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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陆长亭坚定了心底的想法,闭上了双眼。
  ……
  又是清晨时分,陆长亭被朱棣从被窝中揪了出来。
  “又跟着老四练功夫啊!”朱樉笑眯眯地盯着陆长亭被揪了出去。
  陆长亭臭着一张脸,脱去了外衫。
  每当这个时候,陆长亭最讨厌的是脱掉外衫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他很是怀疑朱棣是不是因为他那日的拒绝,因而在之后便折腾起他来了,尤其是在练功夫的时候。
  朱樉捏着面饼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盯着陆长亭,陆长亭被看得都快吐血了。
  早知道朱家兄弟都是这样的货色,他怎么也不会跟他们住在一块儿。
  没一会儿,朱棡、朱橚也跟着起了,他们跟着朱樉站成了一排,手里都拿着吃的在门口招风。
  陆长亭实在有些饿了,忍不住频频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去。朱棣面无表情地又一巴掌拍在了陆长亭的屁股上,“别瞧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陆长亭:“……”他倒是想一脚反踹回去,奈何朱棣教了他功夫,教了他写字,也算是半个老师了,自然他是没法子去踹朱棣的。
  朱棣将陆长亭折腾出了一身汗,才终于松口告诉他:“今日便到此了。”
  陆长亭软绵绵地往门边走,朱樉将他接了个满怀,直接拎着陆长亭就进去了,“来来来,二哥带你去吃东西,所以日后不能搭理老四啊。”
  然后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长亭无力吐槽。
  朱棣教他功夫、写字,朱樉却是教他读书,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环境的缘故,因而教导陆长亭的时候,他们也丝毫没有松懈。陆长亭一度怀疑,他们是在自己老师手中吃了太多苦头,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头了,便就全部都施到陆长亭的身上了。
  朱棣慢悠悠地跟着进了屋,问道:“今日长亭可还要出门?”
  “要。”陆长亭是真的饿了,埋头吃着东西的时候,就冲朱棣发出了个含糊的音。
  朱棣倒也不嫌弃,转身便去换衣衫了。
  朱樉轻叹一口气,“今日还是跟老四?”
  “嗯。”陆长亭说完,擦了擦嘴,淡淡道:“二哥别出门了,外面很冷。”
  朱樉自动将陆长亭口中的话转换成了关心他的意思,面上的遗憾之色瞬间就退了个干干净净,他忙点着头,回了屋。
  朱棣再度抓紧了陆长亭的手,跟着他一块儿进城去了。
  今日请陆长亭去的,并非之前去参加陈方幼子满月宴的人家,这户人是别人推荐来的。陆长亭都觉得中都的人实在稀奇得很,自从他那日打脸陈方之后,隐隐约约的,他似乎便在中都城中掀起了一股奇怪的风潮。仿佛谁家只要稍微有点钱,都得请陆长亭这个小公子去看上一眼,方才能放心。那些没钱的,自然是请不起了。
  而陆长亭在城中的威望就这样莫名地得到了提升。
  今日这户人家,估摸着也是跟风的。
  陆长亭和朱棣是坐马车进城的,等到下了马车,大雪立即兜了一身。
  朱棣拉着陆长亭走到了台阶之上,借着屋檐躲雪,他先敲响了门,而后便伸手帮陆长亭拂去身上的雪,等到雪都拂没了,却也依旧没人来开门。朱棣不由得皱眉,“这家人是怎么回事?”
  陆长亭也不由得微微皱眉,他在中都可谓是极为顺风顺水的,实在少有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
  这一开始就让他吃个闭门羹,看来这户人家实在有些麻烦啊。不过陆长亭从来不是望难生怯的人,何况对方已经给他们吃了闭门羹,他也总得找回来才是,这样灰溜溜的离开,陆长亭心里都会觉得不痛快。
  陆长亭道:“只有等了。”
  朱棣转头看了看陆长亭微红的脸颊,“还等什么?走吧,回去,今日歇息!”
  陆长亭摆手,“四哥觉得他们可有礼貌?”
  “自是没有。”朱棣沉着脸道。
  陆长亭点头,“我也这样觉得。所以这样离开,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不如等他们开了门,我们进去了,羞辱一番再离开?”
  “羞辱?”朱棣并不觉得陆长亭这样有何不对,他点头,“那便依你所言吧。”他且等着瞧,陆长亭又有什么整治人的法子。
  二人便就站在屋檐下,默默地等待了起来。
  朱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将陆长亭揽到了怀中,他还笑了笑,道:“这段时日练了功夫下来,长亭的个子见长啊。”
  陆长亭的面色臭了臭。
  朱棣捏了捏他的脸,“夸你长高还不开心?”
  陆长亭没说话,大约等到他摆脱十来岁的年纪,他方才能开心。
  二人正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下一刻,面前的门打开了,里头的下人探出头来,似乎是想确认人还在不在,哪里知晓正好一眼便看见朱棣和陆长亭这诡异的姿势。
  下人面上闪过了轻蔑之色,忙将门打开了。
  门打开之后,那下人身后站着的人也露了出来。
  那是一对极为年轻的夫妻,都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冬日里,都是穿得厚厚的,这两人也是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两个球。这和陆长亭、朱棣的打扮相比,这对夫妻便立时显得土了许多。
  不过,这对夫妻土没关系,因为他们还傲啊!
  男子瞥了一眼陆长亭和朱棣,问道:“谁是看风水的?”
  陆长亭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我。”
  男子忍不住笑了,“还真是个毛孩子啊!”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女子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你管那么多呢?人都来了,也让人瞧瞧吧,说不定人家年纪小,本事却大着呢。”嘴上说的看似是为陆长亭好的话,但实际上这也是一手好反嘲。尤其是当她说到“年纪小本事却大着”的时候,其中包裹着的恶意,几乎都快喷薄到陆长亭脸上来了。
  朱棣和陆长亭的脸色都冰冷了起来,那模样如出一辙。
  但这对夫妻却不像是会看人脸色的人,当然也或许是他们看出来了,但此时心底正觉得好笑呢。
  他们转过身当先往前走去,一边口中吩咐道:“你们带着这两个人进来吧。”
  下人这才道:“二位请。”
  之前陆长亭和朱棣到处受的待遇,实在不知道比这高了多少倍,如此对比一番,这对夫妻的嘴脸便更让朱棣不快了,他甚至忍不住频频低头去看陆长亭的脸色,似乎很担心陆长亭被影响。
  当见到陆长亭面色冷淡,毫无波动的时候,朱棣心底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也是,长亭年纪虽小,但却从不会轻易被外物所影响。
  很快,他们便入了花厅。
  那对夫妻自顾自地坐下了,也并未开口让他们落座。但陆长亭和朱棣两个人都从来不是会吃亏的人,朱棣当即便拉着陆长亭在一旁坐下了,而且还极为有气势地吩咐一旁的下人,“上茶来。”
  下人怔住了,一是为朱棣的气势所慑,二是没想到朱棣会反客为主。
  那对夫妻也是一愣,根本没想到朱棣会有这样的反应。其中男子先面色难看地道:“你这是何意?这是我的宅子!哪轮得到你来吩咐我的下人?”
  朱棣虽然坐在下首,但此时他的模样比谁都更像是宅子的主人,那种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是这对夫妻怎么也学不来的,自然此时见了朱棣直接越过他们吩咐下人,一下子就怒了。
  陆长亭直接代替朱棣出言道:“我们瞧主人家似乎忘记了,便好心提醒一番。”陆长亭是年纪小,也正是因为年纪小,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这些话来,而且一面还能露出无辜的表情来。
  朱棣却觉得陆长亭都没必要冲着这两人露出无辜的表情,他伸手捂住了陆长亭的脸,将人掰了过来,口中道:“正是如此,连我家小长亭都知道的道理。”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连个毛孩子都不如。
  这对夫妻自然面色难看了起来。
  “你!”男子想骂却又因为什么而收住了声,他身旁的女子拽了一把他的衣袖,随后冷声道:“不过也是看在爹娘的份儿上,才请了他们来,没成想是这样的东西。怕是要教爹娘失望了。”
  难怪如此。
  原来是家中长辈请的他,而这两个没眼色的后辈,却自以为自己天底下最狂傲,偏要在陆长亭面前摆个谱,还愣是要瞧不起陆长亭。实在好笑!
  朱棣和陆长亭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那就更好了。既然是长辈请的他们,陆长亭想要整治这二人便更容易了。
  男子冷笑道:“玉儿说得不错,若不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们怎会容忍这样的骗子!且让他再多得意一会儿,待会儿自然见真章!”
  陆长亭挺想将后半句话还给他们的。
  且让你们俩多得意一会儿,等家长归来,说不准你们便要被抽屁股了。
  朱棣转头催促那下人,“还不去上茶?”
  下人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还当真下去了。
  男子面色更难看了,不过此时他还能和他妻子自我安慰一会儿,认为这二人等会儿总会吃到苦头!等他找出这两人做骗子的依据,便将他们打一顿再赶出去!
  陆长亭低头把玩着手指,随后被朱棣拉到了怀中,他们两人都没再看那对夫妻。
  太讨厌,看了伤眼。
  他们也并不在乎这对夫妻在想什么,一对蠢货能拿他们如何?什么都不能如何。
  很快,下人上了茶水,甚至还上了点心。于是朱棣便专心致志地喂起了陆长亭。
  这点心味道还不错,两人吃得还挺开心,更分不出目光去看那对夫妻了。
  男子见状,一面觉得瞧不上眼,瞧瞧,这什么小风水师,分明就是个比奶娃娃还不如的家伙,他还要人给喂吃的,就这样被娇宠着的玩意儿,能看什么风水?一面却又觉得胸闷,他都那般嘲讽他们了,这两人怎么还这样脸皮厚?竟是坐在那里慢慢吃了起来!
  女子也看出了男子的不快,不由得对着陆长亭的方向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瞧风水!”
  “……”
  回答她的是沉默。
  陆长亭和朱棣专注于吃东西,依旧不搭理他们。
  这会儿倒是轮到这对夫妻着急了,他们敢冷落陆长亭和朱棣,敢瞧不上他们,甚至可以赶走他们,但那必须都是建立在让他们看了风水之后的前提下,如果不等他们看风水就将人赶走。待到家中长辈归来,定然会责备他们。
  男子忍不住出声催促,“你们还不快去?”
  “是啊,请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去看风水的,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女子也急得咬牙。
  但无论他们说什么,陆长亭二人都没什么反应。
  陆长亭和朱棣是什么人,他们可以稳坐如山丝毫不动摇,这一点上,两人倒是极为相似,配合起来,也最是能将人气死不过了!
  男子咬了咬牙,终于想到了个法子,“来人,将食物都撤走!”
  下人颤抖着上前来,小心地瞥了一眼朱棣,然后迅速收走了食物,飞一般地跑了。
  男子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宅子里的下人,怎的这样没用?连个骗子都害怕!
  陆长亭和朱棣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陆长亭道:“正巧,我吃饱了。”然后冲着下人跑开的背影说了声“多谢”。
  这时候陆长亭越是波澜不惊,越是有礼,男子便越觉得这是在讽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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