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整过容,”顾陌城一针见血道,“太细致的看不好,但是这人眼角含春,眉骨既高且陡,嘴唇又薄又细,不是长情的相,就算这辈子能安定下来,也很有可能会拖到很晚,你真的得小心了。”
  换句话说,就是要么她跟卢慈伦根本成不了,要么也得纠缠大半辈子,反正不是什么上等良缘,最大可能就是半途而废,不了了之。
  宛然越听越安静,最后直接不说话了。
  虽然刚才怀疑过顾陌城,但实际上她对对方的本事是很信得过的,哪怕光看井溶的名声吧,她也该知道顾陌城在这方面差不到哪儿去。
  但这个结果跟自己期望的……也差太多了吧?
  沉默半天,宛然才神色黯然的问:“是不是我们俩成不了啊?”
  顾陌城没说话,其实都不用说,宛然早就听见了,也明白了。
  半晌沉默,宛然忽然就特别用力又沮丧的叹了口气,很想踢飞高跟鞋,叉开腿蹲到地上捂着脸哭。
  “可是怎么办呢?我是真的喜欢他啊,除了上高中暗恋过的那个学长之外,我就真没这么动心过了。你不知道,我大老远看见他就忍不住想笑,心跳的特别快,觉得工作再累也值得了。跟他坐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一句话不说,我就觉得特别幸福特别甜!”
  “他给我买的那几回饮料,瓶子我都没舍得丢!都亲手洗刷干净后收起来了,隔三差五就看……我,我是不是特别花痴,特别没出息?可是,可是又没伤天害理的,怎么就这样啊?”
  说到最后,她直接带了哭腔,眼眶也红了,好像随时都会放声大哭。
  人活着一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在娱乐圈那样复杂的环境,宛然兴冲冲的来跟人分享,却得到这样的答案,受的打击不是一星半点的。
  顾陌城安安静静的听她抱怨完,这才开口说:“其实这也不是一定的,刚才我不也说了吗?他整过容,而且信息也不对,很有可能里面有转机呢,你也别太沮丧了。”
  看宛然这个样子,显然已经彻底陷下去了。
  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一旦喜欢上了就难以自拔。现在还没正式开始的就让她放弃,谈何容易?
  谁知听了这话,宛然更郁闷了,哭唧唧的说:“对啊,他人还不实诚,脸和身份信息都是假的!就是个骗子!”
  虽然总有人对她羡慕嫉妒恨,或是干脆一生黑,但宛然最骄傲的一点就是,她除了割了个双眼皮之外,根本没动过刀,一切都是正装原版,所以对整容还不公开承认的人就有点天然的瞧不上。
  顾陌城:“……”
  所以你倒是想跟人交往还是不想啊!
  宛然哼唧了半天,各种纠结,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扒光了,最后竟然自暴自弃的吃了一块蛋糕,喝了一杯果汁,这才一咬牙一跺脚,下狠心似的说:“我就不信自己这辈子真倒霉,难道真就不能遇到真爱?你不也说了吗,可能信息不全,或许会有转机呢?再说了,这点儿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就跟他谈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最后分手呗!”
  顾陌城死鱼眼看她,“你自己都能下定决心,还找我算什么?”
  宛然哼了声,“这不是有备无患,加点儿保险嘛!谁知道……”
  谁知道算出来的结果跟自己的预期南辕北辙,险些让她还没努力一把就放弃了!
  想通了之后,宛然又重新恢复昔日光彩,很女王范儿的撩了把头发,“行了,谢了啊顾大师,我先去趟洗手间催吐。”
  不行,得赶紧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不然一定会胖死的啊啊啊!
  宛然走了之后,井溶就找机会回来了,“她才刚说什么了?怎么瞧着好一阵歹一阵的。”
  顾陌城就把事情说了,井溶也跟着摇头,“我看这事儿玄。”
  那卢慈伦看着就不像个安分的,且不说骤然接近到底是不是暗怀鬼胎,很明显跟宛然面相相冲咋,两个人在一起,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顾陌城也跟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她现在已经认定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能不能强行制止暂且不提,而且比起日后想起来就不断后悔,恐怕她更倾向于彻底死心。”
  说完,又看向井溶,一边抽着鼻子一边问:“师兄,你真的去喝酒啦?”
  “品酒会么,”井溶挑了挑眉,轻轻扯了扯领口,“一滴不喝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师父他们这样推崇,死活要拉着我安利,我也只好同流合污了。”
  说着,又微微凑近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压低了声音问道:“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点儿罕见的沙哑,越加富有磁性。眼眶微微有点泛红,眼睛也比平时更加水润,看过来的时候波光潋滟,好看极了。
  顾陌城看得呆了,忍不住踮起脚尖往他嘴上用力嘬了一下,哪知刚要离开就被抱住了腰,接下来几秒都没工夫呼吸。
  井溶的唇瓣不再是以往的微凉,竟炽热得很,带着淡淡酒香的唇舌来了又去,让她也跟着醉了。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的,顾陌城这才后知后觉的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个堆满食物的角落才松了口气。
  顾陌城忽然抬脚踩了他一下,小声道:“有人呢!”
  井溶笑笑,“没人看见。”
  顿了下又说:“再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难道还不许人谈恋爱了吗?”
  顾陌城笑个不停,又斜着眼睛看他,嘴角带着取笑,“当心我爸爸看见!”
  听到这个,井溶才算真头疼起来。
  唉,老丈人啊!
  别人倒罢了,该翻脸翻脸,没在怕的。可崇义?
  那人对这个半路上找回来的女儿简直心疼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拿个防弹玻璃罩子给她罩起来,肆无忌惮的向一切靠近的适龄男性生物发射死亡视线。
  要是自己像对付外人一样对付崇义,得了,以后就当个单身狗孤老终生吧!
  唉,真叫人头疼!
  红酒品鉴会结束之后,顾陌城还是在崇义的强烈邀请下去酒店跟他住隔壁,继续着那种分明有房却还是要住酒店的土豪风情。
  而宛然虽然当时下定了决心要一条路走到黑,可顾陌城的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跟卢慈伦开诚布公的谈谈?
  仿佛是从顾陌城这里积蓄的力量和精神,在又一次剧组聚餐时,宛然挑了个卢慈伦心情最好的时候发了条短信,开门见山的打直球,“我听到了一点不太好的消息,为了防止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影响剧组拍摄进度进度,我可以询问一下你的真实年龄么?”
  幸亏她还算有点心眼,打着拍戏的幌子,说的勉强解释的通,没有直接表明心机。
  卢慈伦听后沉默半天,面色有些诡异,试探着问:“宛然姐,你听到什么了?”
  宛然眯起眼睛,“昨天聚会,偶然听到有人议论你的年龄作假,我担心他们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到整个剧组。”
  她这话说的特别大公无私,几乎要被自己的热心肠和思虑周全感动了。
  看,多好的演员啊,拍戏之余还不忘关心整个剧组的处境!
  卢慈伦却忽然笑起来,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说来怪不好意思的,公司确实给我改年龄了,因为原本生在十二月,其实跟下一年的一月就差不了几天,但是说出去就跟平白大了一岁似的,特吃亏!所以就改成二月了,真的,就往后弄了三十来天,应该没事儿吧?”
  “真的?”宛然再次确认道。
  “那肯定的,”卢慈伦带点委屈的说,“还是宛然姐你根本不相信我?”
  说着,竟然就猛地凑到宛然面前,两个人几乎脸贴脸。
  他的眼睛长的很好看,不动声色的时候也像脉脉含情,宛然给他这么近距离一看,整个人都当机了,哪儿还顾得上思考?只好飞快的扭过头,含含糊糊的说:“这倒没什么,改好几岁的有的是……”
  “宛然姐你真好!”卢慈伦笑眯了眼睛。
  第七十六章
  接下来的两天,顾陌城等人都开始在准备去英国的事宜,因为秦峦答应了要客串吴导马上就要开机的新作中的角色,就打算留在国内给自己补课,所以这次只有顾陌城和井溶。
  就在出国的头一天上午,井溶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井先生,我们接到举报,说你涉险诈骗,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
  “诈骗?”井溶有些惊讶的眨了下眼,反问道,“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纪三十岁上下的警察,听了这话就很熟练的表示要替报案人保密。
  井溶亲自给他们倒了茶,慢条斯理的说:“其实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因为像这样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到头来得了便宜卖乖还反咬一口的,除了他秦岳再没第二个。”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负面形容词,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当即不再废话,礼貌又强势的请他走一趟。
  井溶意外的配合,还顺便留了一个助理在家,“等会儿师父回来的话你就说我出门办事了,可能会晚些回来,让他不必担心。小师妹最近几天应该都不回来,假如露面的话,也这么说。对了,帮我联系邰南平邰律师。”
  说着,又对旁边沉默不语的警察笑了下,特别礼貌的询问:“不介意吧?”
  两个警察的表情就古怪起来,“不介意。”
  所以说,他们最不喜欢跟这些有钱人打交道了,本来自己就快成精,一个两个的还都养着律师团,搞得他们也束手束脚的。
  邰南平是标准的给钱行动派,办事儿非常麻利,井溶出门的时候给了电话,然后稍后井溶就在警局门口看见了他。
  今天是个大晴天,邰南平抹了发胶的精英头和金边眼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闪闪发亮,晃得几个警察直皱眉。
  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井先生,您跟秦先生是什么关系?”
  警察想速战速决,而井溶也不希望影响自己明天的出国安排,就都直奔主题。
  井溶想了下,“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如果真要定性的话,可能是顾问吧。”
  那个男警察飞快的低头看了下资料,追问道:“不止吧?根据我们的了解,井先生你的专业相对偏门和敏感,而秦先生从事的并非相关行业,他对您也十分热情,你们难道没有私人交情吗?”
  旁边的邰南平立刻扶了下眼镜,很及时的提醒道:“请不要对我的当事人进行诱导性提问。”
  警察看着他直皱眉,特别想把人从这儿丢出去。
  “您真是太抬举我了,”井溶却好像不大在意的样子,呵呵一笑,显得特别真诚,“像秦先生那样的人,怎么会把我当朋友?再说,也没有得了益处反而往朋友身上泼脏水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长得本就好看,温文尔雅,气质沉稳,用心说话的时候更显得谦和有礼,远比寻常人多出几分可信度,饶是两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也不禁有一瞬间的晃神。
  井溶又道:“我不知道那位秦先生跟你们说了什么,不过想来你们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那我就先说说我自己知道的吧。”
  对方压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配合,愣了下才点头。
  其实像接受调查这种事情,尤其是被当做犯罪分子接受调查,不少人还是很忌讳的,很少能像他这样平静,更别提还主动配合,所以两位办案人员当时就有了两种猜测:
  第一,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温和青年是真无辜,所以无所畏惧;
  第二,他已经黑透了,心机深沉早有准备,所以也不怕。
  井溶不紧不慢的给自己要了一杯清水,润了润喉咙才道:“跟秦先生认识是很偶然的事情,想必二位也做过事先调查,我跟他的儿女在外面发生了一点误会,后来他几次三番主动登门道歉,这才有了后面的交际……只要调查过就不难发现,我给出建议之后,秦先生公司盈利至少比往年同期增长两成,不管谁来看都应该是很好的,所以我对他突然诬陷我诈骗这件事,真的非常困扰,也很不理解。”
  确实挺不理解的,哪怕在公职人员看来也很说不通。
  诈骗的事,至少也得是犯罪分子从你兜儿里掏钱了吧?可人家这年轻人非但没跟你要钱,反而帮你多赚了好几百万,这?
  因为这个案报的本来就有点诡异,而井溶本人的心理素质和说辞,甚至是事实,至少短时间内看上去也无懈可击,他又很安静的在警局等了两个小时,特别充实的看了几份内部刊物后,就在邰南平的努力下成功拿到了回家的许可。
  邰南平还觉得这次的难度有点儿低,当下扶了扶眼镜,特别积极地问道:“井先生,我个人觉得这次的事件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您的声誉,还是在对方有进一步的行动之前,率先提出追责比较好。”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秦家人告不成您,但您完全可以去告他们啊!
  多刺激!
  请务必全权委托我打这个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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