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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节

  “没有如果,”长乐打断了南风的话头,“你也知道没有如果。”
  “如果有呢?”南风问道。
  “如果有,我可能不会再寻短见。”长乐眼神朦胧空洞,“她是为了帮我治病,我自不能打骂责备,但我始终无法面对,只想一死了之,她救下我的当日也离开了我。”
  南风缓缓点头,怅怅叹息,“这些年你与她有联系吗?”
  长乐摇了摇头,“她现在过的很好。”
  “你应该知道西魏局势,她看似风光,实则立在了危墙之下。”南风说道,西魏的实权掌握在宇文泰手里,元安宁她爹就是被宇文泰毒死的,现任皇帝对宇文泰也并非言听计从,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步入前任皇帝的后尘。
  “我自然知道,这也是我苦练武功的原因,”长乐再斟再饮,然后说道,“没有绝世武功,就无法保护她周全。”
  南风有心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思虑良久,方才说道,“她应该知道你一直没有走远。”
  长乐没有接南风话头,将酒坛里的残酒尽数倒进陶碗,转而放下酒坛,歪头看向南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南风没有立刻接话,当心爱之人有了残缺,是大度包容,还是松手放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但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改变不了两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那是心爱之人,但她有了残缺,这两个事实就如同阴阳两面,会一直共存,且永远无法彼此取代。
  长乐既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自然是想知道答案的,不管怎样,都得给他一个答案,而且得是他真实的想法,要说大度包容,当做没有发生过,那是自欺欺人,一个清醒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要说难以释怀,因此放手,那也是自欺欺人,因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自己内心深处很清楚,哪怕对方有了残缺,那也是心爱之人。
  “我的运气比你好。”南风终于开口,这可能不算是答案,却是他的心里话。
  南风言罢,长乐大笑了两声,将陶碗里的酒水仰头喝光,拿起了搁在桌案上的长刀,“我得走了,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挂牵我,若有需要,我会冲你们开口的。”
  南风点了点头,解下钱袋,取了银钱留在桌上。
  见到钱袋,长乐伸手拿了过去。
  南风又解了两个递给他,长乐也拿了。
  二人出门,长乐往西北回长安,南风往东北回破庙。
  担心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元安宁赶到,临走之前就在破庙里留了字条,回来时字条还在,元安宁没来。
  由于早些时候喝多了酒,此时有些微醺,便试图自破庙里找个卧处,但诸葛婵娟先前抓来的那些蛇虫已经跑的到处都是,掀开草垫看见几条蛇,走到墙角发现几只蝎子,最终只能跳上屋顶,自那里躺着。
  由于这几日一直不曾好生歇息,便趁着酒劲儿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是三更时分,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按理说元安宁应该到了,却并不见她人影,南风也不曾多想,元安宁需要先往颍川再去玉璧,还得自玉璧再赶过来,可能是中途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闲来无事,便纵身落地,而今已经晋身太玄,可以趁机演练一下只有太玄才能施展的各种法术……
  第四百零七章 太玄之能
  他此时带了玉清法印在身上,可以画写符咒施展五雷**,但眼下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充当目标,总不能胡劈乱炸。
  刚想放弃,转念一想还是演练一下为好,得确定玉清法印能够用来施展上清法术才行,可别关键时刻出了岔子。
  符文写好,加盖法印,聚压灵气将其引燃,由于五雷**不是请神法术,便无有咒语真言,待得符纸焚毁,一股灵气自出丹田反冲百会,感应云霄,雷云开始自上空疾速汇聚。
  施展五雷**生出的雷云覆盖范围很小,不足寻常雷云的一半,但汇聚的速度却比寻常雷云快了数倍,灵气自百会冲出,眨眼之间上空的雷云便汇聚完成,银蛇闪动,霹雳暗藏。
  雷云汇聚完成,便可降下天雷,天雷落在哪里并不是由心意控制,而是需要延出灵气指明方位,晋身太玄之后,灵气的外延极限为八丈,这也是天雷所能笼罩的范围。
  由雷部神将降下的天雷可笼罩方圆数十里,五雷**自然比不得真正的天雷,无法攻击远处的对手,这也是这种霸道法术最大的弱点。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定五雷**的威力,五雷**的威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威力的大小取决于自双掌劳宫穴延出灵气的多少,延出的灵气越少,天雷的威力就越小,若是全力催发灵气,天雷就会爆发最大威势,在自身灵气与天雷的双重攻击下,能够自灵气指定区域留下一处一丈见方,深达七尺的深坑,在此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会被劈焚烬毁。
  如此巨大的雷霆威力,**凡胎不可能经受的住,威力巨大是五雷**的长处,而弱点就是只能近身施展。
  有能吃不能干的,没有能干不能吃的,五雷**虽然威力巨大,感应施展对自身灵气的损耗也非常严重,在灵气盈满的状态下,最多能够全力施展九次。
  此外,五雷**威力太大,历来只有授箓一品且晋身太玄的上清掌教才能施展,上天将威力巨大的天雷交予凡人之手,必然会有约束和限制,这个限制就是只能用来对付妖邪鬼魅,不可用来杀伤凡人。
  若是非要用在活人身上,也不是不成,但会付出沉重代价,折寿,对方阳寿还有多少,就折施法者多少。
  有了这样的限制,怕是没人会用五雷**来对付活人,因为除了五雷**,还有很多不折寿数的法术可以使用。
  突如其来的天雷惊动了远处的八爷,撇了没吃完的食物,急切的飞了回来,见南风安然无恙,便自屋顶上蹲着,歪头看他演练法术。
  第二种绝学是五行御物,这种法术不需要画符念咒,只需延出自身灵气,感应外界与自身灵气相对应的五行事物,南风五行属土,所谓五行御物对他而言就是控驭土属事物,土生万物,为五行之首,不同于金木水火,土石随处可见,随手拈来,随心御用。
  御土之术不受灵气外延限制,可大可小,大可移山动岳,小可化土为兵,兵非兵卒,而是兵器,顽石在手,可凭借自身土属灵气在顷刻之间将其化为任何形状的兵器,且坚硬非常。
  移动山岳大耗灵气,便不曾演练尝试,只是试着改变土石形状,倒是能够令土石变形,却无法将其变化为自己想要的兵器,究其根源,乃是心中的兵器形状不够清晰,心里只有轮廓,变化所得也就不得具体完备。
  这御土之术是最常用的法术,若是运用娴熟,威力也十分惊人,但这种法术也有一个缺陷,那就是需要长期演练,还需要做到一心二用,非练到无比娴熟不足以将其威力施展到极致。
  晋身太玄之后,还可以施展借法乾坤,借法乾坤是以自身十二年阳寿换取一个对时的双倍修为,这个自然没法儿演练,不但没法儿演练,以后估计也用不上,若不是身陷绝境,谁会折损自己十二年的寿命,那可是十二年,人生有几个十二年。
  化外分身紫气洞渊便可施展,太玄自然也能,但这种法术威力不大,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临阵对敌时迷惑对手,随意施展,分身立刻显现,眼见出来两个南风,八爷大感惊诧,唳叫连连。
  不过化外分身持续的时间很短,待得幻影消失,八爷也就停止了惊叫。
  晋身太玄之后,还可以修炼三昧真火,这三昧真火威力巨大,不但能够自灵气之中灌注心火杀伤对手,还能够利用三昧真火加速体内浊气的炼化,这种法术也是上清宗独有的,因为上清宗多有异类弟子,它们体内的浊气更重,想要彻底炼化浊气必须借助特殊法门,三昧真火就很是合用。
  三昧真火有诸多益处,却也有其不足之处,实则也不能算是不足,只能算是限制,那就是三昧真火是个慢功夫,修炼这种法术除了持之以恒,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取巧速成。
  感召四方神兽也需要太玄修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只需要晋身太玄不需要授箓一品就可以使用的法术,故此这种法术就是那些机缘巧合之下晋身太玄,却没有授箓一品的修行中人所能施展的最为霸道的法术。
  这一法术的施展不但需要念咒画符,在施展时同样大耗灵气,此处离长安不远,为策万全,不能将灵气耗空,便只试着画写符咒,并未焚符召请。
  道人代天巡狩,替天行道,除了降妖除魔,还需要救苦救难,泽被苍生,行云布雨就是这样一种法术,旨在利人。
  三院主事,也就是三宗掌教,还有一种独有的法术,名为万劫不复,用来灭杀穷凶极恶之人的三魂七魄,这一法术可以用在活人身上,是除了五雷**之外的又一种狠辣法术。
  三宗法术有很多是雷同相似的,万劫不复就是其中其一,不止上清掌教能用,太清和玉清掌教也可以施展,不过龙云子和天鸣子眼下还用不了,因为他们虽是掌教,却不曾晋身太玄。
  辟谷他早就会了,却一直不曾使用,有饭可吃,谁会故意去饿自己。
  所有这些法术中,他最感兴趣的就是土遁,土遁也只适用于五行属土的练气之人研习,虽然名为土遁,却不是自地下胡钻乱拱,而是感应和利用土属事物,这一法术有两种用处,一是潜入地下,暂时藏身,这个用处不大,一来自地下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二来自地下不能使用灵气,一旦使用灵气,就会有气色自地面显现。
  真正有用的是第二个用途,借土而行,有很多隐藏身形的巫术异能都称之为土遁,实则那并不是真正的土遁,真正的土遁是借助土属事物的灵气快速移动,自长安直接土遁到建康是不能的,却可以自目视范围内快速移动,能看出多远,就能在瞬间移动多远。
  需要注意的是,在施展土遁之前,一定要选好现身之处,现身之处不能有土属事物之外的东西覆盖,不然无法破土而出。
  土遁不需要焚烧符咒,只需要掐捏指诀,自近处试了试,不很好用,只因地下多有树根,上行现身屡屡受阻。
  元神出窍是**损毁之后苟延残喘的法术,可以借尸还魂,再活三日,这种法术最大的作用就是在临死之前争取些许时间,完成未了的心愿,估计自被研创出来至今,也没有几个人使用过它。
  试过只有太玄才能施展的那些法术,南风好生兴奋,太玄与洞渊虽然只有一阶之差,能力的差距却有天壤之别,晋身太玄,一只脚已经迈入仙门了。
  李朝宗和玄清玄净都已经晋身太玄,但这三人都有各自缺陷,李朝宗最大的缺陷是此人不是道门中人,无法施展法术。而玄清玄净的最大弱点是不曾授箓太玄,他们可以左右天鸣子那个傀儡,却不敢给自己授箓太玄,一来败坏门规,二来,若是给自己授箓太玄,世人就会怀疑他们是不是为了夺权而谋害了玄灵真人。
  演练过法术,南风回到屋顶坐到八爷旁边,此时月亮已经偏西,周围除了秋虫的低鸣,连鸟兽的叫声都听不到一声,好生静谧。
  等待的同时,南风将与八爷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与八爷知道,八爷可能能听懂一些,也可能压根儿听不懂,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知道南风在跟它讲话,这就够了。
  月亮西沉,黑暗朦胧,拂晓黎明,旭日东升,艳阳高照,烈日当空。
  一直等到午后未时,元安宁仍然没来。
  根据时间和路程来推算,元安宁昨天下午就该到了,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自然是遇到了阻碍。
  二人分开时,元安宁知道他要来长安,也知道局势对他不利,若不是遇到了阻碍,元安宁一定会尽快赶过来接应他。
  担心自是难免,但除了担心眼下也做不得别的,元安宁早些时候已经晋身居山,可以凌空飞渡,赶来长安时不一定会走官道,此时若是前往寻找,极有可能与元安宁走岔头。
  焦虑的等到天黑,元安宁还没来。
  明天晚上就得去建康与胖子和诸葛婵娟会合,接下来还得去一趟无情书院和离火宫,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了。
  最后一次翘首东望之后,南风飘身落地,自破庙留下了字条,怀着不安和忐忑与八爷连夜南下……
  第四百零八章 锦上添花
  当日他自南荒救了天启子出来,无处安置,偶遇侯书林,在侯书林的盛情相邀之下,便将天启子交由侯书林照顾。
  他之所以将天启子托付侯书林照顾,主要还是因为此人唯利是图,唯利是图之人看重的利益,只要能够得到利益,一定会尽心办事。
  但侯书林终究是个小人,小人的通病是急功近利,他离开中土已经快两年了,在此期间一直不曾去过侯书林所在的无情书院。此外,他也不确定双目损毁一事当年有没有传扬出去,倘若侯书林听到风声,怕是会误以为无法继续自他身上得到好处,并因此怠慢天启子。
  天黑出发,三更赶到。
  沉吟过后,南风没有敲门,翻墙而过,径直来到东院,寻到了天启子当日居住的木屋。
  木屋周围打扫的很是干净,树下石桌上还放着不曾吃完的水果,而木屋里平缓的呼吸声也说明天启子还在这里。
  见此情形,南风放心不少,除了师父天元子,在他落魄羸弱时,天启子对他恩情最重。
  自门外伫立片刻,南风推门而入,天启子听到声响,自床上翻身坐起,他失了一魄,很是浑噩,只要不受到攻击便不会主动伤人,坐起之后也只是看了南风一眼,便重新躺倒,继续睡觉。
  房中很是整洁,被褥也非常干净,貌似还是熏过檀香的,床下还放着夜壶和起夜时临时穿戴的木屐,墙角放着两盆木炭,南方湿气重,木炭是用来吸附湿气的。
  打量过房中事物,南风放下心来,转身想走,但是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又转身回来了,自近处仔细的观察过天启子的指甲,这才彻底放心。
  他是前夜自长安露面的,长安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消息一定会风传各处,难保侯书林不是听到风声,知道他回来了,而临时布置房间。
  想要确定侯书林有没有糊弄差事,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看天启子的指甲是不是刚刚修剪过,观察过后,发现不是,天启子的指甲应该是在十几天前修剪的。
  出得木屋,南风自屋外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以右手中食二指敲点石桌,夜晚寂静,敲击声虽然不大,却仍然能够清晰的传到西院去。
  不多时,侯书林衣衫不整的冲了过来,眼见南风自石桌旁坐着,好生激动,快步而至,将塞有棉絮的铃铛放在桌上,冲他弯腰行礼,由于太过激动,乃至哽咽“少侠,少侠……”
  侯书林是真的想哭,还是装的想哭南风也不去深究,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人都是有私心的,得容许他人有私心,不能要求至纯至性,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只要办好了差事,就应该给予认定和褒奖。
  侯书林竟然真的哭了,哭的好不伤心,瘫跪在地,抓着南风的衣摆,“少侠这些时日去了何处,早些时日我听到谣传,还以为您遭遇了不测……”说到此处,哭的越发伤心,乃至泣不成声。
  “哪那么容易死,快起来吧。”南风笑道,在他看来,侯书林的举动并不突兀,对于侯书林这样一个小人物来说,能在没有他消息的情况下,冒着被太清宗灭口的风险照顾天启子,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两年中一直担惊受怕,而今发现他还活着,自然是如释重负,哭两声也在情理之中,平心而论,这个差事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太沉重了。
  不过侯书林虽然有真诚,却也有小心眼和小聪明,强调听到谣传以为他遭遇了不测,实则是为标榜自己的忠心并向他邀功,‘你看,外面都说你死了,我却仍然在尽心帮你办差。’
  侯书林仍然在哭,直至南风将他扶起来送到对面石墩方才止住哭声,关切的询问南风的近况。
  南风没瞒他,但也没说的太过具体,三言两语应付过去,转而自包袱里拿出了符纸。
  一见南风拿出的是符纸,侯书林立刻借口为他准备宵夜起身离开。
  待侯书林走远,南风笑了笑,这家伙真是个聪明人,知道他想干什么,立刻借口离开,免得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书写,令吃相难看。
  不多时,侯书林端了木盘回来,里面是些粥饭和卤味,南方人都比较喜欢卤味,晚饭也多是吃粥。
  当日离开时,南风曾经将第九片龟甲的纹路画给了侯书林,此番写给他的是第九片龟甲的内容,侯书林办差有功,必须给予重赏。
  侯书林接了那符纸过去,好生激动,扑通跪倒,道谢不止,只道无德无能,愧受天恩,言辞谦卑,自比奴仆。
  好几顿没吃饭,南风正在喝粥,听得侯书林阿谀拍马,也懒得纠正,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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