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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坐下后,廖青云才抬眸仔细打量着眼前只闻人名不曾见人影的怀王爷,看清楚了怀王,他眼底微微一愣,只需一眼,他就知道怀王并不是痨疾,而是寒伤了心肺,这种伤了根基的病基本上是没办法根治的,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会野心昭昭?就算赢了又如何?
  顾凌看着怀王,微微皱眉,才短短数日不见,再见着表哥,又见他清瘦憔悴了不少。
  他问向一旁侍候着的小李子:“王爷咳疾又加重了?”
  小李子恭敬回答道:“回公子,前几日王爷沐浴时辰长了一些,受了些寒气。”
  怀王淡笑:“不必担忧,本王这几日已经好多了。”
  “表哥,青云精通医术,要不让青云给您探探脉?”
  怀王微笑的看向廖青云,伸出手道:“劳烦廖公子了。”
  “青云不敢。”廖青云起身上前,在怀王身边坐了下来,轻执衣袖探手搭在了怀王手脉上,凝神片刻后,他缓缓的收回了手。
  小李子上前替怀王拉好袖子,满含期盼的望向廖青云,虽然王爷的病情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但既然公子爷请他来了,说不定他本领过人也说不定。
  怀王执着锦帕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并没有出声询问结果。
  倒是顾凌见廖青云一直没有出声,有些心急出声:“青云兄?”
  廖青云沉呤片刻后,深深的看向怀王:“王爷的身体需要静养,过了冬寒之季就不会这么辛苦了。”生命的脆弱无法想像,可生命的顽强也无法想像,这样一具苟延残喘的身子,怀王还能拥有这样安和的面容,他很敬佩。
  怀王轻轻颌首,淡淡一笑,完美的弧线,足以令人动容,目光转向顾凌,眉头微皱,很是忧虑的问道:“本王听说,皇上昨日下旨,限你在三日内破案,可有头绪?”
  顾凌心神一动,抬头看着怀王,斟酌道:“案件其实并不复杂。”他能做的就尽一切能力查出大公主的死因,判玉妃和二皇子的罪,以慰月清宫那白白枉死的十五条魂灵。
  至于大皇子以及即将被牵涉进来的人,根本不受他掌控,就算替大皇子正名,也无法让大皇子恢复到之前的清白了,暗中之人折损一个大皇子后,还会不会牵涉进其他人,他只能静待着。
  只是那人真是眼前的人吗?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否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如果是他……他该要如何选择?
  怀王听到顾凌说案件并不复杂时,眼底的忧虑这才似乎消除了一些:“那就好,那本王也放心了。”
  “皇上下旨,如若顾兄不能在三日内查破此案,后天午时就是顾兄断头之时。”廖青云突然出声道。
  顾凌心里一沉,唇微抿了起来。
  怀王看向顾凌,安慰道:“顾凌既然心里有头绪了,本王相信你一定能查破此案,如若……如若到时候顾凌尽了全力依然破不了此案,顾凌也无须担心性命之忧,本王虽然深居简出不理世事,但事关顾凌性命大事,本王一定会去求皇上网开一面,皇上不怕僧面看佛面,相信皇上不会真伤害你的。”
  顾凌恭敬起身:“让王爷忧心,是顾凌的不是,请王爷放心,只要此案不再节外生枝,顾凌有信心审破此案。”
  “那就好,那本王就放心了。”怀王微笑着说道。
  “王爷,起风了,奴才扶您回屋吧?”小李子轻声道。
  怀王笑了笑:“你就是大惊小怪了,这些风,本王还是经受得住的。”
  廖青云听着怀王的话,眸光微闪,这话他怎么听都似乎意味深长呢?
  “那顾凌不打扰王爷了,先告辞了。”
  “小申子,代本王送公子和廖公子出去。”
  “是,王爷。”一旁的小申子上前朝两引领道:“公子请,廖公子请!”
  两人出了怀王府,廖青云在进马车之前,下意识的回头看着怀王府那三个大字。
  顾凌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眼神闪了闪,却并未出声。
  廖青云淡淡道:“自皇上登基开始,怀王就深居简出,除了每年立冬之日进宫去见被圈禁在冷宫里的顾太妃,十五年来从不出府。”
  顾凌弯腰进入马车的动作在听到冷宫顾太妃时,身子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
  廖青云进入马车,在他面对坐了下,似是不经意的道:“怀王深受先帝宠爱,就连怀王府牌匾是先帝亲笔御书的。”
  “青云兄究竟想说什么?”顾凌垂眸道。
  廖青云平静的看着顾凌:“我在说什么,顾兄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顾凌默然片刻:“现在风平浪静,也许我们都多心了。”
  “京城和宫中都有悄然流着一则传闻,说这散播谣言之人是秋宁宫宁妃娘娘。”廖青云话锋突然一转。
  顾凌嘴角勾了勾:“这只是有人趁火打劫罢了。”如果暗中之人再出手,绝不会只是这样的小打小闹,所以,也许,根本就没有暗中之人在操纵,一切都是只是所有人多心了。
  廖青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出声。
  不只是他,恐怕所有人心里都存在着疑问,如果说这暗中之人是怀王,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单单只是陷害大皇子吗?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可是这暗中之人高明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无人猜得中他的目的,自然跟不上他的思路。
  连日来的艳阳天终于阴沉了下来,今天正是庆帝给出的最后限期之日,大理宗正寺外面围聚了不少闻风而来的百姓,却被禁军阻拦,谁也不能靠近。
  虽然是公审,可是案件涉及皇家,除了主审大人和三位协查大人,只有涉案相关人员,玉妃、二皇子、大皇子、史开言。
  施公公和梅妃今日都没有来。
  大皇子并没有看到梅妃的身影,嘴角淡淡一勾,似是苦涩更似是嘲讽,面容却很平静,似是他并不意外这样的局面。
  顾凌端坐在公堂之上,看着堂下的众人,神色一凛:“把忤作文书让玉妃过目。”
  一旁的顾秋听言,恭敬的接过文书往堂下走去。
  “不必了,杀死大公主和月清宫失火是本宫所为,与二皇子无关。”玉妃冷声道。
  顾凌面色很冷静,对玉妃的话,他并不吃惊,只是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史开言,只是可惜,史开言和上一次一样,始终垂眸而立,不曾抬头,他无法看清楚他的神情变化。
  “那与大公主……”
  “是大皇子元佑生,没有他人。”玉妃一口咬定。
  顾凌看向史开言,缓缓开口:“史大人,你可有话要说?”
  史开言缓缓抬头,平和的望着他:“就因为本官非史家血脉,所以就要站在这里受审?顾公子,如果是因为这样,本官没有任何话要说。”
  顾凌皱眉,对于史开言油水不进的道貌岸然,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讽刺,这种人,他甚为不耻,如若不是暗中之人操纵,玉妃铁了心的要将大皇子拖下水,他又怎么能……等等!
  顾凌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惊讶的看向玉妃,玉妃除了想拉一个垫背的人之余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比如说?保护史开言?
  “圣旨到!”
  施公公走进来,堂上之人都顾不得震惊,都起身跪伏于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妃身子一软,惨然一笑,史开言手颤抖了一下,却终是没有伸出手去搀扶。
  二皇子听到圣旨到,眼睛一亮:“母妃,父皇一定是赦免我们来了。”
  施济听到二皇子的话,面无表情的环视了众人一眼,打开圣旨宣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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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2大年宫宴
  施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所有人都惊心动魄了,从五年前刘氏灭族圣元皇后被赐毒酒之后,世人皆知庆帝冷酷无情,但如今再次面对,所有人还是打从心眼里感觉到了庆帝的可怕之处。
  玉妃赐三丈白绫、二皇子、大皇子赐毒酒,所有被牵涉进来的宫人婢女及史家男丁一律立斩,史家女眷发配边疆,沦为官奴官妓。
  帝王一怒,血流漂杵,直到此刻,在场所有的人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所以当施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整个公堂没有任何声音,所有人都被惊失了魂。
  一众宫人婢女都吓的哭了起来。
  “不……不会的,母妃,不会的,父皇不会这样对我们的,您不是说过,我们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二皇子骇的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崩溃了。
  玉妃全身瘫软在地上,失了魂般的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垂死挣扎也只不过是枉然,终是输给了命运,她竟然落得和刘氏一样的下场!
  不,她的下场比刘氏更惨,这就是惹怒那个男人的下场,竟然连她的家族也不放过,原来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的恨是这样可怕。
  除了二皇子崩溃外,一直平和的史开言听到这出乎意料的圣旨也惊恐万状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早知……早知道如此,他就侥幸贪生了,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妻女?
  宋嬷嬷及小海子似是突然如梦初醒一样,绝望的瘫在了地上。
  大皇子无佑生冷眼看着在场众生百相,神情冷漠,最是无情帝王家。
  施济眼神冰冷的挥手:“拖出去,斩!”
  跟在他身后的禁军立马上前架起了地上的宋嬷嬷等众宫人婢女拖了出去。
  这时候一名禁军小跑进来,恭敬道:“施公公,史家逆犯皆押送在外。”
  玉妃木然的笑着,原来绝望到了极致的时候,是不会有泪的。
  施济冷冷的看着史开言:“把史开言拖出去,连同史家罪人一同斩首示众。”
  史开言痛苦的闭上眼睛,报应,报应……
  二皇子瘫软的倒在了地上,绝望的喃喃自语,无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大理宗正寺公堂前院上,除了被禁军拉下囚车的史家男丁,另几辆囚车上的史家女眷们每人眼里都惊恐的瞪大着,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丈夫、父亲、儿子、兄长、弟弟那一颗颗熟悉的人头滚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的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尖叫、嚎哭声汇集在一起映着青色石砖上的血河成流、人头滚动形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一些原本因为好奇而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吓懵了,不亚于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的梦魇,却连惊声尖叫都不敢。
  生怕自己的头滚在了地上,所有人喉咙里都发出恐怖的声响,牙齿也不受控制的咯咯作响着。
  眼前的场面,他们恐怕此生不会忘记。
  宽广的大街上一匹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陶霏雨顾不得马停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马背上跌了下来,疯狂的挤进人群,尖叫道:“让开,让开……湘湘……湘……”
  等到她终于挤进了人群,只一眼,她就吓的软倒在地上,紧追她而来的陶家大少爷一个手刃劈在了她的后颈脖子上,她双眼一番,晕死了过去。
  陶家大少爷飞快的扫了一眼场内后就捞起陶霏雨将她带离了出去。
  一辆囚车里,史凝湘惨白着睁大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一定是梦魇,对,是梦,她睡在自己的闺房里在自己的床上正在做着一个可怕的恶梦,一觉醒来,她依然是名动京城的史凝湘,史家也依然是皇亲国戚。
  可,那滚到她囚车不远处的那颗带着绝望的头颅为什么会那样熟悉?
  是谁呢?对了,她想起来了,是她爹,那颗睁着惊恐眼睛的又是谁?是她的弟弟……
  明明就在离她不远处,可是她却无法靠近他们,囚车的栅栏是这样的冷,这样的硬,她根本无力挣脱它们。
  是谁在喊她湘湘?是谁?耳边是谁在这样绝望的哭?是谁在这样伤心的嚎?听着这么熟悉,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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