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节

  宫里的嬷嬷也不是神,只凭一眼便能定下皇后,最少也要经过观察和试验,才能最终决定哪位是皇后。在挑出皇后之前,照说不应当生这样的事。
  “唉,总之一言难尽。”
  风三娘抹着额头的细汗,万分艰难的道出自己的不易:“从你们去燕燕那里以后,上官家的幺女,翟家的次女,柳家的次女和她的妹妹,还有几位脸熟却叫不上名来的小姐们,带着丫鬟婆子,乌泱泱的一帮子人说要来拜见未来的皇后。”
  若雪沉吟:“京城三美?想必其他的几位贵女也是美人吧?”
  “……不知道。”风三娘非常傲娇的表示:“我家儿子女儿皆是美人,我小姑子也生的美,美人什么的,娘早看的乏味了。”
  “后来呢?”若雪十分担心她跑题,迅度打断她的吹嘘,因为她最近讲什么事情,十有八九都爱跑题,并跑的不亦乐乎。
  风三娘烦恼地道:“其实像这种先不递帖子便贸贸然跑来拜访的,娘一般是拒见的。奈何众怒难犯,再说人家也不是来见我,娘让人问过卫安彤和卫静芙,她们也左右为难,后来两人还是决定见了。”
  若雪微颌首,风三娘的心情她不难理解——老话说的好,小孩后面有大人,那些贵女倒没什么,但每个贵女后面的家世都令人不可小觑。其它贵女不说,单上官家、翟家、柳家这几家,皆是势力不小的大家族。
  尤其上官家,是祈国仅次于卫家的大豪门财阀,子弟在致仕方面虽不如卫家这么霸气。但家族却比卫家的大,枝叶茂盛的样子,又走的是文官的路子,与卫家也算各有所长。
  其实如果若雪是周羿,她挑皇后绝对会在上官家挑——上官家的姑娘们在祈国可是十分有名的,特别是他们家的嫡女,据说被教养的品格端方,贤良温婉,作为当家主母,主持中馈那是游刃有余,再加上她们又生的格外美丽,皆是世家子弟争相迎娶的对像。
  有煊赫的家世作陪衬,自身品格又为人称道,还有女人无往不利的美貌,若雪实在想不通周羿为何弃上官家的姑娘而选卫家的。
  不是说卫家的姑娘就不好,只是卫家在出能征战沙场,安邦定国的大将军方面比较给力,女子方面便偏弱了一点,不如上官家的姑娘让人耳熟能详,芳名远播。
  这么多贵女一齐来访,风三娘若全拒之门外,那不但会失了礼数了,也少了大家风范。然而放进门来,这些人显然别有用心,因此她将这个难题抛给两位待定皇后,让她们自己拿主意。
  至于卫安彤和卫静芙的作法,若雪不予置评。
  但她私底下认为,她们本来可以拒见的。因为皇后这个尊贵的身份还不知花落谁家,她们完全可以罔顾这些贵女——皇后都不知道是谁,你们来拜见谁?是想越俎代疱代皇上做决断吗?
  这个理由一出,贵女再想如何便有欺君犯上的嫌疑,想必没人会顶这个大帽子。若还有那刁钻古怪者,你只管拿出皇上做幌子,用力的吓唬她,还怕她不乖乖就范?
  不过见都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若雪不明白她们怎么会被弄哭?
  “是那些贵女有说什么过份的话吗?不然安彤和静芙为什么会哭?”
  “这个娘也不是太清楚。”风三娘的眉头皱的快打结了:“因为那个时候,娘和卫妈妈本来正指挥丫鬟们招待这些贵女,突然卫管家又差人来报,说是三位夫人带着三位姑娘专程来拜访我和你。”
  她解释:“娘以为是你的朋友,不敢怠慢,便去招待她们了。谁知那边便闹开了!安彤和静芙哭的厉害,贵女中也有哭哭滴滴的,卫妈妈和那两个宫里派来的嬷嬷都在那里,却劝不住。”
  “更让娘始料未及的是——那三位夫人和三位姑娘既不是你的友人,也不是娘的友人,她们居然是想找卫焰!因为找不着,所以找到家里来了!其中一位姑娘,一见到我,话都未说,便冲我又是磕头又是哭的,弄的我一头雾水。”
  “噢!”风三娘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作总结:“真是一团乱!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兵荒马乱过!两边都还在哭啊闹的,娘的头都被吵疼了,真想一棍子打了她们出去!”
  若雪孝顺的帮她揉着额头,轻声安抚她:“要不您去休息,我来摆平她们?”
  “咱娘俩说好要共患难的,怎好丢下你一人作战?”风三娘十分讲义气:“你去摆平那些贵女,我去问问那三位夫人找焰儿做什么。”
  于是婆媳俩兵分两路,各自带着人马去镇场子了。
  ※※※※※※
  若雪和卫离走后,燕双飞一面派人到卫家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一面心神不宁的坐在凉亭等着消息。
  东方昱送走况鸿霄,又安置爹娘去小憩,换了一身家常的广袖紫袍,便专程去厨房端了一盘点心来找她。
  他将卖相绝佳的点心放在燕双飞面前:“别担心,卫家不会有什么事的,卫离和女儿聪明着呢。”
  “又是你亲手做的?”燕双飞瞧着点心叹了一口气:“你如今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君子远疱厨,你也须多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一点。”
  “你喜欢吃就好,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东方昱无所谓:“我是不是王爷,难道会因为我下一顿厨或做一顿饭,世人便抹煞我王爷的身份,唤我厨子吗?”
  他挥手摒退在一旁侍候的下人,替燕双飞筛了一杯茶:“飞飞,跟我回旭国好吗?”
  他突然说起这个问题,燕双飞猝不及防,陡然抬头看他,秋水一样明净的眸子瞪的大大的:“……没头没脑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
  “不是突然。”东方昱坦然地迎着她的视线,漆黑若寒潭一样的双眸染上醉人的温柔,眼里映的全是她的身影:“我一直想带你和爹娘回旭国,我们重新开始生活,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我不去!”燕双飞断然打断他的话,垂下眸子,伸手抚着袖口边的精致刺绣:“你回去旭国吧,你在这里已经耽搁的够久的了,至于爹和娘,看他们的意思。”
  “飞飞,你听我说完。”
  “我不想听。”
  燕双飞起身便要离去,一个字都不愿多谈的样子。东方昱大手一伸,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燕双飞寒毛一竖,浑身瞬间紧绷,下意识挥动手腕,并扬高声音接二连三地叫道:“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放开我,你放开我!……”
  “飞飞,是我,是我。”若是以往,东方昱兴许早放开她了。他知道她讨厌男子的靠近,更憎恶男子的碰触,因此,尽管他和她之间有那么深的感情础,他也不敢在她不容允的情况下靠近她或者碰碰她。
  即使他想碰她、想抱她、想亲她、想抚摸她、想占有她……想她想的都快想疯了!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是怕她讨厌他,怕她用憎恨的目光看他,那会让他生不如死,宁愿从来没有活过!
  因为她厌恶的目光,对他来说犹如凌迟极刑,会片的他血肉模糊,尸骨不存!
  然而这次他却似下定了决心,犹如破釜沉舟般,不顾她的意愿,拉紧她的手腕,任她如何挣扎踢打也不放开,以一种非常缓慢,却非常坚定的姿态往怀中带拢:“飞飞,是我,我不是坏蛋,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啊!我是昱,是你的昱,你小时候常唤我‘昱弟’,我是你的昱弟……”
  “滚开,来人……放开我!”燕双飞濒临崩溃一般的惊惧,语无伦次,手和脚都推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高大男子。但只如螳臂当车,蜉蚁憾树——她的身体已渐渐靠到一具坚硬的胸膛上,一张俊美的宛若神祗的男性面孔离她的脸非常近,近在咫尺之间!
  她又气又怒,又惊又怕!挣扎无效,喊人无果,她似乎又陷入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境地:“放开我……”
  然而这次有所不同,抱她的怀抱是她熟悉的宽阔,口鼻间吸入和萦绕的男性气息不但不令她反感作呕,反而非常的好闻。像一种淡淡的花香,是她经常闻到的并且贪恋的气息。
  甚至在许多次午夜梦回,她也能闻到这种令她安心的香气……
  “飞飞,不要怕我,我是你的昱……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也不会……”
  东方昱倾尽全身的力量,将拼命挣扎,如同绝望小兽的仓皇女子紧紧纳入自己的怀里:“飞飞,我不想再远远的看着你!不想你拒我于千里之外!不想与你只是兄妹!如果你讨厌我,讨厌我的碰触,那你给我一刀吧!狠狠的给我一刀,我不想再这么痛苦的活着……”
  有热热的东西涌入眼眶,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他嗓音微哽:“飞飞,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愿你和我形同陌路……我们曾经那么相爱,那么喜欢对方……你以前那么的喜欢我……什么都依着我……”
  让他魂牵梦萦,日夜牵挂的爱人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然而他却只能看不能碰!
  因为她不想理他,不愿看到他……日子便过成了痛苦的煎熬!
  每一个黑夜他都辗转难眠,最后抱着微薄的希望入睡,希望老天垂怜,让她明日能大发慈悲,忆起他们往昔的甜蜜,对他宛然一笑,如乳燕投林般投入他的怀抱。他会张开双臂,含着狂喜的心情迎接她,紧紧拥她入怀……
  但是,美梦易醒,每一个白昼,她都是那么日复一日,用对待亲人却不是对待爱人或恋人的态度来对待他,让他失望痛若的无以复加,恨不得没有醒来过……
  “……飞飞,我不要当你的兄弟,我要当你的爱人,当你的丈夫……与其被你这么折磨,你还不如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好了……”他哽咽难言,泣不成声,浓密乌黑的睫毛频频轻颤,很快就变的湿漉漉的了。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豆大的眼泪从他大海般深遂漂亮的眼睛滑了下来,一颗颗滴滴落在燕双飞妩媚艳丽的面容上,若滚烫的烛泪,烫的燕双飞也跟着瑟缩起来。
  她微仰着头,怔怔愣愣的盯着眼前这张虽然流着泪,却更显魅惑英俊的脸,半晌没有动弹,但滴到脸上的热泪愈来愈多,好似在下雨,没有止境似的。
  这场面,既让人似曾相识又让人心酸,她停止喊叫也停止了挣扎,眼圈慢慢变红,双眸染上了氤氲的水汽——这不是别的男人,他是东立昱!那个外表冷酷傲气,背着人却又爱哭又爱撒娇,还喜欢耍小性子的东方昱!
  这是她熟悉的怀抱!是她熟悉的人!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宠爱有加,与她相濡以沫过的恋人!
  东方昱兀自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泪如泉涌,伤心欲绝,还未感觉到怀里人的变化,若珠落玉溅般的声音此时沙沙哑哑的:“飞飞……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要不要我?还要不要我?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嘛……”
  他低声询问,哀哀祈求,一声又一声,冰冷的大掌抚上燕双飞柔嫩的脸颊,低下头,以卑微的心情,将自己早已濡湿不堪的脸贴了上去。
  两人面颊相贴,两人的泪水相浸,他便感到一丝满足和幸福,进而开始得寸进尺:“飞飞,你究竟要我等到何时?我都老了……你看,我头发全白了,爹都没有长白头发,娘也没有……飞飞,不要再让我等了,你看,我都老了,头发全白了……”
  他不停的重复他老了,白头发了,就好像他小时候缠着她,死活要她陪着他练武一样。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一样的不停念经:“飞飞,爹说我好厉害,你快来看!你快来看,爹说我好厉害的!……”
  倘若她不答应,他就一直在她耳边聒噪,吵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若是吼他个一两句,他也不回嘴,只默默的抱着一把比他人还高的剑,神色黯然地走到一旁的角落,默默地用那张又俊又酷的小脸对着大树……
  于是她心软了,因为此时的他,眼圈必定是红的,有晶莹的泪珠在眼里打转,却倔倔的抿着红红的小嘴,死活不让泪水掉落下来……
  结果可想而知,最后屈服的总是她,不但要哄他转过脸来,还要答应他好多的条件,他的眼泪才肯收回去。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太宠着他了,努力想改掉他这个毛病,但每每都下不了决心,末了总是不了了之——败在他的无赖和眼泪之下。
  他用这一招对付她百试不爽,简直有求必应,他也运用的娴熟无比,但凡她不答应他,他便耍这贱招,此时此刻他又开始耍贱了……但他也不看看他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几岁的可爱孩童吗?
  东方昱还在痛彻心扉的重复咒语,燕双飞虽然也红着眼睛掉着泪,心情却没有那么沉重悲痛了,她甚至有些啼笑皆非。
  这一刻,她早忘了自己讨厌男人的气息;忘了讨厌男人的靠近;甚至忘了她被一个成年男子抱着!很小女人的软软靠在男人的怀里,恨铁不成钢的骂起来:“你也说你老了,那你还好意思哭的像个小娃娃?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臊死了!”
  “……飞飞?”东立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被泪水洗涤过的墨眸更加明亮璀璨,却盈满难以置信的目光。他动情的摩挲着燕双飞的脸,颤抖着唇,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我的气?”
  不是打算给他点甜头,然后再捅他一刀吧?
  燕双飞直接把脸上的泪水擦在他胸前的衣料上,低着头嘀咕:“我当然生气,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花园,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飞飞……”东方昱激动的心情简直要飞起来了,随风飘动的每一根银发都诉说着欢喜。
  他受了况鸿霄的启发,打算放手一博,铤而走险的逼飞飞重新要他。本来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飞飞还是不接受他,他就……反正是不成功则成仁,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老天有眼,幸运之神竟然头一次站在了他这一边!
  “飞飞,我感觉自己在做梦。”爱人在怀,温香软玉,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渴望,一把将燕双飞打横抱起,然后情意绵绵的低下头,去吻她亲她,用热烈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与欢喜,同时也证实自己不是在做梦。
  燕双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唇便被人纳入口中热情的吞噬啃咬着,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漫天的阳光晃进双眼,春日微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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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 255 要不要救亲娘?这真是个问题
  更新时间:2014-9-24 23:17:28 本章字数:11752
  次日,若雪又赶往燕宅,昨日来去匆匆,本打算和燕双飞好好的谈谈心,先是被老况耽搁了,后又直接回到卫家,母女也未能说上话。今日她正好有空闲,便打算和燕双飞好好的谈一谈。
  到了的时候,却未见到燕双飞,赵氏告诉她,说她娘有事上街去了,一会儿便回来。
  若雪心里狐疑:燕双飞除了经常去燕宅看她和风三娘,基本不怎么外出。一来是因为她担心自己以前给凌经亘做妾的身份被人挖出来,到时影响到若雪和爹娘,以及东方昱等人便不好了;二是因为赵氏眼睛的问题,燕双飞担心母亲,一般都是陪在赵氏的身边侍奉汤水,精心照料她。
  其实若雪认为燕双飞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夹起尾巴做人——东方昱和卫离利用权势,将她苦难曲折,以及那些不能为人知的经历隐瞒下来,重新编造了另一个让世人同怜唏嘘的经历。
  再则,她以前在凌府像坐牢一样,凌经亘和钱氏又不许她见外人,只凌府那些下人知道她,后来又传出死迅,世人皆知凌府二姨娘已死。更何况,她那时候用的名字是薛燕,身份也与现在大相庭径。
  饶是后来凌经亘和钱氏曾去广陵闹过,硬要说薛燕即是燕双飞,口口声声说燕双飞是他们家的二姨娘,但却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竟是空口白话!
  他们连一个死人怎么复活都解释不清楚,让人怎么相信他们?卫家根本没理会他们。
  随后,凌经亘夫妇便拉上若雪,非要说若雪是他们家的庶女。
  但他们以前隐瞒的若雪的出生,世人皆不知凌侍郎还有一个六指女儿,本来就不大相信,加上卫离强势的要求凌侍郎和若雪滴血验亲,最终证实若雪和凌侍郎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何谈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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