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我们是一样的
“你终于问了。”沐云笙苦涩一笑，迟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痛心而歉疚的道：“九儿，是师父和师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师兄，我没有责怨的意思，只是想不通，是不是师父他来京城的时候遭遇不测，他们都去救师父了？不然，他们为什……”话到这里，艾九儿说不下去，她心里明白沐泽深和沐云笙都不可能坐视不管，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可她没得到解释，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这才问了出来。
沐云笙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其实，事情挺简单的，就是师父他……跟你娘又吵了一架。你也知道师父当年练功走火入魔，不但武功大损，心智也受到了损害，做起事来经常不动脑子，这一点你是深有体会的。”
“嗯，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他被你娘再一次伤了心，一怒之下说是再也不管她了，哪怕她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眨一下眼，再然后，师父就把京城的弟子全部带走了……”
听得事情的来龙去脉，艾九儿心情极是沉重，也终于明白，沐泽深为何会那般伤心，分明是还有悔恨自责在其中。
沉默良久，她偏过脸低下了头，愧疚道：“沐云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质疑师父，我只是太难受有点想不开……”
“我知道，都知道。”轻轻的将艾九儿拥入怀中，沐云笙柔声说着，然后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今天和明天才是最重要的。
她何尝不明白逝者已去，再多的悲痛也无用呢？只是这总需要一段时间来过度。
这天晚上，艾九儿做了梦，又梦见了沐泽深，梦见他痛恨的跟自己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不肯停歇。
上一次梦见这个梦的时候，她是不解的，这一次，她却是心痛的，梦里的她对沐泽深道：“师父，我不怪你，反而更加知道你心中的痛有多深。事已至此，师父你一定要坚强的活着，九儿失去了娘，不能再失去您了。”
“你不怨我？”
“不怨，你比我更痛心的，我怎么还舍得怨你，再说你也没有错。”
“不是的，是我的错，我不该……”
梦中的她打断了沐泽深的话，要他不要多想，好好养伤，她还等着他教她练功呢。
梦里的沐泽深倒是和现实无异，先是问她为什么不叫他“爹爹”了，又问她先跟沐云笙订亲好不好。
她只回答了前面一个问题，道：“叫你爹爹，难免会想起娘，你也肯定会。”
梦醒之后，天已经大亮，艾九儿慢慢坐起身来，揉着太阳穴梳理这个梦，不禁有些失笑。
这个梦，太真实了，就像是发生过的，又或者是未来会发生。不过不管现实如何，这个梦倒是解答了她的疑惑，也安抚了她的心情。
至少，她是真的如梦中那样，不责怨沐泽深，反而更加心疼他。
下了床，她扯着身上的衣服，感觉很是不舒服，便环顾了一周，房间里倒是有不少家具摆设，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像衣柜的柜子里，有没有衣服。
抱着一点点希望，她走过去打开了柜子，一瞬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呆了一会儿才叫道：“好多衣服啊！好漂亮的样子！”
翻了翻满满一柜子的衣服，艾九儿又去梳妆台前翻腾，果然看到许许多多的首饰，样样精致好看！虽然比不上她前一世的白金材质和精湛工艺，可她还是非常喜欢这古代的纯手工打造的真金白银，以及翡翠玉石饰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顾不得洗澡，便急忙拿了衣服换，研究了好半晌才成功的将衣服穿好，美滋滋的到梳妆台前挑首饰。
然而，她不会梳发髻，昨晚睡觉头发已经很松散，她也不想就这样戴发饰，只好作罢，软绵绵的趴在梳妆桌上，想着要不要叫个丫鬟帮她梳发，然后去摄政王府接云依出来。
正想着，云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九儿小姐，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云依关切的问。
艾九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查看她，见她好端端的回来了，忙问：“你没事吧？冷静那臭小子没欺负你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面上一红，云依目光闪烁，立时转移了话题，“九儿小姐我给你梳头吧，看你头发乱糟糟的挺难看的。”
“好啊，谢谢你啊云依。”她端坐下来，笑嘻嘻的看着铜镜中自己灿烂笑容的脸，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母亲尸骨未寒，她却……
见艾九儿突然悲伤起来，云依忙劝慰她道：“九儿小姐，你别这样，你就应该笑着才对得起你娘，你要是愁眉苦脸的，你娘知道会很心疼的。”
“我明白，”她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弯唇笑道，“云依你别叫我九儿小姐了，叫我九儿，或者九儿姐姐吧。”
云依一怔，“九儿小姐，我比你年纪大的啊！”
“呃，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一顺嘴，顺嘴而已，那你叫我九儿妹妹也行。”艾九儿连忙解释，心里有稍许的慌乱。
也就只有老天爷知道她艾九儿其实已经二十出头了！以后万不可再把自己当大姑娘看，得回归到十五岁的样子才行！至少她得认定自己的年纪才十五岁！
云依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开心的笑道：“好，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就叫你九儿好了！叫你妹妹还是感觉不妥，毕竟我们身份是不同的。”
艾九儿不高兴了，佯怒道：“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看得起你，什么叫身份不同，我把你当朋友好不好？你对我这么好，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低你。你这丫头怎么总这么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呢？难道在离水谷，你很受欺负吗？”
“没有没有，是因为你是谷主的女儿了！那就是离水谷的小姐，当然不同的！而且，虽然我和师兄看起来是一个师父，但事实上，师父只传授师兄一个人武功，我和风七他们几个都是师从谷中长老的。所以，我们是不同的。”云依忙解释道。
听了这番话，艾九儿才明了为何作为沐云笙师妹的云依，总这般乖顺谦卑，原来他们只是谷主的记名徒弟。
但是，即便如此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艾九儿喜欢谁，谁就跟她平起平坐，和身份地位什么的是没有任何牵连的。
“云依，你记住，我们是一样的，至少你在我心里，是跟我平等的。”握住云依的手，艾九儿笃定的说。
云依受宠若惊，她自小在离水谷长大，虽然没受人欺负过，但是尊卑之分她还是很清楚的。就连她的教导师父的亲传徒弟，都会觉得比她高一等。更何况她是捡来的孤儿，不像他们中的有些人，家世强大，有所依靠仰仗。
心中感动，云依吸了吸鼻子道：“九儿，我知道了，我谢谢你，但是，你不要在意太多，有些礼数存在便是有存在的道理的，不能因你一人而更改。否则，我云依倒要被他人议论鄙夷。从今天起，云依心里知道我们情同姐妹，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切照旧，好不好？”
艾九儿了然点头，有些东西不是你执意怎样就是怎样的，她不需要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就非要怎么做。再者，她十分明白云依的顾虑。
犹记得上一世，十二三岁的她跟家中新来的仆人的女儿玩的极好，犹如亲姐妹一样，可当她第一次成功邀请姐妹参加她和朋友的派对时，她才知道，在那些人面前，她的姐妹有多么的手足无措想藏起来。而她那些酒肉朋友，更是过分的嘲讽了她的姐妹。
后来，仆人自动请辞，她再也没见过那个玩伴。
再后来，她认识了现如今已经是她后妈的那个家世普通的好姐妹，她便懂得，在她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是平等的，可在她艾九儿的世界里，她的姐妹是永远都无法和她并肩被他人关注的。
是以，她从未带她进入过自己的圈子。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老爹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的就奉子成婚了。
想到这些，她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计较上一世的事情。都相隔时空了，何必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的去追究呢？
起身抱住云依，艾九儿轻拍她的背：“傻丫头，你说的我都懂，自然是听你的。不过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了，你可一定要跟我说，我们一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云依点头，失笑道：“才没有人欺负我呢，我这么温和乖巧，欺负我的人都会不忍心的。”
“哦？是吗？那那个冷静昨晚怎么气恼的把你给带走了？”松开了云依，艾九儿促狭的笑道。
云依羞怒的跺脚，“哎呀！九儿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昨天不是被吓得骂他了嘛，他当然会生气呀！可后来我心情平静之后，跟他道歉了，他就没为难我了，还挺贴心的给我准备了花瓣浴，熏香，点心。喏，还有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衣服，然后还一大早就驾马车把我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