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毛金国也不让毛金兰干活了,催她洗手跟陈建邦说说话。陈建邦确实也有话要和毛金兰说,便没拒绝。
  毛金兰洗了手,趁着陈建邦顺着田埂走。
  毛金兰有些羞涩,在信上,她可以跟陈建邦畅所欲言,但在陈建邦跟前,她到底是羞涩的。
  陈建邦用他低沉悦耳地声音跟毛金兰说了他这个月都干嘛去了,毛金兰得知他受伤了,急得不行:“那你现在好了吗?”
  陈建邦点点头:“好了,不好我能回来吗?”
  毛金兰松了一口气,把陈建邦一顿好说,都是说他不懂得保护自己的。
  陈建邦含笑听着,时不时温而宠溺地看一眼毛金兰。毛金兰渐渐地说不下去了,耳朵尖慢慢地泛红。
  两人这时候也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了,陈建邦抓住毛金兰的手。她的手常年劳作,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好在还年轻,手没有变形,陈建邦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毛金兰低着头,脚在地上画圈圈,却没有挣脱开。
  陈建邦没事儿了,她又是喜悦又是开心,再加上陈建邦重伤刚刚愈合,毛金兰也就随着她了。陈建邦的手很黑,手上的茧子比毛金兰的还要多,但他的手大,毛金兰的手只有他的一半小。
  陈建邦从裤兜里拿出一条金项链来,低头给毛金兰戴上。陈建邦在隔壁县城下火车,刚走出火车站,就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迎面朝他奔来,把一包金饰塞到了他的手里,风一阵的跑了,还没等陈建邦回过神来,又有几个带着红袖章的年轻人跟在你他们身后跑,嘴里还喊着口号:打倒资本主义。陈建邦觉得自己手里东西一阵阵的在发烫。
  他跟上了那群红.小.兵,看着他们追着老太太跑了两条街,直到老太太跑不动了,那群年轻人过去吧老太太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陈建邦赶紧过去制止,那群红袖章看着同意身上的军装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陈建邦把老太太扶起来,再把金饰给老太太,老太太不要,这东西留在她这里招祸,还不如换一换的好,刚刚她把这金饰给人的时候也没想到过人家会还给她。
  陈建邦不是个占人便宜的人,拿了身上的一半粮票来和老太太换,两人都很高兴。
  陈建邦帮毛金兰戴上项链,再把得到这个项链的故事跟毛金兰说了,毛金兰摸着项链美了一会儿,把项链摘了下来:“建邦,这太贵重了,你拿回来给婶子用吧。”
  陈建邦又推了回来:“这东西你拿着吧,我妈那有呢。”
  这包金饰人东西挺多的,金项链就有三条,戒指有三个,两副金耳环一个金镯子。这些东西在后世没有两万块钱是下不来的。陈建邦拿了两条金项链和一个金镯子出来,镯子和粗一点的项链给了黄二环,细的项链他拿来给了毛金兰。剩下的那些他准备在结婚以后都给毛金兰用。
  毛金兰没办法,这才把上次因为钢笔而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陈建邦,她都想过了,与其让陈建邦从黄二环那里知道,还不如她主动说出来呢。
  陈建邦摸摸毛金兰脑袋上的头发,这件事儿他早就知道了,他大哥给他写的信,他知道的不止这些,还有太叔公给毛金兰的批命。
  他只恨自己想的不周全,让毛金兰受委屈了。
  他觉得胡扯。但经过重生这件事后,他的科学发展观在摇摇欲坠,最后想想,不管毛金兰是真的旺夫还是假的旺夫,有了这个批命,她至少会和他妈相处的很好,这就足够了,反正他这辈子也没打算换老婆。
  毛金兰一跺脚:“哎呀,你怎么就不懂呢?我妈现在最爱的就是去我的房间翻东西了,要是会被她翻出来我有金项链了那还了得?金项链那么贵重,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见得有一条,我可舍不得给她,她就是碰一下我都难受死了。”
  陈建邦被她这一声哎呀弄得心里痒痒,他忍不住捻捻指尖:“那好,我帮你拿着,等到你嫁过来了,还是你的。”
  毛金兰被陈建邦调戏地满脸娇羞,她转过身:“我不理你了。”
  说着就小跑着回去了。
  陈建邦在后面朗声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战斗我瞎几把编的千万别考据啊。
  十分感谢小天使“伟大的老奶奶”的抓虫子,笔芯~~
  也十分感谢小天使们的投喂,破费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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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陈建邦休假回来了, 毛金兰和陈建邦的婚事便要提上日程了, 陈家那边在陈建邦来毛家的第二天便领着当初的媒人到了毛家。毛老头和周大妮都在家里。
  毛老头最近办事儿不厚道, 村里笑话他糊涂的人不少,哪怕毛金涛从镇上带回来再多的东西他也没脸出去吹。
  毛老头越发把毛金国恼上了, 他那天说的不过是一个气话, 吓唬吓唬毛金国的,哪里知道毛金国还真的就去盖房子了?还有毛金兰, 整天跟着她哥在外面盖房子, 饭也不回来吃, 每天就回来家里睡觉, 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了让她不要去,非不听,一点都没有毛金丽乖巧听话。
  陈家也是, 除了名声好以外一样都帮不上他家里。哪里像李平农,混是混了点,可现在不是好很多了吗?也不出去外面瞎搞了,有啥好东西都给毛金丽一份。
  李平农浪子回头了, 毛金丽也听他们的话,这让毛老头十分的满足。
  毛老头觉得周大妮宠两个小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两个老大,天生反骨!
  陈家来商议订亲一事的时候毛老头和周大妮正在家里猫冬。毛金涛去了镇上闹革命。
  毛家这段时间干了啥, 陈家已经在来之前打听清楚了,陈老头和黄二环心底对他们十分看不起,做父母的一碗水端不平, 那就是祸家之源头,但也因为毛老头干的那些事儿,黄二环对毛金兰又高看了一眼,觉得毛金兰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
  有钱送上门了,毛老头和周大妮自然是会开心的,周大妮给了毛金丽点钱,让毛金丽去村头买豆腐,又顺道让她去把毛金国毛金兰叫回来。
  毛金丽接了钱出门,关上篱笆门的时候,她转头看向在堂屋里正襟危坐的陈建邦。和李平农比起来,陈建邦多么俊朗,多么的有男子气概,还和她年龄相当,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向她那个又老又丑的姐姐提亲呢?明明他们年岁相当啊!要是当初陈建邦向她提的亲那该有多好啊,哪还有李平农什么事儿呢?
  李平农对她好是没错,可他和刘寡妇的事儿和之前李平农猥亵她的事儿一直是毛金丽心中的一根刺。陈建邦没回来的时候她还能够骗骗自己,骗自己她的男人比毛金兰的男人要好,可陈建邦从踏入她家家门的那一刻起,她才知道,自欺欺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毛金丽忽然有一种感觉,陈建邦这个男人,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毛金丽去了宅基地,那里一群年轻的人正在惹火朝天的工作,毛金兰和那个下乡知青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同时笑了出来,他们笑了,周围的年轻人们也小了,毛金兰脸上灿烂得笑容刺痛了毛金丽。
  毛金丽走到宅基地跟前,叫了毛金兰,说陈家来说订亲的事儿了,毛金兰端着土愣了一下,才哦了一声,把土倒了拍拍身上的泥土,对象家父母都来了,她不在家不说,还灰头土脸的,挺不好意思的。
  毛金兰跟着毛金丽走了,毛金国从坑底上来,拍拍身上土和来帮忙的人说了一下,也回去了。
  到了家,毛金兰洗了脸去了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去堂屋,黄二环早就看见她了,朝她招招手,毛金兰作呕过去。
  黄二环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今天我们是来和你爸妈商量你们的婚事儿的,就是有一点,咱们建邦职业特殊,这次有了假期,下次有假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我就想,咱们能不能趁这次假期的时候直接把婚结了?”
  这个建议是陈建邦提出来的,和黄二环的想法不谋而合,毛金兰可是太叔公亲批的旺夫命呢,不早点扒拉到她家里她可不安心,她家大嫂昨天还问她毛金兰这个人呢,看她大嫂那样子,要是她大嫂还有个和陈建邦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估计她都想让人来勾引毛金兰。
  现在虽然宣传什么破除封建迷信,可这老一辈的人有谁心里敢不信的?
  今天来她一来就把这事儿说了,毛老头一点情绪不露,周大妮挺不乐意。因此黄二环就直接问毛金兰了。要是毛金兰同意,周大妮也不能说什么,现在不是都支持婚恋自由吗?
  毛金兰闻言条件反射的去看陈建邦,陈建邦对着她微微一笑,毛金兰就像触电了一样,猛地回过头,黄二环再问她,她就点头同意了。她对毛家,没什么好留念的。
  毛老头拿着烟枪的手一下子就握紧了,白眼狼,果真白眼狼。
  周大妮狠狠地剜了吃里扒外的毛金兰一眼,觉得这些年给毛金兰吃的饭都不如为了狗,最起码狗养熟了,它还能对她摇摇尾巴。周大妮对黄二环道:“大姐,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吧,你看谁家姑娘不是订亲了才能结婚呢?要不订亲就结婚,人家总会说嘴的。”
  黄二环在心里呸了一声,道你周大妮还怕人说嘴?难道自己现在在西塘村有个什么名字自己心里没点数?
  要不是毛金兰早就和陈建邦处上对象了,毛金兰又有那么个旺夫命在身上,就以毛家现在的这个名声,黄耳环真不想跟她家做亲家。她笑着道:“大妹子这就放心好了,我们家建邦是当兵的,当兵的人嘛,总有个身不由己的时候,结婚流程没走完大家也都理解。对吧,李姐姐?”
  在一边看了半天戏的媒人李三妹乐呵呵的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周大妮看向毛老头,毛老头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圈浓雾:“这样也不是不行,可陈老哥,这事儿太急了,总得有点时间让我们准备准备。”
  毛老头说着话就是同意了,周大妮着急的不行,毛金兰脸色通红,陈家人均是一脸达到目的欣喜。
  今天是十月十五,婚期就定在十天后的十月二十五,中间留十天来让毛家准备,毛老头没什么意义。毛金国到家了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大妹早点嫁出去了也好,那样等他分家出去了,心里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至始至终,陈家都没有把陈建邦升职了的事儿告诉毛家,他们一致的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毛家的好,省的他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毛金丽端着豆腐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把东西放在厨房,去堂屋跟周大妮说话,周大妮给了她一把钥匙,让她去拿腊肉,毛金丽拿着钥匙一步步地往外走,坐到陈建邦的面前,她的身子顿了顿,之后又快步走了出去。
  陈建邦在心里皱了皱眉头,对毛金丽这个女人,陈建邦从来就不敢小看,上辈子的换亲就是这个女人一手策划的。这辈子她订了李平农,她能甘心?
  再结合毛金兰昨天跟她说的话,陈建邦心里就更加肯定了,这个女人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结婚在即,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了。
  老人们都说,结婚的时候就图一个好兆头,他上辈子和毛金兰没有一个完美的婚礼,一直到老了他和毛金兰都还在耿耿于怀,这辈子他说啥都得给毛金兰一个好的开始,哪怕不奢华,也要是一个完美的回忆。
  陈建邦心下思绪飞转,想起来了在镇上当红.小.兵.的毛金涛。
  对毛金涛这个小舅子,陈建邦的观感一直都是不好的,上辈子他到了三十岁都还没结婚,被周大妮和毛老头养成了个眼高手低的人,四十岁了还一事无成。
  改革开放后他到深圳那边去闯荡了两年,后来涉嫌盗窃被捕入狱,周大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他部队的电话,联系上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毛金涛是他的妻弟,让他一定要把毛金涛从监狱弄出来,不然闹到部队去,谁都不好看。
  陈建邦一句话没跟她说,把电话就挂了。周大妮大概还活在六十年代,还以为一个不好的名声就能毁了一个军人。他陈建邦因为大时代背景做了一回软蛋,还想让他做第二回?门都没有。还妻弟,周大妮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想想毛金兰还认不认她这个妈,还认不认她那一双儿女!
  但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现在毛金涛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三观还没歪到底,在家里也有话语权,陈建邦觉得他可以朝这方面使使劲儿。
  次日陈建邦就去了镇上的中学,去了刚好看到毛金涛跟着一群带着红袖章的孩子冲出校门,毛金涛见到陈建邦,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男孩儿都慕强,在他的心里,陈建邦是个军人,穿着那身军装保家卫国,可厉害了呢。陈建邦叫了他的名字,朝他招手,毛金涛在一众同学羡慕的神情中昂首挺胸的走过去。
  陈建邦带着毛金涛去了国营饭店,点了三碗大米饭一个肉一个菜,两人进行了一番关于男人之间的谈话,毛金涛有点盲目崇拜陈建邦,陈建邦说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也听进去心里面了。陈建邦叫他去监视毛金丽他也答应了,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吃过饭他就跟带他的小队长请了假,说最近家里有点事儿,请假十天,小队长十分不高兴,但还是批准了。现在他们学校都停课了,老师也不讲课了,学上不上没什么区别。
  在婚事敲定后,毛家并没有像毛老头所说的那样去准备而是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毛金兰再要去宅基地干活毛金国就不让他去了。
  毛金兰拗不过他,便在家里呆着,倒是陈建邦,每天早上都从家里骑车过来到毛金国的宅基地帮忙。
  他来了,毛金兰不在也不好,便依旧每天跟着去宅基地,和陈建邦搭伙干活,倒也不累。
  袁琼就笑话毛金兰,有情饮水饱。
  陈建邦来了三天以后就不来了,要结婚了,家里要准备的东西挺多的,房顶要修一修,房间就要重新弄一弄,墙要用报纸糊一糊,床要再打一下,屋里的家具是用来十几年的,虽然还能用但有些褪色了,得重新刷一遍红漆。
  离婚期越来越近,毛金国的宅基地也不干活了,周大妮也终于不像前几天那样了,她忽然十分积极地在张罗了起来,还泡了豆子要做豆腐,还念叨着要把家里的鸡杀两只来做菜。
  毛金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但是她觉得这事儿十分的怪异。
  特别是毛金丽,这几天也不出门了,天天在家里待着,李平农空来找了毛金丽好几回,毛金丽都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李平农对毛金丽这么好是真的十分喜欢毛金丽的,因此才这么伏低做小地讨好毛金丽,现在毛金丽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十分生气。
  他一生气就去了镇上,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现在找到了个好活儿,就是跟在红袖章后面捡漏,特别是几个脑袋灵活的还往革委会递了钱找了关系也当上了红袖章,其中龙哥虎哥都在,李平农作为他们的兄弟,没少跟着一起沾光。
  李平农径直到了龙哥家,龙哥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问了他一句,他就跟倒豆子一样的把啥事儿都跟龙哥说了。
  龙哥对里李平农的未婚妻十分有好感,李平农带给毛金丽的许多东西都是花了高价从他手上买去的,他也曾见毛金丽好几回,人漂亮不说,最让人特别是那个性子,就跟朝天椒似的,火辣极了。
  龙哥虽然已经结婚了有老婆也有孩子了,但他对年轻的姑娘还是很有向往的,哪怕吃不到嘴里,看看也好啊。
  *****
  中午毛金兰被周大妮打发到毛大伯家借盆借做豆腐豆的十字架,毛金兰前脚出门,毛金丽后脚就到了毛老头夫妻的房间,毛金涛时刻注意着毛金丽的动静,见她去了爸妈房间,他猫着腰到周大妮的窗户底下趴着。
  屋内的三人对面而立,毛金丽在房间来回走动:“妈,还有四天他们就要结婚了,难道你真的想大姐嫁给陈建邦吗?陈建邦他妈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到时候别说是拿陈建邦的津贴了,我大姐到时候连家可能都不回了。”
  周大妮也是担心这一点,在她看来,女儿嫁出去都是要补贴娘家的,她不也经常补贴她娘吗?哪年过年过节的她不给家里送点东西的?过年送肉,过端午送粽子,过中秋送瓜果,她觉得再也没有比她更孝顺的女儿了。
  毛老头用烟枪磕了磕床边:“那你说怎么办,马上要结婚了。”
  毛金丽停下脚步,眼中异彩连连:“换亲,把毛金兰换成我。”
  姐妹易嫁这种事情在农村并不少,但那都是解放前了,到了现在谁还那么干?不够丢人的。
  毛金丽这话一出来就让周大妮给否决了:“我们毛家最近还没被人说够吗?不行,不能这么干,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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