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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 第54节

  江璃抬头,一点点揩干净她眼角的泪,抑制不住地笑了:“本来看你那小可怜的样儿,我都要忍不住告诉你,这事我早就知道,也早就在心里纠结过了,这个坎儿我也算迈过来了。可想想你过去的行径,实在可恶,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你,总得让你担惊受怕一次,才算对得起这些日子以来我所受的煎熬。”
  宁娆迷蒙的眼神在他含笑微谑的话语里一点点变得清明,她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头,二话不说朝着江璃招呼过去。
  “你骗我!你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用这样的事来骗我?!”
  江璃身形灵敏地躲开她气势汹汹的拳头,边躲边道:“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咱两算扯平了,行不行?”他截下宁娆的小拳头,覆进掌心,抬手一牵,将她整个人也拢进怀里,温脉道:“我若是不骗你一次,怎么能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宁娆别扭地在他怀里挣扎,气道:“你还说让我离开英儒,英儒是我生的,我凭什么离开,就算走我也得抱着英儒一起走!”
  江璃抚了抚她的鬓发,好脾气地柔声道:“这一次是我错了,没想到你那么不禁吓,我以后绝不会再这样吓你了。”
  宁娆抿了唇,仍旧气鼓鼓地看他。
  “不过……”他好似想起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你在进宫之前是不是就认识了景怡?”他语中含酸,带着隐隐的不快:“我今日见你看景怡的眼神不对,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第52章 ...
  宁娆滴溜转动的乌黑眼珠骤然定住,目光闪烁地、心虚地偷瞟江璃。
  江璃眼中精光内蕴,冷涔涔地审视她。
  宁娆被他看得脊背发凉,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想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就是……就是我中了六尾窟杀的毒之后,好像是……是景怡给我喂了惑心毒去解,又把我抱到了一个河边,还派人通知了城中负责搜寻我的城防军。”
  她停顿下,怯怯地看江璃的脸色。
  江璃脸上没什么表情,温默沉静,缄然了一会儿,道:“跟我想的差不多,景怡救了你……”
  他倏然紧抓住宁娆的手,前倾了身体,脸上多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问:“你还记得我登基那日,刚刚搬进宣室殿,带你去了什么地方吗?”
  宁娆一懵,老老实实地摇头。
  “你记得选太子妃时,选到一半你撂挑子不选了出宫回家了,我出宫去找你,我们去哪儿了吗?”
  还有这么一段?宁娆诧然,在脑中搜寻良久,仍是无果,只得摇头。
  江璃的脸色已不大好看了,清清冷冷地将她盯住,一字一句问:“你记得父皇下旨给我们赐婚那日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宁娆抿唇,再摇头。
  “我们之间的这些重要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倒把和景怡之间的事记得这样清楚!太医说了,身中惑心毒的人恢复记忆时,会从最珍视、最感念的记忆开始恢复。宁娆,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对景怡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娆:……
  怎么回事?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胳膊支在榻上,默默地往后蹭,想要离江璃散发出的凛然杀气远一些。
  往后,往后,再往后……
  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挪到了床榻的边缘,只听‘砰’一声,整个人倒栽了下去。
  宁娆:……
  今日她绝对身犯煞星,被衰神附体了!
  揉捏着被摔疼了的胳膊从地上坐起来,见江璃坐在榻上居高临下地俯睨她,薄唇紧抿成线,俊秀的面上如同蒙了层冷寒的霜雾。
  饶是这样,他还是别扭地跳下来,揽起宁娆的腰,扶着她的脖颈,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搁回了榻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宁娆眨了眨眼,慢慢地覆上江璃绷得青筋凸起的手背,还得留着劲儿时刻提防着他会不会把自己掀下去,格外无辜迷茫地轻声说:“景桓,你忘了?我失去记忆了,我就算真对景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了。”
  江璃猛地抬起巴掌朝着她脑门拍去,吓得宁娆赶紧缩脖子闭眼。
  巴掌堪堪停在她脑门前一寸,携起阴风飕飕,呲得她直冒冷汗。
  半天没有动静,宁娆睁开眼偷觑,见江璃阴凉凉地盯着她,额前的手慢慢攥成拳,倏地收回来。
  江璃好像是被她给气坏了,胸膛前如波浪翻滚起伏不定,望着她的眼神也如尖刃,恨不得把她削成碎屑似的。
  宁娆回身把绣枕抱进怀里,眨巴着一双静澈清莹的大眼睛,水润润地看着他。
  “景桓……我虽然想不起来了,但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个坏女人。”她发自肺腑、极具诚恳地说:“我不至于再嫁给你后还去勾搭景怡,我跟他,我们应该就是比较单纯的表姐弟关系。云梁国灭,他的母妃也死了,我们当时应该还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情。除了这个,我觉得不会再有别的了。”
  她越说越笃定,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因此理也壮了,气也直了,也敢挺直了胸膛,端正视线去看江璃。
  江璃哼了一声:“最好是这么回事,你要是想起来不是这么回事,你给我等着。”
  又恐吓、威胁她!
  宁娆眼珠转了转,忿忿地想,她要是想起来不是这么回事,肯定是自己偷偷地藏起来掖起来,难不成还能巴巴地去跟他不打自招吗?那不是活腻歪了……
  小算盘打得正欢,忽听江璃冷声道:“你是不是在想你万一要是想起来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得藏好了,绝不能让我知道。”
  宁娆:……
  她僵硬地摇头,强挤出一抹笑,举起三个手指,郑重道:“我绝不骗你了,我要是骗你,我就……”她心虚地抬头,没看到青天白日,只看到彩釉绘制的朔方穹顶,又低回来,避重就轻道:“反正我绝不骗你了!”
  江璃脸色稍稍缓和,抬起手腕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抚着她披散于身后柔韧的秀发,一时沉默。
  宁娆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枕在他膝上,揉捏着寝衣的袖角,呢喃道:“景桓,你知道了我的身世,是不是还是会觉得别扭啊……你以后一看到我会不会就想起了你那不幸的年少时光,全赖于云梁孟氏所赐。”
  江璃依旧无言。
  宁娆仰起身子看他。
  江璃抚着她的鬓发,目光微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确实会有些别扭。”
  宁娆心里一咯噔,忙要起身坐起来。
  江璃抚着她的肩把她摁了回去。
  语意幽长:“可是别扭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努力克服,难不成……”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瞳眸里闪动着狡黠的光:“我还能退货吗?”
  “不能!”宁娆一口水喷到了江璃脸上:“你是皇帝,你要考虑一下大魏的颜面,考虑一下英儒的感受,所以你就凑合凑合,努力克服一下。”
  江璃用手抵住下颌,凝着怀中的宁娆,十分矜持犹豫地说:“那你得对我好一些。”
  宁娆坐起来,用力点头。
  并且为了将‘对他好一些’付之行动,当下便上前抱了抱他,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想要退回来时,却被江璃顺势扣在了怀里。
  他靠近她耳边,轻声呵气:“这样……就算对我好了?”
  那温热的、含着龙涎香的气息顺着脖颈钻进来,惹得宁娆酥酥痒,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稍稍偏头避开。
  江璃却紧贴了上来。
  刺绣着金线蟠缡龙纹的纁裳与她的肌肤仅隔一层薄寝衣,刺得她很是不适,不由得抱怨:“这龙袍太硬了,你……”
  “好啊。”江璃截断了她的话,眉间飞扬而过邪魅,反手把外裳脱了,又去脱中衣。
  一件件衣裳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环佩缨穗被晃得叮叮当当响,只重重地一顿,万籁俱寂,只剩下两人娟细清浅的喘息声。
  江璃攥住宁娆纤细的手腕,把她扑倒在了榻上。
  两人鼻翼相抵,气息绞缠。
  “阿娆……你想我吗?”江璃轻声在她耳边发问。这句话从她刚一踏进宣室殿时他就想问了,可奈何中间出了这么多波折,如今总算可以如愿问出来了。
  如有两团霞晕在宁娆颊边染开,她羞涩地轻点了点头。
  江璃温脉浅笑,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窗外雨势渐收,淅淅沥沥落入宫闱,檐角下的红茜宫灯被吹得四下摇摆,宫灯下坠着铜铃,叮叮当当的乱响,汇集成了一曲悠扬的曲调。
  宁娆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今日的江璃太过粗鲁,下手也没有从前的轻重分寸,将她弄得又疼又难受。
  她紧攥住被衾,咬住了牙,喉咙里却不可抑制地散出破碎的哽咽之音。
  江璃一门心思陷在这力气活里,将宁娆翻过来覆过去,全然不理会她的抗议。
  幔帐如被吹散了的波漪,剧烈翻滚,窗外天光渐渐淡下,灯烛初上,一晃儿便黑透了。
  江璃将宁娆从自己身下抱起来,拂过她面颊上的汗珠和发丝,望向她因痛楚和疲累而迷蒙涣散的眼,轻轻地问:“阿娆,我是谁?”
  这问题,方才他已问过多遍了。
  在宁娆沉沦时、在她呼痛求饶时、在她迷茫恍惚时,她好像怎么样回答都不能让他满意,只会换来狂风骤雨般的磋磨对待。
  再听到这问题,她便有些发怵,瞬时从迷乱中惊醒,轻声道:“你是景桓。”
  江璃不语,她侧身吻在他汗淋淋的胸膛上,含糊道:“你是我的夫君。”
  江璃还是不语,宁娆有些慌了,抱住他,轻声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江璃沉定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幽邃深长地说:“你要记住,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得站在我这边。”
  宁娆一滞,抬头看向他的脸。
  依旧是温脉平静的,仿佛方才那个极近癫狂的另有其人,只是她仍能透过这表面窥见到他的内心……他应该是有心事罢。
  是那种深埋在平静外表之下,不可轻易言说,甚至不能贸然示人的心事……
  宁娆犹豫了犹豫,握住他的手,问:“景桓,你心里可是有事吗?”
  几乎与话音同时落地,殿门被推开,崔阮浩立在帷屏后恭声道:“陛下,安北王府那边有消息了……”
  江璃遽然起身,脸上划过一道凛光,打断了崔阮浩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快速道:“你出去候着,朕立马回宣室殿。召陈宣若和裴恒过来。”
  说罢,迅疾地翻身下榻去捡地上的衣裳。
  宁娆一头雾水,跟着坐起来,些许疑惑地问:“安北王府?安北王府怎么了?”
  江璃系腰带的手一滞,眉目垂下,沉默片刻,抬头微微一笑:“没什么,都是前朝的事,你不用管。好好休息。”
  他弯身坐在宁娆身边,将她被自己弄乱的青丝一一捋顺安稳搁在胸前,语意幽深、温脉含情:“阿娆,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得站在我这边。”
  将她揽入怀中一抱,随即起身,捡起外裳拂开幔帐快步出去了。
  留下宁娆一头雾水。
  她揣度着江璃方才的语气神态,心中些许不安,下榻踱到窗前,见五华锦盖的銮驾已遥遥铺陈开,江璃上了舆辇,似是有些眷恋不舍地回头朝昭阳殿看了一眼,而后便正了身子,让起驾。
  秋月如珪,凌云当空,这雨后的夜晚微凉,她身上的衣衫太过单薄,在窗前站得久了不禁手脚冰凉。
  她将轩窗关上,退了回来。
  外间传进墨珠尖细的声音:“殿下,您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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