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放了暑假的许多跟许宁也没闲着。许妈从隔壁镇上的工艺厂领了纸花回来叠。经过半年的疯狂加班后,手套厂一下子在盛夏天气进入了寒冬,正常开工都维持不了了。许妈不是闲的下来的人,生活逼着她不断找活儿干。
  许爸专门负责替她们用钳子将钢丝钳断成10cm左右的小段,好用来拧紧固定叠好的纸花。等钢丝量差不多够了时,再将叠纸花用的细长纸棒十根一扎整齐码好。许妈、许多跟许宁就负责叠纸花。许多惊讶地发现,她弟弟的手真是巧。同样的纸花,许宁叠的又快又漂亮。她就要差一些,但比许多要好上一点儿,因为许妈的手因为长期的体力劳动关节处都已经肿大变形了。
  每当看到父母皴裂的手,许多都能深刻地感受到“跟枯树皮一样”不是个轻飘飘的比喻,而是实证。生活的细节堆砌起心中的怨怼,然后再由一个个细节慢慢消弭。
  因为要叠纸花,堂屋天花板上吊着的大电扇也不能开。好在许家一楼,只好前后门一开,对流风进来,比开了电风扇更清凉惬意。
  叠好的纸花放在篮子里。每当篮子满了,许多跟许宁就会起来活动一下,到院子里头用自己拿当初盖房子剩下的三合板边角料自制的乒乓球拍打十分钟左右的乒乓球。许多从柴房废弃的木柜里发现这两只乒乓球拍时还小惊讶了一把。许宁说这是爸爸当时给他们做着玩的,可她早就没印象了。
  乒乓球之所以发展为国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的场地跟器材要求都非常低。随便几块砖头往水泥台上一码,就能开打。许多积极拉弟弟进行这项运动是因为乒乓球球速快,可以充分活动眼球跟身体。她当时还考虑过在院子里头打羽毛球来着,但一来羽毛球拍得花钱买(她一买就暴露了自己的银行卡,许妈绝对不会允许小孩子掌控自己的经济),二来在院子里头打羽毛球,球容易飞到平房顶上拿不下来,还是低调朴实地打乒乓球吧。
  许多现在对转眼球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因为期末考试前初一年级体检,她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头,测得左右眼视力均是0.8!她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然后一点一点,咧开嘴,像是浑身都笼罩在粉红色的泡泡当中。呵呵呵,姐中七星彩了,男神向我求婚了,姐写的故事获诺贝尔奖了!
  啊啊啊!她直接奔出了医务室,朝着天空大喊大叫。
  作为整个初一(6)班唯一的眼镜派,你们这些一脸茫然的好视力是没办法理解姐那种喜极而泣的心情的。
  第42章 生根发芽(下)
  比起困扰她时间更久的鼻炎,近视对许多的影响更深远。因为近视状态始终存在,它不同于诸如鼻炎之类的一般疾病还分发作期跟缓解期。许多以前还看过一篇医学论文说是应该将近视从疾病范畴中脱离出去,因为这病吧,实在是叫人不知所措。它像个附在人身体上的幽灵,不动声色,影响了人的行为模式跟心理状态。
  许多上辈子曾看过一本书,叫《生命的重建》,讲自我疗法的。里头说眼睛的毛病必然与我们诠释世界的角度有关,近视是主观性太强的特征,近视的人看每一件事都只透过自己的眼睛来看,他们害怕未来。上面关于近视的自我疗法是对自己说:我的未来胜券在握,我是安全的(大意如此)。许多当公务员那会儿闲着没事,练习了足有一个月未见效(成人高度近视哪有那么好治疗)。深思下来却不得不承认近视的人多少都有点畏葸,缺乏安全感。
  害怕被人知道看不清,所以干脆就不去看。
  许多上辈子就是个缩手缩脚的人,越长大越厉害。需要两人以上参与的体育活动,因为害怕眼镜会摔坏,她从不参加;就连单人也能玩开的旱冰之类的,同样害怕摔坏眼镜,她也不敢碰。
  就跟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难题一样,许多也分不清近视跟畏惧之间到底是谁导致了谁。也许跟鸡与蛋实则最初是同一个混合体分裂出来的一样,说不定这两者也是硬币的正反面,剥离谁都无法单独存在。
  现在,她的视力恢复到了0.8,这也是她高度近视阶段的矫正后视力。她捂住脸,忍不住落泪。
  许多上高中时,班上有个女生戴了两百多度的眼镜。结果一个暑假过后,莫名其妙就摘了眼镜。问之。答曰:“啥也没干啊,我就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睡不着了看电视。”
  许多在高中学习那么紧张的阶段还硬逼着自己实践了一回。结果眼镜度数一点儿没降。开学时的期初考试她还掉了十几名。
  到底还是回到了年轻的十三岁,一切皆有可能。
  她可以胖,可以丑,但她坚决不要畏畏缩缩的未来。锻炼眼球,许多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命运绝不会再垂青她一次。
  许宁知道后,每天将练习“翻白眼”版本眼保健操的次数增加到了三次。
  上辈子,许宁是个眼镜度数跟她不相上下的大近视。因为这学期许宁班上没有体检,许多还特意带着弟弟去镇上药店,借口买眼药水,死皮赖脸免费测了一回视力,左右眼都是1.0.还好,还好,一切为时未晚,总算都来得及。
  体育运动能够活跃气氛。许多觉得,比起前段时间的剑拔弩张,她家的氛围愈发轻松温馨了。
  她偷偷在心里头长吁了口气,她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家里变成地雷阵。
  许妈第二次去隔壁镇上交叠好的纸花时,碰到了许爸以前的一位战友。他们准备组织个聚会,喊许爸一块去。许家直到许多上初三才装电话。所以很难联系到许爸。
  许爸听说以后沉默了片刻。许多明白他的感受,战友们对于他去不去也并不在意,要真是重要的人,怎么可能联系不上。
  中午是许多做的饭。许宁馋肉馋的很,偷偷问她:“姐,什么时候才到七月半啊?”七月半是当地对鬼节的称呼,那一天要祭祖,必然得弄好鱼好肉祭祀。
  许多有些心疼。她现在不敢动用自己的小金库,只好摸摸弟弟的头,喊他去摸鸡蛋。她今天要大展身手,做素肉。
  这个素肉自然不是用豆制品做。豆制品也得上街去花钱买啊。她把茄子皮削了,将茄子肉剁成碎茸,然后打蛋成蛋液,将茄子肉茸加入,搅拌均匀,下油锅煎好。
  许宁尝了一口,兴奋地道:“真的跟肉一样哎。”
  饭桌上,他就着这道菜吃下了两碗米饭。平常他基本是一碗米的饭量。
  许爸笑着招呼许宁多吃点儿。这道菜,他暂时还不敢吃。
  最终许爸还是去了战友聚会。下午回来时告诉妻子跟孩子,下个月起,他要去省外贸公司下属的一家厂里上班了。
  上一世不是这样。许爸脚伤好了以后依然回舅舅的工地上打工,直到许多高一时才换到了跟舅舅的建筑公司有着密切业务往来的工厂。
  许爸跟许多讲:“爸爸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又不是干吃饭不干活的人,干嘛非得要矮人一头。人人都以为你舅舅贴了我们家多少呢。算了,他这个人,他们家,我都不沾边就是了。这样给他干,连份劳动合同都没有,三险也谈不上,何必呢。”
  许家三姐弟都开心极了。外祖家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头顶,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们被区别对待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是他们的期待值太高,所以落差才会这样大。
  能够离舅舅一家远一些,他们的感觉都舒服多了。
  许妈的心中翻了调料盘,一时间五味杂陈。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孩子跟父母弟弟一家疏远。但是现在已经是这种状况,丈夫新工作的待遇跟发展机会都比跟着她弟弟打工强。所以她只能沉默地接受。就跟丈夫私底下跟她说的一样,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倘若她再一门心思地在他们面前维护娘家,只会将三个孩子越推越远。
  她怅然若失地看着正埋头给弟弟讲解英语的二女儿。明明这个丫头以前是最懂事听话的,怎么一下子拗的这么厉害,带的老大跟老三都一个个跟谁欠了他们的一样。
  许多教了一阵弟弟音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竹床边上,继续叠纸花。简单的重复劳动可以缓解高速运转的脑神经。上一世她学会了织围巾,曾经一个学期给她家每个人都织了一条围巾。现在天气这么热,织不成围巾,叠纸花刚好代替。
  她知道母亲一直看着自己,也许母亲是想跟自己谈谈。但等到最后,母亲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晚上回房间休息前,许多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回过身体:“妈,你还是带爷爷去医院做个胃镜检查一下吧。爷爷的胃,是真的不好。”
  许妈勃然色变。
  许多没有再赘言,直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知道这是惹祸上身,搞不好真查出问题来,他们还会嫌弃她多管闲事,甚至会迁怒到她身上,认为要不是她说,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上辈子,许宁填高考志愿时,许多没等任何人开口,在繁重的期末考试阶段跑回家帮忙参考。因为她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填过高考志愿又上了大学的人。她带着弟弟去网吧,查资料,做心理测试,斟酌了三天才填好志愿。第一志愿是金融专业。结果那年金融专业大热,分数线奇高,许宁最后被保底专业新闻学录取了。
  等到许宁大四时,许妈听人说新闻专业就业范围窄,担心他找不到工作,就跟许婧抱怨是许多害了弟弟,没给他填好专业。
  当时许宁手上有份工作过了面试,最后的体检报告出了点儿小问题,本来无关紧要,但那份工作竞争非常激烈,关系户就想借此将许宁给挤下去。许宁惊慌失措地问自己二姐怎么办。许多刚工作第一年,人头不熟,只能绞尽脑汁地找关系,终于通过自己的同事搭上了体检医院的熟人,修改了体检结果。她又拿了三千块钱给弟弟买东西送了领导。最终圆满地解决了这件事。
  同事跟她讲,你父母一定会欣慰,你弟弟一定会感激你的。
  许多当时就呵呵了。感谢什么的算了吧,别恨我耽误了你的前程就行。
  别人,许妈无能为力。最后自然都是怪她这个女儿咯。
  只是,外公毕竟是她的亲外公,是母亲的亲爹。纵使被埋怨,她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老人胃癌一步步进展而无动于衷。
  第43章 家庭地震(上)
  许妈借着带许爸复查脚伤愈合情况的机会,接外公去县医院做胃镜检查。外公年轻时得过严重的胃溃疡,所以当时许多说他胃不好,大人们的反应才会那么剧烈。
  舅舅舅妈都嫌弃许妈多事,不愿意伸头。外公外婆拎着带给儿子一家的鸡蛋跟各种打理整齐的蔬菜敲响了儿子家门,只有孙子跟孙女在家。李媛表示,他爸妈去外地谈生意了,是紧急情况,今天一早就走了。
  陪许爸一道来的许多在边上全程微笑脸,呵呵,好巧噢!昨晚外公打电话时一切都是好好好。反正外公外婆相信就好。
  李媛热情地招待爷爷奶奶,姑父姑母跟表妹一起进来吃水果。还热情地问许多中午想吃什么,她去菜场买菜,就是矢口不提自己爷爷去医院做检查的事。也对,表姐比她大了还不到一岁呢,她俩同一个年级,大人不在家,哪儿有她插嘴的份。
  对于自己的表姐李媛。许多也是百感交集。平心而论,李媛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到最后两家撕破脸时,她也是他们家唯一一个还能维持面子情的,街上见到许爸许妈会主动打招呼而不是视而不见。
  李媛高中跟许多同一个学校,她很有姐姐范儿地照顾着自己的表妹。学校组织她们高一学生去烈士陵园扫墓,李媛担心许多马虎不记得带水跟吃的,特意准备了两份。
  只是同时许多也记得,她小学时暑假到舅舅家玩,跟李媛住在一个房间。当时舅舅家也还没装空调,房间里只有一盏电风扇。她和李媛分睡两头,电扇的方向从来只对着李媛吹。
  那一个个盛夏夜晚的炎热,许多始终无法忘掉。
  许宁大学上了国内的名校c大。家里请亲戚朋友吃饭庆祝时,李媛端着饮料杯子笑嘻嘻的,c大啊,我好几个初中同学上了。言下之意,有什么了不起。
  许爸后来就跟许多讲,你这个表姐不是个简单人物,不好相与啊。
  看着忙进忙出,给爷爷奶奶姑父姑母端茶倒水的李媛。许多心中苦笑,她的表姐,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许多无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在外公准备喝“他儿子特意从福建给他带回来的铁观音”时,开口提醒:“爷爷,做胃镜检查必须空腹。”
  外公立刻挂下了脸。他是个神情严肃的老人,许多的记忆当中,几乎都没怎么看他笑过。面对儿子一家时除外。
  许爸也不想耽搁,提醒许妈:“你表姐等急了吧。我们还是早点儿过去,别耽误人家上班。”
  外公、外婆跟许妈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许多不打算嘲笑,人类都有讳疾忌医的本能,好像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头就能自欺欺人,没有天敌追赶。
  上辈子外公直到许多大学都要毕业了才隐约猜到当年自己做的是胃癌手术。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外公也没那个心气在胃癌手术十二年后才因为肺功能不全去世。
  到了县医院,表姨果然已经等在急诊楼的门口。先跟外公外婆寒暄毕,又摸着许多的头问:“多多啊,鼻子好点儿没有?”
  表姨这人论关心许多的程度,绝对可以排进长辈中的前三甲,但许多还是有点儿怵她。无他,因为表姨是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碰到过的最啰嗦的人。许家三姐弟只要她一登门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撤退,实在吃不消啊。
  许多觉得她表姨实在太适合当护士了。在医护人员皆惜字如金的时代,她表姨阳光普照,抚慰了病人们惶恐不安的心。
  在表姨的带领下,外公顺利插队做了胃镜。可惜现在县医院还没开展无痛胃镜技术,只能直接做胃镜。
  许多工作后,许爸曾经做过。即使无痛胃镜都觉得不舒服,何况没有麻醉呢。
  外公做完胃镜后,外婆跟许妈都围着外公转。许多真心觉得她妈情商不够用,她借口陪丈夫来复查脚伤,给自己爸爸做胃镜检查用的还是丈夫的医保卡,却从头到尾将丈夫丢在边上不闻不问。
  胃镜室的医生初步胃镜检查没有发现大问题,但具体结果还要等活检组织的病理报告。
  许多立刻跟许妈要了爸爸的医保卡,她陪她爸去外科检查脚伤的愈合情况。她急着离开是不想亲耳听三位大人围攻自己。没听到医生的话音刚落下,她外婆就黑着脸埋怨她多事嘛,害外公受这么大的罪。
  许爸也听不下去,带着女儿去外科了。一路上,许爸免不了跟女儿抱怨。许多却只想捂住耳朵,她一点儿也不想听,关她什么事,爱谁谁,爱咋咋。
  许爸的脚伤愈合良好。医生做完体检后给他开了张拍片子的检查单,表示他检查没发现有哪儿不好,许爸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拍个片子,放心的话就不用再花这个钱了。
  许多坚持坐当天的车回家。李媛再三挽留,表示舅舅舅妈的房间可以给外公外婆住,客房留给许爸许妈,她则跟自己睡。
  许妈也想留宿一宿。
  许多诧异地看着她:“姐姐跟弟弟两个人在家,你也放心?”
  许妈的脸色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最后外婆也不放心家里养的鸡跟猪,几个人还是回乡下去了。
  半个月后,先由县医院病理科主任亲自化验然后标本又送到省肿瘤医院病理科复查的结果终于返回了。表姨将电话打到了许多的邻居家,许妈过去接了电话,回来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许多当时正舀米准备做饭,没注意到她妈的脸色,随口问了一句:“明天早上是煮粥还是烧烫饭?我舀三杯米还是三杯半啊?”
  许妈劈手拍下舀米的杯子,眼睛猩红,恶狠狠地瞪着女儿:“你现在满意了吧!终于被你说成癌症了!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许多一闪身,避过了她妈挥过来的手。跑到了院子里头,许宁闻声急忙跑过来,看到母亲跟二姐的架势,吓得差点儿要哭出来。
  “你要是再敢打我一巴掌,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喊你妈。”许多面容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跟她想的一样,她妈的第一反应果然是将罪过推到她头上来。
  “当初你并不想生我吧,其实我也未必愿意被你生下来。”我们都无从选择,你又凭什么将罪过都归咎到我身上。
  许妈哭肿了眼睛。许爸已经去城里的新单位上班了。丈夫不在家,儿女不理睬,没有谁去安慰她。
  外公的胃癌在李家内部引发了一场地震。因为许多的坚持,许爸没有从出差的外地赶回来参与李家的讨论。这种里外不是人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想她爸去背那个黑锅。跟上辈子一样,舅妈不想给外公开这个刀,两人在家里打得相当激烈。表姐跟表弟都受到了惊吓。许多这时才敢确信,这两人现在也只是孩子。
  最后舅舅咬住了牙,坚持给外公动手术。县医院的外科主任表示可以外请省肿瘤医院的教授来主刀,但得另外给人家三千块钱。舅妈坚决反对。许妈想求稳妥,要请那位教授。舅妈就说那手术费用两家一家分摊一半。许妈刚要拍板应下,许多突然插话:“那么,爷爷家要是拆迁的话,赔偿的房子怎么分?我妈是不是也拿一半。”
  上辈子外公家的村子一直盛传要拆迁。外公外婆还计划好了赔偿的房子分配方案。
  当时外公的肺功能已经不行,每到节气变化势必住院,住院费用都是许妈背着许爸跟三姐弟,偷偷扣下他们交给她的生活费出的。
  其实许爸几人都有数,只是不说破而已。舅舅一家对此素来装死。可就是这样,老人谈起那个空中楼阁的分配计划时也没许妈的份,还是都归儿子家。明明当时舅舅已经身家过半亿,而许家还在租房子住。
  当然直到许多重生前夕,那个镜花水月的拆迁计划也还在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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