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有朋友关心的衬托,那些亲人的求助电话便显得有几分凉薄。
  “小杏,姐求你了,你外甥今天又出了一张成绩单,成绩太差了,你姐夫揍了他一顿又骂了我……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个天才大学生,看不上我们这些蠢笨的姐妹……”
  “姐夫凭什么骂你?他赚很多钱?有很多钱干嘛不请个家教?”苏杏盯着天上的星星,“如果舍不得钱他就自己教,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更不是我的,凭什么骚扰我的朋友?”
  既然苏倩不说破,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苏倩抹了一下泪,“小杏,你真的狠心见死不救?我家婆都说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教儿子就别回那个家,好歹姐妹一场啊小杏……”
  “姐,你要找姐夫帮你出头,不行的话就找大伟哥,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吧,别老是忍。”今天卓律师提醒了她,也令她想起未来的自己活得有多狼狈。
  “你说得容易,我一个女人什么都不会,更丢不下孩子……”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这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苏杏挂了电话,然后把苏倩的手机号拉黑,还把苏大伟的号一并解决掉。
  她刚才那番话纯粹是一时感触,并无特别感情在里边。呵呵,她被族中长辈们逼迫时,这些所谓的姐妹一个个作壁上观,一旦自己有事就想起她来了,早就干嘛去了?
  苏杏曾想过换号,可实在太麻烦,因为银行卡、各种社交圈帐号通通与手机号绑定,换号的话又得重新再操作一遍。
  如果操作顺利还好些,万一有疏漏呢?
  所以,拉黑是最好的办法。
  时间能带走一切,包括众人对她的关注,以后来一个她拉黑一个,看谁有耐性。
  第120章
  对堂姐苏倩的遭遇很遗憾,但她无能为力。
  苏倩是一个传统的好女人,而且这种女人很多,包括自己以前也是。她们都有一个特质,特别能忍,为了家庭、男人和孩子,为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忍。
  只要家人过得舒心安乐,她们什么苦都能吃,千百年来,女人留给女人的只有一句忠告:熬到孩子长大自己就能享清福了。
  却从来不提那是要看运气的,要看老天爷肯不肯成全。
  女人只要肯受苦,过程中受尽百方称颂,运气好的能博取各方赞助与支持;运气不好的苦熬一辈子悄无声息地死去,不曾享过一天福。
  苏杏明白,自己是别人眼里的聪明女人,聪明女人要付出的代价更加大。需要帮扶夫家,又要顾及娘家的崛起与荣光,稍有差池将两头落不着好,还要受尽世人嘲讽。
  夫家娘家一个个兴旺发达,还要看她的运气好不好,否则,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果实轻易就被人摘了去。
  未来的她就是一个例子。
  苏倩是为夫家,她是为娘家。
  而如今,为了一栋房子她把自己身上最沉的那个包袱甩了。没有亲哥的牵绊,她与苏氏族人的亲缘断得干干净净。不管苏倩是好是坏,那是她的命,与自己无关。
  女人如果不愿意放过自己,旁人想帮也帮不了。
  苏杏自认不冷血,也不良善。
  哪怕今天是一个路人遇到困难,她不介意伸把手帮一下。但苏倩的要求太强人所难,她只能抽身冷眼旁观。至于苏倩的未来如何,族人又会如何在背后议论她,这些都跟她无关。
  如今除了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害怕失去……
  到了第二天晚上,苏杏终于明白婷玉为啥要自己调整作息。
  “今、今晚就要泡?你身体好了?别勉强,世界末日还没来。”小空屋里,她盯着那个蒸气升腾倒了八分满的大浴桶,各种药材浮在水面上看得人心惶惶。
  别的女人泡花浴,她却泡药材汤,这就是运气的差别。
  “把衣物全脱了,进去。”婷玉神色严谨。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如果强龙太生猛,地头蛇也该晓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被扔进去会显得更加狼狈。挣扎是死,不挣也是死,索性死个痛快。
  苏杏深呼吸几下,双手在腰间拔弄两下,身上的衣裳哗地撒了一地……
  一柱香之后,端坐在桶里的苏杏脸庞微微渗汗,一身剥壳鸡蛋般嫩滑白皙的肌肤被热气逼出一层薄胭色,背后扎了好几枚长针。与她相反,婷玉脸色苍白,每扎一针皆要暂停缓一缓气。
  苏杏的头发被头巾牢实地挽在头顶,扎完之后,她慢慢地坐下,将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泡进药水,乃至没到下巴。灯光下,隐约可见她后脑勺处也露出三枚细如发丝的针芒。
  她现在就像个刺猬,后脑勺,脖子,两肩以及背后的好些穴道均有扎针。
  每扎一针痛得像触电似的,最要命的是手背的合谷穴,一针扎下去立马痛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然后婷玉轻轻弹了一下,两下……泡在水里的苏杏全身刺痛发麻,到最后毫无知觉差点瘫倒溺死在药桶里。
  “忍着些,别管外边的事,集中精力和意识跟着痛感走……”婷玉鼓励她说。
  生怕惊扰邻居,苏杏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但呼吸急促沉重。
  婷玉在桶外一直盯着,等痛得浑身颤抖的人缓和过来,再下第二针……又过了两柱香,婷玉步履不稳扶着门框踱出小屋,轻轻掩上门,然后去了凉亭静坐歇息。
  扎了两个时辰,里边的人还要泡一个时辰才能出来。为防意外,她得在旁边看着。
  夜空晴朗,无雨,星子明亮,静静俯视大地上的人生百态。
  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锣鼓声和唱戏的响声,偶尔还放一道炮竹,深更半夜的,那不是清明扫墓的节奏,而是民间的一种哀乐。
  有人在清明节逝去,亲属在办丧礼。
  尽管相隔两千多年,哀乐不尽相同,却也相差不远,至少她还能从中听出一丝丝伤感。
  同样是第一次独过清明,她无法回到古代给父母扫墓。
  她是通辑犯,君王的耳目遍布民间,贸然回去恐有隐忧。父母的魂魄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古玉里,而埋葬父母的地方她从未跟人提起过,如果自己不露踪迹,别人找不到父母的葬身之地。
  等过了十几二十年,自己再回去也为时不晚。
  如今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苏杏的体质,否则,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安然度过这漫长而又处处充满意外的人生?
  苏杏这人平时很好说话,有求必应,但有一点从来不肯提及。婷玉很好奇未来的世界,曾经希望苏杏能够把未来画出来,然后两人一起过去实地操练身手。
  哪知道,苏杏闻之色变连连摇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事不行。”
  “为何?那种未来我们总要面对的。”早晚而已,况且她们是过去开开眼界与练功。
  “可是婷玉,每个人一出生已注定要死,为何还要努力地活下去而不是立刻去死呢?”苏杏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决。
  婷玉:“……”
  从此不再提起,可她真的很好奇,想亲眼看一看让苏杏惧怕不已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奈何好友不肯合作,那只好努力地活到那个时候了。
  夜色微凉,婷玉取出那块古玉握在掌中,默默凝视着。
  父母亲牺牲性命,让她们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原定的命理发生变化,另一种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她们要努力活到最后看到最后,她不信苏杏看到的那些会是人类最后的结局。
  ……
  婷玉的针灸术与现代的差很远,一般来说,病患做完针灸之后能行动自如,过了几个小时洗澡洗头啥都可以做了。
  可她的不一样。
  那天晚上,时辰到了之后,婷玉拔了针,虽说身体依旧火辣辣地痛至少能走路回到自己房间。
  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她起不来了——
  “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可是婷玉啊,你确定没搞错步骤?我怎么觉得全身不对劲啊?!”赤裸着上半身的苏杏浑身无力整个趴在床上,全身像被剥了皮似的一直火辣辣又麻又疼。
  第121章
  “你已经在怀疑。”虽然大家都是女生,婷玉仍然好心地替她盖上一件稍微有些厚的外衣,仅露出她肩背的上半部分。乍眼看去,她倒在床上衣衫半褪,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妩媚。
  而实际上,她的肩与背部密密麻麻的布满红点,针口来着,苏杏怕捂出汗渗进伤口,所以不让盖东西。
  “就当我在尝试新医术,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婷玉不想解释,说完便出去了。
  无奈,苏杏只能继续趴着。
  幸运的是,这种现象让她得以每隔一天泡一次,否则怕她承受不住。婷玉说了,身体的反应越强烈,证明那药对她越有效;不痛才麻烦,意味着她又要重新配药和找药材。
  当然,婷玉是大夫,无论她说什么病患都只能听着。
  别以为隔一天就能好受些,君不见,苏杏的工作地点换成自己房间的那张床。她能动了就直接坐在地板上,伏靠在床边勉勉强强码上几个字,一副临终前写遗嘱的萎靡状态。
  以苏杏现在的情形,除了打几个字之外,其余闲事一律干不了,只能交给婷玉打理。
  天天白粥榨菜,地里的薯叶能摘了,可她不会做,更不能打扰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勤快码字的苏杏)。于是,婷玉偶尔半夜出去摘一些放进冰箱,第二天取出来洗洗,然后切段扔进方便面里泡几分钟。
  还别说,味道蛮不错的。
  苏杏也是这么认为的,人饿了,不管什么都觉得好吃。
  如今的苏宅完全由婷玉作主。
  她白天在家煮两餐,顺便喂养家中宠物。偶尔留下小吉母子看家,自己带着四只汪上山打猎加菜,剩余时间自己歇息,到了晚上再给苏杏调理身体和扎针。
  这种情况之下实在不适宜待客,便在门口贴了一张a4纸,上边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东家事忙,两月方闲;若有怠慢,敬请海涵。
  用的简体字,除非访客是文盲,否则都能看懂。
  可是,她忘了云岭村还有另外一种人。
  餐厅里,柏少君指着手机里的照片问陆易,“这话什么意思?”挠头不解。
  那些字分开来看他个个都认识,合在一起他理解的意思就乱了。东家是谁?方闲又是谁?怠慢是懒惰的意思他懂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吗?干嘛要贴出来示众?
  “恭敬地请大海出来包涵?”安德瞄了一眼,刚好看到最后一句。
  原来,这几天不见苏杏来叫外卖,众人觉得奇怪,让他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而她居然说暂时没有胃口?!天哪,生病了?不好意思说是吧?于是他屁颠屁颠过来看看,结果几次被婷玉拒之门外。
  没有苏苏在旁,她这位闺蜜的架子忒大,从来都是隔着铁门回复他。
  “她最近不方便,您请回吧。”
  吃了几回闭门羹,柏少君实在忍不住了,索性把门口的纸条拍下来回餐厅找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他俩的直译方式让陆易险些岔气,好笑地说:“意思是说她们在这两个月里会很忙,没空理我们,后边两句是客套话你们可以忽略。”其实安德的理解有点靠边了。
  柏、安两人默:……
  多写几个字手会断?真是的,有话不好好说非要搞得那么复杂。
  现在是中午,餐厅里没什么人又关了门,特别安静,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却被店里的有心人听在耳朵里……
  第二天下午,婷玉正在院里清理小猫的粪便,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不禁心中烦闷。怎么又来了?她明明说得很清楚了,门口还贴着告示,为何还有人敲门?
  她放下手边的活过来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位……极度轻浮的女孩子!她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背心,由于体态丰腴,衣物紧贴其身导致背心成了半截,稍微动一下肚脐都露出来了。
  下身穿着一条……裙子?不,像是苏苏给她看过的小裤裤。很紧很紧,将她圆润的臀部线条完美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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