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节

  我从一阵剧烈的疼痛当中醒了过来,脑子有些发蒙,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夕阳落山,屋子里面没开灯,有些昏暗。
  我从炕上坐了起,眼前是陈旧斑驳的黄泥墙,墙围子和天花板上都糊着一些旧报纸。大大的红色喜字就贴在了镜子的顶端。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我往右边一偏头,果然看到了东面的墙壁上的一面镜子,镜子的右下角画着牡丹花,还有毛爷爷的名言:不爱红装爱武装。
  镜子里面是一个张再熟悉不过的少女的脸,黑黝黝的大辫子垂在肩头,用红绸子系着。
  我彻底懵了,这是我现在的样子?!
  不对啊,我明明已经死了。
  那个畜生为了还上十万块的赌债,想把刚刚考上大学的亲生女儿拉下来,卖给一个四十岁离了两次婚的瘸子。
  他还恬不知耻的说:“反正是个赔钱货,还花钱供啥大学?你这辈子也没念过啥书,不是也活的挺好的?谁睡都是睡,能给我弄俩钱最实在!”
  我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推着他一起下去了。反正我已经检查出来得了癌症,没钱治,也活不了几天了,索性带着这畜生一起走。我这辈子是完了,绝对不能让我姑娘跟着我倒霉。
  即将落地的时候,我看到他那张惊恐狰狞的脸,我觉得一阵畅快,至少我的女儿可以幸福了,千万不要和她妈一样惨……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竟然回到了三十年前,和那个渣男结婚那天吗?
  我正在发愣,大门开了,一个一脸笑容的男人走了进来,化成灰我都认识的贱男,我的丈夫谢艳来。
  他穿着灰色中山装,他上下的打量着我,脸上露出了斯文的笑容:“珍珍,你今天真好看,咱们俩可算是结婚了。你放心,这辈子,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听到和前世一样的话,不禁冷笑一声。
  前世我涉世未深,被他骗的那么惨,还觉得我是最幸福的女人了。他这么说话的时候,我羞涩的不敢抬头,自然看不到他眼里的贪婪和恶毒。
  现在不一样了,我和他过了一辈子,他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我全都知道,看到他的这副许薇的嘴脸,我都要吐出来了。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都已经和你过了三十年的糟心日子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就算是重生,不能重生到我结婚之前吗?难道我还要和这个畜生东西再过一次猪狗不如的生活?
  不过转念一想,我们毕竟还没形成事实,一切都来得及!
  我正琢磨着怎么办,谢艳来的手已经摸到我的肩膀上来了,要把我压在身下。
  “不早了媳妇,咱们早点歇了吧。”
  “畜生!你不要碰我!”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全身的汗毛竖起,大叫一声,用力的踹在他的膝盖上,谢艳来毫无防备,被我踹到了床底下去了。
  咣当!稀里哗啦。他把身后的一把椅子撞翻了。他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声:“真儿,你这是咋了,魔怔了?”
  我跳下了炕,把身上的那件丑拉了吧唧的红色西服脱下来砸到了他的脸上:“我没魔怔,我就是不想嫁给你了,咱们就这么地吧,我们的婚事不算数了。”
  我说完了直接外面走,谢艳来赶紧站起来,用力的拉住我胳膊:“你别走!你咋能就这么走了,我们的亲事都办完了,怎么能不算了?真儿,你不要闹脾气啊!我知道因为咱俩结婚没给彩礼,你不太高兴,可是我不是说了吗,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我回头看着他:“啥叫以后?你听说过结婚不领结婚证,不给彩礼的吗?我嫁过来,你们家就给了我这么一件红衣服,还是你四姨结婚的时候穿过的,你拿着我当傻子哄呢!”
  “珍珍,你一向都不是爱慕虚荣的人,怎么成这样了?你真让我失望。我们的感情是用钱可以衡量的?”谢艳来吃惊的看着我,一脸的痛心疾首。
  我冷笑,上辈子也是这样,冠冕堂皇,说的是最高尚的话,做的是最恶心的事。
  说好的结婚的时候给六百六的彩礼,四套新衣裳,我哥答应,他出钱,陪嫁给我新的被褥,一整套的新家具,可是我的东西都到位了,谢家却根本没想给钱,他们压根不承认我这个儿媳妇。
  他们家连结婚办酒席的钱都是借的,结婚三天回门,什么回门礼都没,还要从娘家那钱还给人家。
  我妈对我的事情从来不管,我爸爸是闷葫芦万事不管,我哥当时气的要发疯,说我被人骗了,要去找他们算账。
  他说:“谢家虽说不算是村里的富户,可是也不至于这样恓惶,摆明了就是不重视你!都这样了你还能和他过?”
  可是我不爱听,觉得钱不是问题,傻呵呵的和哥哥大吵:“谢艳来只是不希望依赖父母,自己赚钱给我好的生活,不是挺好的?”
  我哪里想到,他们一家子压根就是把我当猴耍呢。
  想到以前,我心中的恨意更加浓了。
  我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啥高尚的人,我姐念了中专,比我还有素质,她结婚还要了三转一响,我为啥这么委屈就把我自己嫁了,也不是缺胳膊断腿的,我也要彩礼,也要风风光光的嫁人。”
  一提到我姐,谢艳来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我又把头上的红绸子扯下来了:“这个婚事我是绝对不能要的了,反正你也觉得我的人品不好,我也觉得咱们这样不行,所以这事儿就算了。”
  我说完了直接推开门,结果一个女人冲了进来,穿着灰色的确良外套,黑色裤子,头发花白,一双恶毒的三角眼,眼角的褶子耷拉着,一脸凶相,正是我的婆婆刘翠芝。
  她用手指头戳向我的额头:“我们家的婚事都办了,你都进门了,现在你想走,是想让他们笑话说我们家吧?你这来祸害我们家的吗?”这是一直在偷听?
  身后我的公公谢发才也说;“是啊珍珍,你要是之前提出来,我们家一定会尽力的敢,可如今都结婚了,村里都知道咱们俩结婚了这不是丢人吗?不如你先好好的过日子,等到以后咱们再商量。”
  我冷冷一笑:“这没结婚呢,你们就啥也不给,等到生米做成熟饭了你会认账?我不相信你们家。也不相信你的话。”
  “你就信我吧,我不会让儿子亏待你的。将来该给你的一份都不会少。”他诚恳的说。
  我心里涌起了一阵恨意,太阳穴都疼。
  谢发才表面上是个老实人,其实是谢家最坏的一个,装的和好人一样,其实却是最会算计的。他把持着家里面所有的钱,即便是我出去上采石厂拼死拼活的打工赚回来的钱也是他拿着。还美其名曰帮我存好了,不让谢艳来拿着,说他赌钱都花了。
  他说等我孩子上学给我花,可是真正要钱的时候,他就一推二五六,根本不认账了。
  我的儿子生病得了肺炎的时候,我跪在他面前磕头,求他拿钱出来给孩子治病,可是他们硬是一分钱不拿,孩子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了,他们翻倒有脸去医院去闹,管大夫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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