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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低贱的下人卡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将一粒红色药丸塞入她喉中。
  药丸入口即化,连呕吐出来都不可能。
  喂了药丸,林生方才松了手,也不退后,只站在萧氏一步之距看着她药性发作。
  “救命,来人啦,救命!”萧氏徒劳地呼救,等发现根本没有人救自己,她又扑向楚域,苦求:“饶命呀,夫君,我错了,饶了我吧,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可是男人根本不理会她,他就在那里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刚开始,萧氏没有任何感觉,不过一会,她就开始口干舌燥。然后慢慢地,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袭向全身,这种酥麻之感越来越烈,最后变成疼痛,彻骨一般的疼痛。
  这疼痛很慢,仿佛时间都被无限拉长了,她不能呼吸,口中流出涎水,鼻孔血流如注。
  明明还活着,却要死了,明明要死了,却还活着。
  萧氏如同置身炼狱,实在不堪忍受,她在地上翻滚着,宁愿早点死去。
  等到身体渐渐麻木,连呼吸都轻微起来,萧氏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她仰躺在地上,头朝一边侧着,从这个方向,她还能看到楚域。
  那个男人,锦衣华服,面容俊俏,他早已不是她初见时的模样,却依旧让她忍不住心动。
  这个人啊,她今生今世唯一深爱的男人。
  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可是后悔吗?
  不,她还是不后悔。不后悔遇见他,不后悔爱上他,不后悔嫁入楚家多年,为他生育一双女儿。
  她只遗憾,遗憾女儿终究还被丈夫怀疑,遗憾自己从未得其心意。遗憾哥哥没能登基为帝,遗憾十五年时间太短。
  “夫……夫君……”
  她涕泪横流,伸出一只手,还想靠近他。不过最终,她没了那个力气,很快,便目光尽散,彻底死去。
  楚域走到近前,踢了踢还没有完全僵硬的尸体,捏着鼻子冷哼:“丑陋不堪。”
  林生垂首不语。
  男人吩咐:“准备通传吧。”
  “是。”
  梦姨娘战战兢兢等在外头,看见楚域出来,想要靠近,又不太敢。
  等楚域走到近前,发现他看了自己一眼,梦姨娘雀跃不已,正准备上前说话,却见那人朝身后的男人吩咐一声:“侍奉主母无力,陪葬吧。”
  梦姨娘整个身子软了下去,赶紧苦求道:“四爷,四爷饶命。”
  可是男人已经走远了,哪里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第92章
  皇帝驾崩,全国大丧。
  云起跟楚阳娿虽是新婚,却不得不分房别居。在搬入书房的第二天,楚家又传来消息,说新妇楚阳娿之嫡母萧氏,因先皇驾崩,伤感太过,郁郁而亡。
  原本应该三朝回门的楚阳娿,便不能按计划回门。
  新婚未过半年,娘家有丧事,新媳妇是不能回家的,不然带着热孝回来,夫家十分忌讳。
  因此三朝回门那日,楚阳娿跟云起到了安国府,却没有进去。只站在安国府大门外头,见了父亲跟弟弟。加上宫里听说萧氏暴亡,也派了人来,里头正忙成一团,云起便带着楚阳娿早早回了云府。
  皇帝尚未安葬,朝廷百官以及宗室勋贵,都要进宫跪灵。女眷倒是不必,不过也只能在家呆着闭门不出。
  楚阳娿是重孝,嫡母过世,到底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开心,因此从安国府回来之后,便躲在屋子里称病,任何人也不见。
  大房跟跟二房那头,对明月阁倒是关心的很,三不五时地说要来探望,都被嬷嬷请回去了。大太太跟二太太的人都被驳了面子,很不高兴。但此时到底是皇帝大丧,这里又不是文山,于是两边不约而同都忍住了,至少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楚阳娿虽不能出门,但日子过得倒还逍遥,趁这个机会,也让自己的人摸清云府的情况,免得到时候一抓瞎什么都不知道。
  云家跟楚家暂时都还安稳。反而是在京城准备扎根的许家,正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许家五爷许詹在书房里团团转。
  大儿子许善喜也有些心惊胆战。
  “父亲,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还是去跟老爷子说了吧,去求老爷子想想法子。”
  许家这些年来,一直不上不下的,跟云家的绑定式联姻,让他们骄傲之余,又十分不满。
  云家,许家,何家,三家虽说是姻亲关系,但势力最大的当然是云家。云家人名声又大,外面说开去,总说他许家与何家高攀。这还罢了,关键是每每儿女到了定亲时,都是云家子女挑选他们两家的孩子,他们许家只有被挑选,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就好比许詹当年,因爱慕云家二房嫡小姐,低眉顺眼地在云家当了十年的壮劳力,结果等到定亲,心上人直接定给了何家大少爷,成了他的大表嫂。
  许詹深恨,恨心上人瞧不上她,又恨云家不替他做主。后来等他成了家,人也懂事了,才明白求人不如求己,要是说话作数的是他许家,云家哪里敢挑剔他?
  为了争一口气,许詹不顾家里的反对,一意到了京城。这些年倒算有几分功绩,但想与云家平起并肩,却还差得远。
  后来太子萧翰敬一被废黜,许詹脑子一转,立刻投靠了肃王,准备捞一个从龙之功。
  投靠肃王,是他经过多方考察的结果,六皇子虽然有世家支持,可世家各有嫌隙,加上皇帝对世家又有忌讳,想要与宗室支持的肃王抗衡,除非强大的凝聚力不可。
  许詹对自己的选择十分自信,甚至想好了就算有个万一,让六皇子得了位该如何应对。可谁也没有想到,临了成了太子的,却是势力地位都不如人的雍王。
  现在皇帝还未下葬,京城上下都在戴孝。可他知道,等到皇帝下葬,紧接着便是太子登基,太子登基之后,头一件事,必定是铲除异己。很不幸地,许家受他连累,肯定就在被铲除之列了。
  许詹怕得要命,却又不敢跟老爷子说实话。老爷子的脾气他晓得,等知道自己做下的事,头一件事不会是替他想法子,而是一刀宰了他再说,让他去求老爷子,实在是不敢。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父子两人都急得不行,许詹想来想去,还不如赶紧给自己准备棺材要紧。
  这时候许善喜突然想到什么,跟父亲说:“爹,我身边有一丫鬟秦代语,很有几分急智,不如叫她来,替咱们想想出路。”
  “丫鬟?”
  许詹感觉儿子太蠢,“一个丫鬟能有什么法子。”
  “爹您有所不知,我这丫鬟当真是聪明得很,上回我给老爷子祝寿送礼的事儿,就是她办的。让我好出了一回风头,连云家那些表兄弟们都给比过去了,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还不如司马当做活马医,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呢。
  许善喜见父亲点头了,赶紧去把丫鬟叫来。
  秦代语是许善喜身边的一等丫鬟,十五六岁,生得十分秀美。除此之外,她的礼仪教养也很不错,若不是晓得她是个丫鬟,那一举一动,只当是哪家娇养的嫡小姐。
  听许善喜说了许家的现况,秦代语想了想,道:“老爷跟大郎也不用着急,其实老爷您想一想,雍王殿下在一众皇子当中十分不显,可为何突然就被立了太子呢?这其中,难道没有原因么?”
  “这……的确是有原因,我们也打探过,可是实在打探不出是谁在背后作怪。”
  雍王刚被立为太子那会儿,他们很担心,但也不像现在这般着急。毕竟太子不是皇帝,前头都废了两个了,谁晓得雍王能在太子之位上面坐几天。
  肃王雄才大略,他们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夺回太子之位。
  谁晓得皇上这回没撑下去,就这么去了呢。
  等丧事一过,太子登基,下面必然有一番争斗。原本支持肃王的宗亲,有不少在雍王被立为太子之后就倒戈了。肃王势力受损,许詹担心的是,肃王会拿他们这些出自世家的支持者当筏子,给太子和六皇子一起下黑手。
  太子跟六皇子能受多大的冲击不得而知,但许家,必定会连渣渣都不剩。
  许詹还年轻的很,他可不想死。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跟雍王的支持者求情?”
  秦代语笑了笑,说:“老爷何不想一想,太子是何时开始被看重的?”
  “这……”
  “难道不是云家七郎进京之后么?”
  许詹跟许善喜具是一惊:“你的意思是?”
  “没错。”秦代语直言不讳:“雍王之所以能入主东宫,完全是云家一手捧起来,不过那云起十分了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无人知晓。所以众人至今以为太子背后没有势力,只是皇上的平衡之策,实际上云家出力不少,不过是不愿让人枪打出头鸟而已。”
  许詹与许善喜恍然大悟,可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秦代语说:“现如今太子将要登基,云家必定权倾朝野。许家与云家世代联姻,要是许家被牵连,云家名誉必定受损。因此太子跟云家家主,必定会保住许家,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你快说呀!”许善喜急忙催促。
  秦代语说:“只可惜咱们五房,可是连着两代没有跟云家结亲了。”
  许詹心中一抖,立刻做了决定:“喜儿,去把你姐姐叫来。”
  楚阳娿装病装了半个月,等到皇帝入皇陵,宫里开始准备登基大典,她才说身子好了,不再闭门不出。
  云起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忙,等皇上入葬之后,才终于不再出门了。
  楚阳娿的嫁妆早已清点入库,接下来应该整顿家务,不过在此之前,楚阳娿得先跟云起谈谈。
  虽然已经成婚,但云起根本就没成家了的觉悟,除了吃饭之外,他跟楚阳娿见面的时间少的可怜。
  现在的他没有功名,也没当官,经常出门,楚阳娿都不晓得他在忙什么。
  不过在家时,他永远只有一件之情干,那就是读书读书再读书。
  一个上进用功的人,谁都喜欢,不过楚阳娿觉得,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自己这个当媳妇的,恐怕就得给炮灰了。所以她决定,找出各种借口,都要到他面前刷存在感。
  找自己老公说话,楚阳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直接去了书房,在云起对面坐下来。
  云起看书看的认真,楚阳娿也不打扰他,干脆就盯着他的脸看。
  云起这人很镇定,被这么盯着瞧,也不觉得尴尬。不过做为丈夫,到底要照顾到妻子的心情。不久之后,男人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卷,跟楚阳娿说话。
  “你一直盯着我看,看出什么了?”
  “瞧见一个大美人,多看一会养眼。”
  云起才发现自己是被自己这小妻子调戏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到大夸他的人不少,但女人们都内敛,到真没哪个这般明目张胆地说他好看。
  而且,对方还是个……好吧,尽管楚阳娿已经跟他成亲,但她才十五岁,比自己整整小了五岁半。
  见云起没说话,楚阳娿知道自己太直接了,她敛了笑意,赶紧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
  “我这会找你,是有事情要问你。”
  “你说。”
  楚阳娿正色道:“母亲突然亡故,我一时间伤心过度,病了这些日子。所以这家里的情况,我也一直不曾过问。前些日子我好了一些,大嫂跟二嫂她们便来,说要把库房钥匙给我,让我管家。可我想着,我到底是新进门的媳妇,这家里的事,还弄不清楚,要是当真接了钥匙,不定惹出多少祸事,这才来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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