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节

  当年红极一时的少女偶像叶蕴仪,被富商丈夫劈腿出轨离婚以后。对方还在外面大肆宣扬她性。欲旺盛索求无度,让她声名扫地。
  许多一边哭一边跟她姐絮叨,真正可怕的不是叶蕴仪的丈夫,而是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一个女人,因为有生理需求就被嘲笑。同样的情况换作男人,会怎么样?男人会被夸是真男人,还会嘲笑女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们生活在一个怎样可怕的世界里。如果她们不勇敢不坚强不对自己狠一点,她们会被这可怕的世界逼成一个个木偶一个个傀儡。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因为那些都是不好好过日子的表现。好好过日子的女人服侍好老公孩子就行了。一天到晚想七想八的,那都是成天吃饱了撑着的,不是脚踏实地的人。
  许婧被妹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她想开灯摸索床头柜上的纸巾给妹妹擦脸。这哭成这样,明天肿着眼睛还怎么上妆出门子?
  许多不让她姐离开,一直抱着姐姐哭。到后面,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只剩下哭。她哭姐姐,也哭那些乖巧善良的好女孩。这个世界,你要真按照那些所谓的“应该”去做,那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苦字。
  她甚至在怀疑,那些沉浸在其中的人是斯德哥尔摩症,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还是自己先跳进了坑里,所以也见不得别人过得轻松快乐?
  许多一直哭到眼睛都肿起来了,才收声。许婧轻手轻脚地起床,去卫生间给她拎了个冷毛巾敷在眼睛上。完了,许婧又想到妹妹哭了这么久,肯定口干舌燥,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她转头的时候,突然看见弟弟,吓得差点儿把杯子给打翻了。
  许婧拍着胸口抱怨道:“宁宁,你干嘛呢,吓死我了。”
  许宁眼睛发红,嗓子发哑,说不出的委屈:“姐,二姐是不是害怕了。害怕了就不嫁了,我还不想二姐出门呢。以后我们三个一起过,我不要你们受外人的气。”
  许婧哭笑不得:“你俩真是的,一个比一个瞎胡闹。行了吧你,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你还得背多多下楼呢。”
  许宁表情却非常认真:“姐,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嫁人呢。咱们三个一起生活不好吗?”
  许婧一时间无语。这个问题换做多多来回答,估计多多能分分钟怼得现在浑身冒着傻气的宁宁说不出话来。可让她来说吧,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好叹了口气:“行了,你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许婧端着水回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妹妹在打电话,哭成小泪包的人现在又开始高兴起来。
  真是的,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陈曦听不到他家多多的声音,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据说结婚前夜,新郎不应该跟新娘有联系的。他怕自己贸贸然打电话,多多会不高兴。
  结果一听多多嗓子都哑了,陈曦那叫一个心疼。他以为许婧是听了多多的忠言逆耳生气了,结果反倒是多多伤心了。他怕说了许婧的事情,多多更难过,便千方百计地转移话题,绞尽脑汁逗多多开心。
  今天傍晚,陈曦跟许多在酒店分开以后,他后面再回家收拾东西就碰上麻烦了。小黑黑这几天家里一直有人陪它,已经完全乐淘淘了。一见陈曦也要走了,屋子空了。相当有危机意识的小黑黑立马不干了,开始扯着嗓子“汪汪汪”,要后面已经要哭了。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黑背过去给它梳理毛发,哄它,还被它直接挥了爪子。可怜的大黑背,一代警犬,居然被只连狐狸犬都能撵出一里地的废柴拉布拉多给揍了。小黑黑揍完了第一巴掌,又毫不客气地第二巴掌给挥过去;揍得大黑背一脸懵逼。
  陈曦绘声绘色地跟许多描述:“我这真不是怕咱家小黑黑吃亏。我是怕迈克它妈下班回来,看到人家原本威风霸气的儿子被揍得晕头转向的;咱们面子上过不去。谁不知道我们家黑黑又温柔又可爱,是只最乖的小闺女。”
  许多的良心有一丢丢的痛。呵呵,她家的狗闺女不是以能吃贪玩而著称的嚒,啥时候摇身一变,高大上的淑女起来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不仅黑背留下来陪小黑黑玩,咳咳,或者说给它撒气;冯子昂也没回自己家,而是今晚就留在了陈曦的房子了,好满足小黑黑晚上必须有人陪着才肯睡觉的需求。
  陈曦跟许多叹着气:“我一想到冯子昂面对小黑黑不知所措的样子,就乐呵。哎,你说,他脸拉得不会比咱们闺女还长吧。”
  许多立刻护短:“我们家黑黑哪里脸长了啊,明明刚刚好。哼!他敢!你要敢对黑黑摆脸子啊,黑背能扑死他。”
  第589章 婚礼
  陈曦听她声音像是精神了些,这才放心下来。他安慰道:“不想了, 乖宝。你别担心, 这事儿交给我, 我跟爸爸谈。只要爸爸态度明确了,你姐的事情就能明确下来。”
  许多却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感觉。这种感觉和爸爸还有宁宁一起稳住了妈妈时的感受如出一辙。她应该高兴, 因为事情终究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可是浓郁的悲哀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 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她沉默着,等到陈曦说完, 只“嗯”了一声。陈曦以为是许婧回房间了, 多多不方便继续说话, 又叮嘱了她早点儿睡觉,这才挂了电话。
  许婧吩咐许多喝了水再睡觉, 嗓子都是哑的。
  许多哑着嗓子, 把陈曦说的话又给她姐重复了一遍。她看着姐姐, 微微浮肿的眼皮在灯光下近乎于透明一般, 于是一双眼睛就跟没遮没拦地一样, 黑黢黢的,直直盯着许婧。
  “姐,你真的需要别人替你纠正方向, 决定你的人生吗?”
  许婧端着水的手抖了一下, 半晌,她沉默地放下了水杯,看着妹妹叹了口气:“好了,多多, 我答应你。我会跟达子好好谈一次的。如果谈不下去,我会考虑我跟他今后关系进展的。”
  许多还想说什么,许婧伸手做了一个听她说完的手势。
  她苦笑道:“多多,你要考虑一下现实问题。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就贸贸然地跟达子分了手。你跟陈曦前脚结婚,我后脚就要跟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分手;别人会怎么说。对,我是该为自己活,不应该活在别人的舌头上。可是多多,人是社会动物啊。每个人都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我必须要考虑别人的看法。初中政治书里还说社会舆论的监督作用呢。什么是社会舆论,不就是别人的嘴巴么。”
  许多沉默了,没有继续逼姐姐,而是喊姐姐上床睡觉。临关灯前,她又抱住了她姐的一条胳膊,认真道:“你必须得去读研,必须得去。你不可以浪费继续深造的机会。姐,你想想看,你当年为了考卫校吃了多少苦,你为了考专升本又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的努力你的汗水,那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许婧抬头看着天花板,黑黢黢的,像是一双巨大的眼睛在盯着她,鞭策着她。她叹了口气,艰难地点点头:“行,我去读研。”
  只是让达子等了两年以后又要等三年,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得好好跟达子说说这个事儿。
  许多像是能读懂她姐的脑袋,立刻强调了一句:“我跟陈曦还谈了五年呢,要说两地分居,我们还是异国错着时差呢!”
  许婧无奈地看了眼妹妹。多多真是想当然啊,能有几个人跟她和陈曦一样,这种情况下不仅没分手,连婚都要结了。陈曦这么急着要结婚,不也是在担心么。
  她不知道的是,许多打的就是想让他们两地分离感情自然转淡,而后分手的主意。许多甚至已经为此做好了,以后跟她姐因为这件事闹翻了的准备。她觉得自己就跟那封建社会蛮不讲理的家长一样,硬是棒打鸳鸯散,暗戳戳地要当西王母,拆散好姻缘。
  可是,就牛郎跟织女的传说故事,许多还真没发现牛郎有多么优秀的品质。一个混小子偷看一群大姑娘洗澡,完了还偷偷藏起人家衣服叫人回不了家。谁家疼女儿的爹妈,碰上这种情况,都要宰了这臭小子吧。
  许多一发散性思维,就忍不住犯困,然后稀里糊涂地睡着了。她一大早醒来,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尖叫,完了完了,脸快肿成水馒头了。
  许婧一面拧了冷水毛巾给她敷脸,一面气得要掐她:“让你昨晚别哭,你非要不听。这回看看,看你到时候怎么出门去!”
  许多哭丧着脸,求盖头,面纱也行。能玩个神秘朦胧美不?
  许宁也是两只眼睛底下都是青色。他昨晚上一夜都没睡踏实。尽管理智告诉他,二姐跟陈曦连结婚证都领了,早就木已成舟;可情感上,他还是接受不了二姐要嫁人的事实。以后二姐,人家说起来,就是陈家的儿媳妇了。
  许婧正进进出出地忙着补救妹妹的脸,见他杵在门口,立刻催促:“快去快去,做你的事情去,别在这儿添乱。重点是,你可千万别惹多多哭了啊。再哭的话,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跟妆的化妆师到了,闻言安慰道:“还好还好,新娘妆要厚一点,看着不显。”
  许多捂住自己的脸,可怜兮兮地出指缝里露出两只眼睛来,眨巴了两下:“那你把我的脸化立体一点,小一点啊。”
  许婧眼睛一瞪:“你现在知道要好看了?”
  许多立刻吓得缩回了脑袋,跟只蠢鹌鹑一样。
  看着妹妹这样子,谁能相信昨晚这丫头一直逼着她,将她跟达子的婚期往后头延了三年,才让她睡觉。
  陈曦真是把妹妹的脾气宠得无法无天了。
  许婧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黯然。她很想问一问妹妹,在跟陈曦交往的时候,妹妹究竟是怎样掌控那个尺度的。妹妹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陈曦会真生她的气,跟她闹掰了。可是很多时候,许婧却又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妹妹其实是卡中了某个点的。
  但是这种卡点,似乎又顺理成章一般,根本不需要许多特意去安排。
  许婧怅然若失,叹了口气,接着去忙碌了。
  伴娘们陆续到达了许家,大家集体换上了裸粉色的长裙。三月份江南的早晨,有点儿凉,每个人又在肩上配了件不同花色的小坎肩。伴娘们集体躲在许多的闺房里,开始等着堵新郎。
  许多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努力做出端庄的模样,结果还是忍不住咧着嘴巴傻笑。她在这个家里真正放不下真正担心的人只有她姐,昨晚眼泪一下子哭光了,还初步达成了隔离她姐跟达子的目标,这会儿只剩下喜悦了。
  不管不管,就算以后有再多的问题需要去面对,起码此时此刻,她幸福又快乐。快活着呢,为什么不笑!
  萧潇一开始趴在许多边上,一个劲儿地羞羞脸,后面干脆抱着她大笑:“呀呀呀,我觉得我们的堵门第一个叛徒就是多多啊。到时候我们先把多多给看住,防止她叛变。”
  龚晓正色道:“对!今天必须得让陈曦大放血,坚决不能轻而易举便宜了他。婧婧姐,你看好了许多这个叛徒,我们好好堵着门。”
  她们在手指腹上涂了腮红,然后印在白纸上,到时候让陈曦猜测到底哪个才是许多的手指印。然后又在纸上印了每个人的唇印,一样得猜出来。
  许多由着她们闹,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正闹腾着的时候,外面喊了一声“来了来了”,所有人严阵以待,磨刀霍霍向红包。许宁跟表舅家的两位表弟守着第一关,然后是一堆长辈。许多在房间里头竖着耳朵听动静,只能听到嘈杂的哄笑声,跟弟弟不时发出的声音。
  萧潇一转头,就看到她耳朵动来动去,立刻大声招呼许婧:“婧婧姐,看住她,分分钟就要叛变了啊。”
  许婧看着自家妹妹一脸“我就是想嫁给他”的表情,发出一声哀嚎。她现在终于明白小黑黑那不矜持的劲儿到底随谁了。明明白白是自家妹妹的翻版。
  其他人都笑翻了,果然是心急的新嫁娘。外面传来大表弟兴奋的尖叫声:“倒立倒立!翻个跟头!”
  许多听了心惊胆战,陈曦可千万别摔到了。他今天穿着礼服呢,哪儿方便倒立翻跟头。
  许婧哭笑不得地捏了下她的手:“行了,你放心吧。爸妈他们都在外面看着呢,哪儿能真让他受伤。”
  果然不到十分钟,大表弟就欢欢喜喜地喊着:“谢谢小姐夫。”毫无悬念地叛变了。
  萧潇在房里气得直跺脚:“金元政策,少年,你的骨气呢!这家伙可是要把你小表姐给拐走了啊!”
  从回国第一天,知道她相中的儿媳妇黑黑已经被大黑背先下手为强之后,萧潇就处于一种强烈的护食状态中。黑黑都成了人家的儿媳妇了,黑黑的妈一定不能失去。
  龚晓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萧潇也真是逗,她家的小泰迪站在黑黑面前,那体型差距实在也太大了点儿,拉郎配有违天道啊。
  好不容易新郎才领着一群伴郎杀到了新娘子闺房门口,要被为难着回答诸如:“第一次见到多多,是哪一年哪一天,多多当时穿了什么衣服”之类的问题。
  陈曦回答的极快。里头萧潇愤恨地问许多:“你是不是事先跟他透过题了?”
  许多一脸无辜,她都不知道题目是哪些,怎么暗度陈仓啊。
  陈曦笑着解释:“那时候我们参加比赛呢,要求每个人都穿校服,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皮肤好白啊。”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当时他就担心这个女生是不是身体不太好,脸色有点儿苍白,好像贫血的样子。后来她还差点儿晕倒。幸亏自己当时留了个心眼,偷着看了眼。果然是一眼万年。
  外面跟里面的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嘘声。哼!当着长辈们的面儿,就这样秀恩爱,真的合适么?
  指印跟唇印也没难倒陈曦,他很快就认出了属于多多的那一份。这回连萧潇都惊讶了。为了防止多多透露消息,她让多多印上的时候,都是捂住她眼睛,不给她看印着的位置的。
  陈曦指着这些指印道:“我们家多多手上没有螺,一看就是领导我的人。”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没有接着追问唇印他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后来陈曦在跟三位伴郎一起表演了f4的《流星雨》之后,才获得了可以进房门的机会。
  许多听到那句“温柔的星空,应该让你感动”时,眼泪就忍不住沁出了眼眶。前世今生的记忆交杂在一起。
  她想到了上辈子那一年,她看到卫视春晚中f4合体演唱《流星雨》时,自己的激动。那几乎是自己苍白单薄的少女时代唯一有关于疯狂的记忆。
  那时候,许宁跟她说,只要f4开演唱会,他一定想办法从系统内给她搞到票。
  f4始终没有再合体开演唱会。她连少女时代唯一想要弥补的遗憾都没有机会去弥补。
  许多不停地抹眼泪。这辈子,她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狂热,也从来不曾在陈曦面前说过自己喜欢f4。可是他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这个男人,就是她想携手走下去的对象。
  那天陈曦唱了不少歌,还在许多面前唱了那首《la lune》,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许多却忍不住面红耳赤。这个人实在太坏了,这时候还逗她。后来他找鞋子的时候,趁机在她耳边说了句:“没有我看着,嘴巴都干成这样了,缺少滋润。”
  许多狠狠掐了她一下。
  一对新人出去,先在家里给许爸许妈敬了茶。许爸掏出了红包给陈曦,叹了口气道:“好好待多多,别欺负她。”
  许多原先一直都是笑着的,一点儿传统新嫁娘该有的哀戚之色都没有。这时候,她却突然心酸起来,眼泪一下子滚出了眼眶。她听着父亲的嘱托,拼命地点头,表示她一定会记住父亲的话的。她抽噎着:“你跟妈妈也照顾好自己,以后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到后面,她已经泣不成声,两边的肩膀不住地耸动,忍也忍不住。曾经有过的不满与怨怼,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了。她没有了抱怨和委屈,剩下的只有那些让她曾经感到温暖的过往。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
  许婧过来扶着妹妹,笑着哄她:“好了好了,多多乖,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许爸眼眶也湿了,许妈干脆捂着脸掉眼泪。许爸擦了擦眼角,叮嘱陈曦:“多多还小,性子倔,不会转弯儿。你多担待着她一点。我女儿我知道,你对她好一分,她就恨不得十分回报。对她好点儿,别欺负她。”
  陈曦从多多掉眼泪起就想抱着他的小姑娘哄劝,又碍于今天的场合不得放肆,只能眼睛一直瞥着干着急。
  表舅在一旁看了,笑着安慰许爸:“姐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看你女婿,多多一哭,他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客厅里围着的长辈亲戚全都笑了起来,安慰着恋恋不舍的许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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