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我,我要一把黑豆子。”绿屏他们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吧?没有的吧?
  “少夫人稍等等,奴婢这就给少夫人拿。”
  月连笙抓着一把黑豆子走出厨房时,竹子又忍不住捂嘴笑了。
  月连笙用黑豆子拼成了雪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温言温言,你看现在还奇怪吗?”
  “很好看。”夏温言总是笑得温柔。
  月连笙笑得有些腼腆,“今年我堆了送给温言,温言明年要和我一起堆啊。”
  “好。”夏温言又拉过月连笙的手,握在手心里,给她冰凉的手温暖,“明年一起堆。”
  “嗯……多堆几个,有你有我有我们的孩子,有爹有娘,有竹子和绿屏,还有晃晃!”月连笙又开心道。
  但说完之后她却有些难过,“温言,你说爹娘还要很久才会来找我们吗?”
  距他们离开青州,已经大半年过去了,爹和娘答应他们一定会来和他们会合的,可如今他们依旧没有等到爹娘,甚至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应该不会很久了。”夏温言何尝不想知道他的爹娘何时才会到这西林小镇来找他们,可他们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或许咱们的孩子出生了,爹娘就会来了。”
  “嗯!”月连笙用力点点头。
  很多时候,心怀希望总是好的。
  *
  小年。
  月连笙的肚子显得更大了,好像随时都会临盆。
  她的手脚肿得有些厉害,每夜入睡前夏温言都会帮她揉上许久的脚。
  他总是心疼她。
  今日,夏温言如往常一般要到学堂里去。
  月连笙给他披上斗篷,系上系带,拉好兜帽,道:“今儿是小年呢,温言早些回来,昨日让你与大家伙说今儿早些接孩子们回去,温言可记得说了?”
  “说了的。”夏温言微微笑着。
  月连笙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也笑了,“那我等着温言回来一块儿吃饭。”
  “好。”
  月连笙将夏温言推出屋,由竹子将他推走了。
  夏温言与竹子出门后,月连笙与绿屏便开始忙活起来,小年这一天,全下上下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好迎接新年。
  月连笙因为大腹便便不再适宜做打扫的活儿,是以打扫这事儿便交给了绿屏,她则是坐在屋子里用红纸剪窗花。
  当她剪好一张喜鹊登梅时,她觉得肚子突然一阵疼痛,可过了一会儿又没有感觉了。
  可再过了一会儿,这种疼痛的感觉又传了来。
  这一回,这种疼痛感再没有消停,而是一阵接一阵的来,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再握紧剪子,她只好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墙,慢慢挪到门边,唤正在院子里打扫的绿屏道:“绿屏……”
  *
  “先生先生,上完今天的课,我们是不是就回家准备过年,不来上学堂啦?”
  学堂里,一个七岁模样的男娃儿抓着夏温言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问道。
  “嗯。”夏温言点点头,温和道,“待过了上元节,先生再给你们教课,在家里时可别忘了每日也要习习字。”
  “那要是,要是我们想先生了怎么办?”男娃儿又问,小嘴有些噘,好像一点儿都不愿意回家等着过年似的。
  “就是就是,先生,毛豆问得对,要是我们想先生了怎么办?”又有小孩儿凑到了夏温言跟前来,着急地问。
  一时之间,夏温言身旁围满了孩子,问的都是差不多的问题,可见这些孩子们是有多喜欢他。
  “你们若是想先生了,就到先生家里去玩儿,如何?”
  “好啊好啊!”毛豆高兴地拍着小手,可下一瞬他又耷拉了小脸,“可是爹娘不让我去先生家吵先生呢,说是会吵到师娘的。”
  “嗯嗯嗯!我娘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夏温言一时间笑得温和又有些无奈。
  大家可真是为连笙着想。
  “那,那我们可以过年的时候去先生家给先生拜年吗?”毛豆又问。
  “当然。”夏温言摸摸毛豆的脑袋。
  “那我们会吵着师娘吗?”小娃儿们问的问题总是单纯又天真。
  “不会的,你们师娘见着你们会很高兴的。”
  “太好了太好了!”毛豆又高兴地拍起小手。
  就在这时,绿屏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学堂里,一脸的紧张之色,吓了竹子一大跳,“绿屏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公子,少夫人她,她——”绿屏边喘气边道。
  然,她话还未说完,便见夏温言从轮椅上霍地站起身,着急忙慌地冲出了学堂!
  绿屏愣住,话也打住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竹子睁大着眼盯着空空的轮椅,目瞪口呆。
  公子能……能站起来了!?
  小家伙们:原来先生能跑这么快!
  第70章 千金
  夏温言以为月连笙有危险。
  他慌, 他害怕。
  但当他冲进家门后看到的不是危险, 而是——
  惊喜!
  他的连笙,要生了!
  稳婆正匆匆忙忙地屋里走出来, 许是要找些什么, 瞅见夏温言,她赶紧道:“哎呀小先生!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去厨房烧些热水,再煮些糖水蛋给你小娘子吃,这样有力气, 好生!”
  稳婆说完, 发现有些不对,只见她震惊地将夏温言上下打量了一遍,惊道:“小先生, 你,你能走路了!?”
  夏温言愣住,紧着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双腿,尔后如稳婆一般震惊不已。
  他……他的双腿……竟是能走动了!?
  没有谁人能知道一个人的潜能到底有多可怕。
  夏温言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站起来了!
  不仅站了起来,他甚至从学堂跑了回来!
  因为他害怕,害怕他的连笙独自在家遭遇了危险, 害怕他不在她身边时她惊惶无措。
  他害怕她被扔进湖心里而他不在她身旁那样的情况发生。
  毕竟他们来到这西林小镇, 并不只是因为这儿景美人好, 而是因为他们身后有危险, 不得不远离青州。
  人在遇到某一个极致的情况时,身体里总会迸发出一股自己想都想不到的力量。
  此时的夏温言,就是这般。
  但此时此刻不是他该震惊该怔愣的时候。
  只听稳婆又急忙道:“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惊奇于小先生你能走路了的时候,快快去烧水煮些糖水蛋!”
  “哎,哎,好!”夏温言猛地回过神,将脑袋捣得像个二愣子似的,应了声后赶紧转身去厨房。
  但紧张的他这会儿竟是一时忘了厨房在哪个方向,当他走进厨房对面竹子居住的那间二房时没见到灶台,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才又连忙转身朝厨房方向跑去。
  夏温言从未下过厨,稳婆说煮些糖水蛋,他根本不知道该煮多少,便是如何生火该往锅里放多少水他都不知道,一时急得团团转,于是不管不顾地往灶膛里猛塞柴禾,找到火折子吹燃之后竟是将火折子整个儿扔进了灶膛里。
  绿屏和竹子赶回来的时候,厨房里浓烟滚滚,让竹子险些以为厨房被烧了,他赶紧冲进去看,发现滚滚浓烟冒出的灶膛里蹲着个夏温言。
  竹子哭笑不得,当即就拉着夏温言出来,“哎呀公子,你这么烧柴是烧不起来的!”
  “那该怎么烧?”夏温言被烟熏得一脸灰,脏了衣裳,也脏了脸。
  只见他脸上左一抹黑右一抹黑的,像是刚刚从柴禾堆里打滚出来似的,让竹子想笑又笑不出的。
  “厨房的事就交给绿屏吧,公子你就别瞎掺和了,公子还是赶紧去换身衣裳洗把脸的好!”竹子道。
  “那……”夏温言想想觉得竹子说的有礼,便对绿屏道,“稳婆说要烧些热水,还要煮些糖水蛋。”
  “公子放心,只管交给奴婢就好。”绿屏点点头。
  夏温言这会儿可没心思去洗脸换衣裳,他急都还急不过来,又怎还会有这样的心思?
  他想要到屋里去看看月连笙,谁知他才推开门连门槛都还没有跨进便被稳婆给轰了出来。
  “哎哟喂我的小先生,你进来干什么啊!?女人生孩子对你们大老爷们来说可是件晦气的事情,你要是进来了,可是会给你带来晦气的!”
  “小先生你在外边等着就好,小娘子生了我会叫你的啊!”
  “你可千万别进来啊!”
  稳婆说完,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不能进屋去,夏温言坐也坐不住,就在屋外来来回回踱步,急得不行。
  于是,他踱来踱去之后又踱到了厨房里。
  绿屏正在煮糖水蛋。
  夏温言看看锅里的四个鸡蛋再看看一旁筐子里的十来个鸡蛋,看看绿屏将第五个鸡蛋敲开壳放进锅里,他便急忙伸出手,有样学样地也敲了个鸡蛋放进锅里。
  不止一个,而是将筐子里剩下的鸡蛋全都一股脑儿敲了进去!根本不管绿屏阻拦!
  偏生他还一脸严肃认真道:“稳婆说了,连笙吃了才好有力气生孩子,连笙娇弱,要多吃些才多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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