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聂子陵抖得更厉害,结结巴巴哆哆嗦嗦道:“奴才……奴才担心做不到啊……”
  “做不到?”男人一笑,“桂九,你跟着薄延有一段日子了,当暗卫一久,处理后事肯定干净利落。你帮着聂子陵处理处理他的后事,然后,替了他去吧。你做事,朕放心。”
  聂子陵抖如筛糠,他主子这是在告诉他,去,也许还有活的机会,不去,马上就要死。
  “是,主子!”桂九应承下来,马上站起身,一边活动着手腕和颈部,似乎马上就要开始执行圣旨。
  “主子,奴才可以做到!可以的!一定能说服东兴皇帝嫁女!”聂子陵吓得立马改了口,他算是认命了,伴君如伴虎,反正都是个死,他还不如去试一试,碰碰机会。
  待聂子陵离去,桂九道:“主子,聂子陵生性胆小怕事,让他去能行吗?”
  男人不大想开口,揉了揉眉心,痛得很。这世上有些事并非说得好就有用,他的兵力摆在那,只要他的老丈人比聂子陵聪明,就会懂了他的意思,不需要多说。无论聂子陵态度是硬还是软,都无所谓。
  他这会儿最想知道的除了他的妻如何了,便是晋阳王回京,会有什么大动作。
  韩晔不是装死吗,逼得他老丈人批准晋阳王提前回京。人都走到半路上,他又突然醒了,还真是巧得很哪!从他此前往西北调配粮草之行来看,东兴晋阳王并不那么简单。
  这盛京城瞧起来是平静得很,他却知晓有兵马暗中出城埋伏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似乎免不了一场混乱。他呆在这是非之地,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等他的老丈人允诺,他便能安心离开了……安心地回去,准备一场让他的妻永生难忘的封后大典。
  他的妻嫁给他时,婚礼太草率了,即便宾客满座嫁妆丰厚,可他什么都没有,还顶着别人的身份,怎么都不像是他自个儿的婚礼。
  想着想着,还真做起美梦来,男人的唇角难得带了丝笑意,又渐渐染上一丝苦涩——小疯子,想娶到你可真不易啊,脾气倔,吃软不吃硬,若是知晓两国边境几十万大秦兵马迫嫁,怕等不及入洞房,又得承你好一顿闹腾。
  桂九见状直叹气,婧公主快被逼得失心疯,主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让自家妻子承受生离死别之苦,再费那么大的周折逼她再嫁一回,千古未有之奇事,都从他主子这儿开了头。
  ☆、第243章
  大兴面临内忧外患,才解决了突厥之祸,又迎来了西秦虎狼之争,与突厥蛮族一比,西秦的强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景元帝想不明白西秦什么意思,当初定襄关被破,他的女儿身陷敌营,西秦斩十万突厥蛮子送与大兴做见面礼,其强大魄力与凶狠手段让九州震惊,后又亲派使者入盛京城,送奇珍异宝无数,表达结交之意。难不成另有所图,逗弄着大兴君臣好玩吗?
  所有想不明白的怪事之中,都掺杂了无人肯信的“情”字,唯有“情”字可致人疯癫病态难以回头。可惜除了那中情毒之人自己,旁人无从知晓,便带了无数的戒备之心,将所有怪事往最差的由头上想。
  在晋阳王抵达城内之前,景元帝召见西秦使者,聂子陵以一种胆战心惊的窝囊样去了,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思虑着方才他主子的那几句话——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好,只要能迎荣昌公主为国母……
  聂子陵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爬着高高的台阶,他的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偏脑袋空空,想着些这时候不该去想的心事。
  他想,主子要迎娶荣昌公主为皇后,这不可能啊,谁不知道历代的皇后只能是荥阳白家的小姐?何况下一代的白鹿都已经入住储秀宫,只等着主子回去操办大婚事宜,难不成主子要打破大秦皇族的传统,娶一个才克死了夫君的寡妇公主?
  他们知晓那个睡了荣昌公主又被她克死的男人是他们主子没错,但这丑闻哪能公开?天下百姓不知其中渊源,指不定要如何编派荣昌公主和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帝呢!这哪是幸事?
  荣昌公主肯嫁?除非她真傻了才会嫁……
  不对!荣昌公主不能不嫁啊!
  聂子陵一个激灵,差点被眼前的台阶绊倒,她要是不嫁,他聂子陵就没活路了!桂九那厮不是虎视眈眈地掰着手指等着弄死他吗?
  他的命是不值钱,但不能这么冤地死在东兴,还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他聂子陵好歹也要做一回英雄,死也要死得畅快淋漓不是?反正他主子方才不是承诺了吗,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人娶回去,骗啊抢啊怎样都无所谓!
  那他还怕个啥!
  聂子陵豁出去了,胸口被自己心里那点热血给激得阵阵发热,他昂首挺胸地呼出几口气,步履都格外狐假虎威起来。反正他主子在呢,反正大秦站在他身后呢,他还怕东兴皇帝真敢砍他脑袋?
  死了他一个聂子陵,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聂子陵站起来替他报仇……
  呸,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聂子陵摇摇头,把纷乱的神经塞了回去。
  这时,前面的引路太监已经停下了步子,聂子陵发觉已经到了议事处。他被高贤引着跨过殿前的门槛,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威严无比的东兴景元帝,身着明黄簇新的龙袍,眼神锐利逼人。
  聂子陵在袖中狠狠掐着自己,将大秦不卑不亢的国威勉强撑了起来,脚步停在了龙座之下。
  景元帝经由一早司徒皇后的刺激,早已失去了拐弯抹角的兴趣,开门见山语气并不和善地问道:“大秦集结几十万兵马于我东兴边境处,敢问大秦使者,大帝有何指教啊?”
  许是一路被吓得够了,胆子早就破了,苦胆汁流了一地,聂子陵到这时反而不怕了,对景元帝行了个礼,便笑应道:“陛下想必是误会了,我大秦对大兴的诚意已是天下人皆知。突厥南下,斩十数万突厥士兵献给陛下,如今又命聂子陵千里迢迢南下大兴,共商两国友好之大事,难道竟引起陛下的猜疑?若说陛下想问一问边境处几十万秦兵的用意,那不得不提数日前聂子陵与陛下提议之事……”
  景元帝一时没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聂子陵笑着提醒道:“大帝钟情荣昌公主已久,情根深种难以自拔,愿倾后位以迎荣昌公主共结连理。此次恰逢盛京多变故,大帝担心荣昌公主有闪失,这才命人调遣兵马严整以待。”
  他说得情真意切,笑得和颜悦色,又补充道:“大帝还命聂子陵转告陛下,在无法确保荣昌公主安全无虞之前,他无法放下心来。大帝爱慕荣昌公主,自然更尊敬未来的岳丈陛下您,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大秦边境兵马将随时听候差遣,愿为陛下尽绵薄之力。”
  一口气说完,大殿内静悄悄的。聂子陵偷偷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能说出这番话太不可思议了。但是似乎也没出什么大错,这就是他想说的,他所必须要向大兴皇帝表达的,说完了,就等景元帝答复了。
  此前景元帝并不曾答应西秦大帝的请婚,只是轻描淡写地推辞说看荣昌公主自己的意思,这会儿西秦大帝如此劳师动众,无异于告诉景元帝,容不得他不答应。
  西秦大帝已认了他做老丈人,说要娶他的女儿为后,信誓旦旦。要是东兴敢在这时强辩说不曾答应,或者旧事重提再表达一番不轻易妥协的态度,那就真的是将西秦得罪了个干净。
  景元帝闹不清西秦大帝的心思,婧驸马昨日入土下葬尸骨未寒,西秦却几次三番地将和亲一事提出,心急火燎地连一丝缓冲的余地都不留,这分明是对大兴的羞辱。
  然而,又不太像。西秦大帝在九州的地位之高,根本不会随意开这种玩笑,他谁都不娶,谁也不要,偏要他那新寡的女儿,绝不是三言两语中的几句“爱慕已久”可以解释的。
  若大兴不曾经历突厥之变,积弱之势尚未扭转,若外藩晋阳王叫他完全放得下心来,内忧外患殚尽竭虑,景元帝此刻必斩杀西秦来使,告诉他们休得侮辱他最心爱的女儿,侮辱整个大兴的国威。他就算怒了杀了,也有足够的信心让西秦得不了太多便宜!
  但是,时机半点不由人。
  现下偏就是如此积弱的局势,他心中不愿答应嫁女,却还不能得罪了西秦大帝。
  仍保持着帝王的高傲姿态,景元帝望着立在殿内的聂子陵道:“大帝对朕的荣昌公主如此情深意重,数次提亲足显诚意,朕颇感欣慰。如此,朕便允了大帝的和亲之意,将朕最心爱的女儿许给大帝为妻!”
  景元帝的声音异常威严,说出口的话想必不会有假,聂子陵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容易,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办成了,他主子如愿地与那新寡的荣昌公主再结连理,他的小命岂不是保住了?他主子会不会一时高兴什么都赏了他,他聂子陵从此可以扬眉吐气光宗耀祖?
  想多了,聂子陵有点不太含蓄地笑了,他这憨厚,不,可以称得上傻笑的样子让景元帝心中的疑惑更重,然而,他却不能问,只是补充道:“朕虽答应了两国和亲,但聂大人也瞧见了,荣昌公主的驸马才过世数日,尸骨昨日才下葬,她还未自悲伤中缓过来,朕若是立刻下旨将她指给大帝,恐怕不大合适,她一时未必会答应,恐怕还会赌气要为亡夫守节。何况,驸马早逝,本就不吉利,若是贸然嫁与大帝,后果朕也不敢想象。”
  东兴皇帝绕了一个大圈子分析了这些利弊,聂子陵心情好,便顺着他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思前想后,愿大帝能信守承诺,切勿操之过急,待荣昌公主自悲痛中恢复再提和亲一事。”景元帝说完,见聂子陵眉头蹙紧,似乎不大相信,便忙下了定心丸,提笔疾书道:“朕先拟下允婚书,派人送往大秦京城长安,难道聂大人还会怀疑朕的诚意?”
  每个帝王天生自带的威严,哪怕才受到威胁不得不妥协,气场也丝毫未减,聂子陵自然没能抵挡景元帝的气势,见事儿办成了,他跟他主子一样,什么都好说。忙笑容满面地拱手行礼道:“陛下言重了……”
  晚点操办婚事就晚点操办吧,有了东兴皇帝的许诺,荣昌公主基本上算是他家主子的人了,急什么?睡也睡过了,也不新鲜了,他家主子也不能没人性地马上就要抢过门啊,这不人家荣昌公主才死了驸马吗?抢新寡妇过门伺候他一辈子,这不是两国外交问题,这是禽兽不如的行径啊!
  分析了一阵,聂子陵万分肯定,他主子想必也不会如此糊涂,爱荣昌公主还来不及呢,见她哭都受不了,还能让自己再被她恨?依照荣昌公主传说中的暴脾气,要是她听闻此事心里不痛快,想不开出了意外,谁担待得起?
  左思右想,婚书拿到手就够了,也别逼得太紧,让他家主子心爱的妻先缓一缓,让他家主子也缓一缓,不就是饭菜在锅里眼巴巴地看着不能吃不能闻不能说吗,以他家主子的定力,绝不在话下。
  聂子陵想得没错,拿到他带回来的婚书许诺,他主子长久以来未曾笑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欢颜,美貌足以令山河变色。
  男人望着那方东兴皇帝的大印和那几列许婚之词,真恨不得飞进皇宫,将这婚书拿给他的妻看,告诉她,小傻子,上一次是你请婚嫁给我,这一次该我求婚于你了。你可高兴?如我这般欣喜若狂?
  ------题外话------
  亲们圣诞节快乐!
  ☆、第244章
  什么允婚书,还是两国之间的秘密婚约,根本不曾公诸于众,这种拙劣的缓兵之计谁都明白,依照西秦如今的国力,这等同敷衍的婚书应该让他们越发恼怒才是。若西秦有心对付东兴,这允婚书还将成为绝好的发兵理由,足以对东兴的怠慢反咬一口。
  东兴皇帝看似妥协的一招,实际却是拿整个东兴来做试探,他就是要看看西秦打的什么主意,无论东兴是否有外藩之祸,他不会轻易对西秦妥协。要娶他女儿,就耐心等着,他的女儿并非政治的工具,不会轻易许嫁。若是不愿等,那就把真面目撕开,来一场混战。
  自欣喜若狂里缓过劲来,男人觉得他的老丈人此举有些出乎意料,他虽然迫不得已需要一个让他安心的允诺,可他老丈人显然被别的什么刺激着,抱着近乎玉石俱焚的心态来应对大秦的逼迫。
  这不是个好兆头。
  “主子,既然允婚书已经拿到了,是否启程回国准备婚事?”聂子陵一直在旁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决定不给专拍马屁的桂九任何机会,抢先开口道。
  桂九是暗卫,在西秦时轻易不会露面,因此来东兴后连容貌与名字都不曾变过,也不怕别人认出来。他也不跟聂子陵抢功,很低调地一言未发,静待他主子反应。
  男人摇摇头,却并非是对着聂子陵,婚事也许是定下了,也许会横生枝节,这些都要很久以后才能知晓。目前,他对韩晔父子不甚放心,而韩晔对他的妻的态度也十分可疑,爱得那么深,却疏离得那般莫名其妙,还有那个被他陷害而犯下死罪无可辩驳的墨誉,又是什么来头,这所有谜团兴许会在近日得到解答。
  任何事的发生都不可能无缘无故,而他误打误撞中兴许毁了一些人苦心经营的阴谋,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很久后,聂子陵才等到男人的答复:“东兴皇帝让你将这婚书快马加鞭送给朕,你便命人照做。只是既然大秦答应东兴在必要之时予以援手,那么,你作为东兴使者,也该留下做个人质。两国相交,素来空口无凭,拿人命押在这,彼此也该放心许多。”
  言毕,男人又瞥了聂子陵一眼:“自然,若是要做人质,你的分量还不够,依仗河内聂家的威望,聊胜于无罢了。”
  聂子陵头顶炸开一朵朵白花,被他主子刺激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做人质都不够格,这就是他聂子陵的处境啊!羞愤不已还得说是,聂子陵强颜欢笑着退下,余光瞥见马屁精桂九在偷笑,心里更是泪流满面,恨死了远在长安的薄相。
  想他聂子陵二十啷当岁,当个宫廷御厨多好啊,偏把自己折腾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蛮夷之地,不说别的,就说东兴的菜肴,他一点都吃不惯!东兴的气候他也一点都不喜欢,冬天湿冷湿冷的,一直冷到骨子里去……
  倘若东兴皇帝一个不高兴,或者他主子一个不如意,倒霉的都可能是他聂子陵。这颗项上人头就眼睁睁地悬在城楼上,他自己是半点摘下来的权力都没了。
  身为暗卫,心理素质自然要好,哪怕聂子陵流了无数的宽面泪,眼神戚戚哀哀要死要活,桂九还是笑嘻嘻的,试探着问道:“主子这是舍不得婧公主吧?婧公主自小在宫里长大,比不得平民百姓会受苦,加上司徒皇后如此厉害,哪能让婧公主受委屈?她心里头爱着主子,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但时日一久自然也就淡了,那时主子与婧公主再续前缘,也就皆大欢喜了。”
  说是如此说,句句也都在男人心里,可到底是隔靴搔痒,并不能解男人心头之忧,他不再去想这些,转移注意力道:“晋阳王这会儿该进城了,盯紧他们,还有韩晔,朕要知晓他们所有的动静。”
  ……
  打着外藩晋阳王旗号的队列,齐齐整整地自北边官道而来,在马蹄踏上盛京界碑的那一刻,晋阳王仰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久违了的属于江南的味道。
  聂子陵在长安呆习惯了,因而不喜欢盛京的气候,可若是他经历过大西北风刀霜剑的逼迫,怕会爱上江南冬日里这绵长而不剧烈的冷。
  冷。湿冷。却没有携着风沙一直灌到咽喉处的干涩。
  晋阳王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并未显得臃肿,他高踞马上,腰背挺直,是边将独有的气势,硬朗而坚韧,被八百里大西北的风沙吹就而成的挺拔姿态。
  一路行来,沿途的风景早已并非记忆中的模样,一晃十八年过去,山水本无情,谁还记得当初的翩翩少年?
  驱马跟在晋阳王身后的是他的第三子,韩北。与百里婧同岁。他从未下过江南,脸上还带着对江南的草木十足的好奇心,也并不像韩晔一直以来的沉敛自持,他的喜怒形于色,张狂且随性。
  远远的,看到了城门处有人列队相迎,韩北盯着那些人的官服瞧了瞧,随即愤然不满道:“父王,您驻守边塞,劳苦功高,数月前又剿灭了突厥之祸,十八年来第一次回京述职,皇帝居然没有亲自来迎,实在可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并未出宫相迎此等小事?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辞,若是被人听
  ☆、第245章
  若说晋阳王回京,景元帝不甚尊重,可一国之君亲自在宫门处相迎,且设下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已是无上殊荣。然而,若说景元帝对晋阳王亲厚,以往昔兄弟之礼相待,可他的发妻、一国之母司徒皇后与他最宠爱的荣昌公主却不见踪影,岂非又是怠慢?
  景元帝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着实让人心存疑窦。
  不过,他不提,晋阳王也没主动开口问询,只紧随景元帝的步子往设宴的承恩殿去。
  承恩殿,承恩殿,顾名思义。往日里即便是国宴也并不设于此,在有心人的眼里看来,这是景元帝给他们的警示——皇天后土,君臣有别,他们当感戴圣上的恩典。
  一行人无论是韩北,还是景元帝的几位皇子,都规规矩矩地迈着步子,生怕行差踏错惹出什么乱子来。然而,七皇子百里明煦年仅十岁,根本闹不清眼前平静的场面暗地里何等剑拔弩张。他故意落后几步,对着一旁的小太监招招手:“小全子!”
  那个叫小全子的太监忙上前来听他吩咐。
  “听钦天监的人说这两日就快下雪了,你去内务府看看,我的那些捕鸟的笼子做好了没?还有,你去找我戍表兄,问他上次那套青衣的戏服改好了没,他的尺寸我穿不上!”
  七皇子百里明煦自从离了墨誉这个老师,越发地骄纵不爱读书起来,什么玩意儿好玩便玩什么。当初墨誉耿直,在黎贵妃面前有什么说什么,可如今百里明煦身边的太监宫女们被他折腾得不轻,又不敢跟黎贵妃告状,只得小心翼翼地由着他。
  小全子看着不远处的圣上、黎妃,急得压低声音道:“七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收敛点儿吧,奴才们的脑袋都系在裤腰带上了,求您发发慈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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