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节

  虽说刘氏从小把秦霜抛弃了妄为人母,可这年头很是重视孝道,也又知道秦霜是不是仍然对刘氏心存期盼呢?万一他秉公办理了,却让秦霜对他有了不满产生隔阂就不美了。
  经过深思熟虑,郑知府在处置刘氏之前便特意派人跑了一趟灵秀山庄,按照郑老爷子拜托的,隐瞒了青楼那部分内容,将刘氏的事情告诉了秦霜,然后婉转询问她是什么意思,是否要留下刘氏一条命,还是,让她罪有应得,得到该有的惩罚?比如,乱棍打死。
  秦霜挺意外郑知府居然还会询问她的意见,但转念一想,又似乎能理解对方的想法,本来就对这位郑知府印象还算可以,他这一番举动又让秦霜对他印象更好了些。
  她确实想过若是让刘氏直接被乱棍打死,这惩罚是足够狠,可按照她的行事作风来说,如此简单地就让刘氏解脱,还是太轻了点。
  既然郑知府都特意询问了,那么秦霜自然也就不客气地提出了她的要求,也不为难知府大人,她的要求只有一点。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惩罚得太轻了,郑家人定然不会甘心,太重,她也不太愿意成为间接害死这个身体生母的人,更何况,一死了之可以是惩罚,也可以是解脱,对于失去所有的刘氏而言,说不定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她的目的是惩罚,怎么可能就这么便宜了刘氏?
  须知,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更痛苦,刘氏当初被人玷污,沦落青楼都没想过轻生,必然相当怕死,这样怕死的人哪怕生活再苦也没胆子自我了断,不敢自尽,又再没了富足的生活条件,往后刘氏的生活会如何……可以想见。
  郑知府收到秦霜的回复后心里便有了数,暗中审理了刘氏的案子,因有个秦霜能证明刘氏的确是两仪县运德村人士,是她的生母,刘氏在郑家也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郑知府完全不必担心冤枉了人,哪怕刘氏后来因药效过去,推翻了之前在郑家说过的话不停地说那些都是假的,郑知府也没信她。
  信她才怪!这种不说坏事做尽但也让人生不出半点好感的自私女人,要不是有秦霜的回复,郑知府真恨不得把人直接乱棍打死,处以那些对女子而言极尽残酷的刑罚!
  即便是不曾动用那些最残酷的,郑知府对这位曾经也算是他堂嫂的女子没有半分客气,在能保住她性命的前提下,让人对她施以杖刑和幽闭之刑,这里的幽闭之刑并非指让女子往长棍上坐上去那种,而是用大棒击打女子腹部,导致女子牝户掩闭,只能便溺,而人道永废,无法再与男子又欠好,再想生育更是想都不用想,不能和人行房事怎么生孩子?
  刘氏两个孩子,一个秦霜,一个郑孝,皆因她缘故不可能再认她,日后她也不可能再生育,余生怕是连个送终的人都寻不到。
  最后,再在刘氏的脸上烙下一个不贞的烙印,这便是郑知府对刘氏的处置。衙门给烦人烙下的烙印是不允许人为掩盖的,一旦掩盖,还要另行处罚,所以只要人还活着,这烙印就要跟随犯人一辈子,刘氏顶着这样的一张脸,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唾弃。
  从高高在上的富家夫人沦落为被人人人喊打的不贞之妇,不知道刘氏会不会悔不当初?
  当然会!她何止是悔不当初,不论是杖刑还是幽闭之刑,最后的不贞烙印,都让刘氏痛苦难当,行刑时惨叫连连,同时怎么也想不通在郑家的时候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把那些打算带到棺材里的秘密说出口,难道真是鬼迷了心窍不成?
  行刑之时,刘氏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在郑家的日子,看着那些不得不讨好她,对她问好的妾室时的得意,当年和郑德恩爱时的甜蜜,剩下郑孝坐稳了二房正室位置时的放心,丫鬟下人随行伺候十几年来过惯了的奢侈生活,那些美好的回忆逐渐远去,又模模糊糊地想起曾经在同福村时生下秦霜时的失望,自己离开那一夜小小的秦霜不知是否得知她要离开的哭声……
  行刑结束之时,刘氏早就疼晕过去,眼角还带着泪水,可谁也说不好这是她流下的悔恨的泪水,还是纯粹被疼出来的生理盐水?
  即便是悔恨的泪水,她悔恨的又究竟是自己不该做那些错事,为时过晚地醒悟过来?还是依旧执迷不悟,只悔恨自己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主动坦白了一切,也连带把郑孝拖下水?
  谁知道呢,总归,她受到了应得的惩罚,既如此,其他的便不重要了。
  给刘氏行刑的是郑知府亲信的几个差役,嘴很严,郑老爷子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也给了不少赏钱,他们自然也知道不该说的话不说。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郑家那么多下人,也不可能真的如铜墙铁壁一样谁也不会阳奉阴违,风声到底还是在刘氏被行刑三
  天后泄露了出去,只是城里的人并不太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只知道郑家不但少了一个郑孝,就连二房继室刘氏也没了踪影。
  一个郑孝就足够让城里人哗然了,现在又加上一个,还那么巧就是郑孝的娘,要说这里头没有一些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大户人家的秘辛,谁信?
  一时间,大半个莲城的人都在议论猜测着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变故,以至于连着两个郑家嫡系的人都被赶出郑家了?没错,关于刘氏的传闻和郑孝并没有差多少,都是说被郑家赶出府,只是和郑孝不同,刘氏是以‘休妻’的名义。
  尽管这个‘妻’本身就名不正言不顺,但到底是在云台府知府衙门备案的,也不能说就不算数,必须得写下休书才能让刘氏和郑家彻底断了关系。
  郑孝被赶走,城里人很难正确猜出郑孝犯了哪方面的错误惹了郑老爷子,但刘氏,一个女子被休妻,翻来覆去的也就那么点事儿,七出之罪一个个算也大致能猜到个方向,最关键的是,寻常百姓家休妻什么的不算太多事,虽然也会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但这种事不少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街坊邻居议论几天也就罢了。
  可郑家不一样啊,那可是莲城有名的大户人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却和郑知府有亲戚关系,比一般商贾之家在城里影响力和名望都要更高一些,当然,盯着的人也更多,这样的人家正房夫人被休妻,还不吓死人!?
  郑家二太太刘氏究竟得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能让郑家连家族名声被影响都不顾及,把人直接给休了?得到消息的人兴致勃勃地胡乱猜测,有不着边际的,也有贴近一部分真相的,但完全猜中的还真没有,主要也是刘氏隐瞒的那些事情太出人意料,寻常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也是郑家在消息传出去以后没有刻意回应什么的主要理由。
  多说多错,否认得太明显反而会让城里某些敏锐的人察觉到什么,倒不如随便他们瞎猜,反正总不可能有人真猜中其中隐秘,郑家人在这件事情上打算采取冷处理,再热门的话题,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淡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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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孝离开莲城了?”秦霜意外地看向丹参。
  丹参点头道:“刘氏的消息传出来的第二天就出城了,具体打算去哪里就不清楚了。”
  阿辰刚帮圆圆换上干净的尿布,把小宝贝抱在怀里亲了亲,道:“他倒是果断得很。”
  秦霜道:“留在莲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还得被其他曾经需要讨好他的人落井下石,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再没脑子的人也该多少有点成长了。
  郑家给了他一笔只要他不再继续挥霍,差不多够他花一辈子的钱,已是仁至义尽,郑孝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他可以当作自己是个寻常人,只要他别钻牛角尖因刘氏和郑家的事情性格扭曲,产生些想报复郑家之类的可笑想法就好。
  “刘氏呢?”
  丹参道:“还在衙门,主子说过要留下她一条命,所以为防止她的身体受不住刑不作处理会送命,郑知府把人留在衙门盯着,等到确定性命无碍之时才会把人赶出来。”虽说寻常来看,这种不贞之妇即便留下一条命也得终身监禁,可作为秦霜对刘氏的惩罚,把人放出来可比把人关起来要重得多。
  放出来以后先不说城里的人会不会认出刘氏后对她各种身体或言语侮辱嫌弃,就算没人认出她来,为了生计总得找些事情做吧?行刑之后,想做过去的‘老本行’都不成,身体,脸,都不允许,再者,坐着十几年的贵妇,一朝让刘氏重新变回窑姐儿,重温一直想摆脱的噩梦,她定然也受不了。
  可除了这个,刘氏又会做什么?在后宅里对付妾室和妾生子女,受其他人的追捧讨好,这些在她失去郑二太太身份后半点没有用处的本事也帮不了她一丁点忙。
  秦霜也没打算继续关注刘氏的下场,反正郑知府都那般严厉地惩罚过,也差不多了。
  “多宝阁不是找我们有事相谈?等会儿去看看吧。”这两天一直注意着郑家的事情,都把去多宝阁的行程一拖再拖了,也不知道多宝阁背后的老板会不会因此恼了他们,以为他们不够重视对方的邀请?
  距离上次参加多宝阁的赌石会都快过十来天了,之前那些特意从其他城镇赶来的人大多已经离开莲城,就连住在灵秀山庄主院的李瑜都走了,主院的修整也完成了一大半,等秦霜和阿辰离开莲城的时候肯定修好了。
  多宝阁最热闹的时候便是每月的赌石会前后十天,这会儿正是那些客人们都离去,重新归于平静之时,一楼大厅里当初那些卖毛料原石的摊子都扯光,恢复成了平常的各个小柜台,卖一些不算太贵的,稍微有点家底的人也能买上一两件收藏的小玩意。客流没法和赌石会当天的盛况相比,但也有十几个人。
  秦霜和阿辰刚走进多宝阁大门,里头的一个管事便眼尖地看见了他们,特别是看见他们怀里抱着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堆起客气的笑容迎了上来。
  “二位可是灵秀山庄的主人?”管事询问,“来找我们东家的?”
  秦霜点点头,“你们东家在吗?方不方便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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