,转而就和柳子骥聊起了别的东西。
  顾清姝却不甘心,她坐到顾清宁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清宁, 你觉不觉得泽慕最近怪怪的?”
  顾清宁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还以为顾清姝发现了什么,谁知顾清姝神神秘秘道:“泽慕最近老是偷偷看你。”
  顾清宁:“……”
  顾清姝以为她不相信,连忙道:“真的!之前上课的时候,你和衍之稍微走近一点, 泽慕就会过来把你们分开,还有……上次泽浩把你的墨掉到了地上,我看到泽慕偷偷把他的放到了你桌上的,还有还有,他刚刚还瞪我!不许我拉你的手!”
  最重要的是最后这一句。
  顾清宁有些无奈地看着告状的顾清姝, 很想告诉她, 你刚刚声音太大了, 顾泽慕又在瞪你了。
  不过经过顾清姝这么一说,顾清宁也的确意识到最近的顾泽慕有些奇怪,不,似乎更早一些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怪怪的了。好像……是从元嘉的宴会之后开始的,当时发生了什么?
  顾清宁猛然想起那只惹祸的鹦鹉,莫不是当时顾泽慕就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了?仔细想来,从公主府回去之后的几天,顾泽慕时常用复杂的目光看自己,后来还躲着自己,当时的顾清宁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是顾泽慕撞邪了,只是后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顾泽慕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她便忘记了这一档子事情。
  如今经顾清姝这一提醒,她越想越觉得,顾泽慕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他当时的反应就值得玩味了,看来对方的壳子底下身份也不简单,说不好还是认识的人。
  顾清宁心里有了计较,决心要试探一二。
  顾泽慕压根没想到顾清姝告个黑状竟勾起了顾清宁的怀疑,他现在想的都是刚刚在马上看到的瑞王,几年没见,这个儿子越发骚包了。
  -
  瑞王并不知道亲爹对自己的评价,他回府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将祥瑞送进了宫,又被皇帝留着吃了顿饭,席间兄弟二人相谈甚欢,皇帝便留他过了中秋节再回湘南。
  这消息传出来,自是有不少人感慨瑞王简在帝心。瑞王的热度没有因为送完祥瑞就消散,每天街头巷尾都能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他为人和气没有架子,能与文人墨客谈诗词歌赋,也能与少爷纨绔打马游街,关于他的八卦近来在京城极为流行,连威国公府的家塾里也不能幸免。
  顾清宁原以为谈论八卦,柳子骥这个大嘴巴子已经是个中高手,后来才发现真正的高手在自己身边,顾清姝不仅自己爱打听,连身边的丫鬟都发展成了八卦小能手。每次课间休息,就是顾清姝小剧场开幕的时候。
  顾清宁并不是很想听曾经的庶子究竟有些什么风流逸事,但耐不住总有那么一两句进了耳朵里,顾清宁忽然就觉得萧胤挺惨的,他总共三个儿子,居然没有一个性子像他的。
  长子也就是萧湛就不提了,萧胤大概做梦都希望他多一点杀伐果断。
  次子瑞王萧澈,曾经是宫里第一大纨绔。倒不是说他举止轻浮什么的,事实上萧澈在父皇母后面前还是十分规矩的,读书习武也很用功。只是除此之外,他一注重吃,二注重穿,据说他府中还有专门替他搭配衣服的下人,当年京中流行一份京城小吃名录,据说就是他参与指导的。
  这一次萧澈大张旗鼓地送祥瑞进京,许多人都在猜他的目的是什么,但顾清宁却莫名觉得,他可能只是想念京城的小吃,这才想法子回来的。
  三子衡王萧澄比两个哥哥都要小很多,也是萧胤最小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能看出天赋异禀,足足有十斤重,长大后不负众望地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胖子,整日乐呵呵的,无忧无虑,功课与习武也是马马虎虎,就算被父皇骂了也只是摸着头憨笑。
  听说他在知道去了封地之后不用每日早起念书,一个晚上就收拾好了东西要跟皇兄告辞。顾清宁觉得,如果萧胤还活着,大概会被气死吧。
  顾泽慕的确快被气死了,因为萧澈回京之后,果然一件正事没干,整日在京城溜溜达达,据说已经在整理《京城小吃名录二》了。
  虽说其他两个儿子没有什么野心是件好事,但顾泽慕还是表示十分心塞。他现在觉得萧湛行事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比起他两个弟弟来说,他已经很优秀了!
  -
  非常优秀的萧湛打了个喷嚏,原本已经要离开的瑞王连忙关心地问道:“可是这屋子里冰太多,让皇兄受凉了?”
  萧湛摇摇头,揉了揉鼻子:“无妨。”
  瑞王这才又告退,跟着太监去淑太妃的宁寿宫请安,却恰巧碰上了乐平长公主也在。
  乐平看见瑞王,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慌乱,瑞王却只是微微一笑,先恭敬地同母亲行了礼,才看向乐平,含笑道:“真是巧了,原来皇妹也在。”
  乐平咬了咬唇,似有些不情愿一般朝瑞王行了个福礼:“皇兄安好。”
  淑太妃仿佛并没有看出他们这对兄妹之间的暗潮涌动,笑着道:“澈儿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你皇妹吧?”
  瑞王轻笑道:“是啊,最近很是忙碌,本想找个机会去见见皇妹,也一直未能抽出时间。”
  乐平才不信他,最近有关瑞王殿下的消息可不要太多,整日忙着沾花惹草,的确是“忙碌”得很,但在淑太妃面前,她还是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乐平疏忽了,原本应该我去皇兄府上拜会才是。”
  “兄妹俩何至于这般客气。”淑太妃握着乐平的手,对瑞王道,“这些年你一直在藩地,多亏乐平时时进宫陪我说话,她虽不是我亲生,但这份心意可比你这亲生的要体贴得多,我可不许你欺负你妹妹。”
  “母妃这是什么话,我疼爱妹妹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
  淑太妃见状,露出满意的笑容:“行了,一会咱们母子三人一起吃个饭,你出宫的时候,将你妹妹送回府里,——她那驸马不大听话,你这做哥哥的,既然回来了,就该替妹妹撑腰,知道吗?”
  瑞王点点头:“儿子都听母妃的。”
  吃过了饭,瑞王同乐平一同往宫外走去,一出宁寿宫,乐平就落下了脸上的笑容,说道:“如今母妃也看不到了,皇兄也就不用装出这副兄妹情深的模样了吧,你我就此别过吧。”
  瑞王却依然温和道:“本王既答应了母妃,自然是要将皇妹平安送到府中才是。”
  “不劳皇兄费心,本宫自己回去便是。”
  瑞王笑了笑:“母妃还让本王好好教教你那驸马,反正也是得去一趟你府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去好了。”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瑞王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着她,嘴里吐出的话却很残忍:“不管你,然后任由驸马夜宿外室的谣言传得京城满天飞吗?堂堂长公主活得这般憋屈,我都替你难受。”
  乐平眼眶一红:“不活得这般憋屈,我怎么办?!难道让我像元嘉一样和离吗?”
  瑞王轻飘飘道:“也不是不行。”
  “若我也是嫡公主,我的皇兄是当今陛下,我也敢离!”
  瑞王嗤笑道:“不敢就不敢,还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不过你不是嫡公主,你皇兄倒是当今陛下,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人家是元嘉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你有点自知之明,别老想着跟正牌争。”
  他想到什么,又“啧”了一声:“要不是母妃吩咐,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管你的。”
  乐平被他气了个倒仰,也不想再和他说一个字了,转身就走。
  瑞王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嘴上虽然说着不管,却还是一路跟到了公主府。
  第40章
  进了公主府, 瑞王随意抓了个婢女问道:“驸马人呢?”
  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乐平,声如蚊呐:“驸马……不在府中。”
  瑞王嗤笑一声:“他又不需要上衙,不在府中在什么地方?”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侍卫,“去把驸马找回来。”
  乐平抿紧了嘴唇:“找他回来做什么,你以为你说几句话他就不回出去沾花惹草了?”她抬头看着瑞王,“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如今看到了, 满意了?可以走了!”
  瑞王蓦然沉下了脸色,他平日里脸上都是带着笑的,突然这般严肃,犹如从春日直接进入了寒冬。
  乐平打了个寒噤,不敢再说下去。
  瑞王缓声道:“我若想要看你的笑话, 只要往这京城随意哪个茶馆一坐便是。”他看着乐平涨红的脸, “你色厉内荏,无非是怕我知道你这几年做的荒唐事情。你觉得我在湘南,管不到你了是吧?”
  乐平捏紧了拳头,很想要骂回去, 但想到瑞王的手段,又不敢了。
  瑞王看着她,露出一丝失望:“我本以为这些年你吃的教训不少了,应该会有所长进,但看起来并没有。”
  乐平脸上的血色褪去, 变作了惨白。
  兄妹俩不再说话, 直到侍卫将驸马带回了公主府, 驸马是新宁侯嫡次子,长相白净端正如翩翩公子,但此刻衣衫不整看起来倒有点猥琐。
  驸马又惊又怒:“你们要做什么!”他用力地挣扎着,只是他这点力气丝毫不能撼动抓着他的侍卫。
  瑞王慢慢地走过去,驸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咽了一口口水:“瑞、瑞王殿下……”
  瑞王微微一笑,看向侍卫:“刚刚是在哪里找到的人?”
  侍卫略带犹豫地回答:“是……云花巷。”
  云花巷里头大多是些清倌人的私寓,又或者是一些官员养外室的地方,驸马被从那种地方找出来,是去做什么不得而知。
  驸马还想辩解,瑞王的拳头已经揍向了他的小腹。
  驸马惨叫一声,但这还只是个开端,接下来的一刻钟就是他被瑞王花式吊打的展示时间,乐平吓得打了个哆嗦,但看到瑞王脸上仍旧含着的笑,噩梦般的记忆袭来,她顿时就不敢动了。
  一刻钟之后,驸马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瑞王一把拽起驸马的衣领,驸马吓得连忙用手护住脸。
  瑞王“啧”了一声:“算了,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脸勉强能看,还是别打坏了,暂且留着吧。”
  说完,他送开手,驸马又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瑞王扫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下人,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把驸马扶回房间休息吧。”
  下人们屁也不敢放一个,连忙将驸马给扶回了房间,整个房间只剩下瑞王和乐平这对兄妹,以及瑞王身边的那个侍卫。
  瑞王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的乐平,谆谆教诲:“你若是有本事,就学着元嘉,将驸马给扔出府去,再不济,打他一顿,也好叫他老实一点。”
  乐平后悔不迭,她怎么会觉得瑞王会好好和驸马谈呢,他分明最奉行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瑞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侍卫:“这些侍卫在我离开京城之前交给你使用,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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