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柳桥梳洗过后便回了屋子,洗过的长发披在了身后,她坐在了炕上,对着拜访在炕头箱子上的小块铜镜看着。
  绾发?
  柳桥抚了抚自己的长发,没有动。
  白日的那句话是搪塞荣欣的,可是如今,她却是真的想这样,想让易之云为她绾第一个妇人发髻,不过,目前无法实现。
  但是有一件事却可以做的。
  柳桥从箱子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个翡翠玉镯,易家的传家宝。
  当年易之云送给她的那个银镯子早已经戴不下了,被束之高阁,如今,戴这个玉镯正好,凉凉的玉镯入手,却再也不会滑出来了。
  “易之云,你的传家宝我带上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
  宅子的入伙礼之后,柳桥仍是继续忙碌,铺子被烧了,重建的时候柳桥干脆将旁边因为这次火宅而一同被毁的房子给买了下来,然后扩充店面,同时还得关注这柳城的下落。
  只是很可惜,到了十月中旬,铺子重建好了,柳城还是没有下落。
  柳桥不知道该佩服柳城的逃跑手段还是该埋怨现任州府办事不利的好。
  铺子重新开张。
  随后,柳桥便回州府了,同行的还有柳河。
  张氏见女儿回来又瘦了一圈,心疼不已,对柳河更是横眉竖眼的,没一个好脸色,扬子县的事情柳桥没跟她说的太多,但是柳桥明明说好去几天却去了一个多月,回来又瘦了,分明是有事情!而柳河当时在,却还让女儿受苦,张氏如何会对他有好脸色?
  柳桥好说歹说,才将张氏给安抚住了,而心里的疲惫也全消了。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原本她就不是真正的柳桥!
  柳桥是真的不在乎是不是亲生的,可是柳河却很是感激,在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还愿意认他们,还跟从前一样对他们,会撒娇,会粘人,他除了感激便是感动。
  “阿桥,谢谢你。”
  柳桥笑道:“爹说什么傻话?你们是我爹娘啊。”
  “是!是!”柳河颔首,“你永远都是我跟你娘的女儿!一辈子都是!我们就是你的亲生爹娘!”从他当天在桥底抱起她的时候,她就是他的亲生的!
  回了州府,去跟萧瑀见了面,了解了这一个多月酒坊的情况以及他要去京城开设酒坊的事情,便又到了三个月一次巡视铺子的时候,上一次因为要去云州开设美食坊分店一事,她没有去,这一次是万万不能缺席。
  张氏虽然心疼女儿,可是也没有阻拦,不过出发之前千叮万嘱,还有威胁警告同行的柳河要好好照顾女儿。
  柳河自然应了。
  巡视铺子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回来之后没两天,萧瑀便提出让她一同去京城勘察酒坊设立的地点一事。
  柳桥听了这事沉默半晌,“阿瑀,酒坊设立先不急,先把销售的铺子做起来。”
  萧瑀皱眉。
  “我知道你想一步到位。”柳桥继续道,“不过京城不是钦州,也不是任何一个地方,那是天子脚下,萧家这个靠山并不算大,如果陆氏酒坊太过张扬,一定会成为出头的那只鸟的,京城中的三大酒坊虽然表面上都是商家,可谁又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靠山?而这个靠山又是怎么样的存在?弄不好便出来一个皇亲国戚的,到时候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是嫂子想的周到。”萧瑀道。
  柳桥摇头,“不是我想的周到,而是你……阿瑀,我还是那句话,凡事不能着急!”
  “嗯。”萧瑀点头,“那就先开铺子,只是如此一来,运送方面……”
  “可以托给镖局。”柳桥道,“这样既方便又安全,而且京城的金玉满堂不也需要陆氏酒坊的酒?到时候一同运送,这点你去跟君世轩谈谈!”
  萧瑀点头,“好,那铺子的事情,嫂子可要跟我一同去看看?”
  “不了。”柳桥想了想,摇头,“我还不能去京城。”
  虽然她如今跟六年前有了不少的变化,可是谁知道会不会被易晟认出来?如今易之云没有消息,她实在不想招惹这个麻烦!
  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让易晟知道易家如今的情况。
  如果……如果易之云真的回不来,她至少还可以处于暗处,那将来要替他达成所愿也有更大的胜算!而如今,她还没有跟易晟对抗的资本!
  “不过你顺带帮我留意一些京城的糕点铺子,我打算在京城开设一家美食坊。”
  当年君世轩曾经许诺过待金玉满堂在京城站稳脚跟之日,便是美食坊落户京城之时,只是这几年过去了,君世轩没有提,她也不曾再要求。
  本来就是合作伙伴,她没有道理要求对方付出更多!
  萧瑀看了看她,“好。”
  柳桥点头。
  两日之后,萧瑀领着第一批运送到京城的酒前往京城,当然,由镖局护送。
  而萧瑀走了之后,恰是入冬时节,柳桥便被张氏拘在家里养膘了,可是这膘还没有养出来,扬子县便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139 布置
  一直被通缉但是没有消息的柳城回来了,然后再一次故技重施对美食坊下手,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勾结内部的人员,而是伙同了外县的几个地痞流氓,半夜潜入了美食坊中,只是这一次没有这么好运气,还没有得手就被发现了。
  而发现他的人正是林小燕,当时林小燕还不知道闯入来的是柳城,只当是来了贼,当场大喊,随即惊动了其他人。
  柳城一行人见事情败落当即逃走,同时将林小燕给抓走了,多了一个护身符。
  柳桥接到消息的时候,林小燕已经平安获救了,可是还没有知道详细的情况,柳桥心里还是发慌,几年前的那次还说年纪小没事,可是这一次……
  幸好,当她赶回扬子县,见到了林小燕的时候,她的脸色很正常,并不像是经过什么不好事情样子,不过柳桥还是问了具体的情况。
  林小燕一一说了,“……当时大家害怕他真的会杀了我,就不敢追,不过也是第一时间去报了衙门,而他们拉着我没走多久,便遇上了……”话顿了顿,才继续道:“遇上了君东家的马车……当时已经很晚了,他们见了马车便要抢,不过被君东家身边的两个人给打下了……我也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他……虽然手臂被刀子划伤了一些,不过只是皮外伤。”
  柳桥仔细看了她包扎过的伤口,方才松了口气,随后,便意识到了一件事,“救你的人又是君世轩?”
  这般巧?
  林小燕笑了笑,“嗯,当时君东家从州府回来,正要碰上了,也幸好他是从州府回来,身边带着会功夫的下人,不然恐怕他也会出事。”
  柳桥凝视着她,近几年林小燕再提及君世轩,乃至面对君世轩的时候已经可以做到坦然了,她相信她已经是放下了的,不过现在又被他救了一次,这……“小燕……”
  “阿桥。”林小燕似乎没看出她的心思,反过来安抚她,“我真的没事!也没有吓着,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小事就吓坏了我,我还怎么给你当掌柜?!”
  柳桥沉吟会儿,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以后这铺子的门户要小心些!”
  “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以后晚上都要有人守夜,再买一条狼狗看门!”林小燕道,“现在那柳城也已经被抓了,而且这件事还祸及了君东家,陈捕头说大老爷刚刚下了令要整顿县城的治安,以后会更加太平的。”
  柳桥笑道:“这么说我们又是托了君东家的福了?”
  这话也不是虚话。
  如今美食坊在扬子县虽然有些名气,但是跟君家相比,那是没得比的。
  “嗯。”林小燕点头,“阿桥,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他。”
  “好。”柳桥微笑点头,看着林小燕的坦然,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了,“改日我们设宴请他,当面谢谢他。”
  “嗯。”林小燕点头。
  柳桥随即岔开话题,“小燕,虽然没事,但是毕竟是受了惊吓,你的手也伤了,不如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了。”林小燕摇头,“这件事我没告诉爹,怕吓到他,要是我休息的话也不好说,阿桥,你也不要告诉他!”
  “那就在铺子里休息!”
  林小燕笑道:“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铺子的采买,售卖,厨房都有专门的人,我就是看着账目罢了,还有若是有些夫人小姐的亲自来,我招待一下罢了,不用专门休息的!”
  柳桥见状,只有由着她了。
  在确定林小燕没事之后,柳桥便去了衙门,到了衙门口,便跟从衙门里走出来的柳河碰上了,“爹。”
  柳河的脸色有些黯然,见了女儿也没有即可好起来,“阿桥,你怎么来了?小燕有没有事情?”
  “没事。”柳桥道,“只是受了点轻伤。”
  “那就好。”柳河松了口气。
  柳桥看了看他,“爹去见过大老爷了?”
  柳河一愣,随后点头,“嗯。”
  “大老爷怎么说?”柳桥继续问道。
  柳河苦笑,“说了按照大周律法,会判流放!幸好没出人命,否则就是斩立决了!”
  “爹难过?”柳桥问道,柳城的这个下场是可以预计的,不过柳河的心思她倒是有些摸不准,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他亲生的,而他又不想再娶,也便是说柳江这一脉就是跟他关系最亲的,如今柳城落得如此下场,虽说是咎由自取,可柳河心里难免会伤心,“如果爹想,我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
  “阿桥。”柳河打断了她的话,“爹知道你孝顺,不过这是他自己造的孽!爹是难过,几年前他虽然有些小毛病,可是也不至于做出这些杀人放火的事情来!可爹再难过也不会糊涂到想要去给他脱罪!这一次如果我们帮他脱罪了,下一次,说不定他就会对付你!阿桥,这件事你不要理,让大老爷判吧,流放就流放,至少保住了性命!”
  柳桥心里自然也不想帮柳城,不过是不想让柳河心里难受罢了,如今他既然不想插手,那她也不会当圣母,“那我们先回去吧。”
  柳河点头。
  衙门的判决很快就出来了,如柳河之前所说的,判决了流放,刑期二十年。
  这流放之刑不仅仅是将人扔到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就不管了,这些犯人到了流放之地,还得做苦工,又专门的人管理,直到刑期满了才能离开返回原籍。
  柳城流放之地是西南的石州。
  石州以出产铁矿闻名,乃大周最大的兵器原料库。
  石州距离如今还正动荡着的宜州不过是半月的路程,这也是为了朝廷如此紧张苗族之乱的原因,一旦宜州出事,石州也危矣,那时候大周就等于失去了兵器库!
  所以石州战乱什么的是绝对不会有的。
  如今柳城流放石州,只要安分守己熬日子,大约也能够熬到遣回原籍之日的。
  事情定了,笼罩在美食坊上的阴霾便散去了,可就在柳城被押送上路的这一日,黄氏却发了疯似的冲进美食坊中。
  “小贱人你给我出来!小贱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林小燕看着被砸了一地的糕点,怒喝道:“还不快将她摁住!”
  两个伙计当即上前。
  黄氏发疯挣扎,狰狞的神色配上了脸上的那条疤,更是宛如鬼一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小贱人,我要杀了她!让她害我儿子!我让她害我儿子!”
  身子被擒住,可是却仍是抬脚踢着。
  铺子被弄的一片狼藉。
  “杀千刀的小贱人,野种!她娘的野种!我告诉你们,柳桥那个小贱人根本不是柳家的种,也是野种!是柳河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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