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林夕拾取了段菲和章天阳的废卡,两张卡片上面依旧什么也没有,但是林夕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卡片收好。三人下了楼,经过那架钢琴时,林夕特意检查了一下,发现钢琴果然已经被人从背后拆开,抽掉了里面的钢琴丝,只是不知道是谁做的。回到客厅,林夕重新捧起了那个木头盒子书,一点点地翻阅浏览了起来。这本书有点像《聊斋志异》,里头讲述的是一个个关于鬼怪的故事,但是在林夕看来,更像是在描述人性。
  盒子书里记载了很多关于游戏的规则,林夕阅读了半天,发现他们居然不是第一批参与这场游戏的人。
  华国有三大鬼节,分别是清明、中元、寒衣,分别在春分后十五日、七月十五和十月初一这三天里。林夕核对了一下他们出行游玩的日子,发现恰好踩在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上,这个节日是民间的鬼月,也是道家用来超度亡魂,赦免罪行的法事之日。正所谓“天官赐福,地官释罪,水官解厄”,正是来源于这个节日。盒子书上写了,人心与鬼怪互为表里,每年的三大鬼节,阴界冥府会与此地的山脉产生共鸣,鬼门大开,亡魂不宁,这个游戏是他们的一线生机,也是此地亡魂的一线生机。
  中元法事是亡魂赦罪,为的是能够净化冤魂厉鬼的阴煞之气,虽然不能完全净化他们的罪孽,但是却能让他们早日安息。
  让林夕觉得有些震惊的是,这被鬼煞环绕的阴山已经被污浊了将近百年,束缚鬼怪的诅咒却始终没能被破解。而另一方面,一处旅游景点如果真的死过那么多人,那也早就应该被国家列为禁忌,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们仿佛遗忘了这噩梦一样的遭遇,每年依旧有受害者踏足这里。
  林夕翻看着盒子书里面关于游戏的记载,第一次游戏是全军覆没,魑魅没能杀死所有的人,而其他人也没能找出真正的魑魅,所以他们全部都成为了山中妖魔的血食;第二次游戏,拿到魑魅卡的是个狠人,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杀死了所有参与游戏的人,自己一个人活着离开了阴山;第三次,付出了三条生命的代价之后,其他参与者终于找出了魑魅,由道士结束了魑魅的生命,剩下的人终于活着逃出了生天……
  林夕快速地浏览着这些记录,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拿到魑魅卡的人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注定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可是杀的人越多他就越来越强大,哪怕最后一个人活着离开了阴山,活下来的那个人到底是原本的人,还是已经完全扭曲了心性的魑魅呢?”
  这个问题有些沉重,叶青垂着眼睛没有说话,郭冠宇却微微仰着头,有些迷茫地道:“如果是我,杀了那么多人,那我也很难作为一个正常人活着了。”
  “而且,游戏的规则只说了三种可能,一种是魑魅独活,一种是魑魅死而众人活,还有一种是魑魅没能杀死所有的人,大家就全军覆没。”林夕看着放在大腿上的砖头书,斟酌着说道,“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魑魅自杀呢?”
  郭冠宇神情愕然,叶青也抬头睨了林夕一眼,但是依旧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林夕思考着,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来到这里的很多都是普通人,但是我不相信人心真的会险恶到这种地步,为了活命而肆无忌惮地杀害他人。总会有心存大爱的人存在的吧?无法下手的人总会有的吧?纯粹善良通透的人虽然少,但是也不是不存在不是吗?为什么不存在魑魅自杀的可能呢?如果魑魅自杀了,那这个游戏的规则就算是被打破了吧?可是为什么这本书里面记载的所有游戏里面,都是两败俱伤作为结局的呢?”
  “因为人心是不可能一点负面情绪都不存在的。”叶青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用一种理智得近乎无情的口吻,将这游戏中最丑陋朽烂的一面曝光在林夕的眼前,“拿到魑魅卡的第一时间,内心的负面情绪会被不断放大,恐惧、嫉妒、憎恨、贪婪……在这种情绪的污染之下又还有多少人能够保证自己还能正常?正如你说的,心存大爱的人其实不是没有,但是当人类面对死亡,不论如何,他们总会有所犹豫,这一瞬间的犹豫,就会让阴煞之气钻了空子。”
  林夕果断抓住了叶青话语中的漏洞,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拿到卡牌的第一时间立刻自杀,诅咒就能破解吗?”
  “没那么容易。”叶青垂了垂眼,避开林夕那双星火璀璨的眼睛,缓慢吐字的语气沉静平和到了极点,“你的推测其实很有道理,或许打破诅咒的方法就是魑魅醒悟过来然后自杀。但是我怀疑这么做,拿到魑魅卡的那个人需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林夕觉得匪夷所思,很想问他一句“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代价能让人畏惧的”,但是她想到这漫山遍野不得超生的厉鬼,突然又咽下了话。
  如果,魑魅自杀的代价是永不超生,一直被痛苦所磨折,在这里等待下一个可能打破诅咒的人……那拿到卡牌的人,谁能不犹豫呢?
  林夕有些怅然地抬头看向挂在壁橱上的时钟,现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天也要亮了,可是他们还没有找到魑魅,魑魅也没有找上他们。林夕抬头看向窗外,想知道雨势有没有稍微变小一点,可是这一眼扫去,她的目光便凝住了。
  他们来到旅馆之后已经是夜晚时分了,但是游戏开始之后,窗外一直留存着一线的天光,天空虽然是灰色的,四周光线也很暗淡,却还是能看见东西的。就好像是阴沉的雨天,或是被雾霾笼罩的一片地域,他们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也好像穿梭在一个斑驳灰暗的异世界里。
  但是这个时候,窗外的景象变了,原本一眼扫去是葱茏的绿树,但是此时一眼扫过去,居然满目都是棕褐色的枝干。那片树林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拔高了许多,变成了遮天蔽日的巨伞,雨势渐小,但是一直灰蒙蒙的天空连最后的光都被遮掩,森林里扭曲的枝干就像是人类朝着天空抓过去的枯瘦手臂,远远地看着都能感受到那种绝望挣扎的扭曲,让人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林夕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叶青和郭冠宇很快也发现了外头的异样,郭冠宇忧心这是妖魔要动手的前兆,叶青却皱了皱眉,仿佛在思考。
  “你们看。”林夕靠在窗边,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苍天大树,“那上面,是不是挂着什么东西?”
  郭冠宇听她这么说,也仔细朝着远处的树木眺望,果然看见拿你似乎挂着一大颗好像蚕茧一样的东西,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
  叶青也看了那里一眼,神情微微一怔,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林夕和郭冠宇立刻扭头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疯了,魑魅还躲在暗处不肯出来,门外那么多妖魔鬼怪,这个时候出去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叶青看出他们的困惑,指着那巨大的蚕茧说道:“外面的阴煞之气消退隐匿到森林里去了,只要不走进森林,我们在屋子附近行走,暂时是没问题的。有人使用了那张通灵卡,让阴山露出了真实的模样,虽然环境可怖,但是现在妖魔都被暂时被压制安抚了,你们也不用担惊受怕。”
  林夕想到之前那在屋外不停蹦跶的刀劳鬼和鬼母,虽然他们不能进入屋内,但是那虎视眈眈的模样也差点把他们吓破胆。现在往窗外看去,那股不详的阴煞之气果然褪去了不少,只是在森林里萦绕不散,却在屋外留出了一大片空白,让人不用再害怕一回头就看见形容恐怖趴在窗边的妖魔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使用了通灵卡?”林夕有些困惑地看着叶青,却也没有抗拒地任由叶青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能看到。”叶青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流转着淡淡的华光,透着金属一般冰冷的质感,“如果我猜得没错,之前我们出去寻找司机的时候,屋外的环境那么明亮是因为有人使用了境像卡,才让我们能够在夜晚里视物。现在那张境像卡失效了,妖怪却又暂时离去,应该是有人用了通灵卡。”
  林夕被叶青说得有点懵,忍不住说道:“谁用的?是为了帮我们?”
  “不一定。”叶青闭了闭眼睛,皱着眉头揉了揉眉心,似乎感觉有些晕眩,“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混淆时间,或者让我们有出去的勇气,好尝试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林夕听他说得瘆人,一时间背生冷汗,有些迟疑地道:“那我们现在要出去吗?”
  “去。”叶青握紧她的手,说道,“那个蚕茧抽丝为桑,音同丧,蚕神有‘菀窳妇人’和‘寓氏公主’两种说法,抽丝为桑,编桑为衣,桑服,丧服,有安抚亡灵的意思。而中元鬼节本也是超度法事,赦免罪孽,这大概就是妖魔会暂时退去的原因了。”
  林夕被他说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头皮微微绷紧,一阵发麻:“……你的意思是说……”
  “啊。”叶青眼神冰冷地扫向外面的蚕茧,轻声道,“就是不知道这个被做成茧、裹上丧服的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咀嚼)hmmm,大概还有两章,这个世界就能结束了。
  什么嘛……林夕还是没能活过这一周_(:3ゝ∠)_
  第六十一章 阴山鬼屋(10)
  一踏出屋门,林夕就恍惚间觉得自己走进了原始森林。出乎意料之外的,被雨水洗涤过的空气清新得如同雨后新芽,格外清冽好闻。林夕以前总觉得“如临仙境”之类的说法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此情此地,哪怕死亡的威胁如影随形,她也在一瞬间的愣怔之后感觉到了一种远离尘嚣的清寂。
  叶青牵着林夕的手,林夕想了想,也牵起了郭冠宇的手。郭冠宇知道林夕这么做是为了他的安全,不由得抬头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很快又低头避开了叶青冷凝的视线。这一晚上下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叶青和林夕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叶青时时刻刻跟在林夕的身边,仿佛怕她出事,又仿佛一种强得可怕的占有欲一样。在这个人心莫测的游戏里,郭冠宇自认自己处于劣势,他可不想搅和进这一对莫名其妙的情侣里面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不错,是莫名其妙的情侣。
  郭冠宇的心态过硬,养气功底极好,也很冷静理智。他很申时合度,也清楚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林夕和叶青,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这种极富张力又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相处模式。他们看起来像是对彼此完全陌生的人,但是又似乎对彼此十分了解,像是背道而驰的光明和阴影,又像是命运交织在一起的马路十字。林夕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叶青对她有着一份自然而然的亲昵,林夕对叶青也有一份毫不掺水的信任和维护。
  死了这么多人,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叶青依旧不肯坦白自己卡片的内容,而且对鬼怪的资料简直娴熟于心。就算郭冠宇理智为上,也忍不住思考叶青会不会就是在背后操控所有人生死的魑魅,也就只有林夕,勇敢无畏,一往无前,又固执地相信着他。
  这种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信任,难道就是“爱情”吗?
  那他又该怎么做呢?时间所剩不多,魑魅的身份却还隔着雾气一样模糊朦胧,郭冠宇有些冷静也有些无奈地想,大概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自己刚刚开始起步的人生,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家人,这个年纪也不过二十岁的青年微微湿润了眼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迈出一步,觉得步伐有些沉重,迈出第二步,他觉得自己过于焦虑的心影响了行动,迈出第三步,他终于觉得哪里不太对了。
  “林夕。”郭冠宇努力挺直了腰背,但是额角还是有冷汗沁出,“你……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夕扭过头来看他,目光却微微一凝。而郭冠宇则微微低着头,有些喘不上气来地说道:“……就,就好像是……”
  “背了一个人……一样。”
  郭冠宇勉强说完这句话就有些撑不住了,如果不是林夕还拽着他的手,他几乎要跪倒在地上。他勉强抬起沉重的眼帘,却对上了林夕一张复杂的情绪脸,郭冠宇也说不清楚她神情到底有多纠结和复杂,但是他却听见林夕这么说:“呃,你……你别回头,千万别回,我拉着你走。”
  郭冠宇脖颈都僵硬了,如果不是林夕突然伸手压住他的脑袋,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而回头去看。但是在林夕的阻止之后,他还是硬生生的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惶恐,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踩出的深深的脚印,任由汗水濡湿了眼睛:“林……林夕……救我……”
  “负尸,没有攻击力,就是吓人。”叶青拽开林夕的手,干脆自己站在了中间,牵起了林夕和郭冠宇,“走到树下就没事了,那些妖魔不能动手但是也不想要我们好过,你别回头,就不会有事。”说完他还顺势搀扶了一把站立不稳的郭冠宇,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郭冠宇看着林夕和叶青那两张如出一辙的面瘫脸,理智终于忍不住破碎了一角,他有些崩溃地道:“为什么你们两个人能这么淡定啊!”
  他背上背着的是尸体啊!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想象,自己吓自己就够恐怖了,结果这两个人直面了死尸,居然一点正常人的反应都没有!
  破锅配烂盖!难怪你们是一对呢!
  郭冠宇凭借着这一份吐槽的心,终于咬牙走到了树下,当他感觉到肩膀上骤然一轻时,才如释重负般地叹了一口气。他抬头有些敬畏地看着树下一人高的巨茧,想到里面有一个人,眼前的景象便无端端地诡异恐怖到了极点,但是这巨茧落在郭冠宇的眼中,却隐隐带了几分端庄与圣洁。
  是谁,宁愿用生命作为代价,来为他们换取一线的生机呢?
  林夕想撕开蚕茧,但是这个蚕茧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要来得坚硬,菜刀砍下去直接缺了口,林夕只能选择放弃。她有些烦恼地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巨大的蚕茧,却触碰到了一手丝绸般的柔软。林夕感到有些诧异,她五指一抓,竟直接在刚刚刀劈斧凿都撬不开的蚕茧上面抓出了一个口子。
  什么鬼?用利器不能破坏,用手却可以吗?
  林夕抓着一把蚕丝有些莫名其妙,郭冠宇好奇之下也走上前抓了一把,却摸了一手冰凉,只能困惑地道:“为什么你可以抓出蚕丝,我却不行?”
  叶青也摸了蚕茧一把,跟郭冠宇的结果一样,林夕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因为我是女性的缘故呢?”
  男耕女织几乎是华国人的传统思想,采桑纺织也是主要由妇女来完成的,这个念头在林夕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刘颖已经死了,蚕茧里的人会是谁呢?
  行动力很高的林夕不愿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她干脆直接上手一点点地抓碎蚕茧,很快便在蚕茧上挖出了一个洞来。从洞口里抓出一缕和雪白蚕丝格格不入的黑色丝缕时,即便是林夕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人的头发。
  头发漆黑如墨,柔顺光亮,就像是上等的丝绸锦缎,但是林夕抓着那一缕发,面色却微微苍白了起来。
  苏莹雪一直是走在时尚前沿的女孩,她有着一头知性优雅的栗色微卷发,笑起来总是清纯中带着几分洋气的妩媚,绝对不是这样乖巧的黑长直。
  除了她和刘颖,那么剩下的那个人无非就是……
  林夕心神动摇了一瞬,说不清到底是震惊还是悲痛,她伸出手想要从蚕茧中抱出自己的友人,下一秒却错愕无比地发现眼前的蚕茧蠕动了起来。
  叶青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他猛然回头,却发现刚刚因为林夕要去撕开蚕茧而松开了他的手,但是蚕茧却突然在三人的眼前炸开,爆发出几乎要将人烧灼成灰的热浪。阴煞之气仿佛撞见什么忌惮之物一样退开了几十米,白茫茫一大片的蚕丝如同坚韧的钢丝一般扎穿了枝桠树干,像是抽丝一样的天罗地网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开来,将森林边缘的外围隔离成一片完全真空的地带。
  叶青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林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神情错愕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郭冠宇被那炽热的浪潮掀飞了出去,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爬起身,却发现林夕不见了,他下意识地喊道:“叶青,林夕呢?”
  叶青没有开口说话,他目光冰冷地凝视着空荡荡的蚕茧,浓稠的黑色在他的眼睛里翻涌,时不时带起一丝金属般的蓝,一点点凝固,一点点碎裂开来。
  一次、两次……这是第几次了呢?
  难道真的,不管他做什么,付出什么,改变什么,都无法阻止她走向可悲的结局吗?
  林夕,离开我,你会死的。
  叶青抬起手,不管不顾地往自己的眉心一拍,下一秒,青色的丝线如同荧光聚集而成的实体一般从他的指尖延展而出。如果目睹了这一幕的人能够将这青色的丝线放大千百倍,那么他们就会发现这青绿色的丝线就像是能量构造而成的虚幻体,其本质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与数据。
  将思维数据化为生物电流,将电流转化为光能,将电磁波形态的光子汇聚成受激辐射光,就是叶青将精神力化为拥有实际攻击力的方法。
  叶青神情冰冷地抬起手,张开五指的瞬间,青绿色的丝线飞窜而出,一股强横得可怕的能量流以铺天盖地的威势横扫了整座山脉。
  一瞬间的爆发,让叶青的面色霎时惨白,他眼睛与唇角沁出了血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叶青星空一般璀璨而辽阔的脑域里很快便出现了机械的电子音,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竭嘶底里地怒骂道:“叶青——你疯了吗?在主世界延伸而出的树突状世界你还敢——”
  “闭嘴。”叶青眼神冰冷地掐断了那一丝微弱的精神脉动,无情得令人心惊,“我得找到她。”
  ——找到她,让她眼中的星火永远璀璨,永远辉煌。
  ……
  林夕睁开眼,只觉得眼睫毛上坠着雨露,沉甸甸地压在眼帘上,有种湿润的清凉。她抬头,看着眼前江南水乡的美丽景象,天边小雨细如酥,苍穹泼洒下温柔的天光,池塘里开满了粉色的莲花,布满青苔的石子小路上浸润了雨水,显露出滴翠一般怡人的鲜绿。
  雨水打湿了衣服,有点凉,但是沐浴在这样淋湿夏意的雨中,竟然觉得有几分无法言语的清爽。
  “会着凉的。”
  不等林夕感慨,那落在她身上的雨丝就停了。能看见这一帘细雨,却并不能感受那雨丝细密柔婉的冷冽清凉。
  林夕微微抬起头,却看见了一柄遮挡了雨丝的天青色油纸伞,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穿青色连衣裙的姑娘。
  “是你啊。”林夕语气平平,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多少惊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贼老天总是看不惯别人好过,该说命运弄人吗?”
  “我本来也不是心灵纯净的人。”女子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她一笑,夏时的粉莲几乎都要在水光中璀璨,“我没有林夕那么坚强啊。”
  坚强?林夕看着眼前江南水乡的如画美景,神情沉静,没有半分迷茫。
  过了片刻之后,林夕有些无奈地耷拉下了肩膀,说道:“你都来找我了,是因为你把其他人都杀了?把我放在最后一个,是因为人性的一面还残存着吗?”
  “没有。”她语气平静地回答了林夕的困惑,用一种婉转的语调轻声说道,“我一个人都没杀。”
  “本来以为,天亮之前还有时间让我犹豫和思考,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糊涂了。”
  清雅如莲的少女忍不住苦笑。
  “林夕,我一直在想,因为我拿到了那张卡,所以我活该去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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