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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听听你的故事

  林靖雯向公司请了一天特休,她最近跟陈汉良走得这么近,却因为上班时间不同而相处时间不多,所以她想在今天多了解他。
  陈汉良回来见到林靖雯一副没打算上班的样子,弯起唇角问她:「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林靖雯摇摇头:「我特地请假的,想跟你多聊聊,多知道你一些事,我觉得我们好不了解对方。」
  「这样啊!」陈汉良将早餐放在餐桌上,示意林靖雯先吃早餐,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嗯!」林靖雯点点头。
  「自懂事以来,我就没看过父母。听邻居说,他们在生下我之后就离婚了。父亲欠一屁股赌债,早在我母亲生下我之前,就跑得无影无踪,所以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就把我扔给爷奶后离开。母亲没多久就改嫁,我是她不愿提起的黑歷史,所以我从没见过她,小时没见,长大也不想见。很久之后才听说我父亲的消息,因为欠债,早已被人打死在外面。说不上难不难过,毕竟没有感情,只觉得死法挺丢脸。
  我从小就自卑,羡慕别人有父母疼惜与撑腰,而我闯祸,爷爷奶奶只会一直赔不是。
  即使错不在我,即时事情不是我引起的,对于别人盛气凌人的指责,他们一昧低头道歉,选择息事寧人,让我心里积压许多不满与愤恨。
  我个头一直到国中都很小,因为不爱说话及自卑,身上穿着隔壁家哥哥姊姊留下的制服,又破又旧,长的又一脸不得人缘的样子,成为班上被霸凌的对象。
  不是椅子不见,就是走路故意被人绊倒,把我的书包乱扔,或是乱翻我的东西。我反抗也没有用,我个头小,打不过他们。
  我没跟任何人说我的委屈,我知道爷奶无法解决,我只能默默忍受,日子过的灰暗到不见一丝希望。
  有一次我灰头土脸的在操场捡我被乱丢的书本文具时,一个放牛班的同学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我,怎么不反抗?我没有回答他,看不出来吗?我同学3-4人欺负我一个小个子,我反抗什么?越反抗越糟。
  那位同学帮我捡东西,嘴巴碎碎唸着:「我最讨厌以多欺少的人,我叫阿福,以后我让你靠。」
  我看着他不说话,直觉他是不是同性恋?隔天,他带着几个放牛班的同学到我们班,对着昨天欺负我的同学就是一顿打,从此没人再欺负我,我也得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保护与受重视感。
  我喜欢与贪恋这种感觉,所以我把成绩越考越差,在国三分班时,我也被编列到了放牛班。有了自己的朋友,我感觉我终于脱离那苦海无边的生活。而我那一直长不高的身体,也暴衝似的往上长。我越长越高,也越来越不怕人了。
  报高中时,与阿福一帮人随便报名一间高职,有钱就能读的那种。我没有打工,也不知我爷奶怎么凑的钱,反正我就是要跟阿福在同一学校。
  讽刺的是,我们高职隔壁是第二志愿的高中,两间学校的素质,简直云与泥之别。我们翘课,衝撞老师,与道不同的同学,一言不合就打群架,拳头真他妈的好用,省了很多口水。
  混到了高三,我们几个同学,每天放学都在学校对面的一间冰果室廝混。
  我们几个面相兇恶的人坐在店里面,第二高中的同学不敢内用,只敢外带。
  某天,有一个音铃般的声音吸引了我,我手搭在我那时同校女友的肩上,往冰果室门口瞅了一眼。
  是两个第二高中的女学生来买冰,声音好听的那个绑着马尾,学号绣着一槓,是小高一。
  两人等待的时间有说有笑,她笑的那么灿烂无忧,带着幸福光芒,让人好生羡慕。
  这是我从出生就无父无母的人,无法理解的笑容,怎么有人能笑的这么开怀,没有一丝苦楚?
  后来在冰果室,我总会往门口多看几眼,想再看到那个小高一。偶尔会看到,偶尔不会,毕竟她不是天天来。
  那时的女友问我老往外看,是在看什么呢?我怕我女友去找人家麻烦,我说,我看老闆娘身材真好。
  老闆娘是个冬瓜。女友白了我一眼没再理我。追寻她的光,成了我那时的希望。
  直到我毕业那天,我在冰果室坐了一天,只想再看到那小高一一眼,但没能如愿。离开学校后,我跟着阿福到游艺场当开分员,大夜班钱多,下班就天亮了,早餐吃喝打发一餐。
  阿福爱赌,偶尔会去别的地方玩水果盘,但我因为父亲的关係厌恶赌博,所以吃饱不是回家睡觉,就是找当时的女友打砲。
  直到有次有位客人用电子仪器干扰枱子,被我们发现,我们把他抓到暗巷揍了一顿后,游艺场经理欣赏我们的狠劲,把我们引荐给老闆,就是钟先生。钟先生讚我们有气魄,让我们去他开的酒店工作当少爷并围事,薪水不比开分员差,客人给的小费又多。
  刚去灯红酒绿的地方上班,每天胭脂水粉的鶯鶯燕燕在面前晃动,偶尔撩你两句,出生之犊难免不衝动,我很快就移情别恋,与女友分手。
  酒店坐枱的女友一个接着一个换,而我与阿福也越来越少做少爷的工作,几乎都在处理无理取闹的酒客与收签单的帐。后来钟先生要我们专心围事就好,然而阿福却在一次酒驾后丧了命。
  失去这个好友,我整个人陷入了无边黑暗,一切顿时变得索然无味,女友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突然让我厌恶,我没理由冷血的跟提她分手,无视她挽留的泪水,因为那不是我最终要的温柔乡。
  厄运接二连三,我爷爷奶奶相继跟着过世,我成了没有亲人的人。
  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心越来越冷血,目光越来越兇狠,挥的拳也越来越重。因为我已经无后顾之忧,我用我的野蛮发洩对这世界的不满。
  我的冷冽狠劲,成为钟先生拉拔我的重点,我不再只是围事,进而要帮他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我在公司地位越来越高。
  处理那些事我得心应手,但我不可避免会知道内幕。钟先生身边得力助手换过1-2个,皆死于非命,我不是不知道原因。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洩漏秘密的。我必须为自己留一手自保。
  那阵子有一位少爷吸引我的注意,他白天还在读书,晚上来打工,脸上写满了被人生折磨的疲累与无奈,就像我读书时的徬徨一般。
  在一次偶然机会下,我从高利贷手上救下了他,从此他就跟在我身边当小弟,他就是赵元铭,阿铭。没多久,阿铭带了身世际遇跟他差不多的朋友阿宏来,请示过钟先生后,便三人一组的帮酒店围事。
  他们跟我一样,在酒店小姐之间晕了几次船后,便不再碰酒店小姐。有需求就下班去按个摩加解放,解放完回家刚好天亮可以睡觉。
  我的窗户用双层的遮光帘,即使是白天的房间,也一样暗无天日。
  我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烟一根一根的抽,回想过往日子,怎么会走到这的?如流沙般越陷越深,暮然回首,抽身已难。
  或许,我从没想到要抽身。
  直到那一天,隔壁的声响吵醒了我,上夜班白天被吵醒是件很烦的事,我不耐烦的开门,大声问外面在吵什么?
  一个带着光芒的女孩子,抱着一个箱子走到我门口,不好意思的笑着对我道歉,今天她搬进来住,吵到我了,很抱歉。
  我没有说什么,但我关上门后,有片刻的愣神。是那个第二高中小高一的女生,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记得她,可是她一定对我没印象。
  但是她的笑容,打进了我如冰窟的心。我开始观察她规律的生活,并刻意下班晚回家,与她上班不期而遇,看到她心就安定一点。
  她男友一个月会来一次,而我会在她门口看到那双男鞋的那一天,选择住旅馆。
  我这么守着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是希望她永远保留阳光般的笑容,我把对这世界美好的期望加诸在她身上,彷彿只要她过得好,我的心就有那么一丝光芒净洒进来。
  她始终没有多看我一眼,她怕我,表现的很明显,隐藏的很不高明。请我帮忙修水管,打蟑螂,抓长脚蜘蛛,站在离我最远的距离,把大门敞开到最大。
  我没生气,我只觉得好笑,在听到她唯唯诺诺的一声谢谢,心里又感动的很满足。我有时想亏她一句:你把我当免费全能工?但我没说出口,我怕她以后不敢再找我帮忙
  这病态的心里,我也无法理解。
  直到她失去了父亲,意外的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陪她,我帮她,直到丧礼她男友出现时,我自动退场。出乎意料的,一段时间后,她邀我吃饭表达感谢,她告诉我他们分手了。本来我没有其他想法,但她请我进去她住处喝茶时,我知道我机会来了。
  她这时候很脆弱,需要依靠。我顺势而为,趁虚而入,以很快的速度佔有她,霸道的侵入她的生活。我每天紧紧的拥着她,犹如日月在怀,狠狠的折腾她后,再疼惜的抚她的发入睡。
  即使我知道,她只是用一段新感情来忘记旧感情,我就是那垫脚石,但我甘之如飴。
  她偶尔会放空,偶尔会若有所思,渐渐的,她试着跟我分享公事、私事、菜价、蛋价。
  其实我不觉得那有什么重要的,但我喜欢听她说话,看她变化万千的表情与笑容,在我心里上得到莫名的慰藉。」
  林靖雯愣住了:「冰果室老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看,那是你?」
  陈汉良抿唇微笑,点头:「对,我那时候就注意到你了,只是没想到之后会变成邻居。小高一」
  林靖雯内心波涛汹涌,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一个人一直惦记着她,她眼眶泛红,隐忍着眼泪掉下来,陈汉良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额上留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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