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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末日

  干涩苍老的嗓音透着绝望,像尖锐指甲刮在黑板上,脚踝上被掐住的位置霎时一松,王家豪不敢向下望,脸上涕泪纵横。
  他不知道那老保安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但也许刚刚他曾有善念想救自己。
  “抓紧!”,金毛脸上迸着青筋,双眼通红,手上死命发力,但王家豪整个人竟沉得像块铁铅。
  几番努力,不仅没能将他拉上半点,金毛半个人都给拖到裂口边缘摇摇欲坠,王家豪突然哑着嗓音吼,“放手!”
  没了枯手,几秒之内下坠的重力依然强得非同寻常,深渊底下仿佛有个超大质量黑洞,此处恍若事件界面,任何东西落入这个范围都无法逃逸,凭人力金毛绝不可能将自己拖出来,这样下去两人都得死。
  “别废话!”,金毛咬牙切齿,“老子还就不信!”
  下坠力越来越强,说不定自己还没死手臂便得先生生扯断,王家豪疼得绝望,还不如死了算了,况且理论上来说,落入真正的黑洞并不一定会死,
  “金毛!死扑街古惑仔,手很痛啊!好歹让我死个全尸得唔得?”
  金毛拼红了眼,“我讲过!以后会睇住你(看着你),我华天出来行,说到做到”
  “痴线!” ,王家豪大吼,鼻涕眼泪溅上那张死不放弃的脸,“同我老豆阿妈,还有我家姐讲我提早录取博士班,去法国研究,研究黑洞!仲有你个扑街,好好活着!“
  说罢他猛然一晃,甩开被金毛死死拽住的手。
  “豪仔!”,金毛阿天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向下一够扯住王家豪手腕,但同时他也失了重心,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两人吸落,直坠深渊。
  疯子!
  劲风如漩涡吹散王家豪的大吼大叫。
  他忽然觉得有些搞笑,丢你老母,拖没拍过一次还跟个男人一起死,落入黄泉地府不知道会不会见到小秘大人和五轮叔。
  算啦,这辈子至少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王家豪闭上眼。
  刚刚绝望不过半秒,那股总也不到底的下坠加速度却在这时候猛然受到阻拦!
  腰上一阵巨疼骨骼忽地承受强大的力道,王家豪给震得差点背过气,混乱间金毛朝他撞来,两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捆住,蹦极一样,那股大力抖了抖抵消些许缓冲,下一秒,他们便给扯着直冲而上。
  视线飞速变化,随即给重重拋在巨坑之外,王家豪眼冒金星,叁魂七魄都乱了位置,过了几秒才被金毛疯狂大叫震醒,
  “沉大师!沉大师!”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之中,沉非明向来玩世不恭,油嘴欠打,但此刻的他竟令王家豪心中一凛,两道俊眉死死结着,周身杀气如煞,比妖鬼更令人退避,就是在普吉岛的时候都没见过这样的沉非明。
  “这这里是怎么了!?“,金毛又是一声惊呼,声调尽是浓浓惊恐,脸都白了。
  不等王家豪爬起身,周围映入视线的景象就连沉非明也是浑身一震,中大校园仿佛经历过史无前例的超强地震,刚刚耸立在身后的理工教学楼倾颓断裂,不仅仅是教学楼,几乎所有建筑都毁灭性摧折。
  雨已经停了,地面上什至没有丝毫积水,天空是橘红色,火烧云似的漫天飞尘,低低压在头顶,密密实实,极度妖异,乍看之下全然不像地球。
  王家豪愣愣地,嘴巴一张一合,四周寂静无声,诡异的景况,世界好似一瞬进入末日,但他们掉入那个坑也不过几秒时间!
  几人傻了半晌,过不了多久,他们却发现这种令人极度不安的现象并非一隅一地。
  叁人绕过断垣残壁,校区外小食街的状况同样恐怖,更多毁坏殆尽的城市建筑罗列眼前,烈焰焚烧的痕迹比比皆是,如炭笔任意在地表拉出漆黑脏污的线条,就是复仇者联盟来了估计都不能搞成这样。
  听过他俩七嘴八舌,沉非明的脸色越发阴沉,周围荒芜恐诡异,不知哪个街市跑出的鸡鸭在街上游荡,猫狗四窜,然而全世界的人就像在某一个瞬间一齐消失了,不见丁点人烟。
  “沉大师!喂!沉非明!”,金毛喊了两嗓,“我们到底往哪里赶啊?”
  钢筋水泥石块四散,马路并不好走,但沉非明步伐极快,肩头那只火麒麟显得同样惊惧,死死缩着不动弹,他们攀上爬下走了几个钟头,沿着大埔路刚过荔枝角,看回环道路标已近深水埗。
  情况实在太过奇诡,王家豪心底有非常不详的预感,人都去哪儿了?这是一个有七百多万人口的城市啊!
  “喂!我想回家看看。”
  “先去平安大厦找王亚芝。”,沉非明终于开口,浅色西服卷起的袖口脏污破损,他轻灵地跃上一辆的士车顶瞭望前面路况。
  “我刚下飞机,原先是想起办公室有样东西要拿,但刚进学校就感觉不对,跟着看见金毛同你掉落嗰大坑,其他的事,我跟你们一样不明所以。”
  “先找我家姐?你从机场一路过来外面就是这样?啱啱(刚刚)发生世界大战?那个坑又是怎么回事?”,疑问一个接一个,王家豪再也忍不住。
  沉非明摇头,脸色沉重,他感觉到更多不详,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我过来的时候仲好正常,而家,”
  “而家点?(现在如何)”,金毛也追问,“我感觉周围一点生气都没有,人都死绝了?“,他的五感超乎常人,若有现实真有武林高手,他差不多就是那等级了,横在脚边是个煲仔饭招牌残骸,原该热闹的香港街头静得令人恐慌。
  沉非明是修行人,对于世界的感知自是与常人不同,虽说平日看不见天地两界,但头顶有九天,脚下有黄泉就和地球自转一样,自然而绝对真实。但现在的世界中,既没有天,也没有地,是彻底断开了联系,又或者是这里已被抛弃?
  甚至,他完全感知不到师门所在的第二结界,结界独立于尘世,不属人也不属天,存在久远传说中的海外仙山,蓬莱。
  蓬莱向来是师门绝密,是以潇洒在第一次照面便精准认出第二结界的气息令他惊愕非常,不过若他是幽冥之子,时间长河中,要知道这些隐密不是不可能。
  刚从南美洲辗转返港,原想先去台湾找师父问幽冥的事,传了讯,翔伯没回覆,那翠羽大鹦鹉不知又和师父疯到哪里去,现在想想,兴许根本不是这样。
  其实刚到埠,他便感觉城市气息低迷像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一路上都是台风过后的灾情报导穿插着巨大陷坑的新闻,直到他踏进中大。
  原来,那所有不安的源头就是幽冥的狂暴能量!
  巨坑底下能量太强,若非蚩尾鞭是奇珍录上有名有号的超品法器,恐怕根本救不出两人。
  吞噬一切的幽冥,沉非明依旧心有余悸,难怪叁界如此恐惧,能量越强的东西被消融的越彻底,不过几秒,蚩尾鞭几乎全毁。
  这个世界没有丝毫能量场域的波动,修行是与天地能量沟通,如今体内真气散入经脉,他能确定自己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无异。
  还有许多事完全说不通。
  “沉大师救我们也就是眨眼功夫,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成这样?”,金毛完全不能理解,“系咩核弹击中香港?”
  绝对高温确实会令生物瞬间气化不见尸骨,但不可能只是人类消失而其他生物没事,难道已经撤离?王家豪摇摇头否定这个说法,“不会,核弹炸过这里辐射量都几高,我们早就会知道。”,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不然呢?我哋穿越到火星?Call NASA讲麻烦大啦!”
  他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瞎扯,随即又沉重,“沉大师,我家姐是不是可能还活着?” 。
  虽不像核爆末日,但怎么也是一场前所未见的浩劫。
  沉非明没有回答,冥冥之中,人与人的相遇绝非偶然,尤其修行人触到天机更敬畏无形无踪的命运,潇洒既与王亚芝一起,那她定非普通人。
  从马珺泄漏的只言片语以及古籍中不着边际的传说,王亚芝很可能就是阿修罗在轮回中不知第几世的转生。
  放眼望去尽是末世残景,难道,真的发生过天地人叁界大战?
  若叁界毁灭,成为人的阿修罗就会其他所有人界生灵一样不再有来生,即使她曾是天人,以往轮回没有消失的可能。
  现在他却不能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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