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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节

  “雨果先生,你们赛场的情况如何?有那么多贵族参战,想来战果辉煌吧?”威廉约克道。
  康庭斯控制自己几乎要抽搐起来的面部,强忍着羞辱道:“让约克先生失望了。由于我们过于轻敌,损失……惨重。”
  威廉约克的表情微变。他很清楚莉莉安和康庭斯在b市的安排有多么周密,这个布局是得到他认可,并且从内心来说,他也觉得几乎不可能会失败的:一群毫无还手之力,对魂力攻击的了解犹如一张白纸的泛亚造纸师在遭到八个领主级别的贵族围攻后会怎么样,结果不是一目了然吗康庭斯他们怎么可能会失败,还损失惨重?!!
  他扫了一眼其他人,见他们面色灰败,显然康庭斯所言不虚。然而此刻是在敌方的主场,他虽然不喜欢康庭斯,但对方毕竟与自己是一国的,也不好当场追究原因,以免被敌人看了笑话。
  威廉约克不冷不热地开口道:“泛亚有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好歹也是一个泱泱大国,多少有些人才,总不至于让我们处处都占了优势。好了,有我在,雨果先生也不用担心回国之后不好交代。”
  “现在,先麻烦雨果先生将我们这一场的战利品拿过来吧。”
  第231章 b市之乱二十一
  威廉约克的话虽然听上去似乎是开解,但落在康庭斯耳中却字字都是讽刺。
  但形势比人强,康庭斯还得勉强自己换了感激的面孔对威廉约克讨好的笑了笑,然后控制住自己脾气,向李铭膝盖上躺着的人走过去。
  说起来,康庭斯之所以被囚禁在泛亚多年完全是拜简墨所赐,但今天才是他第一次见到简墨本人。李铭膝盖上的青年此刻面色青白,双目闭合,血流七窍,是被魂力波动杀死后典型的表现——没有外伤,内出血,最后的表情……不大好看。
  站在跪倒的李铭面前,高高在上的昵视着悲伤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李铭,还有他膝盖上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青年——曾经他恨之入骨的敌人,现在已经无所谓的一个名字。
  “镇魂印在哪里?”康庭斯高高在上的用不容拒绝地声音问道,心中有一丝解恨的快意。
  “他手上的那根银链便是。”威廉约克懒洋洋地提示。
  没有心情跟威廉约克的语气计较,康庭斯迫不及待地看向青年的手:那只握着银色项链的手,正毫无依托的垂落在地上。手心紧拽的银链在夕阳的照耀下,反映着淡淡的橙红色光芒,明明是暖色调,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自然是冷地。康庭斯痛快地想着,弯下腰去取那条曾让他朝思暮想,如今却只能亲手交给别人的珍宝。这个过程中,李铭竟然还想阻拦。他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魂力波动只稍稍施压,就将后者轻而易举地压制得完全无法动弹。
  贵族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就是这样天差地别。
  或许是因为威廉约克的威慑,也许是认清了自己的无能,除了李铭外,周围竟然没有一个表示出阻拦的意思,包括一向跟在青年身边的那个优雅的让人厌恶的纸人管家。
  康庭斯内心嗤笑一声,果断抓住银链,向外一扯。
  然而没想到是,他竟然没有扯动。康庭斯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家伙死得挺不甘心的,人都挂了,东西居然还拽得这么紧。他加大了力气再拉了一次,居然还是没有拉出来。
  康庭斯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有人死前因为过于用力抓住某件东西,以至于后来把死者的手指掰断了才取出来。
  这人就算是死了也还要给他添麻烦,他厌恶地想着,有些不太情愿地去碰一个死人的手指。对方手指冰冷的触感让他一瞬间想到铁器,背后不禁打了个寒战。然而等他强忍着恶心伸手去掰的时候,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只手的手指明显是在用力!
  康庭斯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还没有死!
  这个认知从手指传递到了他的大脑,惊得他忙不迭地甩开这只手,仿佛那是一件十分恐怖可怕的东西。他踉踉跄跄地后退,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盯着那只手,然后目光移到了那只手主人的脸上。
  手主人的眼皮慢慢抬起,带血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地盯在了他的脸上,仿佛是鬼魂附体一样。
  三秒中之前,在康庭斯看不见的星海中,无数星星点点在某朵星云的身周骤然出现。它们出现的优雅从容,如同本来就待在那个位置一般,只等这一刻有人揭开了身上的隐形衣。又仿佛是有人早就在那里布好的线路板,甫一发动,原始灵子就疯狂地吸附上去,自动结成一张与刚才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许多的刀网。
  刀网一现即收,将场中最大一朵星云瞬间肢解成无数块。
  没有酝酿,没有序章,干脆利落的和这种高级杀招有些不匹配。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威廉约克的脸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意识到不妙的表情,眼睛就失去了生机。两秒之后,他的身体倒下,如同一只口袋一样扑倒在草地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带起来。
  这个时候,康庭斯才正好发现简墨手指的异样。
  康庭斯的后退和威廉约克的倒下几乎是同一秒。在场与康庭斯同来的两名贵族也惊惧无比地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变化大到仿佛是从三伏天一瞬间进入三九天。
  简墨连续眨着眼睛,眼眶里面的血让他非常难受,几乎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好在辨魂师能力让他在威廉约克死亡的第一时间查看到了连蔚魂力波动,深红色涡轮中如同大树根部般深植的种子,命运如同被刀网肢解掉了的一部分,消散殆尽。
  他擦干净眼睛里的血水,看着呆望着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李铭,笑了笑:“院长,这只是我和简要制定的一个计划。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在前来b市之前,简墨与简要对战威廉约克进行了周密的讨论:威廉约克的魂力波动量级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不如自己,但是他在战斗上的技巧是简墨不能轻视的。但比起对方的战斗技巧和经验,连蔚这个人质才是简墨的最大阻碍。这意味着他即便能够轻松打败威廉约克,但只要连蔚的性命在威廉约克手上,他就只能束手束脚,任其宰割。
  所以简墨就注定只能走另外一条战术路线:示敌以弱。他必须让对方觉得他对自己不存在威胁,从而放弃使用人质,这样简墨才能寻找到机会,对威廉约克一击必杀。
  当然,在简要的出谋划策下,简墨示敌以弱的过程并不简单粗暴。尽管他们的目的是要示敌以弱,却不能真的表现得太弱,而是要弱得恰到好处,让威廉约克感觉到自己赢得理所当然,却又不那么容易——他是在简墨费劲全身解术后以略高一线的技术堪堪赢过。这种情形才有让他觉得到自己赢得真切,赢得毫无疑惑,赢得将连蔚这个人质完全忘到后脑勺去。
  从一开局借魂力波动暴露的瞬间偷袭威廉约克,到长达十四个小时你来我往的激烈战斗——不断从威廉约克那里“学习”到新的技能,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墨成功地扮演了一位经验少天赋高的青涩对手,将整个过程演绎得有□□有发展,跌宕起伏,层层推进,使观众和参与者都感觉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不过,也不是所有细节都在简墨的预料之中。威廉约克最后搬出的终极杀招的确是极端危险。这几年他与爱德华等人经常对战,也研究多欧盟贵族诸多战术,但是刀网这种对魂力波动的运用和控制都到了一个极高程度的招式,简墨之前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惜,如果是别的人遇到威廉约克的刀网,或许真得会被迫入绝境。但简墨是谁?他曾经魂力暴动,导致魂力失序严重到连蔚无法观察;在魂力暴动没有恢复先例的情况下,他又成功做到了这一点。在魂力波动的细微操控方面,简墨的水平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如果在场无名部门成员的辨魂能力足够好的话,他们就会发现,在威廉约克的刀网收紧的那一瞬间,简墨的魂力波动就顺势分解成了无数小块,模拟着被肢解的场景,在幽暗的星海迅速稀释开来。那一刻,方圆百里之内,弥散的全是简墨主动扩散开来的魂力波动。威廉约克的刀网所展现出来的“薄纱”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威廉约克,包括无名部门的成员没有察觉到异样,也实属正常。
  在简墨确认威廉约克认定自己已经死亡后,他便开始操控魂力波动重新凝聚。平心而论,刀网这个种招数确实杀伤力惊人,所以简墨干脆放弃了事先备选拟几个一击必杀的招式,直接复制刀网回敬了威廉约克。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因为他不能留给对方操控连蔚魂力波动中那颗种子的时间。
  “你——”李铭还想细问,但见简墨面色发白,还是放弃了。他简墨虽然生命没有危险,但魂力消耗必然也是巨大,魂力波动到底有没有受伤也很难说,当前还让他多休息为好。
  此刻早有人将昏迷中的连蔚扶起抬回别墅,也有人拿了纸巾给简墨让他擦掉脸上的血迹。至于威廉约克的尸体,暂时摆在原地,无人来管。
  虽然都是按照计划行事,但是这种强度的长时间战斗,确实给简墨一种魂力接近干涸的感觉。虽然对魂力波动的切割于简墨来说并没有多少伤害,尤其是在他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但是威廉约克中间曾经用过的几招从未见过的招数,给他的冲击很大,让他现在都有一种类似轻微脑震荡的不适感。
  不过简墨知道此刻不是休息的时候。忍下不适,他稍稍振作精神,将银链重新戴好。
  康庭斯等人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你们还不走,是等着我留你们吃饭吗?”简墨有些奇怪他们为何不逃,但想想刚刚自己的表现或许是有些骇人,对方说不定担心自己一怒之下对他们也刀网伺候,因此不敢移步。
  想到这群贵族在b市制造的血案,简墨心里一时也有些不确定这几人如果想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时自己会不会痛下杀手,因此也颇为佩服几人的识时务。
  他正想着怎么跟李铭说说,把这几人留给他练练手,便听到康庭斯冷笑着说:“你以为赢了两场便是最后的赢家了吗?别忘记了,你们李家还有两个人在我们手中呢!”
  b市之外的一家唐宋咖啡馆的平台上。
  一只花几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上面播放的视屏正好是简墨所在的别墅之外。
  万千和无邪此刻都坐在这台电脑前面。
  “大哥说,威廉约克死了。”无邪道。
  万千嗯了一声。
  “爸爸似乎也受了些伤。”无邪又道。
  万千又嗯了一声。
  “二姐,你说血筛阵真的会对大哥起作用吗?”
  “叫二哥!”
  “二哥。”
  万千盯着电脑:“……不知道。”他在心里默默道,老大心里想杀一人,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基本上是不可能看的出来的。
  血脉者身边的保护者越多,则忠心最高者越难确定。就算告知所有人血筛阵这个作用,也只会造成人人疑人,人人自疑的后果。血筛阵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策反保护者,万千始终没有收集到情报。根据简要分析,如果只是通过对身体的控制,露出的破绽必定很多,因为血筛阵不可能清楚的知道每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行为,自然无法成功模仿其语言行为。最大的可能,是从心理或者是认知上进行改变。比如将最忠心者的情感做出某种恒篡改,将正面的尊敬变更为负面的憎恶,或者是将血脉者误认为自己最仇恨的人,又或者让最忠者对血脉者产生极端的恐惧感……各种情况都有可能。
  所以在进入b市之前,简要便要求在血筛阵被解破之前,其他人不得再与简墨见面,包括万千、无邪。并且在完成自己任务之后,他们就立刻离开b市待命。
  简墨身边必须且只能跟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必然是他。而简墨身边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么血筛阵选中的最忠者必然是他。这样至少从需要防备的对象这一项上,不用再担心。
  可是,如果对象确定是简要,也很麻烦。作为一个诞生多年的空间异能高阶纸人,简要对空间的使用到达什么境界,连作为造师的简墨都难以判断。假如简要无法解决血筛阵对他的影响,那么什么样的阵仗能够压制他的同时,保护简墨不受伤?如果派人前来保护简墨,谁又能保证前来的人中不会出现被血筛阵判定对简墨忠心更高的对象?
  简要思虑良久,让无邪设下第一重保护。
  无邪的能力是无拒绝的心语沟通以及恶意攻击免伤。在进入b市之前简要让无邪发动异能,要求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在简墨离开b市前,都不能做出伤害简墨的举动。
  但即便是无邪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留下的异能是否能够跟覆盖整个b市的异能阵法相抗衡。那是不止一个异级联合发动的阵法,其异能总量是非常惊人的一个数字。即便其作用是分散在所有的李家人身上,也不容她小觑。
  第二重保险是君阳山送来的一件护身玉佩。在简要将君阳山的诞生纸下落告知后不久,贺子归便送来一件玉佩,告知这玉佩可以独立抵御三次致命攻击,即便没有君阳山的人在场作用也一样。
  能够脱离异能者独立运行的异能都是非常珍贵的,比如血筛阵,如果没有异能者持续向其中输入异能维持运作,便会因为能源枯竭而瘫痪;而爱的抉择,虽然只能困住两个人,但它一旦启动便可以脱离异能者运行,因而身列入高级异能阵之中。
  第三重交给了万千。简要没有让万千告知他这保险到底是什么,避免他受到血筛阵影响“叛变”后设法破解掉。
  当然即便有这三重保险,也并不能保证没有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要停止血筛阵的运行。
  星光塔,九十九层。
  李氏有很多很多纸人。有些纸人从造生起就被要求限制生活在特定的区域,没有命令,不得使用异能,不得外出。因为他们自身的存在,有可能比一颗□□还要恐怖。
  李愿这次从这一类纸人中选出了五人带上。他首先选择使用的是其中一个能够控制气体的纸人,然后交给他一个密封的极好的罐子。
  罐子里是压缩过的一种神经性毒气,味道极淡,即便是非专业人士也很难察觉;一旦吸入超过五口便无药可救,但本人却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直到三十秒后突然死亡。
  这位异级纸人要做的,就是将这种气体送到九十九层除李德彰、李微生之外的人身边,然后在一分钟之后,将这种气体清扫出星光塔,送入高空,任它自身稀释失效。
  一分钟之后,来自九十九层的攻击全部停止。
  无名部门的观测中,三朵星云也在同一时间消散。
  穆英站了起来:“还算幸运,对方没有察觉这方面攻击的异级纸人。”
  李愿笑了笑:“应该说是他们的幸运,否则,我就要让其他人出手拯救局面了。”
  穆英想了想,摸了摸头叹息道:“有时候真想把这些纸人都安排到军队里去。”
  “想都不要想,有些底线一旦被打破就再难以挽回了。”李愿有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些纸人李家能够拥有,难道敌人不能够吗?”
  “用刀枪杀人比用毒气杀人更高贵些吗?”穆英抬杠,“我觉得都差不多。”
  “从安定人心上来说,确实是不一样。人们对不容易掌控的和未知的危险总是要害怕得多。”李愿瞥了穆英一眼,“李家到底执掌泛亚几十年了,知道稳定人心有多重要。”
  “那是因为李家早已经把这泛亚看成是自己家的所有物,才有所爱惜。如若不然,泛亚早就千疮百孔了。”穆英嘲弄道。
  “话说得没错。所以啊,把所有人得罪个遍这种反社会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比如这群贵族,他们孤身跑到泛亚来,到底讨着谁的好了?”李愿假笑,“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看到那最后动手的纸人点头表示九十九层已经没有危险的气体了,便道,“走吧,老爷子还在上面等着呢!”
  然而他话音刚落,跟在李愿身边的年轻女孩便惊恐道:“老爷子他,他——”
  李愿顿感不妙:“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魂力波动,刚刚……消失了。”年轻女孩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然后又惶恐地补充:“或许是我看错了。”
  第232章 b市之乱二十二
  李愿猛得推开李德彰和李微生应该在的那间房房门,客厅的情景映入眼帘:李德彰脸朝下倒在地上,一只染血的水晶烟灰缸掉在他的旁边。李微生则茫然无措地站在一边,像是被吓懵了。
  “是你动的手吗?”李愿的声音冰冷而尖锐。
  李微生听到声音转过脸,如同在做梦一样瞟了一眼李愿和跟着他一起冲进来的穆英等人:“我——”
  转而又低下头,去看他抬起的右手,手指上被尖锐物体划起的红痕微微肿起,“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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