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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自然,是要抓凌波仙!”她敢来挑衅,就要做好被打回原形的准备!
  宋轶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对刘煜说:“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她总觉着吧,这凌波仙出现的时机有些诡异啊。这是昭示着大动作,可是能把这个底牌亮出来的会是什么大动作?
  “你是说他们想以凌波仙为饵,策划什么阴谋是吧?”
  宋轶很诚恳地点头,刘煜道:“即便如此,也得抓!凌波仙神出鬼没,至今没人知道她的长相她的身份,既然知道她与他们有关系,抓,势在必然,而这个机会,也着实难得!”
  恐怕对方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咦,孙神捕怎么没来?”要抓凌波仙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孙朝红。
  赵诚叹气,“她流年不利,刚出门就从台阶上摔下去了,脚踝还肿着呢!”没孙朝红,他也觉得很没安全感啊!
  “哟,你们都在?”长留王风度翩翩地走过来,笑容温和宜人,“连豫王都在,看来,凌波仙出现在这里的机会非常之大。”
  宋轶转头,只见长留王一身玉色长袍,衬托得整个人更加水灵,视线不由得在他身上粘了一会儿,由衷赞叹:“长留王这一身着实好看!”
  刘煜看看自己也一身玉白衣服,再看看长留王,俊脸便有点瘫。
  谁都不知道凌波仙会什么时候出现,也许是白天,也许是夜晚,据统计夜晚居多,但这夜晚可是相当漫长的,安排好布防,刘煜、赵诚和长留王便坐进了亭子里,正好是崔则被割喉的亭子,几人也不避讳。宋轶在看望月湖的景色,刘煜叮嘱薛涛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傍晚时分,终于又有一批人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千机阁那几位,青女、无常女,以及八名侍女,浩浩荡荡地杀过来。
  “有胆色!”宋轶邪笑。
  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她们,雄性动物顿时躁动起来,当然,除了司隶台京兆尹和那三位,连原本打算走的人,此刻都缩回来看美人。
  青女带着众人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向刘煜等人纷纷行礼,刘煜只淡淡瞥了她们,视线落在无常女身上,并没有多话,双方都保持着基本的礼仪。这就是对手该有的姿态。
  连宋轶都觉得青女嚣张跋扈的性子收敛了不少,看来上次在漱玉斋把她教乖了。
  直到酉时,湖边掌起灯笼,才有一个算得上是朝中的官员前来。
  为何叫算得,因为他当的是宫里的差,在外可没什么权势官职——太医院的太医章柳清。
  看到这个人出现,知道内情的人面面相觑,下一个遭天谴的若是他,拿着实很令人意外呢。一说位极人臣,自然想到的是前朝官员,章柳清刚升为首席太医,大概也勉强算是吧。
  章柳清当然不是一个人独来的,同来的还有两名族弟,陪同在侧的自然是古月坊歌姬,而且还是两名。
  看到刘煜等人,一行人当然得过来请安。刘煜问:“尔等来此莫非也是为了凌波仙?”
  章柳清拱手,“凌波仙可遇不可求,此番过来,其实只是想在这里夜宴。”
  “夜宴?”
  同行的族弟立刻补充道:“兄长升任太医院首席,我们兄弟二人就想单独为兄长庆贺一翻。”
  章柳清谦虚道:“让豫王殿下见笑了!”
  “哪里?既然是喜宴,可否容我等参加?”
  这豫王岂是寻常人说巴结就能巴结到的,两名族弟尚无功名在身,自然是巴不得能结交一下朝中勋贵的,自然欣然答应。
  那厢便叫仆人将温着的酒肉摆在这边亭子,宋轶一看有吃的,默默地在刘煜身边坐下。章柳清本来看中了那个位置,刚想落座,就被她捷足先登了,很是一番阴郁,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这个宋轶,别看无权无势,可真不是一般人得罪得起的!
  “坐过来!”刘煜发话了。
  宋轶愣,不明所以地看了刘煜一眼,刘煜已经站起来,要跟她换位置。
  宋轶心想,换就换吧,若章柳清真是下一个受害者,那肉身变白骨,还指不定用什么手段呢,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殃及池鱼,自然离得越远越好。
  宋轶乖乖移了位,刘煜在章柳清身边落座,章柳清那个受宠若惊,拿酒杯的手都多抖了两下。
  丝竹声起,宴席开始,宋轶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将歌舞伎看了又看,可真是美人啊。就这样被糟蹋了,着实可惜!
  章柳清靠刘煜最近,自然是殷勤侍奉,两位族弟谨言慎行,察言观色,不敢逾越半步,刘煜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千机阁那边,不期然跟无常女对上眼。
  呵呵,本王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杀人!
  ☆、第八十章 凌波仙(捉虫)
  整个望月湖歌舞升平, 完全没有血案即将上演的迹象。
  歌舞伎一曲完毕,上来为众人斟酒,宋轶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们的动作, 甚至在别人为她樽酒时, 及时接过,“我来。”
  歌舞伎抿了抿嘴, 但笑不语。
  宋轶可不是怕她们自己下什么迷魂药,而是想看看这酒壶有没有什么蹊跷。随手摇了摇, 没听出异常, “似乎酒不多了。”顺势揭开盖子, 瞟了一眼,也没有隔层,“果然快没了!”
  给自己斟上半杯, 笑眯眯地看着刘煜,“今晚不是有事吗?豫王殿下可不要贪杯。”
  章柳清会过意来,扫了一眼这三位重量级人物,“莫非殿下是来守凌波仙的?”
  刘煜也不避讳, 点头称是。
  章柳清很是上道,赶紧让两名歌舞伎退下,还多余地解释了一句, “她们只是古月坊寻常歌舞伎。”
  当朝掌权者是很忌讳前朝余孽的,章柳清的意思是,这两位并非前朝余孽,而只是寻常歌舞伎。可即便是寻常歌舞伎, 经由古月坊调、教出来,那也自带了一派风、流婉转韵味,跟其他民间教坊是有天壤之别的。何况,古月坊本就是官家教坊,前朝余孽女眷没籍进去就是给本朝世家大族高门贵第服务的。很多朝代很多国家,可是直接沦落为官妓的,本朝在这一点上可是要优待得多。
  “冒昧问一句,章太医近来身体可好?”
  章柳清没料到宋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那意思好像笃定他应该不好一般,这可算是他升职的喜宴,难免觉着晦气,偏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道:“章某身体非常好,劳宋先生过问!”
  宋轶就当听不出他的排斥,只点头道:“那就好!”
  那就好是几个意思?章柳清有翻白眼的冲动。
  宋轶又问,“章太医医术高明,对药物之类一定非常有研究,可知道如何让肉身瞬间化作白骨?”
  众人侧目,两名族弟脸色略黑。
  这是喜宴,这个宋轶能不要这般倒人胃口吗?
  但说起这个话题,赵诚长留王等人自然明白了宋轶想探听什么,都停了酒杯,看向章柳清。
  章柳清本来不想破坏宴席气氛一语敷衍而过的,但看两位王爷一个京兆尹都如此感兴趣,想来是为那个泰康城盛传的天谴谣言而来的,这是彰显自己本事的大好时机,他便也不推辞,尽量端出一个博学多才的派头来,说道:“这个其实不难,用硫磺就可以制得,化肉而不腐骨,控制得当,甚至可以丝毫不伤及骨头。”
  宋轶听得眼眸发亮,这可跟腐骨水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只是腐骨水腐骨还化肉,不适宜这个案子。
  “章太医可有帮人制备过这种东西?”
  章柳清终于在宋轶不耻下问中恼了,“宋先生什么意思?你可怀疑我为虎作伥!”
  刘煜瞥了宋轶一眼,那个家伙竟然有恃无恐,还敢晾着两颗小白牙笑,十分欠揍,气得章柳清脸都扭曲了。
  “章太医别生气,你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下更丑了!”
  “噗!”长留王顺利喷了出来。
  赵诚忍不住笑,他终于明白宋轶这不留情面是闹哪样了,因为章柳清是真不好看,连同他两个族弟,这要面对三个不好看的人吃饭,对宋轶而言,无异于精神摧残!
  他忍不住瞥了刘煜一眼,刘煜竟然气定神闲在给自己倒茶喝,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摆,就这样听之任之了。既然如此,那赵诚也不好过问,长留王巴不得宋轶把这戏唱得更精彩一点。
  章柳清面上青白交替,却又不敢发作。
  “我听闻有人给人磨骨换脸,将一张其貌不扬的脸生生整成倾国倾城,章太医可会这门技艺?”
  赵诚蓦地一惊,看看宋轶,又看看刘煜,刘煜依然在喝茶,而这回,章柳清眼神竟然开始游移不定,像是提防着什么,虽然他收敛得快,但宋轶嘴更快,“果然,章太医会!那太好了!我还想替自己换张脸呢!你看,我这面具都不敢摘,实在是因为没脸见人啊!”
  这回刘煜终于抬了头,但看的不是章柳清,而是宋轶。宋轶的眼神可真诚了,真诚得连刘煜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毁容了。毕竟无常女都烧成那样了,她不可能真的全身而退!
  突然之间他的心又被揪了一下,本来他是可以救她的,不用让她遭受那样的苦难。
  默默将那杯茶喝干,视线再次飘向千机阁,眼中杀机顿现!
  而这厢,章柳清几乎被宋轶逼得下不来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宋先生何必如此在意容貌,皮囊不过表象,再美艳也是会随岁月消失,美人迟暮岂不更添悲伤?”
  宋轶长叹一声,“美人迟暮的确悲伤,但比美人迟暮更悲伤的莫过于连感怀一下美人迟暮的机会都没有,这岂不是人间惨剧?章太医,你不懂身为女子又身为画师,对美好外表的执着!”
  不,劳资完全不需要懂你那些猥琐思想!
  再看左右,那三位竟然也完全没有要出来结束这场诡异谈话的意思!
  “章太医,求你高抬贵手,帮帮我吧!”
  章柳清真的是被她逼得烦了,“宋先生,我是真不会,求你放过我吧!”
  两名族弟侧目,曾经学的那些察言观色似乎在今天的宴席上完全失效了,他们有点乱了方寸,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一翻挣扎之下,其中一个说道:“我大哥是真不会,宋先生别纠缠了,你若真想,可以去找那个云海……”
  族弟的声音戛然而止,惶恐地看了一眼章柳清,多半是被章柳清给踹了。
  宋轶一脸天真,“云海,什么云海?他可也是一位大夫?”
  章柳清强装镇定,道:“不是,云海大师是一位得道高僧,能人所不能,说不定能为宋先生达成心愿!只可惜,他行踪漂浮不定,不然,我等也可以为先生引荐。”
  宋轶做出一副失落状,“原来如此。是真可惜了!”
  “真是这样吗?”一直没说话的豫王终于不再装聋作哑,谁知一出口便带上了几分寒意,章柳清离他最近,感觉很刺骨呢。
  “殿、殿下?”刚放下的心神被这话重新提上嗓子眼儿。
  刘煜也不打算再跟他兜圈子,“章太医可看过千机阁出的那本叫做天谴的画本?”
  “这个自是看过,但那该是哗众取巧之作吧,不足取信。”
  “非也!在本王看来,那该是有人预谋杀人,只是找了个幌子掩盖杀人灭口真相。”
  章柳清脸色有些青白,方寸彻底乱了,低了头,端起酒,喝了一口,安抚错乱的神经。
  “据本王推测,今日第三名死者将会出现,而且很可能正是用你说的那种硫磺制备的东西,让一个活人化为白骨。”
  章柳清的手有点抖,“画本的日期不是明日吗?”
  “再有一个半时辰就是明日。”
  章柳清跪在地上,“殿下可是怀疑我与他们是一伙?我章柳清对天发誓,与天谴阴谋没有任何干系!”
  两名族弟见自己的兄长跪下,也跟着伏地磕头,一时间气氛有些肃杀。
  “章太医似乎没明白本王的意思。”
  “啊?”章柳清抬头,他是真迷茫了好不?
  刘煜转动着茶杯,不紧不慢说道:“本王说这个天谴只是一个幌子,背后的目的是要杀这三人灭口。侍中崔真寿宴醉毙,威武将军自焚,都应证了天谴画本,现在只差最后一人,本王很怀疑那最后一人便是你。”
  章柳清愈发惶恐,“怎么会?就算是幌子,可臣在后宫为医,即便是跟在宫中行走的崔侍中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根本称不上熟识,更别说在外守城的威武将军了。怎么可能跟他们一起扯上什么麻烦事?”
  是的,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就算真死,至少三人得有牵连,有共同点,显然明面上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又有谁会想到只是因为古月坊的歌舞伎?
  而这也恰恰说明一个问题,被控制或者说被利用的人,彼此间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背后那只黑手,肆无忌惮地操纵着这些棋子去达成他的目的,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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