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请张师兄论剑
张憧憬依照黄庭的说法静下心来感悟着。
黄庭说道：“你今日所见的万剑齐鸣并非是真的万剑齐鸣，而是以我如今的修为强行牵动的，我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就跟八九百把剑有过共鸣，这是资质问题我就不多说了。”
张憧憬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黄庭继续说道：“天地万物，哪怕是一粒沙，一颗石头，看似死物，却都有属于自己的灵，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从某些方面来说指的就是这些各类各样的灵，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时候，石有石妖，沙有沙精，剑也有剑灵，尤其是剑宗内从小藏剑阁到大藏剑阁每一把古剑都有曾经衍生过剑灵，只不过他们的灵一般来说也会随着主人的逝世而自行封印起来，千百年过去之后，有的灵会散，有的灵也会醒，都说不准。”
“凡是悬停在剑宗藏剑阁内的剑都是极有可能苏醒剑灵的存在，这一点，从万剑齐鸣就可以看出些端倪，毕竟死物是不会有感应的。”
张憧憬又点了点头。
黄庭问道：“你可听见他们的心声了？”
张憧憬心神意合，缓缓说道：“我好像听见了哭声、笑声。”
黄庭淡淡说道：“这就对了，人活一世，出生的时候是哭着的，临了自然而去的时候总得笑笑，哪怕是怅然一笑，你听见了哭声，代表着它们已经新生，你听见了笑声，代表了他们渴望新生，它们每一把剑，都在渴望着你摘下他们。”
张憧憬叹息道：“可是每个弟子只能带走一把剑，我已经有了夜流芳。”
忽然剑鸣声戛然而止。
当张憧憬睁开眼，那一万柄古剑都死气沉沉。
黄庭猎猎作响的衣衫也归于平静，他轻轻抬起手掌。
张憧憬只觉储存在方寸戒里的“夜流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震动两下之后，嗤的一声，竟然穿过了方寸戒那片独立空间径直来到黄庭的手上。
“这是？”张憧憬惊呆了。
“你应该听说过，这柄夜流芳曾是我的佩剑，所以他目前所具有的剑灵就相当于我的孩子一样，不管它在哪儿，只要我需要，他就会立刻出现在我手中，这是每一个剑修的基础本事。古往今来，天下修士无数，唯我剑林一脉独独占去一半，大多年轻人都是羡慕这种千万里取物的神仙本事，但其实真正的剑修和自己的剑都是有感情的，要么是当孩子疼爱，要么是当媳妇呵护，要么是当老爸一样供奉着，一些嗜剑如命的家伙更是极端的选择了剑毁则人亡以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
黄庭抚摸着夜流芳，神色感慨道：“这些年我都没怎么管它，它估计也跟我怄气呢，要不然也不会想要被你取走了。”
张憧憬撇了撇嘴，这老家伙该不会想把夜流芳要回去吧！
黄庭轻轻敲响夜流芳，乒乒乓乓的声音显得极为干净。
黄庭双手把剑轻轻放在张憧憬膝边，缓缓说道：“夜流芳跟我的牵挂太多，确实不是最适合你的剑，不过既然它选择了你，你也摘下了它，在你进入内门之前就先将就用着吧！”
张憧憬叹了口气。
黄庭补充道：“张师弟，你可别怪我吝啬，只是这把剑跟我的牵挂实在太多，相信有朝一日你会在内门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柄剑。”
张憧憬无奈点了点头。
黄庭收起感慨神色，言归正传道：“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剑修了吧！”
张憧憬摸着下巴道：“大致是知道了吧，反正不是找媳妇就是找孩子或孩子他爹嘛！”
黄庭笑了，拂须道：“这么说也没错，那么接下来，我就再跟你说一说十八落。”
张憧憬洗耳恭听。
黄庭追忆道：“其实十八落之前并不是十八落，在我和夜流芳的剑灵滋生以前，夜流芳有属于自己的剑灵，而那时候的剑灵交给我的是一门名叫“三起三落”的剑术。”
“当年这门剑术在内门之中确实算是拔尖一类的剑术，但真要说巅峰，毫不夸张的说，还是后来的十八落。”
“外界传言，三落杀真师，九落天王武皇皆俱灭，十三落武帝蹦，十七落不见天师，十八落圣人之下无活人，夸张是夸张了些，但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还是看用的人当时是什么心境。”
“譬如像青衫剑仙那一类几乎没有弱点的人，便只是一个天师境界要用十八落斩落一个圣人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黄庭怅然一笑，“当然，十八落也未必能入青衫剑仙的眼。说起来，十八落中还有好几落都是脱胎于青衫剑仙的独门剑术，就譬如第三落就是从青衫剑仙武皇境递出的百里飞剑而衍生出来的，第九落则是脱胎自他武帝境界的一剑，而真正意义上的第十八落，却是脱胎于百余年前青衫剑仙闯我剑宗山门的那一剑。”
那一剑成就了完整的十八落，却也让十八落从此消失。
提起青衫剑仙，张憧憬不禁想笑，打趣道：“这么说来，您也算是青衫剑仙的弟子了。”
黄庭没有说话，只是一声苦笑。
从花非雾口中的信息看来，张憧憬大概明白百余年前的那件事几乎是整个剑宗的心魔。
而黄庭天才一般的十八落，却有好几招都是脱胎于青衫剑仙，这也未免太令人自嘲了。
张憧憬好奇道：“黄师兄，你可知道青衫剑仙的姓名？”
黄庭笑容沧桑道：“这个问题不止你一个人问过，只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过。”
张憧憬纳闷道：“为什么？”
黄庭严肃道：“因为只有能跟他打平的人才有资格知道，而八百年来，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张憧憬质疑道：“那他也有父母亲戚或者师父之类的人吧，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黄庭难得打趣道：“那他可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张憧憬微微咋舌。
他当然不相信青衫剑仙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只是好奇于他的神秘。
也难怪当时加入神仙骚聊群之后几乎没有什么人怀疑过张憧憬的身份，因为没有人知道青衫剑仙到底叫什么啊，再则说了，到了青衫剑仙那种程度的修为，改头换貌也只是抹一抹脸的事，除非辨别气机，否则根本无人知道青衫剑仙的真实面貌。
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辨别出青衫剑仙的气机呢？
所以说，后来张憧憬改口称自己是青衫剑仙的大弟子也问题不大，主要是没什么人敢质疑。
青衫剑仙，无敌世间八百年。
黄庭忽然瞪了张憧憬一眼，“你小子还想不想学十八落了。”
张憧憬连忙道：“想啊！”
黄庭没好气道：“想就别说话，老是让我跑题。”
张憧憬悻然一笑。
黄庭再次言归正传，“十八落的高明之处剑招在其次，真正着重的在于一个‘势’字，以你的资质，以你目前真师境巅峰的修为应该能触及到那么一点点势，差是差了点，但也够用了。”
不愧是曾经的内门第一弟子，眼光果然毒辣，虽然没有像玄真子那样称呼他现在的微妙境界为大真师境，但在他服下“匿仙丹”之后还察觉出他真师巅峰的修为足见黄庭的修为远远高出张憧憬。
“凝神。”
黄庭忽然喊了一声，然后一指点在张憧憬眉心。
顿时，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小人在施展着十八落。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黄庭的声音。
“十八落的每一落看似单独，但如果把那股势当做串珠线，就能将每一落连贯起来，每用出一落，那股势都会成倍叠加，当你学会势与剑术的融合之后，以你的资质，早晚有一天能达到十八落后圣人之下无活人的境界。”
“十八落固然威力巨大，但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一招要用出来太漫长了，倘若对手是青衫剑仙那种一剑即一势的巅峰高手，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
“当然，以你的资质来说，真到了那个境界也未必还能看得上十八落，说不定早就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招式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我之所以今天耐着性子跟你说这么多，除了阿罗的关系以外，最重要的是你让十八落丢脸了。”
“我不管你是外门弟子他是内门弟子，也不管他修行了多少年，你修行了多少年，你自己丢下的东西，就必须拿回来。”
“不要辜负了阿罗，也不要辜负了十八落。”
絮絮叨叨的说完这些之后，这位亲手折断了“夜流芳”的“前内门弟子”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后朝着小藏剑阁门口走去。
黄庭如释重负。
楼不荒眯眼笑道：“内门五百七十三啊，你有必要这么逼他？”
黄庭百余年来头一次开怀大笑道：“要是他的眼力没有那股狠劲，也就真配不上十八落了，与其说是我在逼他，我看到更多是其实是他自己在逼自己。”
楼不荒白眼道：“说得跟真的似的，看他的根骨顶了天也就二十出头，这年头的年轻人，哪有自己逼自己的？”
黄庭心虚挠了挠头，反问道：“就只允许你人老心不老，就不允许人家少年老沉吗？”
……
第二日早课。
张憧憬携剑至广场，要请张师兄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