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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我……”
  “少朗,你隐瞒了什么?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不说出来了,你想急死我吗?万一女儿被撕票了怎么办?”年轻的妈妈激动地说。
  “好吧,我说我说。但是阿洁,你先不要激动。我不说其实是不想你知道了生气。其实我今天带莉莉出来后不久,就,就遇到了舒兰。”
  “什么?!!那个小贱人,她来找你做什么?你不是跟我说跟她没有来往了吗?你居然骗我!!你——”年轻的妈妈如同疯了一样撕打着年轻的爸爸,过了几秒钟,她才似乎想到什么,“不对,是不是就是这个小贱人绑架了莉莉!一定是她,不然你怎么就从一开始就不肯说。你现在还在维护这个小贱人是不是?你连女儿都不管不顾了?!!司少朗,我跟你说,要是莉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阿洁,你冷静点,事情不是这样的!”年轻的爸爸努力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定是这样,你把女儿还给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是怎么甜言蜜语哄我开心把哄到手,说一定会对我一心一意。结果还是跟魏淑兰这个贱人搞三搞四,现在居然和她一起绑架了我的女儿!我告诉你,司少朗,你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我,要是我让我爸爸给了你一个总经理的位置,你以为你一个刚刚毕业的医科穷学生能够像现在这样风光得意?少做梦了!”
  “等等——”最后还是万睿无奈地叫停了这位年轻的妈妈翻旧账,“夫人,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这位魏淑兰的女子绑架了您的女儿。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先找到女儿吗?感情纠葛应该在这之后再处理吧!”
  事情总算回到正题。
  “我在听了司先生的描述后,模拟了莉莉小朋友的行动路线,在她所有可能的活动范围内询问了所有可能看到这的地方的固定摊贩和店铺店员……终于在一家咖啡馆的门童口中得到消息:他曾经看见一个很像莉莉的小女孩和一个像是她父亲的年轻男子进了他们咖啡馆。他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是因为他的并没有像其他父亲一样一直和女儿一起,而是在给女儿单独点了一些甜点后就找了个借口离位,坐到了不远处一个角落的座位处。那个座位上有一位年轻的小姐——想必这位小姐就是司先生所说的一出门就遇到的魏淑兰。”万睿向司少朗投去目光,似乎是向他确认。
  司少朗在妻子眼神威压下不得不点点头:“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跟舒兰把话说清楚。我一定有对我很好的妻子,又有了可爱的女儿,想安安心心过日子,不想和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阿洁,如果话不说清楚,她如果还对我有所幻想,反而牵牵扯扯没完没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了,一开始也是她先缠着我的。只怪我当时太优柔寡断,不想让一个女孩子难堪,拒绝的不够明白,反而让她误解了我对她有情义。阿洁,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有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哼——你明白就好!”
  万睿对这对总是偏离正题夫妇简直是无语,侧过头暗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头来继续道:“这位司先生这次总算没撒谎。侍者说他注意到这位父亲和那个年轻的小姐交谈了一会,就重新回到了小女孩的座位上,自己也点了些东西。然后那位年轻的小姐就很快结账离开了咖啡馆。大概三十分钟后,门童看着这对父女离开了咖啡馆。之后我再询问周围的人,就再没有人发现这对父女的踪迹了……直到三个小时前,司少朗先生,现在您能告诉我,您和您女儿,到底是怎么失去联系的?”
  司少朗点点头:“我从咖啡馆出来后,莉莉就说要去玩海盗船。我就带着她去买票,结果在排队的时候,莉莉手上的气球不小心就飞了。好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有棵装饰树,正好缠在上面了。莉莉吵着要气球,我看排队的人又很多,于是就跟莉莉商量,让她站在队伍里不动,我去给她抓气球。装饰树的位置并不是很远,但中间人来人往很多,我中间回头看了她好几次,但是不能始终看到她。等我拿到气球的时候正想向莉莉挥手示意她爸爸拿到气球了,结果就发现她已经不在队伍里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莉莉是一时心血来潮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因为她经常这么做,但是我、我在附近怎么都找不着她了。”
  年轻的妈妈立刻道:“会不会是莉莉一直在等你找她,结果你却没有发现她,然后……等她出来后却发现找不到你了。接着,接着就被坏人发现了,给绑架了。莉莉是知道家里电话的,一定是绑匪逼她说出来的!我可怜的莉莉,她现在一定很害怕,一定很想要爸爸妈妈!我们却不在她身边。”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电话亭的铃声又响起来了。
  年轻的爸爸赶忙扑过去接:“喂,喂……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谢谢谢谢谢谢……”他语无伦次地说,然后对着年轻的妈妈欣喜道:“莉莉在温蒂旅馆。附近哪家旅馆叫温蒂旅馆的?”
  年轻的妈妈欣喜地几乎瘫软下来。
  莉莉果然在游乐园附近的温蒂旅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被找到了,不过似乎被喂了安眠药,被找到的时候正在睡觉。夏神威警长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大概是为了确认小女孩确实被找到了,不过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看。简墨猜想他肯定被那位嘴巴不饶人的妈妈奚落过顿——虽然女儿是没事了,但是毕竟是付出了那么大一笔赎金,全家人又都受了惊吓。
  从楼梯下下来的夏警长正好看见万睿正在向旅馆登记处问东问西,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大概是因为绑架案牵扯到自家旅馆,害怕自己受到牵累,因此登记处的小姑娘显得特别配合。过了好一会,万睿才结束了他的询问,回头向简墨比了比手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夏神威在门厅站定:“你有什么发现?”
  万睿气定神闲地双手插在裤兜:“当然,不过不能随便告诉你。”
  夏神威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他这种无赖的态度十分反感,但还是说:“该是你的荣誉值少不了的。”
  万睿打了个响指:“你说了这句话我才放心。”接着在夏神威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
  夏神威眼中精光连闪:“我都会去查的。”
  万睿挥了挥手,打了个呵欠:“别忘记了我的荣誉点。”
  第二天早餐时,万睿对简墨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自己对整个案件的分析。
  第一个疑点,为什么绑匪要多此一举地把绑架的下一步联系的电话定在游乐场。一般来说绑匪不是只需要让当妈妈听一听女儿的声音,再告诉缴付赎金的方式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所有人都闹到游乐场不可?
  “除非当妈妈并没有在接到绑匪电话中听到女儿的声音,所以不得不直接追来游乐场来确认。”万睿伸出一根手指,“一般来说如果绑匪绑架了人又不肯让被勒索赎金的人听到肉票的声音,除非是肉票已经死了或者是处于昏迷,受伤等不能说话的情况。”
  第二个疑点,旅馆的前台登记处告诉我,来开房的是一个带着帽子并用大围巾围住自己的年轻女人,过了不久,有一个身材高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子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进来了。他似乎对箱子很宝贝,箱子看起来很重,但是他不允许门童帮忙。男子不久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是空着手走的。后来开房的女子也走了,走的时候是单手提那个大行李箱,之后就再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
  “从头到尾,没有人看见莉莉是怎么进入那个房间的。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莉莉是被那个男子用大行李箱装着带进去的,所以箱子很重,需要他双手提。不过女子离开的时候行李箱应该是空的,一个娇弱的年轻女子不可能单手提的动一个五六十斤重的小女孩。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绑匪是有预谋有准备而非临时起意。”万睿一手叉这炒粉一边说,“我奇怪的是,为什么绑匪绑了莉莉不是马上找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藏人。而是就在游乐场附近找个旅馆,这不符合犯罪心理——除非他有什么理由非不能离开游乐场。”
  “以上两点暗示着这么一个可能:这绑匪就是游乐场里的一个员工,他经常看到司少朗带女儿来游乐场来玩,然后有预谋的策划这一场绑架案。把联络地点定在游乐场既方便他观察莉莉一家的反应,又可以借游乐场这个人来人往且又熟悉的欢饮来掩饰自己的行迹。但是这个推测有一点就说不通了,昨天到了最后整个游乐场走得只剩下守夜,绑匪还是打电话过来通知交赎金,之后还再度电话过来通知放人。”
  “这就有些蹊跷了,守夜人是不可能经常看到白天才来游乐场的游客的。因此,我开始和有了和那位当妈妈一样荒唐的怀疑,或许就是那位魏舒兰联手司少朗绑架了莉莉。”
  “司少朗绑架自己的女儿?”简墨抬了抬眉毛。
  “如果说这件事情是司少朗自编自演的一出戏,那前面的疑点就可以解释了。因为他必须一人分饰两角,这边把女儿弄晕,那边就给家里打电话勒索,这边装到处找女儿的好爸爸,那边拿了赎金就魏舒兰甩掉巡捕们。最后让魏淑兰假装绑匪再电话过来——你有没有注意到,除了第一通电话是莉莉妈妈接的外,其他的电话都是司少朗接的,所以他完全有这种机会。”
  “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绑架自己的孩子,还是伙同自己的情人。难道只是为了从家里诈一笔钱出来?”简墨皱着眉头。
  “哼,你没有瞧见那当莉莉妈对他是什么态度吗?有钱的老婆不是那么好娶的。我昨天还挺咖啡馆的门童说了一个细节,当爸爸和女儿离开的时候,是背着女儿离开的。门童当时直觉就是女儿睡着了。但是换个角度看,这完全可能是司少朗自己给女儿下了的安眠药。这样就避免了莉莉发现他爸坐下的龌龊事,也解释了为什么莉莉妈没有从绑匪那里听到女儿说话的原因。”
  “但是司少朗的描述中,还有去到海盗船排队和气球不见了的一段记忆,莉莉一醒不就被戳穿了?”简墨疑惑问。
  “这确实是个漏洞,但是司少朗肯定会用受到了惊吓所以记糊涂了,又或者是安眠药使用后遗症之类来蒙混过关,毕竟一个小女孩在不清醒情况下的供词说服力是不大的。”万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望向门口,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看吧,一会你就知道我的推理到底对不对了?”
  简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夏神威警长正向这边走来。
  “魏舒兰自杀?”万睿惊了一下。
  “在她的公寓发现了遗书,但是人不在。我们找到了绑匪开的那辆车,结果在车里发现了已经昏迷的魏舒兰,初步判断是服食了毒药所致,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夏神威说完了这番话,目光在对面的简墨脸上不经意地扫了一下,然后落定到万睿身上,“我马上还要去医院看着,魏舒兰一醒就准备录口供。”
  简墨发现万睿只是开始略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从容,显然事情大体上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然万睿道:“那你可要保护好这位魏小姐了。我原以为只是为钱,现在看来这位魏小姐多半不是自愿的……一石三鸟,这姓司的倒真够狠。”
  夏神威倒是没有发出什么感叹,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多少变化,或许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见多了,当下只是平静地起身告辞,连万睿为他点的咖啡都没有喝完。只是临走的时候他又向简墨看了一眼,眼神带上些许深意地提醒:“简先生这段时间倒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刺玫城最近怕是有些不安宁。”
  万睿显然察觉到这句话的古怪,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简墨第一次来刺玫城,你倒是对他关照的很……是不是发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能够让夏神威注意到自己的,也只有这段时间简墨一直搜寻刺玫城“记忆”的记录者的事情,简墨想。但是夏神威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自己的搜寻行动使记录者不悦了,还是别的原因。实际上昨天和“独游”的人牵上线后他就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搜索记录者,毕竟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找到简东,前者只是一种手段和途径而已。
  简要的反应却是比简墨更快,毕竟作为纸人部落的创建者和目前的直接领导者,他更清楚纸人目前的局面。虽然部落的高层都清楚纸人部落建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少爷行事方便,但在其他纸人组织眼中,部落却也算得上一方豪强势力,在这个彼此吞并和割据一方天天上演的时期下,是有实力逐鹿群雄的。虽然少爷此行的目的单纯是为了见养父简东,可“独游”的人却不一定会这么认为:纸人部落到堕城来,是否表示也有心在其中分一杯羹?
  “独游”对他们的到来感到紧张不稀奇,简要此刻更在意的是堕城的局面:堕城的主人建立这处游乐场自然是为了求财,但是三十多年下来,堕城本身若不是不起点变化那才叫奇怪。普通居民不提,堕城的这一批记录者在三十多年来亲眼目睹自己的同族这样被随意写造、被随意毁灭、被随意再造……循环往复。物伤其类,这批记录者心里难道不会多少有些想法?往日可能迫于生存的威胁不敢有所举动,但如今有人主动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简要是绝对不信他们会无动于衷的。而这个时候,如果到达堕城的不止一方势力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们有了选择的权利。既然有选择,选择更适合更有利于自己的一方才符合他们最大利益。在做出选择之前,记录者们自然是不希望各方势力都能够相安无事,而不是只能被迫接受最后的胜者。
  想到这里,简要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简墨一眼,一场单纯的父子见面被迫抹上了别的味道,少爷这次出来只怕未必能够心想事成。
  第158章 番外五堕城五〔完)
  莉莉绑架案因为魏舒兰还没有醒进度暂时搁置,万睿一时没有新的探索对象,便单纯带着简墨四处游玩起来。虽说堕城主题是侦探和推理,但是这并不妨碍它展示独属于那个时代的文化气息和美。
  黑铁镂花扶手的街边横椅,灰色宽敞的街道,两边花坛里郁郁葱葱花木,黑色大理石墙面上用隶书的汉字和花体的英文勾写着建筑的名称和编号,红白绿白相间的阳蓬,风情各异的小店招牌,明亮几净的玻璃橱窗里或是用各色格子成列的瓶瓶罐罐,或是首饰和高跟鞋,半透明的、蕾丝的、丝绒的窗帘后,隐约可见穿着各色旗袍的窈窕身影和带着礼帽的绅士。高等学府门口出出入入的是打着大辫子留着齐刘海上蓝下黑的女学生和扣到最上一粒扣子中山装的男学生,老师也不总是西服马甲三件套,穿长褂抱着教案和道具走来走去的一样常见。
  闲逛了一上午的简墨和万睿往街头乞讨者的破碗里扔了几枚硬币后,便各叫了一辆黄包车。没跑远,只到了医院门口就下了。两人带了一束鲜花和一袋水果,在前头问了护士,便找到了魏舒兰的病房。
  夏神威正在给刚刚醒过来的魏舒兰录口供。
  结果不出所料:另一位绑架者却是是司少朗,他对魏舒兰说受不了被现在的妻子欺压的生活,决定和魏舒兰私奔。但又说为了将来的生活着想,要先准备一笔钱便设下了自导自演绑架女儿的一出戏。魏舒兰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想到情郎愿意和自己一起走,又觉得不会真的伤害到小女孩,便同意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司少朗要钱是真,却并没有打算与魏舒兰私奔。他在伪造的遗书中将责任全部推给了魏舒兰,然后在为魏舒兰准备的食物中下了毒,营造出畏罪自杀的假象,至于失踪的赎金自然可以推给那位在遗书中轻描淡写提到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男性同伙”。
  “如果夏神威晚一步找到魏舒兰,这件案子怕是真成了死案。”万睿枕着双臂,边走边说,“这个司少朗也算是个细致的人,一点一滴都谋算到了。就算留下了一些疑点,没有证据,照样定不了他的罪。”
  “司少朗会判什么刑?”简墨想知道他后面的命运。
  “这我就不知道,法律量刑就不是我的擅长了。不过绑架、诈骗、杀人未遂,虽然不够死刑,也够他在牢房里待好一段时间了。”万睿搬着指头算。
  既然不会死,那么应该不会那么快被更新吧?简墨想,这算不是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呢。
  “万睿,我晚上有点事情想单独出去一下。”摸了摸荷包里的小纸条,简墨对万睿说。那是在医院门口下车的时候,黄包车夫扶他的时候顺手塞到他手心的:上面写了时间和一家酒店的包厢名字。
  “好吧。”这位少年侦探显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个人探索这个城市的时光也很难得。”
  纸条上的酒店并不算大,不过跟刺玫大酒店相比,它显然更注重自己的餐饮。
  东方人总是更重视吃文化一些,简墨在看着简要敲响包厢房门的时候心里跟自己揶揄:或许对方想进行一场友好的酒桌交流或者谈判。
  虽然简墨并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容易见到老爸,但是当他没有在房间内找到他的身影的时候,心中难免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房间里有六个人。一个是简墨在游乐场里见过的纸人,作为接头人,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其他五个人中,两个像是保镖,两个估计是“独游”的重要成员干——说不定跟此独游此次堕城之行的目的有关,最后被他们众星捧月在其中的少年,却是简墨看着十分眼熟的一个人。
  “是你。”无怪简墨对他印象深刻,在最后一次见简东的时候,刻意在自己面前叫“爸爸”的少年阿文——如果不是看到老爸眼中一掠而过的错愕,自己还说不准会当真。
  阿文一见到他便站了起来,眼神亮亮的:“快请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简墨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吧,于是在简要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如果知道只是你在这里,或许真的不会来。”然后没有任何过渡地直奔主题:“我爸呢?”
  其他五人人脸上露出些许愕然,显然不太明白简墨的意思,换做对最近的事态不太了解的人大抵还会误解是阿文绑架了这位受邀者的父亲来要挟什么呢。
  阿文也没有耍花腔:“老师没来。”他顿了一顿,笑得很灿烂,“老师是在附近,不过我没通知他。因为在这之间我想跟你谈点事情,所以先请了你。”
  简墨心想这少年大抵对他的性格也了解的很透彻,知道他不耐烦各种弯弯绕绕,这种直来直去的对话能大大减少自己心中的不耐烦,从而容易从他这里争取到些便利。对于少年这份狡黠和识趣,简墨并不反感:“有什么事情直说。”
  阿文果然不客气:“‘独游’最近在争取刺玫城的力量,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要掌握收录堕城所有居民资料的那一批人。我知道师兄的人也在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手上的那一份能够共享给师弟,师弟心里感激不尽。”
  简墨之所以收集记录者的资料,目的就是打草惊蛇。记录者是堕城存在并持续运转下去的重要纽带,一旦被人破坏整座城的走向将不再受到控制。是以他一动,关注堕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不想这种秩序被破坏的人自然会主动来找他。
  但是阿文不一样,他的目的是收复这座城市以及它的武装力量。这样的话他要做的就不仅仅是收集记录者的资料,而是收服这一批记录者为他所用,然后他就可以通过更新城市的重要任务,让整座城市听他的指挥,在需要的时候或人或出物。除此之外最关键的是,阿文还必须找到这座城市所有纸人的诞生纸所在,不过既然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简墨相信收藏堕城这一批诞生纸的档案局应该已经在“独游”的控制之下了。
  简墨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问他道:“堕城的诞生纸已经在你手上了吧?”
  阿文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可以这么说。”
  “既然这样,还要记录者的资料做什么?”简墨反问。“有了这一批诞生纸,你完全可以直接跟这个城市的实权人物谈判,说服他们加入‘独游’不就行了。”
  “师兄想得真是太简单了。”阿文善解人意地一笑:“你想想,现在哪怕我亲自拿着诞生纸去找堕城人,他们谁会相信自己纸人?他们脑子里根本还没有纸人这个概念呢!只怕会把我当成大骗子轰走。退一步来说,他们慢慢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怕首先自己内部就要乱起来。别的不说,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城市内的游客,清理完游客后他们会起内讧——同样是纸人,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扮演富豪权贵,有的人却活得贫困潦倒。好吧,等他们内讧结束,权利重新划分后,秩序重新建立——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他们会逐渐明白纸人一族的处境,会学会一步步壮大自己。可在受了这么多年的愚弄和伤害后,他们的戒备之心一定相当强烈,他们恐怕不会相信任何人——哪怕我们给了他们再多的帮助。”
  “所以,相比这样一个漫长、混乱、风险又高的收服过程,我更倾向于维持现有的秩序,潜移默化地让堕城的实权人物倒向‘独游’。这就需要堕城唯一清醒着的这群人——这批记录者的协助。在未来不久,或许堕城的实权人物会逐渐发现真相,但是为了维持自身的利益,他们一定会控制这个真相扩散的速度和范围,同时也会配合‘独游’的行动,因为他们是最不希望堕城发生剧烈变化的人……若干年后,整个堕城的人也会了解到事情真相,但是那个时候堕城已经被我纳入正轨,就算有些骚乱也不会影响太大。”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脑子比他自己是强太多了,简墨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地想。只是按照阿文这种方法,堕城的关键人物只怕会被他“更新”掉很多,这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的事情。但他不是滥好人,阿文的计划确实是目前看来损耗最小见效最快的过渡方法——对堕城本身也是。
  想到这里,简墨点了点头,不过还没开口就被简要抢着开口:“我们少爷的意思是可以考虑将资料给你们,但是希望将这份名单作为再见白先生时的礼物,不知道阁下觉得如何?”
  靠,差点忘记了。简墨赶紧清一清思路,默不作声地看着阿文,表示简要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阿文看着这主从两人,嘴角弯了弯:“这样也好,我会转达的,只是老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他不愿意,我也无法勉强他,到时候还希望师兄宽宏大量。”暗示点到为止。
  简墨并不知道他走出房门后包厢里众人的惊奇和追问。
  坐在阿文左手的青年问:“这个就是说过的白先生养了十六年的养子?”
  阿文右手的中年男子惊叹:“白先生居然有一个养子,我竟然今天才知道。刚刚阿文接过那小子那句‘爸爸’称呼‘老师’的时候,我差点没忍住。难道白先生销声匿迹那十六年就是为了这个小子?阿文,这小子什么来头啊,居然让敢劳动白先生?”
  阿文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众人见他讳莫如深地样子,不敢追问,接头的纸人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那,部落也是白先生建立的吗?”
  这个问题很是敏感,众人都知道“独游”实际上是白先生或带领创建或参与创建的几个大型纸人组织后来一一交到阿文手上最后逐步融合起来的。如果部落也是如此,为什么会交到那个小子手中,难道白先生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听说白先生在阿文之前还有一个学生,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一个养子的。如果说仅仅只是把人养大,师生相称也就足够了——却是当儿子养大,白先生到底心里怎么想的。要细细分析起来,这父子和师生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难道是这个小子有什么特别让白先生看中的地方?众人心中这样盘算着。
  “不,部落不是老师创立的。”阿文立刻否认,“虽然我知道老师也往那里送了些人,不过至始至终老师都没有参与过部落的事务。早在部落创立之前,老师已经从师兄的身边离开了。”
  众人闻言,脸色才算是平静下来。
  最后只有阿文左手的青年又问了一句:“你真打算通知白先生和他见面?”
  阿文笑了笑,没有回答。
  对于阿文的承诺是真是假,简墨并不在意。他这次去也不是为了捧阿文的场,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对于他爸重视的事业,他并没有捣乱和抢生意的想法,甚至必要的时候也愿意看在老爸的份上帮一帮忙——仅此而已。
  简墨不知道简东会不会为此感动,但至少他想让简东身边的人知道,看在他“友好”的态度上,对他爸来见这么一个组织外的人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回刺玫大酒店的路上,简墨遇到了夏神威。他正开着一辆警车,等在自己距离自己与阿文会面的酒店不远处。
  是特地来等他的,简墨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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