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悠然皱了下眉头，心想以自己干爹的心机手段，这永昌侯府若真是没有一点半点的好处，他是不会浪费自己的一个女儿的，还是庶长女。虽说韩家这位大姑奶奶嫁过去是给承爵的奉恩将军做了填房，但是原配没有子女，她嫁过去经营好了也不比原配差什么。
唉，到底是人家的事，想多了也没用。摇了摇头，悠然将这些东西都抛到脑后，继而问道：“那到底这会银子给你了没？”
玉檀笑道：“自然是给了，要不我哪有银子给林娘子送分红来？也不知道这回韩大姑奶奶手里拿捏了什么权柄，说话做事一下子硬气多了。”
悠然道：“管她怎样呢，只要你的银子收回来就好了。”
玉檀回道：“可不是吗？若是这笔银子收不回来，那么去年一年就白干了，还搭上那么些好皮子。经着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大单子了。还是小打小闹的好，干脆利落，挣得虽少但是丢不了银子。”
然后，玉檀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柳叶，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悠然眉心微动，笑着吩咐柳叶道：“我瞧着上回陈娘子送来的那匹海棠红的缎子不错，你找出来，让玉檀带回去做衣裳穿。”
柳叶答应着出去了，玉檀忙笑道：“我也没孝敬奶奶什么好东西，还要偏奶奶的好缎子，实在是心里不安呢。”
悠然不在意的笑笑：“这算什么呢，白放着也是霉坏了。不过你若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到了冬日里，多往这里送两箱皮子来也就是了。”这话说的底下的丫鬟婆子们都笑了。玉檀也笑：“奶奶既这样说了，那到时候我可只管挑了好的送来，奶奶可不许不收啊。”
苏合向来嘴快，当下说道：“奶奶也真是的，明明不是这样贪吝的性子，平日里手里不知散出去多少好东西，这会竟又装作小气的模样，唬谁呢？”
玉檀笑道：“知道奶奶是开玩笑呢，就我们家那些货色怕是连苏合妹妹都瞧不上眼，何况是奶奶您呢。”然后转头见柳叶走远了，又有些忐忑的说道：“说来，今日我是替人来给柳叶说亲来了。”
闻言，悠然抬起头来：“奥，是什么人家，怎么托到你那去了？”
玉檀笑道：“说来也不是生人，这人原是在柳叶姑妈家里赁房子的一个租客。姓何，是个秀才，京郊人士。原先是来京考秋闱租住在陈大家里时偶然间见过柳叶两次，因此上了些心。前些日子，奶奶让柳叶去我家里送东西恰好被他给遇到了。恰好他姑妈和我家是前后街的街坊，因此他便央了自己的姑母上门和我把事情说，求我到奶奶跟前来问一问。”
悠然沉吟了一下：“他既是读书人，想必总要继续考功名的？现如今虽然已经是秀才，但是家业如何？手头可有进项？人品如何？他如今式微不嫌弃柳叶的出身，将来会不会变心呢？”
玉檀忙回道：“这些若是没有打听清楚，我是不敢到奶奶跟前来张嘴的。这何秀才也是个妙人，考了两次秋闱不中，便不在这上头费心思了。若是旁人趁着年轻说不定还会多考两次，但是他却是歇了这门心思。自己在自家的宅子里弄了一个蒙学堂教几个小学生，一个月也有二三两银子的束脩。虽然不多，但是百姓家里过日子也尽够了。”
她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又说道：“单这么点收益自然不放在奶奶眼里，就是我也瞧不上的。这何秀才的父母早逝，家里在京郊也留下了百亩良田和一套三进祖宅。他如今住的宅子就是自己花钱买下来的，二进的，也有十来间屋子。我听他姑妈说，他在这文华街上还买了间小铺子，一年也有二十两银子的租金，加上田地的收益，我约摸着也够平日过日子的，因此才过来开这个口。”
悠然听了这话，觉着还算不错。最起码说明此人不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眼见考取功名不成，知道立马找份谋生事件。比那些一味地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强太多了。
只是她这心里到底还有些疑惑：“那么这人的人品如何？既然他条件这样不错，怎么至今还没成亲？”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何秀才
听了悠然的问话，玉檀笑道：“人品是没的说，他在我们那一块开私塾也有小两年的时间了。不瞒奶奶说，我家大小子就送到那里去了。这一二年接触下来，我觉得这何秀才人还是挺好的，说话做事都很温和，和我们说起话来也没有一般读书人的傲慢。最主要的是教孩子也耐心细致，我寻思着，便是旁的能作假，这课堂上的样子是做不了假的。”
恰在这时，柳叶抱着缎子走进来了，听到这话便问：“什么假不假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朝着她笑了起来。
柳叶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打量了一下身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啊！这时悠然笑着说：“这事啊，跟你有关，你也该来听听。”说着，又叮嘱屋里的丫头们：“这事如今八字也没一撇呢，你们谁都不许出去胡沁，听到了没？”
在屋里伺候的都是年纪大些的，自然知道轻重，闻言都正色应了。
悠然将柳叶叫到自己身边把事情说了一下，柳叶的脸一下子变的通红。悠然拍拍她的手说：“行了，这会子也不是害羞的时候。再过个年，都二十二了，可不好再耽搁了。这个何秀才既然租过你姑妈家的屋子，想来，你姑妈也是知道他的一些事情的。你下午先不用当值了额，去你姑妈家里和她好生说道一下，听听她的意见。”柳叶也怕在这里再待下去，会被姐妹们打趣，因此答应着去了。
却不知何秀才的姑妈不止托了玉檀，听说了侄子的前房东就是柳叶的亲姑姑，今儿上午何氏还特意过来陈家拜访了一番陈大家的。
这会，见侄女面色通红的过来了，陈大家的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连忙把她拉进自己屋里，低声问：“可是何秀才托人到你们主子跟前提亲了？”
柳叶嗔道：“姑妈说什么呢？什么叫提亲？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是让人过来说了一下这事？”说着，她一抬头瞧见屋里放了一个齐整的点心盒子，不由纳闷的问：“姑妈家里来客人了？”
陈大家的揶揄一笑：“是何秀才的姑妈来过一趟，何秀才生怕你不答应，硬逼着她姑妈过来说和了一番。不说别的，单这份上心的尽头，就比旁的强。”
打趣完了，陈大家的又道：“说起来，这些日子过来想着求你的人家也不少。有几户还是小官之家，但是我瞧着那些人多半是冲着你家主子去的，实在不是什么良配。这何秀才虽然家资不厚，但是人品厚道啊。以往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就颇有礼数，也不张扬。虽性子慢张了些，但是没什么坏心眼。年龄上比你大了两岁，也正合适。”
柳叶咬咬下唇：“既然这人哪哪都好，怎么拖到现在都未成亲？”
这边厢，悠然也在问玉檀这个问题。玉檀回道：“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以前他姑妈没提过这事的时候，没少托我们这些街坊给她侄子说亲。我们见他年纪轻轻的就考中了秀才怎么会这么大还没说亲，自然会问。他姑妈就说了，这何秀才也是个命苦的。他家里原先在京郊也算是个小乡绅，家里良田有好几百亩，要不何秀才的姑妈也不能嫁到这京城里来。只是他父亲不幸早逝，孤儿寡母的在族里总免不了被欺负几下。就是他那舅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不给他们娘俩撑腰，还经常上门打秋风。要不是何秀才的姑妈心疼侄子，时常拉了他姑父回娘家串门，怕是何秀才连最后这百十亩地都保不住。”
然后，玉檀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说了，这何秀才的姑父是个举人，还曾做过荣郡王的启蒙先生。因此，何秀才的族人和舅家都对他有几分敬畏，因此才不敢欺负的何秀才太狠了。这何秀才小时候曾订过一门亲事，对方也是附近的乡绅，只是后来那家的大人考中了举人谋了县里的差事。何秀才父亲又亡故了家道中落，那家自然瞧不上这样的女婿了，于是找人退了亲。何秀才原是个温吞性子，据他姑妈讲在读书上其实也没有多大天分，受了这一回刺激，才奋发图强，接连考中了童生和秀才的功名。”
悠然笑道：“那这样说来何秀才还是有几分刚性的，遇到这样的不平事没有自暴自弃，也算有几分可取之处。”心里已经觉得有几分满意了，只不知道柳叶的姑妈那边是什么意见。
这边陈大家的也在和柳叶说道：“旁的也罢了，我就相中了这何秀才做事明白。你瞧那边院子里，当初和他一起考秋闱的那个张秀才还在那里死读书呢。镇日里只会念叨‘钱财乃身外之物’，除了读书，再不肯费心琢磨家事的。不但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镇日里还只会花银子不会挣银子。多亏了他娘子做的一手好针线活计，挣些银钱度日，要不一家子连饭都吃不上。”说完又低声道：“我听那个刘举人的娘子说，这张秀才每个月说是有什么文会诗会的，其实三次里有两次是去了花楼。你说要是摊上这样的人，可不把人给气死！这何秀才要也是那样的，我是死都不能同意的。”
陈大家的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也是你们的缘分。要不是他退过一回婚，未必能考中秀才来京赶考。要不是恰好租了咱家的院子，也不能相中你。这不他姑妈说这几年也不是没给他说过亲，只是再好的姑娘他就只管摇头。原先他姑妈也纳闷呢，这回听他说了才知道原来是早就相中你了，因此一直在那等着呢。”
下午柳叶回来时，是陈大家的陪着一起来的。悠然少不了亲自接见了一回，她一瞧陈大家的脸色就笑道：“看来，大娘是很满意这个何秀才了。”
陈大家的连忙点头：“不瞒奶奶，我心里是挺乐意的。何秀才虽然在提亲的人里不算是拔尖的，但总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在我家前后住了三年多，人品行事我都是瞧准了的。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他这份尊重，即使心里有想头但是从没唐突过，正儿八经的托长辈来提亲。”
悠然亦是点头：“是啊，单这行事就能瞧出这人是个品行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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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身份
既然都说这个何秀才的人品不错，悠然瞧着柳叶自己也是愿意的。想想也是，柳叶也是见过那何秀才的，这见过面的好歹知道高矮胖瘦，总比盲婚哑嫁要好一点。
既双方都没什么意见，悠然便让柳叶交接了一下手头的活计，让她回姑姑家准备成亲事宜去了。悠然上次跟张贵家说的话也不全是托辞，柳叶的卖身契却是是去年就已经给了她的，奴籍也已经削掉了。
这回柳叶出府，悠然手头比先前又宽绰了许多，因此给她的东西也很丰厚。除了她素日攒的金银之物和头面首饰衣裳料子，还有五十两银子和一对赤金累丝嵌红宝的叶形金簪并同套的耳坠一对，又给了她一匹大红色的织锦缎子让她做嫁妆用。
出府这日，陈大家的带着小儿子和闺女来接侄女儿，心里想着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丫鬟，能有多少东西？没承想悠然直接给她派了一辆马车，上面满满的装了一车东西，连个人都坐不上了。幸亏离得近，要不她们还得多坐一辆车才行。
回到家里，沈家来的一个车夫和两个婆子帮着把东西卸下来之后，柳叶笑着一人塞了把大钱把她们打发走了。
柳叶的爹爹当初一走就没了音信，她父亲那边也没什么亲近之人，要不当初也不能任由她继母那样慢待她，柳叶如今也只好在姑妈家出嫁。
陈大家的心疼这个侄女儿，特意把当初玉莲租的那个小院收拾出来，给她暂住。他家的闺女燕子回来时瞧见了还觉得娘亲偏心：“也不知道谁是你亲闺女，素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念着她就罢了，如今收拾出这么大一个院子来给她住，用得着吗？”
陈大家的点点自己闺女的额头：“你这丫头，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你是我亲闺女，自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表妹好歹是亲戚，人家在那高门大院里住惯了肯来咱们家住就不错了，住的太敝塞了岂不让人笑话？”
燕子犹自有些不服：“那也不用住这么大院子啊！”她娘啐她一口：“行了，别在那红眼了，等过两天也让你来住几天行不？素日里你表妹对你多好，什么好衣裳好料子好首饰的给的你少了？那回你产后大出血，身子虚弱。若不是她去求了林娘子给你看病还掏私房买了红参给你熬汤，你能好好的站在这？如今她不过是略住一住这，你两个弟弟都没言语，倒是你在这打抱不平的，你犯得上？再说了，她能在这里住多久，赶着就成亲走人了。你呀，真是没点脑子。”
被自己亲娘说了一通，燕子想起素日表妹的好处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鞋子。想着这两年自己光衣料头面就不知道省下了多少，刚才的言语确实有些过激了。不由的拉住自己亲娘的手臂说：“好了，娘，是我说错话了。反正又不是我的院子，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自然是随你的意了。”
陈大家的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多大人了还净会撒娇，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了哈。幸亏你表妹没听到，要不以后你们怎么走动。她这亲事要是顺顺当当的，以后怎么也是个秀才娘子，你与她走动外头人还能不高看你一眼？”
燕子被自己亲娘这样敲打了一通，才按下了心里的不平。今日特意和婆婆磨了半日嘴皮子，回娘家来帮着表妹搬行李。
只是当看到柳叶的那一车东西时，燕子还是偷着狠咽了几口口水。这么多东西，光上好的红木衣箱就有三四个，还有什么皮箱、镜匣之类的，更别提那一个个的大包袱了。
柳叶将沈家的下人打发走了之后，燕子看看这摆了半炕的包袱和地下一溜的箱笼，不由俺想：还是娘亲她老人家有盘算，知道表妹的东西多，地方小了摆不下，因此给了她这么大一个屋子住。
其实就是陈大家的也没想到侄女能有这些东西，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了能稳得住，因此面上不大显。只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再没想到你能攒下这么些东西，只是你都带了出来，沈家的主子们会不会不高兴啊？”
柳叶轻笑一下：“其实也没多少值钱的，就是衣裳料子和皮毛多些，都是平日里攒的。我原说挑拣一下把些穿不下的分给小丫头们，结果我家奶奶说分给我的都是好的，分给小丫头们也是白糟蹋了。姑姑家离得这样近，让我把能带的都带回来，说以后过日子还用的上。”
燕子见其中还有一个颜色挺漂亮的书箱，不由羡慕的叹道：“你这箱子是红木的吧？看这花纹就挺漂亮的，我以往只在铺子里见过，这还是头一次见实物呢。”她心里很想瞧瞧里头装了什么，但是又觉得不大好意思提出来。
柳叶瞧出了她的意思，当下麻利的打开箱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放了些笔墨纸砚什么的。”
燕子看了一回，虽然不大懂这些，但是也能瞧出来这些东西都很精致。因此艳羡道：“你们主子对你真好，什么好东西也舍得给你。”
柳叶笑道：“我们奶奶人自然是好的，但是也不是什么都给的。这书箱是黄花梨木的，一直都是奶奶的心爱之物，只是后来不小心摔了一下，把这个脚磕坏了，因此才赏了我。”
听完，燕子母女都举目去看，只见书箱底下确实磕掉了一块指甲大的地方，不过不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陈大家的“啧啧”两声：“这样的伤疤在咱们瞧来根本就不是事啊，你家奶奶就不要了。这箱子得几十两银子吧？果然这大户人家的行事就是不一样啊。”
柳叶笑道：“我们奶奶其实素日里也算简朴了，只是她向来心善，待我们这些贴身丫鬟就像家人一样。从来也不吝啬这些身外之物。有些大户人家的奶奶，东西若是碰了摔了的，是宁愿索性摔碎了或是拿火烧了都不愿给下人用的，说是怕降了身份。”
陈大家的叹口气道：“要我说啊，这身份也不是用东西堆起来的。就拿沈夫人来说，我那日去请安的时候，人家也就穿了家常衣裳，戴着檀木簪子，通身连跟金丝都看不到。可你瞧人家那通身的气派，你们几个丫鬟穿金戴银的站在一旁也硬是压不住人家。这才叫真正的有身份呢！”
悠然并不知道柳叶的姑妈正在这里一个劲的夸她呢，她想着刚料理了一件心事，正想着寻个日子出城小住几日呢，晚上沈泽回来又嘱咐了她一事。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汝窑秘色釉花雨汀立杯
沈泽嘱咐她的不是旁事，这眼瞅着出了国孝了，该让人去魏家那边提亲了。
悠然拍拍自己的脑袋说：“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心里有些忐忑，好像落了什么事似的，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说起来，别说是魏侧妃了，就是周王殿下，最近似乎也没什么动静了。”
沈泽回道：“听说周王最近身体不大舒坦，据说是连意识都不大清醒了，太医院轮番就诊，也没什么起色。周王妃已经代为上了奏章，请封王府世子。”
悠然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前些时候太子周年大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的一下就这样了，我有些日子没去给王妃娘娘和郡主请安了，竟一下子成了聋子，半点消息也不知道。”
沈泽说：“不知道就对了，这事原就没有对外公开，都是瞒着朝廷上下的。要不然，太子的周年刚过，若是皇室里再有皇子出事，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引起百姓的慌乱就不好了。这事你心里清楚就好，就不要往外传了。”
悠然自然是明白起头的轻重，只是心里不免为自己那个穿越同乡担忧。她想了一晚，第二日上午还是挑了几样琉璃铺子新出的精致玩意，带着去了周王府。
周王妃接了帖子的时候倒是有些吃惊，据她平日里观察，林悠然这个穿越同乡行事素来都是谨慎小心的，没想到这会到了这样的时节，她竟上门来了。虽说心里有些疑惑，周王妃还是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周王妃也没客气，径直在自己的内室见了她。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有些惊讶，能被王妃请进内室相见的，这沈夫人还是第一个呢。
悠然进来后，见到周王妃就坐在朝阳的玻璃窗下，拿着剪刀在剪纸呢。她上前还没等行礼呢，周王妃就笑道：“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不用讲那些虚礼了，过来坐吧。”接着又吩咐丫环道：“去将前日新得的青砖茶煮上一壶拿过来。”
眼见悠然还有些客套，周王妃用下巴尖点点对面的座位：“不用傻站着了，快来坐。”悠然见状，便从苏合手里拿过琉璃器具，用眼神示意她退到外头去了。
悠然自顾自的在周王妃对面坐下，把盒子放到一旁，看着周王妃有些笨拙的样子，不由问道：“娘娘这是要剪什么呢？”
周王妃有些落寞的苦笑一下：“没什么，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那无缘的女儿叫我妈妈，她在梦里跟我说别人都有布娃娃就她没有。过几日就是她的忌日了，我想着自己剪一个给她烧了，也好让她高兴一下。”
悠然一愣，她以往听说过周王妃原本怀过一胎，只是不幸在七个多月的时候流产了。不但孩子没保住，她的身子也被伤的狠了，以后再不能怀孕。这回听见了周王妃近似于荒诞的话，悠然却只觉得这话语里充满了绝望的悲伤。
周王妃见她半晌不语，苦笑一下：“你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觉得我精神异常，我那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就没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她被王府婆子带走的时候浑身青紫的样子。也许在旁人眼里那是不详之兆，可是在我心里这是我的亲骨肉啊，不管她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血脉至亲。不过是个女孩儿，那些人都不肯放过她。我原本想着只要与人为善，怎么样结局都不会太差的。可是人善被人欺，我因着自己的愚蠢和单纯，丢掉了我的亲骨肉。”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
就是悠然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拿过周王妃手里的剪刀：“娘娘想剪什么样的娃娃，我帮你剪。”
周王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好几年，却一直无人倾诉。就是最亲近的丫鬟，因着时代的不同，也未必能认同她的观念。直到今日悠然来了，她仿佛是见到了亲人，才会不知不觉中说了那么多。
见悠然拿起了剪刀，周王妃喃喃道：“你看过《小公主苏菲亚》吗？我当初看那部动画片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懂事可爱的女儿，这辈子也就圆满了。我曾经搜集了好多类似的玩偶。”
她一边说，悠然一边剪，等她说完的时候，悠然已经剪了一个苏菲亚样子的头像出来：“你瞧这个怎么样？”
周王妃有些惊喜的接过来：“剪得真像，早就听说你手巧，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再剪一个大一点的吧！要穿裙子的。”
悠然点点头，很快又剪了一个一寸多长的苏菲亚样子的剪纸。周王妃小心翼翼的拿到手里：“真好，等后日我就烧给我女儿，这样她以后就不会孤单了。”
悠然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将眼中的泪水生生的逼了回去，笑道：“我再帮你多剪几个吧，一个太少了。我们那时候的女孩儿，哪个不是有一堆的娃娃。再剪个小佩琦吧，我记得那时候我侄女就喜欢这个。”
周王妃笑道：“好，剪什么都好。”这是悠然第一次见她笑的这样真心，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神情。悠然这才发现原来周王妃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眉眼弯弯眼波流转，悠然觉得自己要是男人的话就能被化了。只是可惜了！再美的女人遇到一个不懂欣赏呵护她的男人，也只会逐渐的调零枯萎。
丫鬟端了煮好的茶水和点心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王妃和沈夫人坐在榻上，对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剪纸在那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看到丫鬟进来，两人默契的止住了之前的话题。周王妃拿过一个精致的书袋，将悠然剪好的玩偶图样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放心去。然后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收了吧，茶点就摆在这里好了。”丫鬟麻利的收拾好炕桌，然后放下茶点，躬身退了出去。
周王妃指着茶杯道：“我听荣郡王妃说你也喜欢喝黑茶，可惜我这里没有六堡茶，这青砖茶我尝着也不错，你试试！”说着自顾自的端起一个茶杯喝了一口。
悠然先赞了一句茶杯：“这只汝窑秘色釉花雨汀立杯真是漂亮，温润如玉。”
周王妃不客气的说：“行了，知道你懂的多。我反正来了这么多年也搞不懂这个窑口那个釉色的，只管挑瞧着顺眼的用就是了。对了，你刚来就招你难过了一阵子，也忘了问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章之所以用这个名字，是因为最近相中了一只这样的杯子，真的很漂亮啊！好喜欢的说！可是价格跟它的样子一样漂亮，唉，还属于赤贫阶层的作者表示买不起啊买不起。只好在文里写一下过过瘾。我写这一段的时候拿着自己买茶叶附赠的白瓷杯子默念：这个就是汝窑的汝窑的……好吧，我可能跟周王妃一样，已经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