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再醒来,她有了意识之时,就成了个刚生下来的小婴儿,一下子有了两位便宜爹娘。她集中精神听了她爹娘的一番对话,最后被便宜爹对便宜娘的那一番深情告白深深感动,手舞足蹈,激动了一会儿之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累得睡着了……
  对于一个刚落地的小婴儿来说,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和精神,竖起耳朵听了便宜爹和便宜娘的对话后,大脑思考问题超出了她这个年纪的脑力范畴,所以,精神损耗过大,即便想再偷听她爹娘的八卦,也是撑不住迷糊睡了过去。
  切身体会到刚出生的小肉团子为什么总是一天之中大多数时间在睡觉的苦衷后,被她娘又改了名字叫做“阿囡”的谢妙容十分不满。对了,她可是有名字的,巧得很,她也姓谢,名叫妙容,连起来就是谢妙容。这个名字很有古风的意味,可是她教语文的亲爹给取的名儿。
  也许是这个名儿太有古风意味,所以她才穿越了?来到了古代,这么一个姓谢的人家。从一开始偷听到的话来看,似乎这还是个呼奴使婢的人家,一大家子人,看来经济状况还是不错的,这让她安心了些。她不求莫名其妙穿越来的这个人家大富大贵,但是衣食不缺还是她最起码的愿望。当然这会儿这只是谢妙容的直觉,她也不知道这直觉准不准,反正她这会儿也没精神来弄清楚这个问题。
  并不知道睡了多久,谢妙容是被她不感冒的便宜娘给“戳”得睁开了眼。
  她娘刘氏好好跟她说话,意图叫醒她,让她吃奶,顺便再让另一艘船上过来的“阿囡”的哥哥姐姐们看看她,不想谢妙容因为对重男轻女的便宜娘先就有了成见,所以装死,不搭理人,自然是也不听她娘的话睁眼。刘氏又温柔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想要唤醒她的话后,见小婴儿不动弹,心里立时就有些担心,怕她出什么问题,便伸出一只食指去戳她的虽然瘦,可还是有点儿肉的脸蛋儿。
  “喂,阿囡,阿囡,快醒醒……喂喂,阿囡,阿囡,快醒醒……”唤谢妙容一声,刘氏就拿食指戳一戳她的小脸蛋儿。
  谢妙容最后给戳得装不下去了,而且肚子也开始饿了,所以无奈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她想说讨厌来着,可是出口的却是小婴儿的哭声。这让她有些无语,没办法,像她这种刚出生的婴儿连笑都不会,唯一会的就是哭,外带着呜呜也是类似于哭的感觉的声音。哭是她表达自己的情绪的方式,比如说饿了,比如说尿了,比如说她不乐意了……
  “小娘子一定是饿了,还好郎君派出去的人找到个刚生了孩子没几月的妇人愿意来做一个月的奶娘。”另外一个谢妙容也有点儿熟的声音在一边儿喜滋滋道。这是婢妇阿粟在说话,但是对于还是一个小婴儿的谢妙容来说,她显然是记不住。
  “那就赶紧叫奶娘来给阿囡喂奶。”刘氏拿起一块绢子替谢妙容抹眼泪水,动作很轻柔,满满都是母爱。
  谢妙容哭了那么一嗓子后,一下子就停住了,她有点儿郁闷,有点儿神烦,怎么一张嘴就呱呱哭出声了呢。还有,烛光下,眼前这妇人好美腻,好端庄啊,搁在古代,一瞧就是妥妥的正室。
  随着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三十出头的妇人的乌油油的高髻上,她意识到她正在古代啊,眼前这位美腻端庄的女人可是她的“亲娘”,这一世的亲娘!
  没睁眼前,她对这位重男轻女的娘亲可是没有一丁点儿好感,可是此刻看清楚了人后,至少她开始接受她了,没有办法,像她这种颜控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啊呀,阿妹的眼睛真好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挤到谢妙容脸上方,笑咪咪赞叹道。
  刘氏拉一拉这少年,对怔愣着定定望着自己的谢妙容介绍:“阿囡,这是你兄长,叫阿光,你可记住了?”
  谢妙容小眼珠转了一下,她看清楚了和她娘刘氏的脸贴在一起的一个白净的少年的脸,少年长得十分清秀,也是个好看的人。
  还没等她有所表示,就有更多的孩子挤了过来,这个介绍自己是她大姐,那个介绍自己是她二姐等等,总之这群小孩儿对她这小婴儿都挺友好和好奇。随着孩子们拥上来,她的脸蛋儿,头发,小手,小脚都成了这些小孩儿感兴趣的对象,不断被揉捏和抚摸。一开始她还坦然承受之,可是毕竟她才落地不久,肌肤实在太过柔嫩,就算孩子们都是小心翼翼地触碰她,可是次数一多,她也觉得有点儿受不了。
  小嘴巴一撇,她就又要开哭,没办法,她此时此刻也只有这一种表示情绪的能力。
  她的这表情落入刘氏眼里,已经做了五个孩子的娘,她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赶忙让人来把几个孩子领走,说:“天儿晚了,你们都回去洗漱了睡下,明儿再来看阿妹。”
  几个小孩子也是很有礼貌并且听话,闻言纷纷上前向刘氏行礼,然后缓缓退下。
  等到几个小孩儿一出去,刘氏就让婢妇阿粟去把丈夫找的奶娘带了进来,然后倚靠在床头看那奶娘将自己这第五个女儿抱起来喂|奶。
  谢妙容其实对乳汁这种食物蛮抗拒的,毕竟她以前是个成年人,是想都没想过会吃这种东西。但偏偏这一回她穿越而来,是个大人的灵魂,小婴儿的身体,她要活下去,没办法,乳汁也是要吃的啦。况且她这会儿的小肚子可是饿得咕咕叫了。
  接下来,她惊奇地发现原来吃|奶真是好费力气,头几口,她的小嘴儿甚至含不住奶娘的乳|头,刚想吸吮两口,又滑出来了。于是,她就和那乳|头杠上了,捏着小拳头,反复好几次,终于含住了乳娘的乳|头,又砸吧了几下,愣是一口乳汁儿都没吃上。
  “噗嗤!”抱着她的奶娘笑出了声儿,一边看着奶娘喂|奶的刘氏也笑了:“阿囡刚生下来半天,人小没力气,你们看她挣得脸越发红了。”
  “是啊,小娘子生下来也比她的阿姊们瘦弱些,吃奶自然是要比她们费力。”阿粟点头赞同笑道。
  奶娘道:“不妨事,待我挤出些给小娘子吃,她尝着味儿了,就来劲儿了。”
  谢妙容听了这些话,不由腹诽:“这乳汁儿的味儿我真要尝着了会不会吐?”
  这里刚这么想着,嘴里突然就涌入一股乳汁儿来,充满了她的小嘴儿,还没尝出什么味儿来,就咕噜喝下去一口。
  乳汁下了肚子,立刻就让她感觉好受些了,不仅是饥饿感得到了缓解,就是嘴巴也不那么渴了。等到奶娘又挤出几股乳汁儿给她吃了,她尝出味儿来了,并没有什么腥味儿,而是清淡的甜味儿。这种味道显然小婴儿是非常喜欢的,这可是来到人世间的第一种食物啊。本能的,作为小婴儿的谢妙容也喜欢。那种吃下去要吐的担心消失了之后,谢妙容就开始正式进餐了。
  费了老大的劲儿,吮吸着奶娘的乳汁儿,一直到把小肚子灌饱了,谢妙容才撒了口。此时的她那是无比满足,当然也是无比疲累。深刻理解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是个什么概念后,她眼皮子下坠,绷不住昏昏然又睡了过去。
  奶娘将她重新放回刘氏枕边,说:“小娘子吃饱了,吃着吃着就睡了。”
  刘氏点头微笑,拿起一块绢子给已经昏沉睡过去的谢妙容擦了擦嘴边的乳汁儿,又擦了擦鼻尖和额头的汗道:“阿囡虽瘦下,看起来力气却还大,她的阿姊们头一回吃|奶都不如她吃得久……”
  “奴婢就说,小娘子会吃好养活,必定是个不凡的,娘子你好福气啊。”阿粟不失时机地又说了句刘氏爱听的话。
  刘氏听了果然高兴,便让阿粟领着奶娘下去,让厨子给奶娘做碗鸡子汤吃,并且叫人自明日起就多买些鸡鸭上船,炖给奶娘吃,好使得她奶水充足,喂养好自己的这第五个女儿。
  接着阿粟带着向刘氏致谢过的奶娘出去,随后谢庄就走了进来。
  径直走到刘氏的床边坐下来,先问刘氏可觉得好些了,然后才拿手去抚一抚吃过奶后睡着的谢妙荣,轻轻笑道:“下地半日了,这会儿看起来似乎脸长开了些,好看多了。”
  刘氏还是不太认可自己丈夫说的自己这第五个女儿好看的话,接话道:“承郎君吉言,阿囡长大后有你我五分容貌就好。”
  谢庄仰唇笑:“你这样对阿囡没信心,我就给她取名叫妙容,长大后必有绝妙容貌。卿卿可敢与我赌上一赌?”
  第3章 初见便宜爹
  嗯,小婴儿谢妙容幸亏在酣睡中,不然听到她想当有好感的便宜爹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儿,会不会感动得呱呱啼哭,泪如雨下……这个,待续……
  反正接下来刘氏是开玩笑一样接下了丈夫的这个关于第五个女儿的赌约。两夫妻也没有商定输了的人会怎样,就这么嘻嘻哈哈的拿谢妙容的容貌堵了一把。话说回来,不管这第五个女儿长成什么样,他们夫妻都会疼她爱她,要是她长得好看,真如同她爹给她取的名儿一样,有绝妙容貌,那两人自然是会莫大欢喜。所以,这个赌啊,当不得真,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从会稽到建康,本来谢家众人坐的船只需要十一二日就到了,因为中途刘氏提前生产,船队靠岸,又是找郎中,又是找奶娘,还采买产妇的吃食和以及一些药材,就耽搁了两三天。待到船队到景朝的京城建康时,已经是五月初五端午节的正日子。
  谢庄夫妻带着孩子们择了四月二十日的吉日出发回建康,就是想赶在五月初五端午节前两三天到家,略歇一歇,就和谢氏宗族的亲人们一起过这个节,并且庆贺谢庄的父亲,当朝吏部尚书谢博的六十岁生辰的。无奈谢妙容早产,不得已就耽搁了,到了建康,船刚刚泊在码头,就见到谢家身穿丧服的仆人奔上来哭着向谢庄报丧,说其父于十日前,也就是四月二十六日,谢妙容出生那天殁了。
  此话一出,自然是把谢庄夫妻狠狠地震了一把,片刻呆愣之后,谢庄回过神来,一把拉住那老仆问:“怎会如此?阿爹的身子一向强健,上月接到他写的信,还说一切皆好呢。”
  老仆遂流着泪道:“尚书大人十日前从宫中出来,不幸跌了一跤,霎时便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当夜便去了,老奴奉了老夫人的命,带着人在此等候郎君和娘子好几日了,今日可算是等到了你们……”
  “啊……”谢庄夫妻听完齐齐大惊失色。说起来两人都是极有涵养的人,并且这些年谢庄养气的功夫更是长进,刘氏的兄长也是当世名士,她从小耳濡目染,涵养不错,一般的突发事件并不能让她喜怒形于色。
  可是今日才到建康得到的消息对两人来说不啻是天打雷劈。谢家就这么失去了一根支撑起家族的顶梁柱,失去了二房的当家人,叫人如何不震惊。况且这消息实在是突然至极,任是两人涵养再好这会儿也不能不变了脸色。
  两人相对伤心流泪后,就在众位谢家仆妇的搀扶下登上了谢家早就准备好的牛车,带着孩子们奔回缁衣巷的谢家大宅。
  到了谢家大宅门口,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见到的就是眼前一片白,尽管谢尚书已经去了有差不多十日了,来吊唁的人该来的都来过了,但是从敞开的大门里依旧有不少吊唁的人进出。在门前立着的谢家身穿丧衣的众仆们都是满脸的哀伤之色,从葳蕤的谢家庭院里透出来的似乎不再是勃勃生机,而是浓重的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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