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腾芽。”
  “芽儿,你回来了?”裕王一听是腾芽,三两步奔来开门。“这可太好了,你有没有事?英勋如何?”
  “怎么皇叔你还会关心这些事情么!”腾芽不满的问。
  “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会不关心呢。”裕王看她脸色不好,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连忙辩解道:“方才静夜的身子有些不爽快,我就陪她回来。孕期嘛,也是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不舒坦。”
  “皇叔,你忘了我和徐丽仪学的是什么本事了?”腾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既然她不舒服,那我就进去替她请脉好了。”
  “那也好。”裕王连忙点头:“你瞧过,我也能安心些。”
  腾芽快步走了进去,静夜连忙要从床上起来。
  “你别动。”腾芽眼眸有些冷:“你这样慌忙的起来,若是身子更不舒坦,我可吃罪不起。”
  “三公主说笑了。”静夜赔着小心的垂下头去:“方才只是觉得腰膝酸软,有些撑不住,本来是想一个人回来的,可是……”
  “可是裕王殿下心疼你嘛!”腾芽的唇角卷的有些好看。“他哪里舍得你一个人回来,所以宁可丢下新婚的妻子,也要陪着你。这样的情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你在我身边侍奉的时候,也没有和裕王走的很近。反而在宫外那么短的日子,你倒是能俘虏裕王的心。”
  “芽儿……”裕王略带着讨好的口吻道:“都是之前的事情了,说来也是没意思,倒不如你快看看她的身子怎么样了。”
  “似是心浮气躁使得胎气震动。”腾芽凝眸看着静夜:“你自从来到裕王的身边,就备受恩宠,你有什么可烦躁的?”
  “三公主又何必明知故问……”静夜灰着脸,低下了头。
  “静夜都和我说了。”裕王长叹连连:“我也不知母后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可是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回盛世了。我在这里很好。何况是皇兄让我在安城驻守,我没有道理不听皇兄的安排。”
  “那么,如果太后用静夜做人质呢?”腾芽直接了当的问。“静夜原本就是太后的人,太后操控她的生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若是不点头,她的命也许就没了。”
  “你说这话,便是试探我了!”裕王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皇兄待我如兄如父,我绝对不可能背叛他。至于静夜,她已经是我的人,我就有把握能保护她周全。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她伤到静夜和我的孩子。”
  “你现在有静夜,有英桥姐,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你从前对英乔姐也是非卿不娶,可还不是对别人有了心思。往后也是一样,你身边永远不会缺一个让你心动的女人,你这时候漂亮话说的极好,可以后有了别人,忘了静夜呢!就算是再好的关系,你也不可能保全她一辈子。”腾芽话说的直接,丝毫不介意静夜和裕王会不会因此而怨怼。“我觉得你不如带着英乔姐和静夜一道回盛世,一方面给皇祖母请安,一方面弄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说的也对。”裕王赞同的点了下头:“可是静夜的身子,越发的重了。我是怕她在路上万一有什么不妥当的……”
  “对哦!”腾芽自嘲的笑了下:“我居然忘了,她现在是你的宝贝。开罪旁人如何,只要不让自己的宝贝受伤害,那就是最好的。”
  “芽儿。”裕王过来,与她面对面:“你呀,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清楚。你放心,我还是会对英乔很好的,她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忘记。”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腾芽沉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们的缘分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怎么想,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若真的有心,对英乔姐好,比对我说这些管用。”
  “你放心。”裕王轻轻伸手,搭在腾芽的肩上:“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好,我永远都是你的好皇叔。”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腾芽早就不觉得,他还是曾经的那个好皇叔了。
  “多让她休息,少来她这里惹她动心。”腾芽皱眉道:“她身子重了,怕是不能侍奉你。”
  裕王的脸刷的一下红起来:“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大夫不是丫头。”腾芽摊了摊手:“自然,信不信由你们。”
  她转身出了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天啊,说黑就要黑了。这一日的折腾,当真是累的不行。腾芽有点走不动,看来今晚是不能折腾着回皇城了。“冰玉,你去让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客房,我累了,想睡了。”
  “这么早?”冰玉疑惑的不行:“可是公主,您还没用晚膳呢。”
  “不吃了,没胃口。”腾芽眉心微蹙:“我也不想见人,就想好好的睡一觉。”
  “好,奴婢这就去办。”冰玉心疼的不行,在想三公主是不是也被静夜气坏了,才会这么疲倦。
  “对了。”冰玉忽然想起一件事:“奴婢方才见过宫里来送信的人,说是皇上从外面请了个游医,说是来为左妃娘娘安胎的。还说左妃娘娘那边的事情,就不用您费心了。”
  “也好。”腾芽轻哂:“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愿左妃能得偿所愿。”
  “只是左家明知道左妃的身子不济,还坚持要保全这个孩子……”冰玉言止于此,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了。
  “一个孩子,对皇室来说,当真是极为重要的。母凭子贵,是千百年不变的话题了。”腾芽想了想也觉得累。
  “奴婢只盼着公主您也早些有自己的孩子。那样,咱们也就可以守着他照顾他,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冰玉笑的合不拢嘴。腾芽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自从她和凌烨辰成婚,一直都是有名无实。想要冒出个孩子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好了,我累了,赶紧去收拾客房吧。”
  想起了凌烨辰,腾芽仰头望着夜幕低垂的天空,这个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正凝视着将黑的天,想着她的样子?
  第170章 夺子风波
  >>  盛世。皇宫。
  韦倚媃静默的坐在秋千上,看着不远处腾威和几个内侍监玩的正欢,唇角微微卷翘。
  这个孩子,是盛世唯一的皇子,这几年来,皇帝后宫的新欢不断,却没有人再生下皇子……
  “太后驾到——”
  突入起来的声音,惊得人心跳加快。韦倚媃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臣妾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的凤眸里沁着些许的冷意,纵然唇边的笑容看上去温和,却也难以掩饰她心底的厌恶。
  静默的看着韦倚媃拘着礼好一顿功夫,她才开口:“平身。”
  看着太后沉冷却又故作和蔼的样子,韦倚媃心里也很难受。只是眼下,她总是要顾全些自己的身份,并不敢有任何冒犯。“今日天气极好,太后这时候过来御花园里走走,赏花也好。皇上才让花房往御花园里添了不少应季的鲜花,不如臣妾陪太后去瞧一瞧?”
  “再好的花又如何?”太后冷蔑道:“花无百日红,终究是要凋谢的。”
  这话说的,韦倚媃都没法接。她垂首,静默不语。
  这时候,远处的宫人已经带着威殿下过来,恭迎的朝太后行礼。
  “孙儿拜见皇祖母。”威殿下拱手朝太后行礼。
  太后顿时露出了笑脸:“威儿,快过来,让皇祖母瞧一瞧。”
  “是。”威殿下连跑带跳的过来,一副欢喜的模样。“皇祖母。”
  “你呀,都这么大了还没有点庄重的样子,怎么能行呢。你可是皇上的长子,这后宫里唯一的殿下。”太后这话不是说给才几岁的孩子听,而是说给韦倚媃听。
  “皇祖母抱抱!”威殿下朝他张开了双臂:“皇祖母抱抱!”
  太后俯下身,双手将他抱了起来。“好几日不见,似是又沉了一些。看来在你身边的宫人伺候的极好。”
  “宫人们尽心侍奉,威儿的身子一直都很硬朗。”韦倚媃少不得附和一句。
  “岑妙。”太后对身边的婢子道:“在威儿身边伺候的宫人,每人赏个百两的银元宝。”
  “是。”岑妙连忙使眼色让身后的婢子去办。
  这算什么,韦倚媃心口一紧。她的宫人照顾她的孩子,为什么要太后来赏赐。这是笑话她母家不济了,连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吗?“太后恩赐恪荣宫,就是恩赐臣妾与威儿。臣妾多谢太后关怀。”
  “哀家是谢他们尽心侍奉哀家的孙儿,与你无关。”太后丝毫不肯给韦倚媃这个面子。
  韦倚媃尽管尴尬,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即便太后是这么说,可臣妾的确得沐太后恩泽,必当铭记于心。”
  “随便你。”太后怀里抱着腾威,脸上的颜色稍稍的沉冷:“转眼威儿也快四岁了,还真是挺快的。宫里的规矩,皇子三岁便可以不必跟着母亲住,哀家的意思是,接威儿去哀家的福寿宫抚育。你以为如何?”
  “太后……”韦倚媃顿时一惊,可她知道,太后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威儿能得太后这样的爱重,是臣妾母子的福气。只是……”
  “你知道是福气便好了。”太后打断了她的说话,对身边的岑妙道:“你先回宫去安排一下。”
  说话的同时,她将怀里的腾威递给了岑妙。
  这哪里是什么安排一下,而是让岑妙把威儿给抱走。韦倚媃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些日子,她竭尽所能的装乖扮蠢,只要是太后不喜欢的,她宁可自己难受,都不会碰一下。比如说见皇上,比如说在这宫里扬眉吐气的过日子。可就算是她隐忍到贴着地面生活,更甚于卑躬屈膝,太后终究还是要算计着她,算计着她的孩子,这太不公平了。
  “太后明鉴,威儿现在能跑能跳,会说会闹的,正是最顽皮的时候。臣妾是怕威儿送去您宫里抚育,会坏了您的清静。”韦倚媃尽量笑的温柔,不显出怨气来。“太后若是喜欢威儿,臣妾可以每一日带着威儿去福寿宫给您请安。”
  “母妃……”腾威不肯让岑妙抱着走,在岑妙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就哭了起来。
  他这么一哭,韦倚媃更为揪心了。“太后您瞧,威儿到底是个孩子,说笑就笑,说哭就哭的,若是太后礼佛的时候,他也这般哭闹,只怕真的要惹您生气了。不如还是让臣妾……”
  “孩子么,哪里有不哭不闹的。”太后不想听她废话,侧首给岑妙使了个眼色。
  韦倚媃心急的不行,一下子就跪在了太后面前:“太后,臣妾身边也就只有威儿作伴了,太后……”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太后冷蔑的瞪着她:“好好的男孩子,让你带的这么喜欢哭闹,活脱脱的像个女娃。我们腾家的皇族血脉,怎么可以如此的软弱,如此的没有担当。哀家就是要亲自管教这个孩子,把他调教成未来储君的样子。韦嫔,你生下这个儿子是你的福气,否则你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上。但是福气这回事,还是自求多福比较好,否则总有用完耗尽的一日。”
  “多谢太后指点。”韦倚媃双手撑在地上,泪落如雨,却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她忍着,熬着,盼着威儿快些长大,也盼着太后早点驾鹤西去,可惜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隐忍就能结束的。
  太后再不愿意多看韦倚媃一眼,心想若不是皇帝阻拦,她早就把腾威夺去了。忍到今日才动手,也算是给了韦氏天大的面子。
  “韦嫔娘娘,这可怎么办?”太后才走,纯好就赶紧过来扶她。“看这样子,太后是不会轻易把威殿下送回来的。咱们得想个法子啊。”
  “我能有什么法子?”韦倚媃哭的伤心:“太后说这是我们母子的福气。”
  纯好拿出绢子,递给她擦掉眼泪。“娘娘别怪奴婢多嘴,若是韦妃还在,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让太后这样欺负的。这些年来,难道您隐忍的还不够吗?小孩子的心性,便是和谁走得近,就会和谁越来越亲。太后这么做,就是想要从你身边把威殿下夺走,让这个孩子彻彻底底和韦氏一族没有关系。将来,威殿下登基,人们只会说,那是太后抚育出的新帝。娘娘,您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且太后如此的怨怼您,说不定会时常在威殿下耳畔说您的坏话,倘若将来威殿下登基了,就如同咱们的皇上怨恨太后一样的怨怼您,那……”
  “够了,别说了。”韦倚媃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奴婢该死。”纯好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奴婢失言了,还请韦嫔娘娘恕罪。”
  “你不是失言,你是敢说实话。可是你这些实话,在我听来就根刺一样的尖利。”韦倚媃闭上眼睛:“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我巧用心智,凭借这个孩子,成为盛世最得宠的妃子,就如同昔日的苏贵妃和我姐姐那样。我也曾经无数次的憧憬,我执掌着后宫,所有的人听从我的吩咐,那将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可是纯好,皇上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的母家已经倒了。将来,我下酒泉,不知道要用什么颜面去面对我的族人,我的至亲。眼下,我也根本就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保护自己和威儿。所以我隐忍,我卑躬屈膝,我连自己的颜面都不要了,只要能活着,只要能看着威儿平安的长大,就算是让我做着盛世皇宫里一只卑贱的蝼蚁,又有什么不可以?纯好,我想争,我想斗,可是我更想活着。”
  “奴婢该死。”纯好没想到,她如此的隐忍才是为了她的孩子着想。“是奴婢自己为是,以为在这后宫生存,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娘娘当年从韦妃身边留下奴婢,救了奴婢这一回,奴婢便下定决心要在您身边侍奉至死。可这几年,奴婢却是白费了,居然一点都不明白娘娘您的苦心。”
  “别这么说。”韦倚媃露出了艰难的笑脸:“若不是你帮着我,我又如何能苟延残喘至今?说白了,我也很讨厌我的懦弱,我也不想这样活着,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纯好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娘娘,其实奴婢觉得,这件事情也并非没有办法。皇上与太后不睦,就是咱们最好的办法。恐怕这宫里要克制太后的,远远不止咱们。”
  韦倚媃的眼睛因为她这句提醒而亮起来。“你说的对。只是眼下,太后忽然夺走了威儿,我反而不能轻举妄动。”
  “是。”纯好点头:“太后就是想看看您是不是真的有心敢反。若然您的心思被她察觉,说不定太后真会下毒手。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得让别人先动。一旦别人有所举动,让太后转移了注意力,咱们在积极配合,暗中动手,一定能让太后吃亏。”
  “是啊。”韦倚媃沉下了心:“还是要等机会。”
  “对了,眼下就有个机会。”纯好皱眉道:“裕王在封地成婚的事情,可能就是咱们的机会。”
  “裕王?”韦倚媃稍微有些犹豫:“我这么想着,太后是想拉拢裕王的。只是裕王和皇上感情深厚,太后几次拉拢都没有成事。咱们又能怎么利用这件事?”
  纯好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嗓音道:“有件事情,娘娘可能还不知道。昔年在三公主身边伺候的那个静夜,其实就是太后的人。当时韦妃娘娘已经得知此事,只是着实太讨厌三公主,才没有揭穿太后的心机。奴婢偶然得知,这个静夜并没有死,且还成了裕王的妾室。这件事情,恐怕皇上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情……”韦倚媃想了想,不禁苦笑:“我也是够傻的。这些年,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容忍,怎么才能让太后不那么讨厌我。到头来,这一切却只是徒劳。”
  “娘娘别恼,只要您想,这时候开始也不迟。”纯好望了一眼这御花园里的春色,皱眉道:“娘娘也累了,咱们回宫再说不迟。”
  “是啊。”韦倚媃是真的觉得累:“回去吧。”
  稍晚些时候,太后将腾威带去福寿宫抚养的事情,就传遍了六宫。
  徐丽仪才放下手里的医术,就看见秦婉仪满头大汗的走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这样热?”
  “嗨,我能做什么去啊,不就是躲那些妃嫔么!”秦婉仪不住的拿绢子擦自己的额头:“你是不知道,太后将威殿下带去抚养,弄得后宫里的妃嫔们个个都躁动起来。这两年多,太后弹压妃嫔,独掌后宫,弄得后宫叫苦连天。这个时候,大家自然想借此良机,向皇上禀明这件事。我和褚淑华就成了她们最担心的绊脚石。所以这些人,自然围追堵截,急着让我们表态。”
  “说的也是。”徐丽仪的笑容里透着担忧:“太后的手腕是越来越硬了。虽然说皇上素来与她不睦,可这些年,皇上忙于朝政上的事情,对后宫也越发的冷淡,一个月来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太后趁机夺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皇上也不曾真的与太后撕破脸皮。”
  “是啊。”秦婉仪连连点头:“所以这一次,她们都想借题发挥,为自己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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