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冯凭说:“帮我看看嘛!”
  苏叱罗笑,给她整了整衣裳,重新梳了梳头发:“就这样吧,贵人这模样挺好的,不用特意打扮了。”拓拔叡笑看着,一会,就听见太监通报,说冯琅到了殿外了。冯凭高兴的不得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拓拔叡乐,掀帘出去,笑道:“朕去了,见见朕的大舅子。”
  拓拔叡坐在御案前,让李贤宣冯琅入殿。李贤领命出去了,很快,冯琅进来了,跪下,磕头,口中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拓拔叡眼一瞧,见这大舅子模样挺英俊,竟然跟凭儿还有点像!
  冯琅身材长大,乃是个玉树临风的外表。冯氏是汉族人,冯琅的母亲却是胡人,因此冯琅其人是个胡汉混血的长相。说特点,就是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深邃,另外还长着汉人的黑头发和黑眼睛。
  拓拔叡觉得他长得不像凭儿的哥哥,倒有点像是凭儿的爹。
  “你就是冯琅?”
  拓拔叡拿起皇帝的架子来。他虽然私底下开玩笑,把冯琅叫大舅子,不过当着外人,他是皇帝,他可不想冯琅真觉得自己可以给皇帝充大舅子了。所以他故意严肃着表情,将声音放的很有威严:“跪上前来,给朕瞧瞧。”
  冯琅听到皇帝说话的口气,心里就咯噔一下。他是曾因家族之祸逃亡在外的人,对拓拔家的人,那小心肝是怕怕的了,生怕一个不对就被砍了脑袋。他惶恐地忙跪上前:“臣……不胜惶竦……”
  拓拔叡细一瞧,感觉大舅子长得还挺如花似玉的,心中暗笑。
  “你就是冯琅?听说你这些年逃到柔然去了?”拓拔叡说:“柔然是咱们大魏的敌人,朕早晚要灭了他们。你胆子不小嘛,犯了罪不乖乖伏刑就戮,竟然逃到敌国去了,现在还敢回来。”
  冯琅就更惶恐了,吓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战战兢兢说:“臣自知有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臣慕皇上英明,此番回来,就是要任由皇上处置。”
  拓拔叡说:“你就说是因为先帝崩了,估摸朕不会杀你了你才逃回来的嘛,讲那么好听做什么。”
  冯琅斩钉截铁说:“臣绝无此意!皇上是圣明之主,臣自知罪大恶极,皇上要杀要剐,臣都绝无怨言。”
  拓拔叡说:“行了吧,朕早就已经赦免了你的罪过了。朕今日找你进宫来,只因冯贵人实在想见亲人,朕想让她高兴高兴。”
  冯琅擦了擦额头汗。
  那时候,冯凭从帘后出来了,唤了一声哥哥。冯琅一看,正是自己的亲妹子。她表情是又惊又喜,脸蛋儿粉白里透着红,眼睛里透着光。冯琅惊讶了一下,认出她是妹妹,又感觉有点陌生,她变了很多。
  她长高了。上次见面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记忆里只是个小女孩,头上戴着花儿,梳着双丫髻,眉眼还是融融的一团,没有个具体的模样。现在几乎已经有点像个大姑娘了,个子已经有那么高了……她现在看起来端庄,亭亭玉立,好像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老道沉稳。
  这让冯琅很意外。因为记忆中的小妹就是个奶娃娃,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感觉很不习惯。这两年宫中生活对她的改变太大了,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的,整个变成了另一个人。天天相处的拓拔叡和常氏都看不出来,唯有分隔多难年的亲哥哥一眼察觉到。
  她笑的很沉稳,是那种有意养成的笑容,不是小孩子的天真灿烂。冯琅见到妹妹,又是高兴,又有点心痛。
  “皇上,我想单独跟哥哥说会话行吗?”冯凭笑向拓拔叡请求说:“我跟哥哥好些日子没见了,私底下说说话。”
  拓拔叡搓手笑道:“你去吧,朕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啦。”
  冯琅瞧见拓拔叡的态度,发现皇帝对小妹挺好的。这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小妹今年才十岁,这样的年纪,明明还是个孩子。她连男人是什么都不懂,却已经嫁为人妇,靠姿色取悦男人了。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谈得上什么魅力和姿色呢,只不过是给人玩弄罢了。
  她穿戴的很好,衣裳首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脸蛋也白皙圆润,看起来这些年过得很好。然而冯琅看了并不能感到高兴,因为她那好,不是个正常的好法。小女孩就该活泼天真,不解世事的美,可她那神态语调,却像极了一个久经生活的妇人。
  他不知道小妹和皇帝的关系是怎样的,然而心里非常难受。
  虽然他早知道这个事,然而没有亲眼见到,毕竟想象不来,此时亲眼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小妹,那情绪一下子冲上心头来,几乎酸的有些控制不住。
  兄妹两人一道往御园中散步。冯凭发现,她跟哥哥也无话可说。虽然她日日思念亲人,但真正见到了,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好多年了,早就已经找不到共同的语言了。
  对于这两年在宫中的生活,包括她和拓拔叡的关系,她都极力回避,不愿意言说。她并不愿提拓拔叡。
  对这个问题,冯琅的感觉比她更糟糕,更不愿意谈论。至于冯琅这两年的生活呢?冯琅也不愿意说,于是兄妹两个找不到话说,彼此艰难的寻找着不相干的话,以使得双方不那么尴尬。
  冯凭提起了续弦的事。
  提起这件事,她顿时不木讷了,言语轻巧起来,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专长似的,问说:“哥哥这些年有娶妻吗?”
  冯琅在柔然的时候,娶过一妻,还生下一儿一女。不过回到魏国以后,和妻儿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柔然和魏国一直互相敌对,他既然回到魏国做官,就必须要放弃曾经的家庭和生活。冯琅其实很爱他在柔然的妻儿,每每想起此事,心中都说不出的怅惘。那是个很好的女人,为他付出了很多,很爱他,只是两人没有缘分。他早就知道这场婚姻是露水姻缘,不可能长久。因为他不可能一直再柔然生活,他有志向抱负,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回到魏国。
  冯凭听他说了此事,也在意料之中的。哥哥在柔然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直一个人,有家庭也正常。她毫不惊讶,安慰冯琅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吧,哥哥也不必自责。哥哥既然已经回到魏国,今后也不可能再回去柔然了。咱们魏国和柔然人有大仇,皇上一有机会就会对柔然用兵的,哥哥还是不要跟那边再有瓜葛。”
  冯琅道:“放心吧,我晓得。”
  冯凭道:“我前日跟太后提起哥哥要续弦的事。我先前在信中也向哥哥提过,哥哥考虑的怎么样?过几日我想让哥哥见一见太后,哥哥提前准备准备。你是男方,这事应该咱们提的。”
  冯琅道:“你说那个女孩多大?才十多岁?我已经三十多了,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冯凭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她看得上你,太后又同意,自然合适的。哥哥人品这样好,不必太妄自菲薄。”
  冯琅叹口气道:“行吧,那我准备准备吧,要是真能成也是好事。”
  冯琅听妹妹说话,感觉她小小年纪,谋事比自己还要积极,心比自己还要冷硬,好像一点感情也不讲似的,心里又是五味杂陈。他真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一抱她,捏捏他圆嘟嘟的小脸,多可爱啊,只是如今已经不成了。
  然而那是不要紧的,虽然已经生疏了,找不到话说了,但他们还是亲人,还是兄妹,互相信任,惦念彼此的。
  冯凭道:“哥哥进京住在哪?我让人做一些吃食给哥哥送去,哥哥尝尝。宫里的东西,跟外面还是不一样的。”
  冯琅笑道:“住在驿馆,你让人送吧,我也想尝尝。”
  冯凭笑说:“好。”
  第58章 长大
  冯琅出宫去了,冯凭回到太华殿,回味着这次久别重逢。
  感觉不太好,有些失落,她怀疑自己没有表现好。她从哥哥脸上看到了怜悯、不忍,和悲伤的表情。
  有什么可怜悯的呢?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好,她对眼下的状态很满意,对于未来的道路,她已经有了清晰的想法,这样是很好的。她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哥哥还是有点糊涂了。
  他的小妹并不可怜,也并不软弱,不需要怜悯。她会让他明白的。
  过了些日子,冯琅又进了一次宫,这次是太后召见。常太后对冯琅很喜欢,于是年前这半月,冯琅时时入宫陪太后说话。
  冯氏兄妹常伴太后左右,聊了半个月,把冯常两家的婚事是聊下来了。常小妹今年十五岁,年纪同冯琅相差有点大,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冯琅人物出众,官位也不低,门户也般配,跟常小妹成婚也可说是天造地设。
  腊月底,朝廷几乎也没什么事务了,宫中也开始充满了过年的气氛。拓拔叡让人做了很多福字的灯笼,挂在各个宫殿的外面,一到天黑的时候,所有灯笼都亮起来,鲜红热闹。宫女太监们也过年,都换上了新衣,拓拔叡还做了很多福袋赏赐宫人,又让人铸了很多吉祥如意的铜钱,金银锞子,珊瑚珠,玉钱,各种赏赐。按品级大小,人人皆得。
  冯凭在拓拔叡那里领了一回赏,得了许多锦缎首饰,到太后那里,又领了一回。冯琅也给她送礼物,送了一双洁白的玉兔儿。冯凭则送了哥哥许多玉钱币,金币。那玩意儿挺好看的,刚好上面有个孔洞,她用红线绳将其串成串子,当做配饰佩戴在腰间,其他宫人们瞧见了,也纷纷效仿,在腰上挂这种红丝线玉钱串子。
  这天,她见到拓拔叡,意外发现皇帝腰间竟然也挂了一串钱币。拓拔叡非常高兴,还跟她炫耀:“瞧朕这个弄的好看吧?身上挂的都是钱,啧啧,你没看见宫里最近人人都效仿。有玉币的串玉币,没玉币的串铜板,都跟着朕学呢。啊!朕引领后宫潮流了!”
  冯凭笑说:“可明明始作俑者是妾呀!”
  拓拔叡说:“去!没有朕做表率,你能成事吗?还是朕的作用大。”
  拓拔叡搞了很多这个玩意赐给大臣们佩戴,新年了,都沾沾喜气。
  过年放假这天,皇帝赏赐给大臣们一人一大扇羊肉,合着有半只羊,另还有牛肉,猪肉,茶叶,香料,美酒,皇帝让太监帮忙,跟诸位大人们一起搬回家。
  冯凭呢,则一早给下面的宫人们一人赠了两只金锞子,两只银锞子,给珍珠儿等人赏了首饰锦缎,给韩林儿另赠了一副玉扳指,玉带扣。众人都进殿来谢赏,又道了许多吉祥话,来年如何如何。
  这一年真真结束了。
  经历了不少事儿,不过到最后这一天,众人还都是高高兴兴的。拓拔叡心情特别好,常太后也笑容满脸,热热闹闹一大群,公主们,内眷们,众人围坐一起吃年夜饭。冯凭坐在太后身侧,席上弄了两只烤全羊,还有羊肉煮的噗咚锅。用大鼎做的锅子,底下盛着炭,煮肉汤噗通噗通,夹了生肉生菜在汤里涮一涮吃。冯凭和拓拔叡都喜欢吃这个锅子,味道好,吃了不少。
  上元节,宫中扮灯会,皇帝和太后在北苑设宴。这场宴会后确定了冯琅和常小妹的婚事,常小妹当天进了宫,见到冯琅,芳心暗许,于是商议起婚期。
  拓拔叡也支持这桩婚事,商量最后,定在次年春。这期间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毕竟冯琅人不在平城,在京中连宅第都没有,还需要先修宅第。拓拔叡对大舅子的婚事也上心,下旨让冯琅在原来冯家宅子的基础上重建宅第,作为宁远侯侯府,制度,也按照侯府的规模,皇帝给他出钱。另外,拓拔叡还赏赐了他京郊几十亩田地,可以用来建庄园,盖房子。宅子完全完工也要将近一年的时间了,那个时候办婚事差不多。
  这件事,计划是要到正平三年冬结束的,结果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期间冯琅生了一次大病,搁置了将近一年。结果到完工的时候已经是正平四年秋了。
  冯凭十二岁了。
  这将近两年的日子里,她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在成长着。她的个子已经跟成年人一样了。苏叱罗就是个宫女当中的高个子,站在冯凭身边,比冯凭还要矮一点。她一下子长的比常太后还要高了,常太后见了她总忍不住要念叨两句,说她长得快,个子高,腿长。
  常太后说,女孩儿长太高了不好,比男人还高,像个木叉似的,以后嫁不出去的。常太后一看到冯凭,就忍不住拉着她手笑说:“这么高就行了,可别再长了,再长就不好看了。女孩儿家要小鸟依人的,长这么高一个,以后依谁去?再长,皇上都不够你依了!”
  冯凭笑着撒娇说:“我也不想再长了么,可是它自己要长。不过我再长也长不到皇上那样高的,皇上长的可快了,他们说男孩儿能长到二十岁,女孩儿长到十五六岁就不长了呢。皇上要长到二十岁,我只能长两三年了。”
  常太后搂着她上半身靠在膝上,笑摸了摸她头发,就见她肌肤瓷白,色泽鲜嫩,脸蛋甜美圆润,像一朵盛开的白色茶花,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喜爱。
  她个子像个大人了,不过实际上还是个孩子,面孔还带着孩子气的稚嫩婴儿肥,胸脯才刚刚发育。她的身形已经显现出少女细腰丰臀的圆润了,不过还没有来月事,还不能算是真正成熟。
  常太后打算等她来了月事再同皇帝合房。看她现在这模样,应该也快了吧,常太后让珍珠儿,如果她来了初潮,就立刻告诉自己。
  拓拔叡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这个女孩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常太后觉得这一对孩子很般配,就想让他们做小两口。她喜欢冯凭,冯凭也听她的话。
  凭儿还不懂人事,常太后也打算了,到时候让有知识的宫女或宦官去教教她。女孩子这么大了,男女之事必须要懂的,不然怎么侍奉皇帝。
  这段日子忙着筹备冯常两家的婚事,常太后倒没有太多心情顾冯凭。说了一会闲话,那头还有事,冯凭便回紫寰宫去了,又同韩林儿说起家务事。
  拓拔叡这两年又纳了一些妃嫔,主要是出于各种政治的意图,或者是倚重大臣的女儿,或者是出于政治联姻。他现在后宫中已经有大大小小将近十来位妃嫔了,有貌美的,也有平庸的,有大到二十多岁的,也有十岁出头,比冯凭还小的。不过都没有太得宠的,这几年里,他最宠过的还是那位宋美人。
  冯凭因为得常太后的宠爱,和拓拔叡关系也较亲密,冯贵人这两年里,竟算是他妃嫔中最得意的一个了,凡是一些宫中重要的场合,都能看见她和太后皇帝在一起,离太后皇帝最近。加上冯常两家联姻的事,很多人已经看出常氏的心思,是想立小冯氏做皇后的。
  眼下时机还不成熟,不过估计很快,这件事也会提出来了。
  皇后的位子虽重,不过而今朝堂上,并没有人位高权重到能够左右这样的大事。因为这件事,差不多是由拓拔叡自己说了算的,常太后作为太后,得皇上的尊重,也能对皇上产生影响。
  冯凭同韩林儿说了一会话,又去了拓拔叡那里。
  拓拔叡在太华殿同心腹议事,议的有够久,冯凭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拓拔叡才让人请她进去。
  拓拔叡比两年前也有了很大变化。长高了,他现在又瘦又高,脸上的轮廓也锋利起来。他已经没有一点孩子气了,神态外貌跟个成年人无二致,只是有种成年男人没有的皮肤雪白。
  自从那次坠马,他留下了一点咳嗽的症候,每逢天气转冷,就会胸中隐痛,咳嗽病复发。不过平常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恙,能跑能跳,脾气也没有比之前更温柔一点。冯凭进去的时候,正见他把一沓奏折丢到案上,大发脾气。
  “这个李效!朕以诚待他,他竟然敢造反!朕看他是不想活了!”拓拔叡来来回回在殿中走着:“这些氐人!都是写贼寇!反复无常的东西!你一打他就请降,话儿说的比唱歌还好听,等你屁股转身一走,他立马又扛个旗子出来给自己封皇帝了!你瞧着吧,朕这次不灭了他,他还觉得朕是好耍的!”
  冯凭知道他近来都在为这李效头疼,一天骂好几回,笑说:“那皇上就派兵去灭了他就是了。”
  拓拔叡说:“你当朕灭不了他?朕下个月就出兵,这狗东西,朕看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还敢在那蹦!去给朕倒杯茶来。”
  冯凭给他倒了茶,凑在他肩膀跟前看那奏章,就是骂李效的。拓拔叡感觉她香香的,顺手揽了她腰,笑道:“朕砍了他狗脑袋,送给你当礼物。”
  冯凭说:“我可不要这礼物。”
  拓拔叡说:“你傻了,这才是大礼!”
  第59章 林儿
  拓拔叡搂着她腰的时候,她身体会微微发热,心跳会隐隐加快。她已经习惯了被他拉拉手,搂搂腰,或者亲一亲脸颊,她能够控制自己不会突然激动或者脸红……然而晚上泡在浴桶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后腰上那块皮肤,痒酥酥,火辣辣的,好像被一块手掌形状的烙铁打上了标记。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好像变得特别敏感,他只是一个随意的触碰,那感觉都会留在她身上很久,留一天,到晚上还能感觉到,只有到第二天才能消失。
  这便是心动吗?她有时候,靠近他,能感觉到突然一下子心悸。那种感觉强烈而频繁,她努力克制着,但最近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
  浴桶对面,是一面铜镜,镜中映出她的上半身。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白的脸蛋,乌黑的头发和眉毛,红的嘴唇,鲜艳艳的……那镜子有点模糊,其实照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的影儿,瞧着是雪莹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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