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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崩山摧(剧情)

  北京城东灯火荧荧,半边月亮都似被燎着了,火红滚烫的挂在天上。李持盈被袁虎塞进马车里,一行人趁夜赶往附近的农庄。
  “那底下有个地窖,里头有菜有水有米,还有个炉子能生火做饭,铺盖家什也都是全的,五六个人下去躲十天总不成问题。”
  马车太急,她被颠得七荤八素,不忘顾着手里的孩子:“郡君和晖哥儿怎么样了??”
  那么多火把灯笼,最少也有叁四百人,郡王亲兵仅五十人,哪怕加上公主府护卫也就二百人不到,武力冲突起来胜算着实有限。
  袁虎只顾赶车,半天才逮着空道:“安顿好此处,我去城外打听打听,郡君不打没准备的仗,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如此阵仗,李持盈心知多半是真定之事捂不住了,好在朱颜早有准备,应当不至于被逼进死角……
  端王府里,几位幕僚被一齐‘请’来,静默如死地枯守在厅堂一侧,主座的王妃许氏全副披挂上身,头戴杂宝凤冠,手里紧攥着一块翡翠双鱼佩。
  连日高烧,端王早病得意识模糊,恍惚间听到有人说:“王妃须早做决断……今夜王爷若是……怡王与凤孙……那时郡主虽也登位……”
  紧接着便是来往不断的脚步声。他咳得浑身发软,心道原来我要死了,他们忙着给自己安排后路……国赖长君,朱如梦一但大行,他又撒手离去,不足叁岁的妞妞在已经十四的朱持晖面前几乎没有优势,若不先发制人,结局便已注定。
  妞妞,他想起那孩子的来历,徒劳地挣扎着想要起身:“来……”
  门外一个大丫鬟听见异动,匆匆小跑着进来:“王爷要什么?”
  说罢也不等他答复,自顾自地开始检查痰盒、枕巾及床褥等物,入夏后好几次他控制不住自己,尿溺在身上,如今这些近身侍候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我要死了吗……端王不禁回忆起母亲去世的下午,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朱如梦大婚回门,进宫拜见爹爹和母后。
  “……你以为你害死我娘,入主中宫,太子位就是你囊中之物了?就凭那个病秧子?”
  “半截膝盖入土的活死人,使人将他抬进东宫我也有本事再拉他下来!”
  “凭你们怎样机关算尽吧,生下那样一个废人,你或许有命当皇后,但绝没有命当上太后!”
  他已经记不得当时朱如梦的表情了,甚至记不太清这件事到底发生在太兴多少年,总之真定离开后不久皇后就薨了,宫女太监们熟练得仿佛练习过千百次,一眨眼的功夫就用白布将整座宫殿包得严严实实。
  铺天盖地的哭声、浓烈到刺鼻的藏香味,以及触目生寒,用来防止尸体腐坏的无数雕花冰山……那就是死亡。
  朱如梦也死了。
  “咱们的人已将公主府和怡王府围住,不论如何,一个失职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先帝离京后所有大事小情一应是怡王管着,好好儿的突然驾崩了,她第一个逃不脱。”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一个失职罪就想摁死凤孙?”一个鹰眼文官讥笑道,“我看是怡郡王趁机弄权,中饱私囊,怕先帝回朝怪罪,故意按下先帝受伤之事不表,贻误了救治时机。”
  亲征时虽然带上了太医院的院使院判,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谁能担保留下的太医里没有医术更高明、更会对症下药之人?万岁为流弹所伤,感染后炎症不断,最终不治而死,这里头足有两个月时间,一顶蓄意弑君的大帽子扣下去绰绰有余了。
  任他们吵了一会儿嘴,帘后的许氏终于发话道:“事出从权,先将他们下狱再说。”
  “王妃,此时切不可妇人之仁!”
  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大,吵醒了隔壁的小郡主,不一会儿内室传来幼儿细细的哭声,奶娘抱着哄了一会儿,郡主只道:“爹爹呢?”
  许氏心里一紧,连忙低声吩咐:“王爷病着呢,快哄她睡吧。”
  因为前五城兵马指挥被吴子澜狐假虎威、假传圣旨,犯下了谋害皇嗣的大罪,新上任的几位再不肯参与皇室争斗,个个作壁上观,当起了一问摇头叁不知的活菩萨。现在真定停灵杭州,吴子华远在倭国,锦衣卫指挥使赵婧虽然因故不在京城,最快一两日就能赶得回来,也就是说最迟明日傍晚,必须要与华仙一系决出胜负。
  过了约半个时辰,端王妃的里衣彻底被汗水浸透,一名王府护卫终于来报说:“怡王府的人早有防备,不仅护卫们披甲执锐,怡郡王公然嚷说‘我是天家血脉,大明郡王,谁敢不经叁司审理定我的罪?万岁圣旨何在?’”
  先前那位文官怒斥一声:“番女狡诈,她果然知情!”
  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天亮后百姓势必议论纷纷,再者,城里还住着那么多西洋记者,她决不能让妞妞重蹈真定的覆辙。
  “区区五十人,硬闯进去又如何?”
  “他们早有准备,未必没留后手,依我之见,擒贼先擒王,先拿下凤孙与华仙公主再说,此事拖不得,一旦天亮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许氏银牙紧咬、下定决心的档口,重重帐幔之后,这座王府真正的主人……或者说目前真正的主人极其微弱地发出了一点声音:“行了,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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