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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 第71节

  周王听出他要为自己单写一本字帖,正好合了他写佛经的心意,便问他:“可否写一本《金刚波惹波罗蜜经》?”
  《金刚波惹波罗蜜经》即是金刚经,时下最流行的有两版,一本是东晋鸠摩罗什大师译本,一本是玄奘法师——也就是西游记里的唐僧——译的《能断金刚波惹波罗蜜经》。
  鸠摩罗什大师译的这本共五千余字,玄奘大师那本有八千多字,周王肯挑这本字少的,真是个体贴的好人。
  宋时自然利落地答应了,五千多字又不多,中间正好再寻匠人做个合用的笔和纸,大约三四天就都能做出来。
  恰好瓶中水已沸开蟹眼泡,他便提起瓶子将水冲入壶,在茶碗里添了核桃、芝麻、蜜饯,冲了两碗香甜的泡茶。周王胸中存着的心事解决大半,又坐在风景清嘉的亭子里,喝着甜茶,心情也颇舒畅,夸了一句:“宋状元文章、书法既佳,不想连泡茶也好,却不知是什么神仙人物才配得上你这风流状元。”
  他也不知道。
  他现在完全无心相亲,只想等着看小师兄回来跟他爹提那桩“好亲”时,能被打成什么样。
  只一想起那副场面,他就禁不住露出个好事的笑容。周王坐得近,见他眼神放得远远的,不知是忆起什么人,眉目温柔,浅含笑意,看着比平常更添了几分光彩。
  这副模样,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就他所知,大半个朝廷都盼着把家中闺女嫁给这个状元,张次辅曾给他递了一回帖子,遭拒之后也没全然放弃。那些在选秀名单上的人家都有不少托关系想要避开选举,好将女儿嫁给这位连中三元的才子……
  他此时怀念的佳人会是哪家的?
  周王以过来人的身份,头一次有了资历教导这位还没成亲的才子。他心里暗暗得意,促狭地问了宋时一句:“宋状元只看着天上流云,可知流云之上还有什么?”
  自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哪。
  只要宋状元问一声“有什么”,他便可拿这句诗调侃调侃他,顺便问问他究竟看上了哪家女眷——
  可惜周王碰上的不是个爱吟诗的才子,而是个凭实力单身四十几年的耿直青年。宋时眯着眼看了看流云之后晴朗的天空,从容镇定地说:“是气啊。”
  气充塞于世间,无处不在,包纳万物。而云之所以能高踞天空,正因云本身便是凝在空中的水雾连成,质地也和气一般轻,故能飘在空中——本朝蒙童入学必备教材之一,宋代名家方逢辰作的《名物蒙求》中,便有“云维何兴,以水之升;雨维何降,以云之烝”之句,正是叙述了云的本质。
  他要答出令周王殿下满意的提问,有许多现代科学的词汇不能讲,好在古代人观察生活观察得细致,许多现象早在宋朝就已经总结出来,可以随便借词来用。宋时便指着茶壶上袅袅升腾的白气,借《名物蒙求》中“阳为阴系,风旋飚回”之说解释冷暖空气,极有耐心地给周王讲解自然界水循环的道理。
  周王也叫他拉扯得忘了“美人如花隔云端”,更顾不得管他方才怀的哪家佳人,只顾着极目看向天空,恨不得亲眼看见这白雾如何升入天空汇作白云。
  第111章
  宋时一顿水循环、大气循环忽悠瘸了周王,又许诺过几天送他佛经和字帖, 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回了学斋。学斋里帮忙看自习的杨检讨已找人借了板子, 在讲台前面练习起来, 见二人转回来便忙起身相迎,领着周王回了桓阁老那里。
  周王回宫后怎么给王妃许诺要寻来一套当世绝无仅有的珍贵手抄本佛经不提, 宋时回去后便跟领导们报备了要给周王做印刷套装的事——
  他接的是皇长子的单,自然要做出全套最高档硬笔书法教程和练习册进上。其中找匠人也好、用纸也好,都得让翰林院报销, 不能他一个刚入职的清贫翰林编修自掏腰包负责。
  他的副座师曾学士看着他打上来的申请书, 不由得有些感慨:“这么一个讨好皇子的好机会, 若是别人还不尽力备下金银珠玉之器奉上,哪儿有这样全当院里的公事报备, 还只要些普通纸笔的。”
  说是这么说, 翰林院毕竟是聚天下顶尖文人的所在, 翰林学士骨子里都有些清傲, 爱的是不慕荣利的风骨。他的门生弟子行事光明正大,不愿攀附皇子, 他做老师的面上也有光, 便假作抱怨地将此事告诉几位侍讲学士, 足足地听了一片羡慕的声音。
  他心满意足, 大笔一挥, 将宋时申请的款项宽宽裕裕地拨了下去。
  宋时过来道谢时,他还体贴地问了一句:“周王殿下那天与你说的什么?若还有要制的东西,只管说出来, 也与这纸笔一并拨给你。”
  宋时不是那种占公家便宜的人,痛快地说:“没有别的了。那天周王殿下与学生只是谈论了‘理气论’,听学生讲了些‘气’在天地间荡荡乎充塞周流的道理,亦不曾说别的话。学生报上的那张单子,已是将材料往宽裕里写了,再多的更无必要。”
  气在天地间周流的道理?
  曾棨顿时眼前一亮:“你如何讲的?早前在《福建讲学大会笔记》上看过你讲理气论,虽只寥寥几句,却深切晦庵一脉之理,这回与周王讲得仍是气理之辩么?”
  不是气理,是地理。高中地理。
  不过他不能跟曾老师介绍六百年后的教育发展,只能把初高中地理老师的功绩揽到自己身上,深沉地说:“周王殿下问学生云上有何物,学生便与殿下讲了云上仍是气的道理,又讲了些云雨变化之道——只是有些却不是从先贤书中看来,而是学生随家父在福建任上时格物所知。”
  抱歉了王圣人,借一下你的人设,不过我格的只是山,不耽误‘守仁格竹’成为典故。
  他心里跟未来的圣人道了个歉,然后编出一个自己为了穷究理学,跟着他爹在福建任上时曾断续格山七日,格出了雨影效应原理的故事。
  暖空气顺着山体迎风面爬升,到高空遇冷凝结成地形雨,造就了山体迎风面多雨的现象。而气流爬过背风面后则会沉降成干燥的热风,地面水份蒸发快,落雨少,形成了雨影区。
  他“格山”格出了迎风面多雨、背风面少雨的“物理”,又从这“物理”中体悟出了水循环、冷暖空气交锋、大气循环的“天理”……
  他已经是连皇子都忽悠过的大师了,早不是当年在福建讲个理学都怕被人赶下台的小秀才,忽悠起座师来也是面不改色,堂而皇之地说:“中庸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弟子自幼随先师桓先生读书,一向志慕君子之德,故于七日间深入山中,凭此躯体察风之流向,感受山上山下不同高度间气温渐变之情,亦悟得风中水气为寒意所激而落之理。”
  曾老师没去过福建,他怎么编都行;不过就是曾老师去过,他也敢这么编:因为武平县就在武夷山脉最南端,武夷山脉本身处在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是能观察到雨影效应的。
  他自信地给老师讲了一段高中地理,曾老师听得大为感动,叹道:“少年人果然有志气,天下学子无不读‘致知在格物’,能潜心格物而能格出其中之理的人又有多少?你既格出了这样深刻的道理,自己又是会印书的,怎么不早印出来遍传天下?”
  ……这不因为是现编出来的么。
  宋时微微垂头,强行找理由说:“当日弟子尚年少,虽然想到一些东西,却不能成篇。如今先与周王殿下忆起旧事,又与老师深谈一番,才于交谈中梳厘清了当时所见,而能有自己的分析。待有时间,弟子也是要写一篇文章述此旧事,阐述大气循环周流之道。”
  曾先生含笑点头:“那我就等着子期的新文章了。早前京里有人传说你是做实学的,我还没怎么认真,以为你们这些少年学生都只用功读书,哪里沉得下心做实学;但看你这般肯放下书本亲身格物的精神,倒是信了不少。”
  清谈误国,越是在中枢为官的人越该懂些实学。
  曾老师细细回味着他方才讲的地理知识,指尖在桌上轻敲,叹道:“这气流变化之道若研究透彻了,是否能用在农事上?”
  应该能应用在农、林业和水利上。
  这样的山脉周围百姓应该已凭经验了解并适应这种气候特点了,不过他若写出书来,多些学子和待选官员看到这类知识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他们都有可能发到各地做父母官,多懂点儿地理、气象学知识,到任后还能对本地区易发自然灾害多些预防措施……
  这么想着,宋时倒当真想要好好写一篇文章了。
  他定下心思,也顺便小小拍了老师一记马屁:“朱子论轻重时曰‘行为重’,先生今日闻知一事便欲因其施惠于百姓,既是深得朱子之道,这般胸怀百姓的气度,更有宰辅之风。”
  曾老师听得心旷神怡,却还要绷起脸说了声“聒噪”,把支银子的纸条扔给他,让他回去好生给周王做字帖去。
  宋时去帐上支了银子,便让管事吏员领做笔的匠人来。
  他之前给庶吉士班订做铁笔时亲自见了翰林院官用的铁匠、木匠,讲过制笔要点,这回就把那木匠和一个皮匠同时叫来,让他们在现有的铁笔上改造一下:就是在离着笔尖不远,手指挨着笔的地方削下一圈木头,外头课粘一层皮套,皮套上再挖出浅浅的几个指印。
  他拿着做好的笔边说边比划,那木匠当场拿弹斗来划定了长度,那皮匠却记不大准指痕形状、位置,宋时便等着墨干了,三个指头涂上朱砂,按着正确的姿势握笔,把手印留了上去。
  做好之后,握笔的皮套能比笔管粗不到1mm就行。
  如今这时代没有游标卡尺,不能直接卡着笔管儿量围度,只能先在纸上勾出外廓,用木尺量定宽度,靠匠人们的眼睛估量了。
  宋时记得西汉时中国就有游标卡尺,后来不知怎么没了,不过现在在若有个游标卡尺定然会十分方便。他以前搞的玻璃、铁笔、油印机都没细致到这个地步,又都是交给眼比尺还准的高级技术工做的,没想到要搞计量,回头还真应该搞出来备用……
  他好像还记得点儿游标卡尺的轮廓,不过回忆不太细致了,这种工业的东西又容不得马虎,实在不行再到晋江买个一两页的文献吧。
  反正前些日子他在藏书楼干活,除了搬书、晒书、贴标签之外,还参观了一下修书匠修补古书的技术工作,回头还能再写一份明代以前古籍修补技术的科普短文投稿,说不定就能过稿呢。
  有了游标卡尺,也方便测玻璃片直径、厚度,做个望远镜、瞄准镜什么的。他师兄如今可是到派九边巡视了,万一将来能摸上枪呢?甚至还能捎回来一条两条的呢?
  哪怕拿不回来,他往边关寄几套,也算是为保家卫国做点儿贡献了!
  人越是一堆工作压到头上时,闲七杂八心思就越拦不住地冒出来。若不是那木匠和皮匠在旁叫了他几声,他脑中的剧集都能演到他师兄托着枪伏在深深草丛中狙击鞑靼大汗了。
  他回过神来,对两位匠人说:“铁笔大体就做成这样,做好一人先拿过来给我看,若合适我还要再订几十套。”又单对那木匠说:“还要订个一张稿纸大小,上面雕满米字格的木板。”
  拿这板子往涂好腊的板子上一压,腊板上就印出一片小学生用的米字格作业纸一样的边框了。
  回头再叫纸匠印几刀这样带格的作业纸,染成浅粉、豆纸、松花这样浅淡、不伤眼的颜色,浸了腊拿去给周王练手。毕竟是皇长子,若教他拿石板练字,写满一块板子还要熔了腊重涂,也显得太寒酸了,有失皇家身份,不如直接用纸练。
  至于庶吉士们就别攀比着浪费了,拿这打格的板子往腊板上印一下,硌出米字格来,就算给他们改善条件了。
  翰林院用的都是各地征发到京值班的匠人,技术绝佳,木匠与皮匠通力合作,不用一两日就给他做出了笔和压米字格的木模子。那纸匠染的纸也很快送到,正是他要的样子:纸面染得颜色均匀,薄薄浸了层蜡,纸面呈现油润的半透明,每个格子都印得清清楚楚、大小如一。
  正好他的游标卡尺设计图也描下来,等比例放大了,这倒不好假公济私,也用公中的钱结帐,便托那木匠替他寻个手艺好的铁匠来做尺。
  那木匠只看了一眼便道:“若只做尺,铁尺也未必好过木尺,小的便能做出平平直直一丝不差的好尺来,状元公何不使小的呢?”
  不成,这东西做得后他打算往边关寄一套,他师兄在边关检查校准弓弦、弩架、枪管什么的不都能用上吗?京城和边关气候条件差这么多,路上又是一路受颠簸,木尺容易变形,不可靠!
  再者说……要是做成这么大一个双层带把的钢尺,肯定又沉又结实,拿在手里横砍竖砸都给力,外形又不打眼,用着也方便。万一遇上胆敢对钦差下手的贪腐将官,那些乱军看着他一个彬彬弱质的书生拿着个量东西的尺子,自然不会注意他,然后他就能挥着铁尺以一当八,奋力救出同行钦差……
  他想得热血沸腾,断然拒绝了木工的要求,又追加了条件:“就要铁的!铁尺外头上漆也好、包金也好,要弄得不像铁的,像富贵文人用的文具!”
  做好之后就托桓老先生送到边关去!
  桓老先生虽然看不上他,还把他误会成个勾引孙子的男狐狸精,不过却是个疼爱子孙的好爷爷,凡对孙儿有用的应该是不会扣下的。
  不过要托桓老先生寄的话,他还写不写信呢?写了会不会被扣下?
  ……算了吧。何以寄情义,游标一卡尺,够了。
  第112章
  接下来的几天,宋时就借着给庶吉士上雕版课的时间干私活, 给周王刻字帖。
  腊版和印字帖的纸都是订制的米字格纸, 刻好一版腊纸后与印刷纸对齐整, 印出来字正对着米字格中心,抄写时对应着就能找到合适的落笔、收笔位置。
  字帖共分两种, 先刻一份基础字帖,而后才是算得上书法作品的佛经。
  基础练习就像小学生的习字练习册一样,先从分解开的偏旁部首写起, 然后一二三四……从笔画少的写到笔画多的。字是从鸠摩罗什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5180字里挑出不重复的, 不增加无用的练习量, 保证周王练完一本基础字帖后能直接开始刻经文。
  他刻腊版早都刻成了熟练工,每天带着庶吉士练字课的时候便坐在讲台前干私活, 不出一个礼拜便刻完了三千余字的基础楷体硬笔书法练习册和一部完整的《金刚经》。字体经过这两年的练习, 又比当年搞《白毛仙姑传》时强了不少, 已经不再像庞中华体, 而是杂揉了颜体、欧体的长处,字形端庄、笔峰峻利, 拿到硬笔书法展览会上估计也能捧几个奖回来。
  他又改用毛笔写了篇刻蜡版的技巧简介排在基础教材前, 连同印得清晰整丽的字帖一同在右边打了一排小圆洞, 配上绸面封皮, 用铜环订成了两本活页字帖。
  除这两本字帖外, 宋时又配上一套翰林院特供的油印机、两支带皮套的保健铁笔,并一匣十个玻璃瓶的新油墨,托曾老师送给周王。
  这套雕版diy套装虽不贵重, 精细度却大出周王的意外,觉着宋时为自己的事废了许多心思,特亲自命内侍送了一套十方北宋潘谷制的松烟墨作答礼。
  潘谷墨可是东苏坡亲自为其作诗,夸它“墨成不敢用,进入蓬莱宫”的珍品,乾隆十景墨还能拍到五百多万呢,这北宋的墨要是能拿回现代拍卖,轻轻松松就过千万吧?
  这么贵重,他都有点儿不舍得用了。
  因为手里拿着上千万人民币的墨,他也有点一夜暴富的心态,给那内侍打赏时也随便抓着大块的银子就塞,完全不计较多少。
  那小内侍眉花眼笑地走了,回去跟周王回复时又给宋时添了许多好话,说他熬夜刻经,累得脸色无华、两眼发红——若非他那双手干干净净的连点红肿都没有,还能让他在刻经时劳累过度,失手伤着自己几回。
  周王一阵唏嘘,对宋时的印象更好了几分,甚至有些练不好字都对不起他辛苦的念头,每日在书房里埋头练字,恨不能立刻刻尽三刀纸,练出一笔如那字帖上一样漂亮的好字。
  周王那里顺顺当当,如愿以偿地练起了字,宋时订的游标卡尺却颇折腾了几天。
  游标卡尺的结构远比他印象中复杂得多,尤其是调节螺钉、锁紧螺钉、姆指旋轮这几个部分,要在圆形的螺钉、旋轮外刻上精细的纹路,尺身上对应的部分也要有合适的凹凸纹路。
  他描图时都怕铁匠做不出来,还考虑过要不要精简掉螺钉,先做精度不那么高的。幸好那木匠给他介绍的铁匠也是给在京服役的名匠人,炒钢、灌钢技术都通,先用耐高温的泥砂范翻出螺丝外型,再将炒熔的钢水——实际是铁水——倒进去,待晾凉了取出细细打磨,也就能制出合格的螺丝、旋轮了。
  而制尺身、游标尺、深度条时,他便用生熟铁盘结烧炼成团钢,一段段叠打出来;内测量爪、外测量爪和尺框也是打好后再和尺身、游标尺锻打到一处。打磨好尺身和游标之后,再趁着铁片软热钻出装螺丝的洞,在两个尺身雕上细若发丝的刻度……
  只有大号老虎钳长短粗细的一把卡尺,竟细细打磨了十来天才做好。因宋时要包金嵌宝的,他又寻了个金匠在尺身背后空白处画了幅描金的喜鹊登梅,游标尺外侧不干碍测数的地方用头发丝儿般的金丝盘出葡萄藤纹样。
  金丝与乌沉沉的铁尺交映,倒也不大显俗艳。
  宋时拿了个笔筒,用它量了内径、外径、深度,试着手感舒适,精度比他用绳子量的好,便心满意足收了货,又找他订制几个朴素款。
  铁匠痛快地应了,又旁敲侧击地问他这尺子是官中用的禁物不是,能不能许民间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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