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初?恋

  冯家人似乎血脉中就对爱情有着异乎常人的执着。
  正如孟梦之于冯铮冯晋，又如冯瑶之于冯景尧。
  当林镜爱上傅熙照的那一刻，所有他曾经用理智可以分析但情感上无法理解的事情都有了解释，所有他冰封住的感官在这一刻都重新苏醒。
  林镜觉得自己像是伸出无数隐形的触手，贪婪地抓取属于傅熙照的一切，他的气息，他修长的手指，他的温度。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是心中熔岩沸腾却面无表情，是无法遮掩却又拼命隐藏，是心中脑中满满都是那个人却不敢再将他放入眼中，害怕一个对视就会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情意，是想要付出全部而对方一个笑容就可以让她怀念着度过此后一个人的日日夜夜。
  是林镜突然明白，林镜与冯瑶注定是不同的两个人。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情，林镜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可是，爱上这个人，真好呀。
  他转过头，对傅熙照露出了一个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灿烂笑容。
  对傅熙照而言，这是与以往相似的一个与林镜相处惬意无比的夜晚，也许是亲手碰触到机甲太过激动，林镜的脸颊微微发红，手也不再冰冷。
  终于把他暖和过来了，傅熙照偷偷呼出一口气，他没有意识到，从看到林镜全身僵硬到现在，他一直都不敢用力呼吸，好像是手捧着一朵洁白优美的蒲公英，生怕气息太重就将它吹散。
  从高大挺拔的傅熙照这个角度看林镜，他瘦弱的像一个孩子，可此时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放在机甲上，刚刚好将林镜整个人环入怀中，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仿佛天生两个人就应以这样的姿态融为一体。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块拼图，有些拼图虽然没有完美契合却也可以卡在一起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有些拼图在不同边可以搭配不同的拼图，有些拼图尝试过一块又会去尝试另外一块，想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块拼图，在星际时代，这并非不能接受，可是偏偏有一块拼图，他三面笔直，没有一丝缺陷，唯一的凹槽无人能够嵌入，他的名字叫林镜，有一块拼图，周身浑圆，只留一个凸起却无人可以近身（圆周与线的交界只有一个点），他的名字叫傅熙照。后来两块拼图相遇了，在偌大的星际世界里，在无数块拼图里，在原本可能孤独一生的命运里，他们有如奇迹般契合在一起。
  只可能是他，也只可能是他。
  傅熙照心中有着隐隐的明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后就想要了解林镜的全部，为什么团队赛两人默契的排阵会让他觉得理所当然，为什么见过林镜令人惊艳的战术安排和更令他震动的对战友的精神引导后迫不及待邀请他做客，为什么越是接触越是想要将他纳入羽翼之下保护一生，为什么要温暖他又不想放手……
  原来是这样。
  可是，他不能对林镜说出那个字，那句话。
  并非介意对方的性别，而是傅家家主要背负的责任太过沉重，他无法给予承诺，又不能自私地将他留在身边。
  他是那么优秀出色的男人，注定要展翅高飞。
  小时候，傅熙照觉得身份带来加倍的训练量沉重到无法负担，后来明白了，接受了，他知道要得到必须要付出，但他从没有想过，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一个叫做林镜的人。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爱上的人。
  他没有想象过那个人的样子，也没有幻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人，可偏偏他出现了，是挡在心脏前的那一根肋骨，没有了还可以活，却永远不会安心。
  不过，还好，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放弃自己想要的，而选择大家要求他要的。
  幸好，林镜不懂得。
  他只是那样单纯地看着他，对他露出了让他无法呼吸的微笑。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不要轻易对人笑？”
  我想用嘴唇偷走你的笑容，将它咽下去，放在我的身体里，就算烧灼着我的脏器，也再不让它离开。
  我想在我最爱的机甲里，将你压倒在地，贯穿你，浇灌你，让你为我神魂颠倒，忘记你的责任，忘记你的过往，只为我一个人存在。
  我想把你藏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们看不到你的笑容，看不到你迷人的眼睛，看不到你的优秀，就这样，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
  瞧，傅熙照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男人，在心里有着最卑劣的念头，面对你，却表现出最正直的姿态。
  “爷爷说过……”
  可是呀，傅熙照是这样值得去爱的一个男人，不同于其他的任何人。
  用暴力无法换取笑容，用威胁无法换取笑容，用虚伪无法换取笑容，只有用爱，当然，只有出于爱，才可以给予笑容。
  想要对他笑，想要亲吻他，想要他为自己痴迷，想要他的爱，也想要爱他。
  想要他成为自己唯一的例外，想要将所有的第一次都留给他。
  瞧，林镜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人，他一无所有，只有一张还算美丽的脸，一具不算正常的身体，可就连这些都无法给予。
  唯一能够给的，大概只有这个微笑了。
  在这个温暖如春的新年夜，有两个人，他们相爱，他们告别。
  理智而克制，没有辜负，没有痛苦，只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