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地狱
“嘀嗒”……“嘀嗒”……“嘀嗒”……
那是浓稠的血液和脏器沥沥淅淅一点一点散落下来，坠在水泥地面的声音，这一幕透过警车前方的大灯完全显露在两位警员面前，简直就像一柄尖刀刺进心中，刹那全身冰凉，发出不可抑制的战栗。
“操！婊子养的！”
“快趴下，双手抱头！”
“别逼我开枪！混蛋！”
这血淋淋的画面直接刺激到了警司迪基和警员特文，让他们全身血液瞬间冲破脑门，几乎把所有的气力用来控制自己，才能忍住不一枪崩掉眼前这个变态的脑门。
是的，杀千刀的变态！这就是他们的想法。
而法拉第先生对两人的警告视若无睹，随手甩下手里的尸体，就如同扔掉一件垃圾那样随便，然后继续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们。
他这个动作彻底刺激到了警员特文，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假思索开枪。
“砰！”
法拉第先生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极快的闪身动作，但是他并没有躲过完全子弹，手臂外侧仍旧出现一个小洞，鲜血开始流了出来。
这一幕让他愣了一愣，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然后再次望向对方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不知道为何生出强烈的威胁感，口中开始再次发出那奇怪的咕哝声。
“别开火!特文！混蛋，你快给我趴下！”
警司迪基也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然而眼前这个赤手空拳的变态毕竟没有武器，对自己两人很难构成威胁，按照警例是不应该开枪的。他只能大声提醒搭档，然后继续警告对方。
但是迪基立刻后悔了。
因为随着眼前一花，那个变态就以惊人的弹跳力扑了过来，瞬间带倒了警员特文，用一个怪异的姿势抓着他再度跃起，直接撞破玻璃橱窗，落进了对面的快餐店里。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顿时让迪基脑子一片空白，那诡异动作和速度怎么看都不像人类能够做到的，他又因为搭档还在对方手里投鼠忌器不敢盲目开枪，只能拼命呼叫总台支援，自己慢慢持枪靠近店铺。
尽管快餐店里面依旧灯火通明，甚至还能看见大堂里的电视机在放着肥皂剧。如果换到任何一个时候，迪基都会觉得这里气氛欢快得很，然而此刻看着空空荡荡的快餐店，他却觉得眼前就像一个恐怖的魔怪正大张巨口等待吞噬一切，双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只能紧紧握住手里的m9半自动手枪，艰难地一步一步向着大门口挪动。
“特文！特文！回答我！”
即便步子再慢，他也终于移动到了餐厅门口，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任何异样，他不得不鼓足勇气推开玻璃门，用脊背抵住，伏低身子钻了进去。
这里是普通的快餐店格局，摆满一张张同样制式的桌椅，只不过正中间有条长长的隔板，隔板顶部还隔着几盆植物作为点缀，这就导致迪基仍然没办法看到后半部分的情况。
然而到了这个位置，他耳中开始隐约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就像……就像是什么人正在大口咀嚼食物一样。更可怖的是，他发现了被沙发挡住的肥硕尸体——应该说是已经很难辨认形状的一滩烂肉。
迪基瞬间好像被施了魔法，脚步直接顿住，脑中闪过先前被那个怪人丢下的残破不堪的尸体，顿时感到胃里面剧烈抽搐起来，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乎要吐出来。他可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老资格！各种尸体不知道见了多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恶心刺激的感觉。
“砰！”
“混蛋！你出来！我发誓我会杀了你！”
冷汗不断从额头流出，难言的恐惧和愤怒交织，攫住迪基的心脏，让他忍不住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希望吓出那个怪人。
随着这声枪响，隔板后方很快传来一阵响动，迪基立刻吓得后退半步。
然而一个黑影带着风声从右侧隔板边缘极快地飞了过来，猛烈撞上他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从破开大洞的橱窗跌飞出去，在空中翻滚着，落到地上差点把骨头都摔断了。
尽管浑身都快散架了，迪基还是鼓足力气，艰难地爬起来，抬头就看见搭档特文一双血红空洞的眼眶出现在面前，眼球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那猩红的窟窿简直比地狱还要恐怖，直接把他吓了一个趔趄，连续用手支撑几下才再度爬起来，更亡魂皆冒地发现自己的配枪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啪嗒”。
那个怪人再次从橱窗破洞跳了出来，他的全身已经被鲜血染遍，几乎不需要任何动作，就已经让迪基吓破了胆，猛地生出一股子力气，拼命向着街道对面跑去。
完了！我要死了！
上帝啊！耶稣基督！救救我！
向来以尽责勇敢著称的警官迪基?奎克平生第一次觉得后悔，要是自己出警不那么勤快就好了。他在心里拼命祈祷着，乞求能够出现奇迹，让自己逃过这一劫。
也许是幸运女神眷顾，又或者上帝的确听到了他的乞求，给予回应。
在狂奔的迪基身后，突然响起了阵阵枪声。
“砰！砰！砰！”
增援到了！！
往常嘈杂烦人的叫嚷声和警笛声此起彼伏响起，在这一刻听来如此悦耳。迪基仿佛从一个漫长无止境的噩梦中悚然惊醒，在奔跑的过程中，带着几分期冀、充满绝处逢生的喜悦，回头张望了一眼。
他的脚下一个趔趄。
他看到了地狱。
那个可怕的黑影完全不像人类，动作快得跟风一样，一个跳跃就能飞出数米，每一次起落都带起大蓬飞溅的鲜血，惨叫声几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断绝，赶来增援的那些警员只能徒劳地不断开枪，大半子弹都落到空处，或者偶尔也能击中对方，但是丝毫没有效果，依旧在接二连三的倒下。
整个夜幕都被染上了一层血红，浓稠，阴冷，凄厉，可怕。
迪基?奎克的心重重下坠、直到谷底，彻底被摧毁了意志，没有半点挺身而出支援同僚的想法，头也不回地笔直冲进了街对面的一家电器铺里，一直缩到了最里面的柜台后方，像一只鸵鸟蜷缩着身子，深深把头埋在了地下。
在他的身边，是同样蒙着脑袋一声不吭瑟瑟发抖的店主。
外面的枪声并没持续多久，很快再度陷入沉寂，整条街道都像死了一般寂静无声，而迪基却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出去查看的意思，依旧抱着脑袋一动不动地蜷缩着，拼命想要让自己占据更小的空间。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拉开地毯式搜索的swat（special_weapons_and_tactics，特殊武器与战术分队）才意外找到了神情呆滞的迪基警司，将他带回了救护车上进行检查。
这个时候，整条第九大道已经被完全隔离，成群结队牵着警犬、带着防暴盾牌的警员列队四处紧张巡逻，全副武装的swat战术分队高度警戒，一寸一寸搜索，摆出了挖地三尺的架势。
然而他们最终一无所获，那个在零星目击者口中已经变成神话传说般魔鬼的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