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江洲这下又喜悦地坐稳身子:“好了好了,它们一家三口都是你的行了吧。”
  ……
  几个时辰后,他们才赶回颜家,颜家的大门没有关,颜倾忐忑不安,不知道阿爹是不是发现了她和江洲都还没回来在等他们,若是不知道,还可以偷偷溜回去,若是已经知道了,她又少不了一顿骂。可是,现在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分了,若在平时,早就关了,今天却还开着,肯定是在等人了。
  她正想着这些,已经下了马的江洲伸手过来把她抱了下去。她有些慌张,怕被阿爹撞见,忙对江洲道:“你先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进去,趁着现在没人,我们偷偷溜进去。”
  江洲知道她的顾虑,把她放了下来,她确实可以自己走,但走得慢悠悠的,这样走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回房,江洲急了,再次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往里走,入了正门,没人。
  她弹着腿挣扎着,环顾四周,小声抗议道:“快放我下来,被我爹看见就不好了。”
  “别乱动,你走回去要什么时候,我先把你送回去。”
  她这才没挣扎了。
  江洲刚抱着她没走多远,一处处路灯陆续被火点亮,江洲止住脚步,心中大呼不妙。等四周都明亮起来时,颜倾看见了她爹举着一支火把,那一张拉下的老脸被烧的高高的火光照得通明。
  言必信
  两人不约而同地呆住,颜倾抬眼去看江洲,江洲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她阿爹。
  为给江洲一些暗示,颜父握住拳头放在唇边咳了咳,而江洲依然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女儿。颜父又仔细瞅了瞅还未及笄的女儿,她穿着一身男装,披头散发地蜷在那男人怀中,双手还勾着那男人的脖子,颜父自己都为她感到深深的羞耻。穿着一身男装,跑出去跟男人厮混,当初还信心满满地说没被发现女儿身,现在可好了。他朝二人走近两步,鼓着双目,直勾勾地剜着江洲怀里的颜倾。
  颜倾不敢再去看她爹,忙收回了视线,勾住江洲脖子的手在他颈后掐了掐,示意他把她放下来。江洲这才察觉,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又抱住她颠了颠。
  他这是不打算放自己下来?颜倾又把头偏向他怀里,小声用鼻子哼哼道:“快放我下来——再不放我下来我爹就要把我给吃了。”然而,江洲还是不动,她又拿手在他脖子后面狠狠地掐了掐,江洲却忍痛对她低笑。颜倾怔住,江洲这是傻了吗?
  颜倾的一系列举动落在了颜父眼中,颜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也没有看太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还以为她大着胆子、不知廉耻地在自己面前跟那江公子做什么撒娇之举,更加气愤了。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她拽下来。
  颜倾急了,不停地掐,不停地掐,一使劲又牵引出肩头伤口的疼痛。但是,她心急啊,顾不上疼痛了,拼命给江洲暗示,不料江洲低头,对她含情脉脉地一笑:“颜姑娘,你老摸我做什么?”
  颜倾的脑袋瞬间翘了起来,瞪着他,他却没心没肺地对她笑。她又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爹,对上她爹那一双炯炯有神的、飘着火的眼睛时,立刻垂下了脑袋,若不是有伤在身,浑身无力,她早就挣脱下去了,完了,晚上阿爹不睡觉也要拿着鞭子杀过来了。
  颜倾想得一点儿也不错,颜父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扇她两耳光。谁让她丝毫没有姑娘家的矜持,这么大的胆子!小小年纪就敢跟男人出去厮混,还当着自己老爹的面跟男人卿卿我我。颜父思虑再三,决定还是给她留些脸面,竭力抑制住骂人的冲动,颜父又上前两步和颜悦色地对江洲道:“江公子回来了就好,可把你那家奴给急坏了,江公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颜家可担待不起。”颜父沉吟片刻,又问他:“听王隶说,江公子今日带了小女去骑马?”
  江洲语气里满含愧疚:“是,这么晚才把颜二姑娘带回来,让您担心了。”
  颜父忙道:“哪里哪里,能得公子邀请,是小女的荣幸,看样子,小女今日又给江公子添麻烦了。”话一说完,见颜倾还一动不动地趴在江洲怀里,不禁怒了。颜父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你这不懂事的臭丫头,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吓得浑身一抖,颜倾自己倒是很想下去,可是江洲就是不松手。江洲又把她颠了颠,抱紧她道:“伯父不要责怪她,她受了箭伤,身体现在很虚弱,急需好好休息。还请伯父允许我的唐突。”
  听到很虚弱仨字眼时,某人灵机一动:还是先晕死过去好了!于是,她两眼一闭装死了。
  “受了箭伤?”颜父一惊,慌忙去看她。
  “哎呀,颜二姑娘晕过去了!失陪了。”江洲大呼一声,赶快绕开颜父,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颜父愣愣地望着江洲的背影,听江洲说失陪的话,搞的他自己跟个外人似的。晕过去了?刚才瞧着不像有要晕过去的迹象啊!“臭丫头,又在耍花样!”
  江洲一边抱着她走,一边注意着身后,一路上,颜父没有再跟上来,江洲有些奇怪。等到了她的门前,她还闭着眼睛装着晕死过去的样子。
  江洲把她晃了晃,她没醒,又摇了摇,还是不醒,低头一吻,她醒了,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我阿爹呢?”
  “没跟上来。”
  “回去拿鞭子了。”她摆出一张苦瓜脸,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忽然一惊一乍道:“糟了!都怪你,早上出门我忘拿钥匙了!”
  江洲笑了笑:“那别进去了,我们坐在这里看月亮。”
  她瞪了他一眼:“要看你自己看。我阿爹一会儿就要拿着鞭子过来了。”
  他说着玩的,她还受着伤呢,怎么抵挡得住夜里入侵的寒气呢。江洲把她放下来,走去她窗子边上,分开条条垂下的茂密藤蔓,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窗,江洲敲了敲窗棱,一跃坐上了窗子,对她招手:“过来。”
  她捂着肩上的伤口,慢悠悠地走去他身边问:“你要我从这里爬进去?可是……”
  “可是你使不上力气。”江洲接过话道,“我抱你进去。”言罢,揽住她的腰往上一提,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又把她转了个方向,放了进去,随后他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天啊,你快出去。被我爹看见就糟了!”
  “放心,门锁着,他进不来,你若怕他看见,我去关窗。”江洲戏谑着回复她,一边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房间内的陈设。
  颜倾不理会他了,反正她爹已经看到了,事后还澄清也没什么用了,颜倾颓然撩开纱帐,坐在床边,想着等她阿爹杀过来时怎么用可怜来博取他的仁慈。
  “糟了!”江洲忽然道:“忘记把马背上的药拿下来了,算了,还是明天直接交给你爹吧。”他说完,她却没有回应他,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事情想的出神。
  江洲走到她跟前,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抬头,她慢悠悠地说道:“颜青——”叮叮啷啷的开锁声却在此时传了进来。“——鱼”然而,“鱼”早已被开锁的声音淹没,江洲一听见动静就把脑袋转过去了。
  知道来人十有八|九是她阿爹,颜倾继续躺平装死。
  门很快被颜父打开,颜父站在门口,严肃对江洲喊道:“江公子!我有话跟你说!”
  江洲转过脸去看了她一眼,想帮她博一博同情,便指着床上的她对颜父道:“哎呀!颜二姑娘又晕过去了,情况不容乐观。”
  “让她晕!”颜父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一会儿她姨娘会过来照顾她,请江公子跟我借一步说话。”
  江洲没有办法了,挪动脚步随颜父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她的名字:“颜倾……颜倾……颜倾……”
  姨娘?赵氏还是陈氏?颜倾忘了肩上的疼痛,待二人一走,赶紧过去栓好门。
  颜父隆重地把江洲请去了正堂,让他去上宾的位置就座。江洲有些惶恐,但他已经猜到了颜父接下来要跟他说的话。不等颜父开口,江洲已经从实招来:“我很愧疚,今日带颜二姑娘出去骑马,却遇上了要杀我的刺客。颜二姑娘舍身为我,肩头中了毒箭,跌下了马背,我把她带去了一座废弃的小屋,替她上药清洗了伤口。哦,方才听见您提起王隶,王隶今日本是和我们一起去的,后来提前回来了,难道王隶没有把这些都告诉您?”
  听到他说替她上药清洗伤口时,颜父差点坐不住了。王隶又提前归来,颜父一联想,觉得这其中真是大有文章。便追问道:“恕我直言,你跟她,可已有过肌肤之亲?”
  “有了。”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颜父心中恼他闺女,先忧心忡忡了一阵,转念一想,他名声在外,还有这么显贵的身份,又想想自己那脸上有块胎记的女儿,若能入他江家不知道是她几世才修来的福分,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肌肤之亲……
  那不就更容易以此作为把柄来要挟他了?说不定还是自己的闺女捡到便宜了。想到这里,颜父眸中精光一闪,又觉得此事不能急,以免给他落下不好的印象,便以退为进地说道:“此生能遇见江公子这样的人杰已经是小女莫大的福分了,只是,颜氏不过一经商的庶族,而江氏乃乌衣门第,二者门不当、户不对。更何况,小女天生缺陷,姿色平平,更配不起江公子了。想必,江公子也不会看上小女。回头,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告诫她别再叨扰江公子,妄想高攀了。”
  江洲解释道:“不不,伯父误会了,是我一直在叨扰颜二姑娘。”
  颜父心中一喜,知道他对他闺女有几分意思,希望更大了,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女儿家的名声的确重要,既然我与颜二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待她及笄之时我一定来娶她。”
  “江公子此言当真?”
  江洲颔首:“还请伯父在颜二姑娘及笄之前不要将她另许他人。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颜父心里高兴坏了。面上不敢露出太多喜悦神色,只淡然道:“能去公子身边为妾,已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为妾?江洲笑了笑,没再解释了,从身上解下一块玉珮递过去:“先以此薄礼作为聘物。”又叮嘱颜父:“既已达成约定,还请伯父莫要将她另配他人。”
  “公子客气了。”颜父笑嘻嘻地将玉佩收入囊中,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出身显贵,身边不乏女人,若他日后移情或者将此事给忘了迟迟不来迎亲,难道要守着信用让女儿一直苦等下去?还是先在今日一并说清了好。颜父眉毛一挑,开口道:“希望江公子再好好思虑一番,如果将来江公子后悔与我定下这门亲事,未能如期前来,那我就当江公子放弃这门亲事了。”
  江洲一愣,暗暗打量起他来,对上他眼里的精光,点了点头:“一言为定。”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颜父:“颜二姑娘脸上的胎记可是天生的?幼时可也是现在这个形状?”
  “是。”颜父心想,他肯定是在乎女儿脸上那块影响她容貌的胎记的。又摇摇头,叹息道:“据说那胎记有法子去除,只怪我无能,这些年在外经商,却一直没有寻到去除胎记的良药。不知公子可有办法?”
  江洲低眉一笑:“去除?我觉得那块胎记生得不错。”
  长太息
  颜父很讶异,那块胎记生在她脸上可是公认的丑陋,他竟然会觉得不错。一时,颜父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接下来,江洲又跟他询问了一些关于颜倾小时候的事。颜父心里咯噔了一下,闭口不谈。江洲问不出什么了,就离开了。那时,距离天明已经剩下几个时辰了。
  江洲离开之后不久,赵氏又莲步婀娜地过来了。近了颜父身边,忸怩着身子委屈地说道:“老爷,妾身刚刚过去看了青鱼那丫头,可是她把门栓得死死的,妾身喊破了嗓子她也不开门,妾身担心地以为她晕过去不省人事了,就去她窗子前面看了一下,谁知,她还在动,见了妾身,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完全不理会妾身,在妾身看来,她根本就没受伤,肯定是怕回来晚了被您责骂故意装的,亏了老爷废寝忘食地替她忧心操劳,妾身也不眠不休地过去看她,她竟然这样欺骗和对待长辈,实在是太过分了。”赵氏说完,呜咽了起来,又掏出一块白绢子拭了拭眼角。
  把她揽在怀中,颜父忙握住她的手拍着手背安慰道:“辛苦你了,别跟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咱们先回去好好睡上几个时辰,明天我亲自去瞧瞧。”
  赵氏得意地勾起唇角。嘴上说得动听,先前她不过是听了颜父的吩咐抹不过去,心里一个劲儿地不愿意,嘴上却甜甜得应了一声好,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晃去了颜倾的屋外。
  在颜倾眼中,赵氏简直与妖魔鬼魅无异,况且她来瞧她既不是自愿也不是出于好心。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颜倾第一反应就是侧过身去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赵氏又在外头哼哼唧唧地叫喊。颜倾干脆捂住了耳朵不理会。赵氏气急,见四下无人,走去窗子边上捶着窗棱对着里面大喊:“颜青鱼!我好心好意地来看你,你竟然就是以这样无礼的态度对待长辈的!”
  赵氏的声音又尖又细,即使颜倾的耳朵被捂住了,也能嗡嗡地听见她在叫嚷。颜倾拿开捂住耳朵的手,语气淡然道:“姨娘一片冰心,青鱼感激不尽,已经很晚了,姨娘回去休息吧,把姨娘累倒了,我可不好跟我阿爹交待!”
  “哼!”赵氏对着榻上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儿,心中鄙夷:哪里像是一个有气无力的伤者,语气这么硬,口齿还伶俐得狠嘛!扭过身去,姿态婀娜地走了。
  颜倾的脑子里本来就在思虑着各种烦心的事,偏偏又被赵氏这么一搅,没有一点睡意了,翻来覆去,又不小心牵引了伤处,伤口再次疼痛起来。后半夜,颜倾完全是在疼痛中度过的,越到后来那疼痛越刺入骨髓。
  忐忑和痛苦了一个晚上,颜倾在第二日早晨等来了她爹。颜父是过来查看她的伤势的,昨晚天色太暗,没看清楚,她又装晕,颜父想着她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却见她面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两只眼睛都塌下去了,颜父此时心生怜悯,关切地开口问道:“是不是伤口还疼着?”
  颜倾愣住,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她爹这么温声细语地跟自己讲过话,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严肃得可怕。
  她战战兢兢地抬眸去瞧她爹,她爹微蹙着眉头,专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一开口竟然不是质问和怒骂,见到这副久违的慈爱样子,颜倾的眼眶不由一热。
  “好好休息,我现在去吩咐厨房煎药,一会儿唤个丫头来伺候你。”颜父转身欲走,骤然回首问道:“你是不是也倾心于那江公子了?”
  颜倾垂首不语。
  颜父心中有了计量,又问:“你跟那江公子有过肌肤之亲了?”
  肌肤之亲?颜倾不知道她爹说的是哪种程度上的,但是就世俗的观念判断,肌肤之亲的确是有了。颜倾笃定摇摇头:“没……”
  “没有?”
  “真没有!”
  颜父点点头,看穿了她的心思,转身笑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望见了江洲的影子。
  江洲止步,待颜父向他走来时,施礼,举起一串子药:“伯父早,我是过来送药的。”
  送药?送药送到他女儿的闺房来了。颜父走过去拍拍江洲的肩膀,接过他手中的药走了。
  江洲进屋的时候,颜倾刚刚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一夜不见,她好像又憔悴了不少。可是,她昨天已经喝过了药,晚上把她送回来时,她精神状态也还好。若不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遇见了王隶,跟他说了一番话,他早就先过来瞧她了。他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确认她真的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他猜到那刺客在箭上抹的药毒性不强,不然她早没命了。而且,今早王隶也告诉他了。
  “昨天,我离开后去看了那个被你一箭穿喉的刺客,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他身边留下的箭矢全都荼了毒,不过,毒性不强,要不了人命,可见,那刺客并不是想要取你性命的,应该,跟之前的不是同一帮人。”王隶这样跟他说。江洲放下心来,但见她一副憔悴的样子又忧心忡忡,也许她体质太弱,伤口也需要时间慢慢愈合,急不来。她真是白白地为自己遭了罪。
  江洲想着这些的时候,颜倾却已开了口询问他:“昨晚我阿爹把你叫出去后,跟你讲了什么?”
  “唔……没什么,就质问我,把你带去了哪里?”江洲不想告诉她她已经被她爹许给他了,万一,她还没想好,不答应了呢,要是能把秘密埋藏到她及笄那天最好了,等他来娶走她的时候,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怕她锲而不舍地追问,江洲忙转移了话题问她:“你爹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没来看你吗?”
  颜倾摇头。
  江洲叹息了一声,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揽在怀中,抱着脸亲了亲那块胎记,又问她:“昨晚伤口是不是又疼了?”
  她点点头,靠在他怀里,任他抚弄她的头发。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他像是在问她,可语气又不像,却仿佛是在陈述。“小时候,还记得吗?你爹对你好不好?”
  小时候?多是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在她印象中,阿爹从来没有抱过自己,他一直不喜欢自己,姐姐比她大三岁,却常常被阿爹抱着坐在腿上,可以无所顾忌地和阿爹讲着笑话,分享各种有趣的事。而她却站在一边看着,阿爹也不看她,好像把她当作空气,别说能坐在他腿上了,她连靠近阿爹的勇气都没有。
  有一回,她和姐姐都在院子一角玩耍,阿爹进来时直接把姐姐抱起来架在他脖子里。她却被遗忘在边上,她看见姐姐脸上开心的笑容,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她也想过去抱住阿爹的腿,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原因在于:之前有一次,她坐在小凳上喝着香喷喷的骨头汤,有只贪吃的狗扑上来要跟她抢,她赶紧站起来避开,不料那汤却洒了出来,不巧地泼到了路过的阿爹身上,阿爹冷着眼睛剜了她一眼,她觉得那眼光真是比寒冬腊月里的空气还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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