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苏梦萱也随着众人跪了下去。
  苏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个极其陌生的女子,垂了眸也缓缓跪下。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花招可言,一切都是纸老虎。
  苏梓萱轻笑,霎时就是万紫千红,她纤纤十指,伸手扶起苏老太太:“祖母这是做什么,到见外了。”
  到底还是让苏老太太觉得挽回了一些颜面,她强笑着道:“礼不可废,公主里面请。”
  原本想好的招数根本不怎么用的上,才进了苏老太太的院子,苏老太太就开始拉了苏梦萱的手垂泪:“以前都是家里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看到了,那时候有多难,全部都是迫不得已......”
  苏梓萱不大耐烦听这些话,她拢了拢髻,看向苏文宇:“父亲说要给我个交代的。”
  苏文宇一听忙道:“这事情是你母亲一手经办的,叫你母亲说!”
  苏梓萱便看向了柳氏。
  苏老太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但此时又不好过分干涉。
  柳氏缓缓的站了起来:“公主说过之前自己面上的胎记其实是在娘胎里被人投毒所致,杨集杨神医也确认的事情,肯定是真的。”她目光里透着从容和自信,扫过站在角落里的范姨娘,那已经干瘪了起来的手指向了范姨娘:“事情的真相便是范姨娘因嫉妒当年王姨娘受宠而下毒,柳叶和红梅可以作证!”
  柳叶和红梅都是一直跟随范姨娘的人,这两个人站出来指证,很有说服力。
  角落里坐着的范姨娘嘴唇不住的哆嗦,她想站起来大声说不是,可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她苍白着一张脸看向了镇定的女儿,终究掐着手垂下头一言不。
  苏熙萱冷笑着看着两个不要脸的叛徒信口开河,苏梦萱看起来带着隐隐的笑意,她耐心的等着这些人说完,她不急,好戏还在后面。
  “.....当年姨娘是派桔子姐姐去做的这件事,桔子姐姐不说但还是被奴婢现了,原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见她出去了两趟买了些药粉,又偷偷藏起来,奴婢偷出来一些.....她放在了王姨娘的饭食了,后来又去见了范姨娘,范姨娘很满意,给了姐姐好些银子,后来我拿那东西去喂猫,猫竟然死了,奴婢吓坏了,才知道桔子姐姐和范姨娘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到听起来有模有样,能自圆其说。
  苏老太太如老僧入定般,在不多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说什么,不过一个姨娘处理了就行,苏文宇看起来悲愤异常站起来就要扯范姨娘的头。
  当年的王姨娘在她极尽灿烂美好的时候活在苏文宇最美妙的岁月里,当时死去就成了苏文宇的朱砂痣,现在提起也觉得心口作痛,这哀痛也不是作假。
  柳氏悲悯的看着范姨娘,好似看着一个将死的人。
  苏熙萱站出来,挡住了苏文宇:“父亲就凭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姨娘有罪,那我要说我另有证据,父亲相信不相信?”
  这个徒有样貌的庶女,柳氏还没放在心里,她淡笑着坐了回去,高高在上的看着苏熙萱:“老爷,那你就让熙萱说说,免得让公主觉得我独断专行。”
  苏文宇看了一眼一言不的苏梓萱,最终也坐了回去,看着苏熙萱:“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我不会饶过你的!”
  在如今的苏文宇眼里只怕也就苏梓萱是他的亲生女儿了,别人都无关紧要。
  苏熙萱也不在于苏文宇态度恶劣,她行了一礼,站直了身子,苏梦萱看着苏熙萱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庶妹,她看着苏熙萱自信睿智的淡笑,仿佛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让人都进来吧,全部站在这里。”
  竟然一下子挤挤挨挨的进来了十几号人,柳氏的面色渐渐难看,看向苏熙萱。
  苏熙萱掩嘴轻笑:“太太都认识吧,这世上还是有良心的人多,还是我来叫大家听一个蛇蝎心肠的正室的故事吧。”
  ...
  ☆、第45章
  “......王姨娘怀上公主的时候正是冬天,那一年雪下的特别厚,天气特别冷,王姨娘身子不好一直要吃燕窝,燕窝虽是采办上去买,但其实都是太太的人在办,王五上了年纪总是眯着眼不爱说话,儿子爱赌欠下了债,他管不住,又心疼几个渐渐大了的孙子,燕窝的事情就是他一直一手在办,采买好了就直接送到王姨娘那里,王姨娘吃着一直没事,等到生产却....”柳氏以前身边的二等柳妈妈说着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看一眼柳氏。
  她在柳氏手底下做了一辈子,到老了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到现在才总算明白,当时的王五为什么会那么做,她看到柳氏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柳氏尖锐的打断了柳妈妈:“穷途末路的恶仆,以为这样就能救的了自己?还是早些迷途知返的好!”
  昔日的侯夫人,便是威胁人都没了底气。
  苏梦萱颤抖着将个茶碗扔了出去,却格外苍白无力:“在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事情明显已经失控,这并是不苏老太太想看到的,她轻咳了一声:“还是不要任由这些人乱说了,都打发下去。”
  柳氏眼前一亮。
  果真就有人上来拉扯。
  苏梓萱轻笑了起来:“我可没说要这些人走。”
  气氛陡然僵硬了起来,苏老太太僵直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碗却在也没有心思在品尝:“怎么,祖母的话也不管用了?”
  苏梓萱觉得很好笑:“祖母,王姨娘是我生母,我总该知道这些事情,祖母这么着急的打断做什么?我说了,我没说要走就不准走,什么时候说完什么时候才算了事。”
  她说着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竟然不怒自威,不大的厅堂竟然格外肃穆,苏文宇想了想也严肃的道:“母亲不用说了,这事情是该说清楚了,要不然我们被蒙到什么时候去?柳妈妈你接着说!”
  苏老太太气的胸口疼,想要起身,苏梓萱淡淡的看了一眼:“祖母还是坐着好,免得伤了和气。”
  几乎没有一丝一毫亲情在,护国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跟随的侍女和侍卫们就在跟前,盯着苏老太太看,苏老太太竟然真的就不能出了这个厅堂,连苏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听着耳边的柳妈妈又响了起来的声音,柳氏真的慌乱害怕了起来,因为柳妈妈说的确实是事实,且有凭有据。
  “.....王姨娘生下大小姐,王五就自尽了,太太给了他家里一笔银子又将王五的儿子远远的打发,别人也只当王五是得了疾病死了,只说有些晦气,往后就在没有人提起,这些事情若是提起来,家里的仆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没人知道因果,联系不再一起......”
  玳瑁的示意下,家中还留下的仆人果真还记得这些事情。
  “王五年纪大,但一直身子不错,没想到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还同他喝过酒,他说他罪孽重,不久就会死,我还当是玩笑。”
  苏梓萱垂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那白玉无瑕的肌肤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静默又让人害怕。
  苏文宇先拍案而起:“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毒妇!”他扯着柳氏掀倒在地上,一点都不见昔日的情分,甚至狠狠的踩了一脚,柳氏疼的缩在了一起,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文宇看到苏梓萱嘴角边的笑意,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苏梦萱吓的跪在地上搂着柳氏哭:“父亲怎么能因为这些下人几句话就这样对待母亲?”
  她真的害怕了,父亲已经相信了,不知道了位了讨好如今的苏梓萱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苏熙萱嗤的笑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污蔑我姨娘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别人?”
  往日这个一直围着她唯唯诺诺的庶妹,竟然也翻脸无情,搅合的她和母亲狼狈又危险,苏梦萱觉得格外的恨,她歇斯底里的朝着苏熙萱呵斥:“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往日难道对你不好?你竟然这样狼心狗肺的污蔑人,你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会下十八层地狱!”
  范姨娘被这话吓坏了,她扯着苏熙萱的手,颤抖的道:“二小姐的话不对,没有人乱说,便是以后要下地狱也是我,跟三小姐没有关系。”
  姨娘总是这样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却一心只维护她,苏熙萱安抚的拍了拍范姨娘又轻蔑的看着苏梦萱:“姐姐说的再多也没用,事实就是事实,不作恶,又害怕什么?”
  玳瑁已经示意下一个人接着说。
  苏文祥看着面露亮光的孔氏心里微微叹息,却也不打算对眼前的事情多做干涉,他轻拍了拍一旁站着的小儿子,让他往自己跟前靠了靠,这样的事情面前,小孩子还是有些害怕的。
  “......王姨娘没了没多久,老爷就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姑娘,就是先前的花姨娘,花姨娘的眉眼实在跟王姨娘相似,老爷宠爱的很,又年轻力壮,身子好,没多久就怀孕了,老爷老太太欢喜的像什么似的,只是花姨娘是个轻狂不知道轻重的,太太根本就用不着对她怎么下手,补品补药不要钱的往那边送,花姨娘是有多少用多少,等到快生产的时候肚子大的吓人,根本生不下来,生的那天就是一尸两命,这个大家都知道.....”
  “......后来的钱姨娘那是窑子里的出来的,心眼身段一个顶几个,太太那时候着实吃力了,着了好几次道,只是钱姨娘在厉害,毕竟年纪在那,又只是个出身不好的姨娘,跟太太斗还是自不量力了些,太太觉得有了身孕,心里就发了狠,叫人给老爷和钱姨娘一起端去了一碗莲子羹,钱姨娘哪里想到跟老爷同用一碗会出问题,老爷是男子吃了没有大问题,钱姨娘就不行了,多用了几次就不再见有身孕,没多久老爷的新鲜劲一过去,太太明目张胆的灌了药,钱姨娘没多久便也去了。”
  苏文宇听着自己的妾室都是被柳氏害死,还害了自己的孩子,更甚至给自己下过药,男人的自尊心深受伤害,他提起柳氏就是两巴掌打的柳氏嘴角的血直流:“不要脸的贱妇!毒妇!”
  苏梦萱尖叫着去挡,连她也挨了两脚,角落里的茗哥哭的歇斯底里。
  连苏老太太的眼神也冷了起来,难怪这几年苏文宇身边的妾室没了,连通房也没有一个有身孕,只怕苏文宇的身子也被柳氏的药给坏了。
  苏梓萱有些不大耐烦听这些恼人的声音,她还记挂着小豌豆,乳娘说豌豆今儿不乖,奶也不好好吃,总是哼哼,想来是哪里不舒服。
  玳瑁瞧了一眼苏梓萱的脸色,转头呵斥:“这样在公主面前吵吵闹闹像什么?事情既然已经这样,还望府上给个说法,给王姨娘和以前的姨娘们给个公道才是正理。”
  厅堂里果真安静了下来,只有披头散发的柳氏一眼不错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苏梓萱。
  她知道是苏梓萱来寻仇了,她知道!
  苏熙萱兴奋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这还用想吗,柳氏犯了这样的大错,在不能做太太,还曾给父亲下药,这样的过错休了都应该,王姨娘生下公主给侯府增光,虽以故去,但应该扶为正室,灵牌入宗祠,享受后人香火。”
  果真还是苏熙萱这样的人有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苏梦萱尖叫着要去撕扯苏熙萱,她的世界几乎在一瞬间坍塌,如果母亲被休,那她又算是什么?!
  下人们拉拉扯扯,分开两个小姐,苏熙萱还是被挠了一爪子,都见了血,她眼里的光芒更冷,说的话更毒:“不但应该休妻,还要让柳家知道他们的姑奶奶是个什么样,让世人知道还有个柳二小姐!”
  如果摊上这样的生母,苏梦萱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厅堂里闹的厉害,苏梓萱起了身,苏文宇和苏文祥忙跟了上去,将嘈杂都留在了身后,苏文宇保证道:“我也没有想到柳氏这样恶毒,你放心,我必定会休了她给你和你的生母一个交代,熙萱的话也提醒了我,我会将你生母扶正,过几日在请你回来,就是去祠堂给你生母上香的时候。”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瞬间土崩瓦解,苏文宇的世界里只有他,跟了这样的丈夫,柳氏其实也很悲哀,苏梓萱忽的笑了笑:“父亲早该这样了。”
  苏文宇眼睛一亮,越发来了气势:“只要你欢喜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苏文祥却看到了苏梓萱眼里更深的淡漠,他心里盘算,若是能将以前的王姨娘扶正,或者还是能弥补一下苏梓萱跟这个家几乎已经完全没有的情分的,他的孩子还很小,往后需要苏梓萱照拂的地方更多。
  苏梓萱有些疲惫的靠坐在马车里休息,因还担心豌豆,玳瑁吩咐车夫快一些回去,她放下帘子,替苏梓萱轻捏着肩膀:“没想到一家子咬的这样厉害,看起来真是可笑又可悲,若不是家里有个二老爷还成些气候,如今早就没有苏侯府了。”
  苏梓萱轻嗯了一声:“宫里这几日当值的儿科大夫不知道是哪个?”
  这还是在担心豌豆,比起那个冷冰冰的家,到底还是自己一手救下又养在身边的豌豆更叫人牵挂。
  玳瑁安慰道:“您也是多虑了,梅香在家里看着,连孙安也在家里,哪里就会有什么事,孩子谁没个小病小灾的,吃几帖药就过去了。”
  这到也是,她还有个妙境在,真是关心则乱,苏梓萱笑着打趣玳瑁:“你到懂得多。”
  玳瑁笑着道:“这还是都是跟着公主学的。”
  “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
  苏梓萱下了马车,孙安就迎了上来:“郡主有些发烧,请了太医院的医正过来,说也没有大事,开了几帖药就走了,没想到惊动了文王,正亲自在郡主的院子里看着。”
  当时军队因为魏博年孙女的存在召集了不少魏博年的旧部,且极其忠心,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给魏博年高调平反,不但叫皇后收了豌豆为义女,且封为了忠义郡主叫郡主以后的第一个儿子姓魏,为忠肝义胆的魏家延续血脉,这叫魏博年的旧部们感恩戴德。
  薛凤君竟然来了?
  苏梓萱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去了豌豆的院子,薛凤君正笨手笨脚的抱着豌豆哄,豌豆又哭又闹,看起来很不舒服,梅香看见苏梓萱忙迎了上来行礼:“万幸郡主已经退烧了,只是总是哭闹,奶娘也哄不下来。”
  叱咤风云的文王在小豌豆面前手忙脚乱满头是汗,苏梓萱好笑的接过了豌豆,让这团子一般的小人伏在自己肩头,轻拍着她的脊背,豌豆很快就停止了哭声。
  薛凤君长长的透出一口气,坐在榻上喝了几口茶水:“没想到孩子这么难带,咱们以后的孩子还是多请几个乳娘好一些。”
  薛凤君说完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抬头去看苏梓萱,见苏梓萱根本没有听到,她温柔专注的亲了亲豌豆的小脸颊,豌豆便也跟着露出了一点好似讨好的笑意,她们两个对着一笑,就好似蕴藏了无数的会叫人心头柔软感动的东西,这一刻薛凤君竟然前所未有的希望他们也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第46章
  柳氏安安静静的,连哭声都没有了,苏老太太冷漠的看着一声不吭,茂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苏文宇和苏文祥一起走了进来,茗哥年纪小吓的缩在角落里,苏老太太看一眼站在身旁的越发挺拔的茂哥,听说连海渊先生都夸赞了茂哥几次,茂哥以后必定前途无量,荣哥站在父亲身后虽有些害怕但身形还算笔直。
  一家人沉默的坐在厅堂里,苏老太太还没有说话,孔氏已经兴奋的开口:“没想到大嫂这么厉害有手段,给妾室下药也就算了,竟然连大哥也不放过,谁知道这几年大哥没有孩子是不是就是大嫂害的,这样看就是该休了!”
  她的话想剑一般刺的柳氏一个哆嗦,她猛的抬头,她不能这样认输!她要是被休回家她的茗哥和梦萱又该怎么办?!
  “老太太!我冤枉啊,我知道前几年对公主冷淡些,公主这是记我的仇,要陷害我!除掉了我茂哥就成了嫡子,她就成了嫡女,她这分明是给他们姊妹两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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