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找回初心

  自由星域。
  明墨从主舰上向外望去，一艘艘战舰像一柄柄利刃对准他曾经保护的星球。
  这是一场赌博。
  如果联邦能够做出不顾自由星域民众死活的事情，那他可以借机将自由星域收归帝国。
  但他更希望的是联邦因为林夕是冯瑶而迫不及待地将她推出来。
  他赌的不是军力，而是人心。
  从林夕杀死明皓到现在，叁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
  联邦没有人知晓冯瑶还活着，只能说明联邦高层为了颜面掩盖了她的身份。
  如果冯铮还活着，一定会觉得这个国家不值得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
  可正是因为他死了，所以那些人才会肆无忌惮地去欺凌冯瑶。
  明皓冷漠地想着。
  有什么区别呢，帝国，联邦，都是一样。
  强权政治，社会地位的差距，人与人的不平等，虚伪，没有什么不同。
  多可笑呀，当年冯铮的死赢得了帝国的尊重，现在联邦却有人迫不及待希望冯瑶去死。
  这是怎样黑白颠倒的世界。
  明墨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对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快的方法了。
  不知道林夕知道会怎么想。
  他淡淡想着，冰冷的心里只余最后一点温热，是她的名字。
  为了正确的结果而采用了错误的方法，那到底是错还是对呢？
  如果林夕，不，冯瑶见到现在的他，还会不会接受他？
  冯瑶会不会不愿离开祖国，即使她可以获得自由？
  他在一个个问题中沉浮，自我说服，自我批判。
  但最起码，有他的帝国，比没有他的联邦，更安全。
  他和她分开的岁月已经长过在一起的时光。
  “明刃”的明墨是“杀神”，但并不是一个暴力分子。
  他喜欢探索宇宙的奥秘，不喜欢与人勾心斗角；他愿意去面对危险的虫族，却不愿意面对叵测的人心。
  可是回到帝国的明墨，只能去面对他最不愿面对的人心。
  于是，他带上了冷漠的面具，时间久了，他几乎忘记了自由星域的明墨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个林夕爱着的明墨到底是什么样子？
  为了坐上现在这个位子，他杀了很多人。
  来自母亲的强大精神力，是刺杀者最佳的工具和护身符。
  不同于使用机甲作战，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以及牵挂。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他是否帮助那个女人迫害过自己，他都有着自己珍视的人以及爱着他的人。
  他有权利为了拯救自己的所爱就去杀死别人的所爱吗？
  可是在政治漩涡之中，如果他不去杀人，那么死的就会是他。
  就像当年那个逃往自由星域的孩子，根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等待联邦回覆的日子，比过去的几年更加漫长。
  人类的本能，越是接近终点，越是觉得时间漫长。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等最后的结果。
  明墨让卫兵将杨枭带过来。
  这几日的相处，两个男人从再次见面时的陌生，变为尘埃落定的坦然。
  他们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喝酒聊天。
  准确地说，是他听，杨枭说。
  失去林夕之后的人生乏善可陈，回想过去，他居然没有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
  杨枭说了冯瑶的故事。
  那是跟林夕完全不同的一个女生。
  他曾经认为林夕与自由星域的女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林夕不会为了活下去而变得麻木，也没有习惯被凌辱伤害后的死气沉沉。
  从她可以比拟皇室的优雅仪态就知道她出身不凡。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觉得在自由星域只有林夕才是他的同类。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简单的像一个被惯坏的孩子。
  虽然有着对人类的基本同情心，但内心多少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心态。
  是林夕的离开让他学会收敛，知道何为求而不得，明白命运的无常。
  但也是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一刻，他才明白为何她如此与众不同。
  可是杨枭口中的冯瑶，像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绝对不可能成为林夕的女人。
  从小在恶劣环境下长大见惯了男女性事的女孩，和已经拥有足够成熟的价值观然后一夜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女孩，哪种遭遇更能泯灭人性？
  前者将一切视为理所应当，所以可以自我说服，而后者在承受痛苦的同时还要在内心自我对抗。
  如果接受现状，那么所有曾经的对都成为了错；如果不接受，无力反抗错的足以将人逼死。
  怎样想都是死路。
  可冯瑶却走出了第叁条路。
  她坚持自己的信仰，自我拯救，然后成为了扬名联邦第一军校的林镜，成为了自由星域的林夕。
  她从来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无垢的林夕，却比那个人更让他动心。
  爱情最神奇的一点，就在于你以为已经达到爱的极限了，却在下一刻发现还可以爱她更多。
  听完杨枭故事，明墨找回了爱着冯瑶的自己。
  没有犹豫，没有怀疑，没有再去想那些问题的答案。
  一如当年冲进静默场的他一般。
  因为可以救她，所以他做了，不论结果。
  次日，联邦通知帝国，同意用林夕交换自由星域的一亿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