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跟谁谈

  季夏不能去看篝火，无聊的环伺了一圈。
  咖啡馆里人还挺多，其他桌吵吵嚷嚷，也就他们安静的不像是熟人，像拼桌的陌生人。
  伊萨与陆旷交谈，陆旷不咸不淡的。
  她好像觉得无趣，拿起了手机在玩。
  阿肆和六大只是恭敬的坐着，他们的安静跟陆旷脱不了干系。
  因为他们同属于话少的类型。
  季夏动作间不小心蹭到了陆旷的腿。
  温热的皮肤猛的碰到，季夏不舍得离开，用膝盖去蹭陆旷，痒意如电流勾的她上瘾性的频繁动作。
  她玩了会，再次抬头时，对上了陆旷的眼睛。
  好似看了她很久，或许从蹭他腿开始。
  陆旷问：“饿了？”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季夏还是觉得他心情不错，她今天吃了很多零嘴，并不是很饿。
  季夏摇了摇头。
  陆旷看了看时间，“饿了我们就去吃饭。”
  她道：“还好。”
  陆旷问：“你是不是无聊了？”
  季夏点头，沙滩是很好看，但如果只是看着，身边还有人在，她多少是有些难熬的。
  她试探性的碰了碰陆旷的手背：“要不、咱俩去别的地方玩？”
  轻轻的一下像棉柔的布料飘过，陆旷往手背看了一眼。
  良久，点了点头。
  陆旷朝阿肆说道：“把伊萨安全送回酒店。”
  伊萨嘀咕：“陆，你要去哪里？”
  陆旷用德语道：“才想起来，有工作要忙。”
  伊萨有些不乐意，“这么晚了，我能陪你一起吗？”
  被这么缠着，陆旷心里很烦，但面上不显，说着实话：“你只会打扰我。”
  伊萨不情不愿的跟着阿肆他们先一步的站了起来，见季夏不动，伊萨问：“你的朋友不回去吗？”
  “她？”陆旷随意敷衍：“她还面子没这么大到要用阿肆护送。”
  伊萨闻言瞬间高兴，走的相当开心。
  季夏望着空掉的座位，伊萨走时，脸上是带笑的。
  “她为什么那么高兴？”
  陆旷没打算要撒谎，原话对着季夏重复了一遍，“我说你面子没那么大到要阿肆他们护送。”
  季夏听完心里不舒服，准备说些什么。
  下句话，陆旷紧跟而来：“我亲自护送。”
  陆旷脸上挂着淡笑，季夏问：“那我面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她说这话时带有极小的怒气，但还是被陆旷捕捉到，他收敛了笑意。
  看着她。
  有些想抽烟了。他想。
  陆旷开始找烟，捡起了桌上的烟盒，嘴里叼了一根，他低头点燃，烟雾熏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轻颤了一下睫毛。
  “在我这里已经很大了。”
  他又问：“还去吗？”
  他语气平稳，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季夏并不喜欢烟味，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接触不到，长大后，更闻不惯二手烟。
  同样的，现在也不喜欢这飘在空中的味道。
  她开始执着于早上问陆旷的话，“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陆旷掀起了眼皮，与季夏对视。
  她的神色很认真，同样藏在眸里还有悲伤。
  陆旷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也不懂什么是喜欢。他的世界里只有灰暗，但他也不崇尚光明。
  甚至人已经堕落到算不上人。
  “我不知道。”
  陆旷突然心里很烦躁，弹了弹烟灰。
  季夏投降，“算了，我们去街上玩吧。”
  能够跳开这个问题，陆旷是开心的，先一步的站起了身，把手递到了她面前：“牵着我？”
  季夏无力的把手放进了陆旷的手里，十指紧扣。
  他的手很大，又白、骨节又分明。
  包裹着她的手指，一大一小。
  季夏叹了口气：“我想去吃棉花糖。”
  嘴里好苦，想吃点甜的润一润。
  而陆旷身上的烟味总是似有似无的钻进她的鼻腔，又苦又涩。
  更想吃糖了。她想。
  陆旷开车带她去了亚城带有烟火气息的老街。
  导航出了岔子，矜贵的迈巴赫只能停在路边。
  陆旷心不在焉的打量老街，前面都是卖小吃的店门，季夏走得慢，他也只能走走停停。
  她闻着食物的味道，肚子也开始打鼓。
  见到好吃的小吃，季夏会买上一些。
  “陆旷，你要吃炒酸奶吗？”季夏指了指推车，前面已经站了叁四个小姑娘。
  陆旷望去，透明玻璃被挡住，他什么也没看到，“酸奶还能炒吗？”
  “奶里带食用油、那多难吃。”
  他还皱起了眉，好似已经看到了散发着臭味的食品。
  季夏拉着他往前走了走，他身高很高，只一下就看清了做法。
  他还没说些什么，季夏解释：“奶铺在了冷冻机的铁板上，放一些水果之类的，一起冻住，它类似雪糕，冰冰凉凉的。”
  “嗯。”
  季夏再次确定：“要吃吗？”
  陆旷点头：“买。”
  他扫开了商家的二维码，对摊主说：“要份炒酸奶。”
  摊主见眼前有阴影压过，本能的抬头，见到是位帅哥，笑道：“帅哥，要个什么口味的啊？”
  “夏夏？什么口味？”
  季夏想了想：“火龙果加芒果不要葡萄干。”
  摊主回道：“好嘞美女，稍等，帅哥付叁十。”
  “多少？”陆旷以为听错了，重复：“付多少？”
  “叁十！”
  “啊……”陆旷输入数字，付款成功。
  他付钱的时候脸色臭臭的，摊前的小姑娘误会了陆旷，以为是个连叁十都嫌多的空有脸蛋的穷光蛋，有个小姑娘直接翻了个白眼。
  陆旷没有看到，一心只在物价上，声音不大不小，“这么便宜吗？”
  季夏抬眉，神态与动作有些像陆旷，她道：
  “还好，对于以前的我来说，吃不起。”
  她上班后，工资不高，吃个小吃都得考虑一下明天午饭钱是用来买小吃还是空腹。
  “你没有吃过吗？”
  陆旷道：“没有，很少吃，街边的东西。”
  也是。
  季夏没有再往下说，只一心等吃的，但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好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胆子有些大的直接道：“小哥哥、能加你个微信吗？我想跟你谈个事情。”
  陆旷皱眉：“谈什么？”
  “谈个恋爱！！”
  大胆的表白，围观在摊前的人都起哄的嚎叫，胆子大的姑娘羞红了脸，急切：“好不好嘛，小哥哥！！”
  季夏脸上没什么表情，陆旷牵起了季夏的左手，紧扣，抬起：“我已经在谈恋爱了。”
  季夏直接回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话一出，在场的人一脸吃瓜表情，胆子大的姑娘想到，或许是小哥哥想拒绝拿眼前的小姐姐做幌子。
  多少也羞愤的退回到朋友身边，拿起他们的炒酸奶就走了。
  见此，陆旷也拿起他们那份炒酸奶递到季夏面前，继续刚才的话题：“嗯，现在不就知道了。”
  季夏没好气：“我又没想跟你谈。”
  她岔了一块奶块，含进了嘴里，冰冰凉凉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你都不喜欢我，还谈恋爱？”
  每次都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些不过都是玩笑话罢了。
  又酸又甜的奶块化开在嘴里，就像季夏此刻的心一样。
  她往前走，继续物色吃的。
  陆旷跟在后面神色认真：“不跟我谈跟谁谈？”
  “反正不是你。”
  陆旷停住脚步，手速极快的拉住前面的人，季夏被迫转身。
  她的下巴被禁锢。
  陆旷阴沉：“再说一遍。”
  季夏呼吸凌乱了一分，因为陆旷的驻足而她被迫被昂起了头。
  不是很舒服，她多少火气也被点燃，嘴里硬气，重复：“反正不是你。”
  夜色下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却照不暖阴沉着脸的陆旷。
  他不说话，两人对峙了很久。
  久到季夏在街道上，眸里有湿濡的光冒出。
  陆旷颓废的松开了手，提步往前走去。
  背影高大，走得不紧不慢，季夏憋着的泪无声的流下。
  他生气了，季夏知道，却不愿意去哄他。
  她们就一前一后在老街上，走到了末尾，没有再有任何的交流。
  直到他们遇到了棉花糖的摊车。
  走在前的黑影停了下来。
  陆旷对摊主道：“要一串棉花糖。”
  摊主问：“想要什么口味的。”
  陆旷顿住，良久道：“甜橙吧。”
  一大串带有橙色的棉花糖被陆旷拿在了手里，小小的一只，像会飞的蒲公英。
  飞一吹，就会散。
  他转过了身，递在了季夏面前，声音冷硬：“吃。”
  他好似再给季夏递台阶，只要她下去，这事好像就能翻篇了。
  可是，她不想要。
  “现在，不是很想吃。”
  他“嗯。”了一声，把棉花糖直接扔在了地上。
  橙色的棉花瞬间粘上了灰尘，变成了黑橙色。
  天气很热，直接就化成了一滩黏液。
  陆旷惦记了一路，她在咖啡厅说，她想吃棉花糖。
  …………
  原来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