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萧耀离开京都之前,他们父子关系很是不错,若被他知道,他的父亲去世了,不知该如何的痛心,还要放下战场,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她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日,关于萧廷秀的病又变了一番样子,姜保真入宫前去治疗,说这父女两个是生了一种罕见的传染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整个文德殿禁卫森严。
  可萧烨并不怎么相信,他甚至是越来越怀疑,父亲跟妹妹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候,莫彰登门拜访,同他在书房道:“我怀疑是贾道坤想要夺权,将皇上怎么了!不然怎么可能连父亲都见不到?还有公主……殿下,我昨日同父亲去拜见,哪怕父亲表明不怕传染,贾道坤还是不给父亲进去,父亲在家里日夜担心!殿下,你不打算管一管吗?”
  萧烨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事儿真同你无关?”
  “能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彰挑眉道,“我的计划,难道你不清楚?眼下可是被贾道坤掌控了全局,你是皇上的儿子,这种时候还不站出来?只要你闯入文德殿,便能一清二楚!萧耀现在不在宫里,该主持大局的是你,你不该被贾道坤牵着鼻子走!”
  声音在书房回荡,萧烨看着莫彰,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惊惧,但文德殿里藏着什么,他是有权利知道的,他是父皇的儿子!
  他即刻坐车行往宫中。
  第99章
  同时间,从随州也传来了消息,荣起看了信鸽上的字条,脸色大变,疾步走入殿内,在姜琬耳边说了几句话。
  姜琬抬起眼,看了一眼谢氏。
  “怎么?”谢氏放下手里的书卷,走过来。
  “随州的兵马动了,不止如此,那领兵的王将军与临近的胶州总兵,来往频繁,似乎那边也有些异动,不知是不是说服了胶州的总兵。”
  莫彰还真的会造反,谢氏惊讶不已,暗道这干女儿也太过敏锐了,这都能察觉,她沉吟道:“胶州总兵我记得似乎姓邱……没有记错的话,与莫家有些渊源,不过之前皇上召集过兵马,胶州应该所剩无几了!就算他们两兵回合,也不至于有超过四万的数目。”
  “但我们城外只有两万,其余多是老弱病残,不晓得卫大人那里如何。”
  姜琰在旁听者,拧眉道:“假使真的打过来,我也会去顶着的!再说,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姐姐,既然知道他们来,我们早早就在路上做好埋伏,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兵书没有白看呀,”姜琬笑道,“你说得对,是该布置好了。”
  却说卫凌得了消息,也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马上就把此事告知卫光允。
  卫光允坐在椅子上,几乎透不过气,长叹声道:“难怪皇上一直没有早朝,居然……怪不得说什么的都有,猜测纷纷,”他神色黯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是说有人要造反,需要兵马阻止?”
  卫凌没有告诉卫光允是谁,毕竟卫家与莫家还有一层亲戚关系,指不定父亲会去找莫继宗,惊动莫彰,而今他们最要忌惮的就是莫彰的兵马。倘若攻入京都,那整个京都的人都是他的人质了!但因为早先察觉,提早在半路解决便可,眼下最缺的就是兵马。
  卫光允想了想,写下一封信给卫凌:“就在海津,离这里很近,你可以问他调度下,虽然不合常理,但眼下这境况,谁也不会计较的。”
  “是,多谢父亲。”卫凌登时松了口气。
  卫光允问:“造反的是谁?”
  “这……等此事过后,儿子再向您细说。”
  藏藏掖掖的,卫光允拧了拧眉,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儿子跟萧耀的感情,为了这太子,儿子必然会尽全力的。
  卫凌很快就传了消息去东宫,并告知姜琬,他会在半途伏击莫彰的兵马。
  姜琰听了跃跃欲试,非常想加入,但也知道,姐姐这里也危险,自己还得从旁保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后还有机会呢!
  “卫公子有准备了就好。”谢氏道,“既然莫彰想要寻死,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假装不知,让他威风一阵……不过,这毒也是他下得吗?”
  姜琬摇头:“这还真不知。”
  两人正说着,贾道坤派人来传话,说萧烨已经在文德殿门口了,一定要见萧廷秀。
  确实已经过了几日了,萧烨是聪明人,早晚都会起疑,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此事之后,做出什么选择,才是最为重要的。
  谢氏道:“我去看看。”
  “不,干娘,还是我去罢。”姜琬站起来,面色严肃,“他今日再次来文德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宫里没有谁拦得住他。干娘,他毕竟是皇子!”皇帝一死,往下是太子,太子不在,那皇子们显然是最为尊贵的,而今唯有她这个嫂子,也许还能说上点话。
  再者,她很想看看萧烨的反应,希望他不会……
  毕竟徐茵是他的妻子,还怀了孩子。
  看她很是坚定,谢氏仔细思量了下,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姜琬已经展现了她自己的能力,那么,对于萧烨,应该也会处理好的。
  “你小心点,阿琰,你也一起去。”
  姜琰将所有的兵器都带上,扶着姜琬走向文德殿。
  此时贾道坤已经拦不住萧烨了,甚至被他连番追问弄得狼狈不堪,那毕竟是假的,他怎么能回答的滴水不漏,而且萧烨的身份凌驾于他之上,他只能动用武力阻拦,但这样的话,就更加显得奇怪了。
  贾道坤的汗忍不住流了下来。
  “你要是再不让开,别怪本王今日硬闯,看看谁有胆子来拦着本王!”萧烨也带了随身的护卫来,个个都是精心挑选的,武功不凡。
  “三殿下,您不要为难下官,实在是皇上……”
  “若真是父皇,我自会听从,我也会为此事让父皇赐罪!”萧烨厉声道,“让开!”
  “三弟。”姜琬的辇车到了,她从上面缓缓下来。
  萧烨一愣,回过身。
  许久不见,对面的女子因为有喜很是丰盈了,穿着宽大的裙衫,一把乌发梳成堕马髻,慵懒得歪在一边,但是五官仍是一如往昔,明艳非常。姜琰立在她旁边,右手握着长-枪,腰间挂着匕首,背上还有弓箭,眉宇间凝聚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来者不善!
  这是萧烨第一个印象,他怀疑姜琬已经跟贾道坤有过谈话了,但一个太子妃又能做什么,能拦得了他吗?他身为皇子,要见父亲,天经地义。
  看到姜琬,贾道坤前来行礼。
  “二嫂,你来得正好,”萧烨道,“想必你对父皇的病也很关心吧,我们正好一起去看看父皇,我不怕什么传染,只想尽一尽孝心,若是二嫂怕的话,可以站远一些。”
  “三弟……”
  “二嫂不要劝我了!你难道是要让我置父皇于不顾吗,今日我见不到父皇,绝不会离开!”
  姜琬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半响跟贾道坤道:“贾统领,请你放行吧。”
  贾道坤怔了怔,过得会儿,低下头退后一步,示意禁军让开。
  萧烨大踏步走了进去。
  殿内非常的冷,甚至比外面还要来得冷,他走得越近,越是惊恐,心里隐隐已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眼父亲,还有妹妹,他不可能被这样蒙在鼓里!
  直到眼前看到一阵氤氲的寒气,看到大块的冰,萧烨才停了下来。
  父亲跟妹妹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这不可能……虽然这个念头曾从他脑中闪过,但他实在不敢相信,不,这不是真的!
  萧烨大口喘起气来。
  “是在抓周的时候,”姜琬在他身后道,“妹妹端来一碟点心给父皇吃,后来他们两个人都中毒了,见血封喉,何太医无能为力,就算父亲在,也是一样。”
  “你们为什么瞒着我?”萧烨一下转过头,眼睛血红,抓住姜琬的手臂,厉声道,“为什么瞒着?他们是我的父亲,我的妹妹!”
  他突然失去了理智,姜琰见状,忙挡在姐姐面前,推开了萧烨。
  力气之大,萧烨猛地被撞到墙上,但他不觉得疼,回头死死得盯着姜琬喝问:“是不是你做的?你将他们都毒死了,好让二哥顺利登基,是不是你……”
  这完全是一个遇到突发状况,被冲晕了头脑,开始胡言乱语的人,姜琬相信此计不是他所出,解释道:“相公已经是太子了,我何必多此一举?还挑在这时候,他又不在京都,能有什么好处?我瞒着是不想京都大乱,而今燕国正与元国交战,皇上驾崩,会影响士气!而且,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声音字字入耳,萧烨靠着墙,想到的是妹妹那日来家中,劝他想办法争宠,夺得太子之位,他那时候曾想过要提醒父亲,没想到……
  这时候,父亲死了,对二哥是没好处,正如姜琬所说,多此一举。
  二哥已经在战场上大胜,倘若灭掉元国,那功劳是不可磨灭的,而父亲如今也很信任他,他又何必去伤害父亲,不,他们几个兄弟,谁也不会这样去对待父亲的。
  妹妹……
  妹妹怎么会端着有毒的东西给父亲吃呢,而且她自己也吃了!
  她定是受了谁的挑拨。
  萧烨忽然之间站不稳了,慢慢滑倒了下来。
  殿内回荡着年轻男人压抑的哭泣声。
  姜琬站在旁边,也忍不住落下了泪,她可以想象,萧耀回来会是如何的难过,不由一阵心疼。
  自从攻破青州之后,后面更是如摧枯拉朽,直逼元国都城,不过在途中,他们于罗山镇居然遇到了很是顽强的抵抗,那将领死不投降,领着下属与他们搏斗半天,等到天黑,对方全军死绝才拿下来。
  满地的血。
  萧耀看着那身中十数箭,仍单腿站着,不肯跪倒的将军,拧了拧眉吩咐道:“将他们都埋了。”
  一路之上,许多兵士投降,但也有这种硬骨头,是值得尊敬,但是他不会手软,因为只有统一了,才不会有战争,不然总是会无休无止。
  “今日明日在此扎营歇息,后日起行,重伤者留下。”他吩咐蔡应芳,姜保真出师的弟子,给伤者包扎疗伤。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强敌,折损了几千兵马,”蔡应芳连连摇头,“连傅将军都受伤了。”
  刚才傅英跟他并肩作战,被一剑刺到了手臂,萧耀想到这阵子他的英勇,也没有借机做什么小动作,原先那种敌意已经渐渐变淡。
  他走到营帐内,之间傅英正脱了外衣,给手臂上药。
  “真是太不小心了,那一个小兵也能让你负伤。”萧耀扔过去一瓶金创药,“用这个吧,是我岳父配置的,虽说蔡应芳已经出世,但还是差远了。”
  傅英接住,淡淡道:“多谢。”
  他敷上药:“后日殿下打算去攻打何处?”
  “锦州。”
  “那是元国最后一块盾牌了罢。”傅英嘴角一翘,“好,不用几日,我们就能回京都了!这鬼地方气候湿冷,我早就不想呆了。”
  “可这是我们原先的大燕之地,我们的都城。”
  傅英一愣,随即道:“说是这么说,但不管是殿下还是我,都是在燕京长大的,就算知道此地乃原来燕国的地方又如何?恐怕已经不习惯了罢,怎么,难道殿下还希望皇上将来迁都于此吗,我可是不想来这里,定会水土不服。”他将外套抓起来,披在身上,“还是燕京……”
  说话间,袖中突然掉下一样东西,落在地上。
  傍晚的霞光明亮,萧耀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荷包,上面绣着雪白的,细长的花朵,他眸光一动,伸手就将那东西抓到了手里。
  “你是什么?”他挑眉
  “像我这等样貌,自然有许多小姑娘会送荷包……”
  “你敢撒谎!”萧耀一下变脸,猛地揪住他衣襟,差点将傅英提起来,“这是阿琬的,我以前见过,为何会在你这里?”
  他眸色染了冰霜,傅英轻咳一声:“天下这么多荷包,你凭什么说是她的?”
  “你不说实话是吗?”萧耀弯下腰,将他压在了地上,一字一顿道,“信不信我在这里杀了你!你会死得悄无声息,混在外面的尸堆里,谁也不会察觉,不,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说出去一个字……”他手指紧了紧,“我再问你一次,你怎么得来的?”
  简直是个疯子,不过一个荷包至于吗,傅英算是见识他的可怕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想保命,咬牙道:“我在她房里偷的。”
  “她知道吗?”萧耀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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