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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太监的废公主 第56节

  姜馥杵在那儿不动,有些执拗,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眉头紧蹙,明晃晃地表达着一个意思,她不想让他去。
  一股隐隐的不安盘亘在她的心底,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受控的东西正在悄然发生。
  只要他去了,她就抓不住他了。
  姜馥下了榻,光着脚踩在地上,任凭寒气侵袭脚底,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凝视着他。
  对着一双濡湿又倔强的大眼睛,刚刚好不容易压住的东西又冒了头,疯狂地生长起来。
  他的喉结滚动,手指更用力地蜷紧,不过半秒又全部松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重新组织好语言,向她一步步走近。
  他向她踏过去的每一步,都实实地踩在她的心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脚印。
  她忘记了语言,两人无声对视。
  直到李砚拥住她的胳膊把她轻轻抱到床上,用被褥仔仔细细地把她从头到脚都密密裹好,她才张开嘴巴,动了动,担心都写在了眼睛里。
  “我还不至于要怕他,放心吧,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袁婉死了,李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以她对狗皇帝的了解,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轻易地和他们撕破脸皮。
  这次召李砚前去,定还是为了那份遗诏。此前一直都是冲着她来,但屡屡不成功,把目标对向李砚的话,孤掌难敌四拳,他的名声在外,难保不会有很多仇家。
  如若是她一人,她了解李牧,还尚有几分胜算,而李砚和他,仿佛一直都没有和睦过,为了她和陛下的关系一度僵持到了冰点...
  虽然她起初的目的确实也包含了这些,但她现在,不知为何,非常不想让他们变成她所想的那样。
  她揪住李砚的手指,不让他走。
  李砚低下头来,带着热度的唇瓣抵上她的额头,温柔又虔诚。
  姜馥一颤,手指抖了抖,更加用力地拽紧了他。
  她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那两片柔软的薄唇就吻在她的指节上,轻轻的,却在她心里勾起一圈圈涟漪,慢慢地扩大,漾起。
  他密密麻麻地亲着,一遍又一遍,亲过她的每一根指节,如捧着至高无上的宝物,而他是最忠实的信徒。
  她手指发软,没了抵抗能力,被李砚轻易地挣脱开,大门在她眼前慢慢合上,他深深的眉眼一点点刻进她的心底。
  她躺在床榻上,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半晌,还是爬起来,但又不忍他细心给她包好的被褥,又直挺挺地躺下去,艰难闭眼。
  可眼睛合上,又是李砚那漆黑的瞳孔和轮廓分明的下颚...
  她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失焦地盯着窗外洒进来的透白月光,枕边还残留着熟悉的气息。
  -
  皇宫内。
  金銮殿殿门大敞,早有一人跪在那殿下,脊背挺得笔直,略有些桀骜不驯。
  大殿中央,一身龙袍的男子眼睛眯起,嘴角轻微向上扯,露出些浅薄的笑意。
  “罗殿下,你在我朝待了也有些时日,近日来朕接到你父亲的书信一封,劝你早日归家,朕不如明日就派一队人马送你回去,好不让你的父亲挂念,徒生担忧,你看,可好?”
  开阔爽朗的音调,却不怒自威,没有半点温情。
  殿下的罗执有些别扭地低着头,紧跟着他的话头,想也不想,
  “陛下,我还不想回去。”
  “哦?”
  李牧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带了点调笑味道,道:
  “为了表示我朝的敬意,朕特意派了一位你的老朋友为你送行。”
  “什么老朋友?”
  罗执疑惑,说话不经过大脑,李牧笑意更浓,抬眉看向殿外。
  殿外那人,一身黑蟒,带着逼人的压力,从容不迫地走进来。
  他在殿前轻微弓了弓身子,便站定,毫不忌讳地直视着李牧,眼里讳莫如深。
  坐在殿上的李牧站起来,走下,与他平视,拍了拍他的肩,指了指地上跪着的罗执,道:
  “想必掌印大人刚刚在殿门前都已经听到了,这次送行,就劳烦掌印了,我朝派出这么一位重臣去护送他国的皇子,想必已是尽心尽力,希利的陛下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向朕提。”
  他紧紧盯着李砚,一字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罗执按捺不住,有些气愤:“我不需要他送,我没这么娇弱,我父亲也没给过我一封什么书信,让我回去。”
  金色卷毛根根竖起,棱角根根分明。
  “罗殿下,事到如今,朕本来是想给你一个面子,但现在也不得不说了,你父亲之所以找你回去,就是因为你擅自干涉了我朝内务,僭越了礼数,罗殿下,你好自为之。”
  李牧依旧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分明,一双精明的眼睛闪着算计,不过一瞬,就很快消失,他换了一副嘴脸,对着李砚,
  “那掌印,就劳烦你,亲自护送他一趟吧。”
  李牧把姿态放得极低,殿门又是大开,如若他不答应,往后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又要传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对他不利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对。
  以往他是不怕,也无谓,但一想到那揪住自己的那双小手,李砚心就软了下去。
  那双小手白白净净,他沾得满身腥,只会弄脏了她。
  他敛下眉眼。
  李牧知晓他这是答应,笑起来,带上一抹阴狠,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第51章 分开
  姜馥裹着被子, 睡得并不安稳,夜里一双眼睛圆睁着,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她一下弹起来, 连件外衣也没裹,抱着单薄的身子, 打开门, 走出去。
  寒风吹散她的黑发, 凉薄的月光中,一个黑色的模糊人影正站在大门口。
  她小步快跑过去, 才发现门口摆了好些笨重的大物件, 把出去的路都挡住了,她一只脚踏进其中,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砚穿着一身黑色的厚重衣袍, 衣领束起, 几乎遮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整个人显得阴鸷极了,伸出几根长指, 指挥着卫兵,动静很轻。
  见到她,他松动几分, 向前一步,伸出手。
  细嫩的双手交托于他宽大坚实的手掌中,她借着他的力, 向前挪动了几分, 接着被他搂住腰, 双脚悬空,整个身子挂在他的身上,半抱着落在他身边。
  她脚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砚紧箍住肩膀,半是强迫地拉进怀里,厚重的温暖将她单薄的身子密密包裹。
  心脏的温度也一点点跟着攀升。
  她没有拒绝,嘴角扬了扬,双手环绕住他的腰,脑袋有些依赖地靠在他的怀里。
  她不知道自己对李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只是顺从着自己的心意,不由自主地想再靠近他一点。
  李砚下巴抵着她的黑发,温柔缱绻,放在她腰间的大手轻微地抽搐和痉挛。
  半晌,他道:“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她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轻轻摇了摇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李牧他找你干什么了?深更半夜的,我——”,话到一半,姜馥突然被噎住,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环绕住他腰的手揪紧了他的衣服,脸蛋上透出一层红。
  她的心脏砰砰地跳起来,有些刻意地回避他的眼神,整张脸几乎埋进他的怀里。
  李砚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这幅样子,只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伸过一只大手就要抚向她的额前,却被姜馥眼疾手快地捉住。
  她有些气急败坏,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拍开了他的手,低低地咒骂了几句。
  李砚没有听清,把头低下来,更加凑近她的脸,“你说什么?”
  李砚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黑色的瞳孔仿佛有勾人魂魄的能力,瞬间就能把她的心事看透。她被吓了一大跳,炽热的心跳就要喷薄而出,她一下伸出手,勉强遮盖住他的眼睛。
  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被捂住,她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长而浓的睫毛,妖艳的眼尾,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坚硬的脸部线条...
  也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生丰富的变化。
  会出现旁人从没看过的神情...
  她在地牢初见他的时候,明明还是一张阴沉沉的太监脸,怎么现在,竟觉得他这般好看呢?
  她任由那心跳狂乱着,呼吸急促起来,眼神落在那两片软软的嘴唇上。
  周围卫兵搬东西的声音惊醒了她,她一下清醒过来,又惊又羞,有些慌乱地放下手,头瞥向一边,急急转移话题道:
  “这些东西是什么呀,干什么用的。”
  李砚的视线跟着落在周围那些笨重的大物件上,索性没有再看她,她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的心跟着提起了。
  “这些是给你置办的一些新料子和衣服,说好了赔给你的,还有一些首饰和小物件,我亲自去京城里所有的店里采买的,掌柜的说姑娘家都会喜欢这些,我也不懂,就都买回来了。”
  “早晚温差大,我让管家给你去定了一些厚点的衣裳,他家里也有个女儿,想必比我懂些,这些穿在最外面,想必会更合你心意一些。”
  “还有一些药材之类的,我新请了一位食官,之前是在宫里当差的,你身子弱,得好好养着,不能出错...”
  他郑重地解释着,小到衣食,大到住行,完全没有注意到姜馥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
  他摆摆手,一列训练有素的卫兵整整齐齐地迈过来,举手投足都显现着干练和精明,在这之前,院子里并没有这么一类兵存在。
  “殿下好!”
  一列人恭敬地朝她行礼,头低垂着,近乎与地面平行。
  “这些人都是我一个个专门训练保护于你的,都在我这签过生死状,他们这一辈子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也只会听从你的号令,称呼是我之前的习惯沿用下来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曲了曲手指,最后一句话放得很轻。
  姜馥没有注意到最后的那句话,抓住他的胳膊,抓得很用力。
  李砚停下来,看着她,不过一秒,就像明白了什么一样,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细长盒子来,
  “你父亲给你的,自然由你来保存,上面的字迹也都查清楚了,由你自己决定。”
  他这样说着,伸手去掰她捉住他胳膊的手。
  姜馥不放,眼睛紧紧盯着他,面上没有一丝松动。
  李砚只好去捉她另一只搁在他腰间的手,用了力,扣住她的手腕,翻转过来,把那细长盒子交于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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