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毕竟,某种程度上,“萧氏”二字直接代表了业界的神话。
  虽说金贸国际和萧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但这并不能排除对方使绊子的可能。相反,正因为外表上看来最不需要这样做的萧氏,才最方便乘虚而入。
  可至今,章寒还记得她当时的反应。
  “他不会。”冷着眼,淡淡地瞥了他最后一眼,只留下这三个字,云溪将他丢在房间内,随即让人直接落下大锁,死死地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那时,他被封死出路睁着眼睛怔怔地摸出钱包,对着眼前这一张合照喃喃道:“她说的不会是指‘萧氏’还是‘你’?”除了怀疑,便是迩然。那时,他不知。
  “他不会”
  这三个字,带着无尽的熟悉与愤恨,竟真牵扯到后来无数的事情。
  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冷云溪,噙在嘴边的妖娆除了让他胆战心惊之外,更多的是莫名的恐慌。
  那时,他就开始怀疑,冷云溪和萧然是不是存在什么过去。
  只是,无论怎么调查,一个是冷家的天之骄女,一个商界的神话,从来不是一个交际圈,怎么可能有关联?
  如今,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往日校友,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忍不住叹息:“我当初来金峰集团,不过是因为五年前你就已经打算在上海开拓新市场,作为眼线,你把我埋在祁湛的身边,一待就是好几年。哪知道世上巧合的事情那么多,当初在金峰北京分公司成立之前,祁湛和你想出了同样的办法,让我去蓝朝升的金茂偷师。结果倒好,如今我真正的老板看到我反倒像是见了仇敌一样。我说……”章寒不怀好意地抽出一根香烟,“啪”地一声点燃,“人都说烽火戏诸侯,你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为了个女人,连几乎送到手边的金峰集团也不要了,就这样突然放手,埋伏了数年,一招修行尽毁也就算了,如今还不惜纡尊降贵,从北京一路追到上海。
  啧啧啧,这哪点是当初那个睥睨天下,放眼学校所有人都膜拜的萧大公子?
  简直是不疯魔不成活!
  萧然听着他说,一双眼幽幽暗暗,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视线越过了他落在某一点,良久,什么也没答。
  偏这种反应,更让章寒一颗心沉到谷底。
  刚刚绕回来,准备敲门告诉章寒祁湛找他的老金此刻站在门口,脸色一片惨白,背后止不住地冒出细密的冷汗。
  章寒,祁湛最信任的助手竟然是萧然的人?
  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一个站立不稳,她向后倒去,恰好碰上了立在植物旁的烟灰缸,发出一阵响声。
  门内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老金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被提了起来。
  四周像是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她不敢想象,若是在云溪没有看到的时候,被里面那两人发现她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她能不能完好无缺的离开这里。
  背后,一道黑影不知不觉的靠近。
  老金双眼怔怔地看着那休息室的把手,似乎整个人都魔怔了。还未疾呼出声,已经被身后那个黑影一下子捉住手腕,强拖出去。
  那一刻,老金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呼吸顿时停止。
  晕乎乎的脑子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重复:“醒醒!给我醒醒!”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触到光亮时下意识地眯了眯。直到眼前那个人影越加清晰,整个人也恢复了一点理智,可下一刻整个人都陷入疯狂的愤怒:“厉牧,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
  “告诉我,小白在哪?”厉牧脸上带着恐慌,气息急促,一把挥开老金掐在他胳膊上的双手,冷冷地盯着她:“你要不是不想被外面那两人发现,最好老实点。”
  老金心头一凉,几乎立刻感觉到刚刚的那种恐慌又一次袭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潜意识对萧然的印象来得太过深不可测,她刚刚听到章寒竟然也是萧然的一步棋的时候,第一时间并不是诧异,为祁湛不值之类的心思,反倒是绝望。
  萧然绝对不会愿意让云溪知道这些。
  明明不知道为什么,她偏有这种预感。
  只要让萧然知道是她在门口偷听,崩管她是不是金家最珍贵的女儿,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以前的生活……。
  厉牧看着老金闭着嘴,始终不肯开口的样子,作势要去推开房门。
  他刚刚拖着老金不过是进了对门房间,只要他轻轻一转门锁,对面那两人一定立马察觉。
  老金浑身一僵,压低着声音,死咬住嘴唇:“卑鄙!”
  厉牧冰冷地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别人怎么看他他完全不在乎。他只知道,如果再不见到司徒白,让她和祁湛真的结了婚,他一定会疯掉!
  十分钟后,老金领着厉牧到了新娘房门口。
  正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位女士脚步一停,上下打量了一眼厉牧,慢慢道:“你就是让我家阿白伤心的人?”
  厉牧浑身一僵,张了张嘴,却没想被眼前这个气质过人的女子打断:“不用说什么了,阿白说了,你要是来了就直接进去,谁也不会拦着你。”
  像是突然在临死之前看到了火光,厉牧整个人一下子迸发出惊人的热力,他轻轻地推开眼前的房门,站在门口,用几乎贪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个坐在化妆镜前的女人。
  这个娇媚的、可人的、随时都会撒娇,偏总是得理不饶人的可爱女人正坐在那,转头看来。
  门,一点一点地阖上。
  老金担心地盯着房门,却被那个气质悠然的女人拉走:“放心,阿白自有主张。”
  作为司徒白最小的长辈,她经历过的事情在整个家族里来说都足以让人闭嘴,老金虽然不认识她,但看小白的亲友都对这位女士格外谦让的样子,便讷讷闭上了嘴。
  带厉牧来见小白,她是不是做错了?
  神情恍惚地离开走廊,还未回过神,只觉得一道锋利的视线从背后袭来。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刻通通凝固,她回头,只见,萧然正直直地朝她走来……。
  ☆、第九十三章 独处
  老金站在那里,只觉得四周像是被一片黑色的玄布遮住,一切的光亮都被剥夺。
  只有眼前的这一双眼,像是可以直接撕开一切,锋芒得可以直接剖开人心。
  老金只觉得自己徒然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一盆冰水,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一直和云溪在一起,看到萧然的时候除了觉得这是“传说中神一样的存在”并没有其他的感觉。最多觉得他的气势实在惊人,即便皇城根底下也找不到几人能比得上。
  可这一刻,她才恍惚之间感觉到这么一个人,浑身的气魄竟让她连直视都做不到。
  更不用说,她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人还未走到,她连眼神都已经慌乱到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
  手指颤抖,一个趔趄,往身后的墙壁倒去。
  司徒白的小阿姨在一旁看得分明,虽然不清楚小白的室友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但眼见这个女孩骇得连镇定都保持不了,正准备伸手去扶她一把,谁知道背后的房间里突然爆出一道尖锐的哭喊声。
  所有人神情一愣,这是……。司徒白的声音!
  老金连害怕都顾不上,转过身就去死命地扭转房们上的锁。
  课不管她怎么转动,三番四次却一点效果都没有,门像是早就被从里反锁了一样。
  那声哭喊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寂静。
  心,顿时沉到谷底。
  “厉牧,你要是敢对小白做任何事,我发誓,不管花多大代价,我绝对让你在北京呆不下去!听到没有!你给我开门!开门!”毫无理智地拍打着房门,老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理智,只觉得,如果厉牧敢在里面做出一点伤害小白的事,她绝对会活剮了他!
  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心的破碎声。
  老金的手一顿,连司徒白的小阿姨也再保持不住镇定,慌忙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到服务总台,要求酒店的人立刻,马上赶过来开锁。
  里面突然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扔进了开水里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饱受煎熬。
  就在她们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时候,这一瞬,门突然从里打开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定住了一样,老金和那气质卓然的长辈看着司徒白摇摇晃晃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背后跟着满脸苍白的厉牧。
  老金刚张嘴,还没说话,“我没事。”小白竟然对她们微微一笑,仿佛刚刚发出那声凄厉哭喊的人并非是她一样,然后,头都不回地向户外草坪走去。
  脚步摇摇晃晃,可眼神始终凝视着远方,仿佛远处有什么她始终执着追求的东西正在那里等她。
  小阿姨不放心地想要搀住她,却被小白一个挥手,轻易挡开。
  老金一愣,随即跟上,没敢多问什么,只一步一步地跟在她后面,深怕她受了什么刺激。
  谁都没去看定在原地的厉牧,任他满脸苍茫无措,那一刻,恍惚被压垮了脊梁。
  鎏金眼见司徒白踉踉跄跄地走到草坪上,四处投来无数惊疑的目光,仿佛都在打量这个新娘想要干什么。
  平地吹来一阵风,刮得司徒白身上的礼服飘飘飞了起来,鎏金捏紧双手,尽可能地用温柔的嗓音凑到她耳边:“小白,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司徒白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对着天空上飘飘摇摇的云朵浅浅一笑:“要是我能像它一样就好了。”
  像云一样?
  鎏金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司徒白提起裙摆,突然发了疯一般往外跑。
  这一刻,鎏金心魂俱碎,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如果让司徒白就这么跑了,绝对再也见不得到她了。她就是有这种预感,毫无原因。
  手脚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运作,她发狂地跟着司徒白的脚步,从草坪一路追到外面,酒店里人来人往,只见她们两人狂奔而去,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来一个人啊,随便是谁都好,就算是厉牧那个混蛋也行,谁来帮她拦住小白!
  鎏金眼看着跌跌撞撞的小白一路奔跑,险些被地上的石子绊倒,这才发现她竟然一直赤着脚,那双白玉无瑕的双足眼下已经血迹模糊。
  眼睛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得视线模糊,鎏金却不敢却用手擦,只怕一个眨眼,眼前奔跑的那个人影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明明触手可及,她却离自己这般遥远。
  为什么,为什么!
  她们一起游荡夜市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眼看司徒白就要跑到酒店大门口,鎏金筋疲力尽地伸出双手,却见那身影越来越远,那一刻,她只觉得脑门一片空白。
  “嘭”——
  就在司徒白要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脚步。她被稳稳地搂紧一具结实的怀抱里,身体相触的那一瞬间,发出一道闷响。
  鎏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终于在那一刻恢复了跳动,看着稳稳搂住司徒白的祁湛,她从未有这么一刻这样感激一个人。
  “没事,小白,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像是最温暖的哥哥,他轻轻地扶开她汗湿的发丝,慢慢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平静,宛若在对一个即将睡去的孩子重复睡前故事一般,一遍一遍地重复:“什么都不要去想,如果觉得累了,就哭吧。什么也不用管,有我在这,你什么都不要去想。”
  他慢慢地,低声地:“乖,不要怕,都过去了。”
  僵直的身影渐渐开发颤抖,哽咽的声音渐渐一点一点变大,鎏金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目无焦距的小白像是迷途的孩子一般在祁湛的怀里失声痛哭,像是一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
  到底是怎么了,她们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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