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宋应楚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说：“不用了，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到公司去吃吧。”
“诶，大少爷您慢走。”慧妈送他离开，又小声地嘟囔，“以前没听大少爷说他不喜欢吃肉松粥啊……”
宋应楚穿鞋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像没事一样出门了。
走到车库，他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石峻，他对石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石峻。”
石峻停下脚步：“大少爷。”
宋应楚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鬼使神差地，他问了石峻一句：“锦之今天不去上课了？”
石峻点点头：“是的，老爷刚刚打电话来说，小少爷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去上课了。”
“怎么老是身体不舒服……”宋应楚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他忽然想起，记忆中自己这个弟弟总是病恹恹的，阴阴沉沉的很不讨喜，但是在看到他时眼底总会冒出那么一两点亮光，带着希冀盈盈地望着他。
这种目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不是从他对他冷漠开始……而是从宋明轩，他的二叔回到这个家后开始的。
宋应楚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就收紧了。
苏锦之发现这几天宋应楚回来得有些勤快，他都不用陪他那未婚妻约会的吗？他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能在家里看到宋应楚，这导致他都不好意思和宋明轩玩亲亲了。毕竟那坏东西年纪都那么大了，他还这么水灵水嫩的，被人看到得多尴尬啊，他这是替宋明轩着想。
偏偏那个坏东西还不领情，自从那个晚上他们做了全套后，宋明轩就时刻想着要怎么把他拐到床上去，他一周只上五天课，五天里还有两天是请假不去的，再这么下去他都不好意思到学校去见严嵘和吕钰琪了。
“锦之多吃点肉，你看看你瘦的。”宋明轩往苏锦之碗里夹了一块咕噜肉，柔情蜜意地说道。
苏锦之瞥了一眼那块肉，肥腻腻的他瞧着就恶心，马上又给夹回宋明轩碗里了：“爸爸！我不喜欢吃肥肉！”
“好好好，不喜欢就别吃。”宋明轩马上给他道歉，夹了一片嫩绿绿的青菜放到他碗里，“爸爸都忘记锦之不爱吃肥肉了，是爸爸的错。”
苏锦之把那片青菜吃掉，宋明轩又夹了一块瘦肉过来：“但是锦之也不能老吃素，听爸爸的话，多吃点肉。”
“锦之是瘦了，是该多吃点了。”坐在他们对面从落座起就沉默不语的宋应楚忽然也夹了一块瘦肉过来。
苏锦之抬头看着他，宋应楚发现他在看他后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桌上的空气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流动。
秉着拯救世人构建和谐社会的责任，苏锦之也弯了弯唇角，对宋应楚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再然后，苏锦之发现宋应楚的进度值涨了10点，但是宋明轩的却降了10点。
苏锦之：“……”
宋明轩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忽然就没了，他眼神微暗，盯着宋应楚一言不发，宋应楚同样直勾勾地回望着他。
苏锦之趁他们俩对视的时候，悄悄地把碗里的两片肉都扒掉了，喂给在他们脚边打转的卷黑吃，他心想，宋明轩和宋应楚他们是不是在对视的一瞬间达成了什么交易，怎么两个人进度值涨跌得都这么凑巧。
“爸爸吃饱了，锦之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宋明轩突然出声，苏锦之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连忙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那就快吃。”宋明轩笑着转头，在苏锦之发鬓间落下一吻，“等会来爸爸书房，爸爸教你写作业。”
苏锦之耳根有些热，脸也红红的。
明天是周末，宋明轩说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是少年耳廓赧红的这一幕落在宋应楚眼里，就让他很不舒服了。不止苏锦之觉得他奇怪，宋应楚也觉得自己这几天像中了什么邪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曾经毫不在乎的那个弟弟，宋锦之。
暮色渐浓，黄昏时分的残阳缓缓斜进屋内，轻盈而温暖的橙黄色光线落在少年刚刚离开的位置上，在玉白的瓷碗边上折射出点点光芒，这本该温馨的一刻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有些空荡，嘴里回甜的米饭忽然也变得苦涩起来。
宋应楚艰难地把那口饭咽下去，觉得它像是一口粗粝的沙子，和着流淌在身体里的阴郁压抑狠狠地划过他的食管壁，剐蹭得人生疼。
放在手边的手机一震，他拿起一看，是靳如月给他发来的短信：[明楚，我们都要订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父亲呀？]
靳如月是他几个月前遇到的女孩，开始对她感兴趣是因为他和宋锦之一样——都有一双浅茶色的眼瞳。
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她。
他只是喜欢她用那双和少年一模一样的浅茶色眼瞳凝视着他的样子，就像她的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明天吧，你准备一下，我早上9点来你家里接你。]
回完短信，宋应楚沉默着往后一靠，觉得一瞬间身体变得非常空，这些颓红色的阳光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忽然后悔和靳如月订婚了。
傍晚阳光都还很好，晚上忽然就下起了大暴雨。
滂沱大雨倾盆而至，和着狂风在窗外呼啸，漆黑的夜空骤然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轰鸣的沉闷雷声紧随而至，宋应楚看了一眼被被吹开的窗户，走过重新关好，然后转身就朝少年的房间走去。
少年的房间门没有关好，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门缝的罅隙泄出，宋应楚轻轻一推，那扇门就开了。
他心心念念的少年抱着睡衣和一只大熊抱枕站在房间中央，见到他后微微一怔：“哥哥……”
他没有穿鞋，白皙的脚轻轻踩在深色的地毯上，身上穿的还是下午那身淡蓝色校服，只是现在变得有些皱巴巴的，那条裤子似乎也有些短了，少年整个细白的脚踝都露在外面，纤细得仿佛一掰就断，也能让人用一只手轻易地扣紧，然后拉开他的两条腿重重地压下去……
“……哥哥？”苏锦之见宋应楚盯着他不说话，又小小地喊了一声。
这宋家老宅哪里都铺着厚重的地毯，人走在上面一点儿声都没有，他是进来拿睡衣和玩具熊的，结果宋应楚忽然进来吓了他一跳。
宋应楚回过神，眸色很暗，他微微垂下眼帘，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锦之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窗外倾盆的大雨哗哗作响，白紫色的电光闪过后又是一声巨雷，似乎震得室内的窗户都在嘎吱作响。
“嗯……去找爸爸……”苏锦之忍不住动了动身体，他和宋明轩在书房闹了一下午，那个坏东西还把东西全部射在他身体里，现在正顺着他腿根往下淌呢。
宋应楚却以为他在害怕，上前一步，与宋明轩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怕打雷的话，找哥哥一起睡也是可以的。”
苏锦之听着他这话却有些发憷，外面电闪雷鸣，他的房间又没拉窗帘，银白色的光芒照在宋应楚脸上，把他脸映得骇人极了。
“不用了，哥哥晚安。”苏锦之抓紧自己的小熊赶紧离开。
宋应楚与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那种味道他很熟悉，是每个男人都不陌生的麝香味。
苏锦之回到宋明轩的房间时，宋明轩已经洗完澡在床上等他了，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在暖黄色床头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俊朗，被子只堪堪遮住下腹，赤裸着上身，把强健的胸肌和诱人犯罪的腹肌全部露在外面，看见他回来了，这个坏东西就缓缓勾起唇角，用低沉沙哑，仿若天鹅丝绒优雅的嗓音勾引他：“锦之回来了呀，爸爸好想你。”
苏锦之不理他，把玩具小熊往床上一扔就进浴室洗澡去了，出来后把长袖长裤的睡衣穿得严严实实才躺进被窝。
宋明轩凑过来抱他：“锦之冷了吗？怎么穿这么多。”
苏锦之说：“今晚下雨呢，爸爸都不冷吗？”
宋明轩不要脸地笑了笑：“爸爸很热乎，锦之冷的话爸爸可以抱着你睡。”
苏锦之把玩具小熊扯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不，今晚我要和爸爸分开睡。”
宋明轩严肃地盯着那只深棕色，瞧着喜人可爱的毛绒玩具小熊，像是在瞪自己的仇人一样苦仇大恨，他眯起眼睛，非常虚假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说：“爸爸对毛绒玩偶过敏呢，宝贝。”
苏锦之掀开被子蹬蹬蹬地跑下床，到沙发上揪了个靠枕过来塞进宋明轩怀里：“那爸爸抱着它睡吧。”
宋明轩见这个计策失败，马上就换了另一招。
他把玩具小熊和靠枕全部踹到床下，压制住苏锦之的所有挣扎亲昵地靠过去，把脸贴在少年暖乎乎的颈侧，声音极为委屈：“锦之不爱爸爸了吗？”
苏锦之刚想说爱过。
一号就提醒他：“这是道送命题，小心进度值。”
苏锦之顿时犹豫了，然而就是这一犹豫，他第二天又没起得来床，早饭也是宋明轩端上楼亲自给喂的。
宋应楚面无表情一个人吃完了早饭，然后去接靳如月。
靳如月第一次来宋宅，一路上都很紧张，不断询问宋应楚宋伯父会不会不喜欢她，他弟弟会不会讨厌她带来的礼物诸如此类的问题。
宋应楚给的回答都是“不会”，但她还是不放心，进门前反复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妆容，生怕哪里出了岔子。
不过她显然是担心过头了，因为他们到宋宅的时候，宋明轩和苏锦之都还没有下楼。
“靳小姐请喝茶。”慧妈笑呵呵地把一杯茶放到靳如月面前。
靳如月赶紧露出笑脸连声道谢：“谢谢阿姨。”
慧妈摆摆手道：“哎哟靳小姐客气什么呢，反正迟早都要是一家人，您和大少爷一样叫我慧妈慧姨都可以的。”
靳如月道：“那慧姨您也叫我月月就可——”
“慧妈，锦之和父亲呢？他们还没下来过？”宋应楚放下茶杯，打断她们俩的对话。
“是啊。”慧妈“诶”了一声，“小少爷身体好像又不舒服了，老爷还下楼给他拿了药呢。”
宋应楚皱眉低声道：“又不舒服了？”
慧妈满脸担忧：“是呢，听说小少爷昨天半夜吐个不停，还发烧了，李医生刚刚才被叫上去。”
宋应楚顿时就扔下靳如月上楼去了：“我去看看他。”
被留下的靳如月就有些尴尬了，慧妈咳了两声，干笑道：“老爷和大少爷都比较关心小少爷……”
靳如月点点头：“我听说了，宋伯父很喜欢锦之的吧。”
“是啊，老爷可疼小少爷了。”慧妈笑着说道，“不过靳小姐你也别担心，老爷人很好的，小少爷也很温柔。”
靳如月振作起来：“那慧姨你能告诉我，锦之喜欢什么东西吗？”
慧妈皱着眉想了一会：“小少爷啊……他好像比较喜欢草莓蛋糕，每天都要吃一块呢。”
“……草莓蛋糕是吗？”靳如月暗暗记了下来。
躺在宋明轩床上的苏锦之烧得满脸通红，昨晚下暴雨他们俩还玩得那么疯，宋明轩体质比他好倒是没什么事，结果他半夜就开始吐，临近早上时还开始发烧了。
察觉到他体温不正常的宋明轩很快就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来给他扎针吊水，但这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
苏锦之悲痛欲绝地瘫在床上：“纵欲使人颓靡，禁欲使人进步，我开始想念学校的经书了。”
一号对他说：“你要是想听，我可以给你放录音。”
苏锦之点点头说：“行啊，开始吧，让我沐浴在佛经熏陶之下吧。”
然而没一会他脑海里就响起了3d版立体环绕的男性呻吟声，期间不时还夹杂着另一位男性粗重的喘息。
苏锦之：“？？？”
一号：“……”
苏锦之大惊：“这是佛经？为何我从未听闻过世间还有此类佛经？”
一号的声音里带了些气急败坏：“……这不是我搞的，零号动了我的储存空间……”
苏锦之问它：“你是个ai，你们的储存空间就相当于身体吧？你和零号共用一个身体？”
“不是。”一号简短地回答他，但除了这两个字以外它也没再说其他话解释苏锦之的问题。过了一会，它似乎弄好了程序，那些呻吟声尽数消失，变成了庄重严肃的佛偈，这才开口说道：“好好听着吧。”
苏锦之啧啧感叹：“可我现在又不想听了，你给我放两首音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